第99章 當你老了
項雲端見陶小也說的非常認真，不由得開口打趣道：「哦，那這樣的話，小也同志打算怎麼感謝我呢？」
「我要……」
陶小也張了張口，不過很快便愣住了，因為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來感謝項雲端了。
「要不，我請你吃……哎呀不行不行，上次吃驢肉火燒，說好了是我請的，最後還是你付的錢，今天又吃了你的飯，要是再請伱吃飯，那就成了還賬而不是感謝了！」
陶小也想說請吃飯，不過很快她自己就否決了。
看著陶小也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糾結與苦悶，項雲端趕緊說道：「這樣吧，小也同志你要是能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當你是感謝我了，怎麼樣？」
「什麼條件？」陶小也問道。
「過幾天就是國慶節了，我到時候想要拍一些照片，然後送回家裡去，讓我爹娘和爺爺他們也感受一下節日的氣氛，高興高興，不知道小也同志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項雲端問道。
陶小也拍照拍的挺好的，項雲端也有記錄一下這個年代的時代風貌的想法，所以就有了這個要求。
當然了，送回家給父母和爺爺看一看，也是真心的話。
別看他們家就在城郊，但國慶的時候肯定是不可能進城了觀光的。
這個年代，進一趟城可不容易的，更何況現在都已經變成了集體生活了，想要單獨行動就更不可能了。
不管怎麼說，像這樣的重大節日，哪怕是通過照片看看幾個定格的瞬間，那對父母和爺爺他們來說，也是非常高興、幸福的事情。
「這……願意倒是願意，但問題是，我恐怕幫不了你太多的啊。」陶小也下意識的抓了抓口袋說道。
「幫不了太多……是個什麼意思？」
項雲端聽見這樣的回答，有些奇怪，拍個照而已，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啊，怎麼還感覺是又能又不能的。
「是這樣的，報社裡的照相機，我倒是可以借出來，但拍照要膠捲的，我私下裡用，肯定是要自掏腰包的，那個膠捲挺貴的，你要是拍太多照片的話，我怕到時候付不起錢啊！「陶小也有些苦惱的說道。
「這樣啊，那如果我自己找相機和膠捲，到時候只是請你幫忙拍一下照片，然後再將照片洗出來，是不是就不用擔心錢包的事情了？」項雲端笑著說道。
他剛才提出讓陶小也拍照，確實是因為想起了那天在羊湖灘大隊的事情，想要借個便利，不過很快他又反應過來，這相機，他自己就有啊，膠捲也是現成的，只不過沒有洗相片的東西罷了。
當初在古漢錦那個秘密基地，項雲端就拿了一台照相機和許多膠捲的。
「啊？你還能弄到相機和膠捲？」陶小也有些驚訝。
畢竟，項雲端只是一個屠宰廠的普通員工而已，家裡又沒有什麼背景，還能弄到相機和膠捲這麼珍貴的東西？
看見陶小也的表情，項雲端也是一愣。
他突然反應過來，相機和膠捲，現在估計國產都很困難，就算是有，產量估計也不高，絕對是屬於稀罕貨的。
哪怕是到了後世，一顆一顆工業皇冠上的明珠被國產攻克，但在相機領域，還是有些說不上話的。
估計想要讓國產相機成為頂尖水平，難度僅次於國足拿到世界盃冠軍了啊。
「小瞧我了不是，到時候你就只管照相就行了，相機和膠捲，我肯定幫你弄來！」項雲端打了個哈哈說道。
他有相機這件事，現在肯定沒辦法解釋。
好在陶小也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而是點了點頭道：「那當然沒問題了，不過，這樣一來，那我感覺好像沒太出力氣啊，要不，你再提一個條件吧，本同志可是很真心實意的要感謝你呢！」
「嗯，再提一個條件的話……」
項雲端故意裝作思考了一會兒，這才說道：「那就等那天拍完照片之後，再請小也同志陪我一游北海公園，領略一下秋日風光如何？」
這話一說完，房間里頓時一靜，氣氛都有些凝固了。
只見陶小也用她那水靈靈的眼睛盯著項雲端，片刻後才問道：「項雲端同志，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一問，項雲端是真的沒有想到。
雖然陶小也看上去是比較活潑大方的性格，但直接問出這句話來，還是讓項雲端很驚訝。
不過他反應也很快，立刻深情地說道：「是！陶小也同志，自從上一次見過面後，我就發現我喜歡上你了，其實這幾天，我腦海里一直都有你的影子，無法自拔！」
「怎麼不是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喜歡上我了？」陶小也問道。
「啊？」
項雲端有些搞不得陶小也的腦迴路了，今晚從陶小也進門開始，談話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這會兒突然連續兩個問題都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啊。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能是當時注意力都在那三個落水的孩子身上，所以沒有發現小也同志你的美！」項雲端說道。
聽見項雲端這麼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陶小也的眼神突然一黯，然後幽幽的說道：「項雲端同志，你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長的漂亮？」
項雲端立刻明白陶小也的眼神為什麼黯淡了，這是覺得他項雲端只是個喜歡漂亮外表的膚淺之人了！
「當然，小也你長的這麼漂亮，我當然很喜歡！」
項雲端沒有急著否認，而是順著陶小也的話很大方的承認了。
陶小也似乎也沒有想到項雲端會承認，臉色有些驚訝，以前那些追求過她的同學，只要一面對她這個問題，立刻就會著急的反駁辯解起來。
難道項雲端沒有聽出她話中的意思？
「難怪你從我今天一進門就誇我漂亮，我原本以為，你這麼有見識，應該不會這麼膚淺才對，沒想到……」陶小也說著，搖了搖頭。
不過，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項雲端打斷了：「陶小也同志，請你認清楚一個事實，你就是長的很漂亮，這沒有什麼好否認的，喜歡你的漂亮，這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難道這也有錯？愛美是人的天性，要不然何來美醜之分呢？」
陶小也又震驚了，這話怎麼聽著感覺對又感覺不對呢？
有點彆扭但是反應不過來彆扭在哪裡，很奇怪。
不過她還是說道：「我希望我喜歡的人，能夠被我的靈魂吸引，而不是喜歡我的容貌。
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首先要在靈魂上達到共鳴，你能明白嗎？」
項雲端當然明白，不過還不等他說話，陶小也又自顧自的說道：「我特別一首詩歌，是愛爾蘭詩人葉慈寫的，詩歌是這麼說的——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虔誠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緩緩踱著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隨著陶小也的朗誦，項雲端腦海中靈光一閃，這怎麼聽著，那麼像他聽過的一首歌呢？
當你老了？
愛爾蘭詩人葉慈？
那首「當你老了」的歌，好像是說翻唱自外國一個叫「葉芝」的詩人的詩歌？
葉慈和葉芝，聽著也差不多，應該是翻譯的原因。
「項雲端同志，我想，我們不合適！」陶小也說道。
「什麼就不合適了？怎麼就不合適了？」
項雲端在陶小也詫異的眼神中，輕輕給了她一個腦瓜崩，這才說道：「陶小也同志，咱們倆才認識多久？
我要說我喜歡你的……哦，虔誠的靈魂，你自己信嗎？
我喜歡你的靈魂，喜歡你的內在，喜歡你的涵養、性格、知識，這些東西，難道是一下子就能看出來的嗎？
我能夠一眼看穿你的全部嗎？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試著接觸一下，在以後的日子裡，雙方慢慢的互相了解呢？
我喜歡你的容貌，和我喜歡你的靈魂，並不衝突，不是嗎？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但我覺得，一個高尚的靈魂和一副漂亮的容顏，是可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
小也，你願意為我的這個假設，做出證明嗎？」
面對項雲端那灼熱的目光，陶小也感覺自己的小心臟又跳了起來，撲通撲通的，她根本控制不住，口中喃喃道：「我願意！」
三個字一出口，陶小也反應過來，這三個字好像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突然一下子就蹦出來了。
這難道是此刻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反應嗎？
「哎呀，不管了，反正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只有兩個人慢慢開始接觸了，才能夠彼此之間互相了解，不是嗎？」陶小也心中暗暗想到。
……
9月30號，周二。
這兩天屠宰廠的工作很繁忙，馬上就要國慶節了，到時候大家都會有慶祝，哪怕是平時捨不得吃肉的普通人家，大概率也是會買上一些肉的。
所以，屠宰廠這兩天都在大力備貨。
好在天氣已經涼了起來，肉屠宰出來之後不至於短時間內就放壞掉，可以稍微提前多準備一些肉投放市場。
晚上，屠宰廠大禮堂。
其實禮堂並不大，裡面的座位此刻被塞的滿滿的，不僅如此，過道走廊和禮堂後面全都擠滿了人。
禮堂前面的會台上，此時已經被裝扮成了非常喜慶的舞台模樣。
這是屠宰廠為慶祝國慶節舉辦文藝演出而特別裝扮的。
「下面，請大家欣賞由生產一科的工友們帶來的武術節目——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舞台上，主持熱情洋溢的介紹著接下來的節目。
隨著主持人退場，舞台上響起了一陣激昂的音樂，隨後，一群人衝上舞台。
這個節目就是項雲端報的武術節目。
本來，那天劉鴻運說的時候，他報的是個人武術表演，但後來報上去後，就變成了團體表演。
主要是工友們的熱情很高，想要參加節目的人很多，有些排不開了。
最後就給改成了現在這個節目。
「好！」
「殺的好！」
「打死狗兒的小鬼子！」
……
隨著舞台上，代表雙方的演員開始表演，下面觀看的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了巨大的反應。
這個節目雖然是在項雲端的指導下排的，但他自己並沒有在節目中突出身份，當個武術指導就行了，沒必要再領銜主演。
反正這個節目沒有主演，所有人都是主演。
雖然這個節目有些後來電視上神劇的味道，不過表演的同志們感情還是非常真摯投入的。
而且項雲端也儘可能的做出了悲壯的處理——參考亮劍中騎兵連進攻那段。
當然，現在舞台上演的，肯定是最後鬼子失敗，我軍勝利的場景。
「這個節目好，既沒有演的鬼子特別弱，又體現了我軍堅決抵抗、悍不畏死的大無畏精神，最後的結局雖然悲壯了一些，但也符合我們的實際情況，好！不錯！很不錯！」
舞台下，第一排中間坐著的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一邊鼓掌，一邊對著左右說道。
「廠長，編排這個節目的人，您肯定有記憶，就是前段時間那個見義勇為上了報紙的項雲端同志！」旁邊，副廠長崔明亮說道。
這位坐在最中間的人，正是屠宰廠的書記兼廠長魏同博。
魏同博聽見崔明亮這麼說，立刻就反應過來：「原來是這位同志，我當然知道了。
這段時間，保衛科搞那個工作犬的事情，你之前在廠委彙報的時候，好像也是說有這個項雲端同志參與是吧？」
「是的廠長，項雲端這同志，原來是山裡的村民，很會訓練獵犬，上次那個偷豬尾巴的事情，最後就是靠著項雲端同志和他訓練出來的獵犬，才最終找出小偷的。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了在保衛科組建一個工作犬小隊的想法！」崔明亮說道。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那這個小項同志，我可要抽時間見一見了，這是個多面手啊！」魏同博有些驚訝的說道。
廠委上崔明亮給他彙報那件事的時候，只說了結果，至於過程，沒怎麼說，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呢。
台上，項雲端表演完之後，見台下掌聲雷動，這才鬆了口氣，看來演出效果不錯。
他卻不知道，自己因為這一回演出，已經入了廠長的法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