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王幹事

正文卷

卡車隊的辦公室裡面.

那些卡車隊的隊員們在接到了任務之後。

本來已經準備離開辦公室,開始今天的行車任務了。

但是聽說現在進來的男人就是李衛東,他們紛紛停下了腳步。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司機李衛東啊。」

「是啊,咱們卡車隊有哪個司機能夠當上車間主任的,並且人家現在相當於咱們軋鋼廠裡面的大領導了。」

「這可是從咱們卡車隊裡面走出去的職位最高的司機了!」

「我跟你們說啊,當年李衛東來到卡車隊的時候,我可是親手教過他開車的!」

「你就吹牛吧你,咱們卡車隊誰不知道啊,李衛東主任在來了之後。人家當時就能開卡車了,壓根就不需要師傅教。」

這些司機中有新來的司機,也有老司機。

老司機們紛紛向這些新來的司機們,吹噓當年跟李衛東一起開車時發生的事情。

「什麼以一己之力研究出了方便行車的裝備啊!」

「什麼剛進入卡車隊就成了完成任務最多的司機!」

「我們在行車的過程中曾經救過不少人。」

在這些卡車司機的言語中,李衛東就成了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的人了。

大毛在辦公室內聽到這些話,心中對李衛東更加的敬仰了。

大毛在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就已經死了。

他也想擁有一個像李衛東這樣的父親。

這個時候,李衛東已經走到了牛猛的辦公桌前。

牛猛伸出手,緊緊的攥住李衛東的手說道:「就在前天小妹從港城發來了信件,表示她的病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等到下個月這個時候估計就能回來了,這件事情還真是感謝你了!」

李衛東笑著說道:「隊長看你這話說的,小妹是我的徒弟,這是我身為師傅應該做的事情!」

聽到李衛東叫自己隊長,牛猛顯得十分的激動。

開玩笑,現在李衛東算是廠領導了,而他雖然是卡車隊隊長,身份依然是工人身份。

李衛東非但沒在他的面前,擺譜還承認他隊長的身份,這足以說明李衛東將他放在了心上。

「衛東你現在已經是領導了,以後就別再喊我隊長了,只要讓別人聽見那多不好!」

李衛東沖他擺擺手說道:「隊長看你這話說的,我是從卡車隊裡面走出來的。

當年你沒有少照顧我,在我的心目中,你永遠是我的隊長!」

「好小子,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人!」牛猛在李衛東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在卡車隊裡面,牛猛一向是以硬漢著稱。

他對於那些卡車司機們向來是不吝顏色。

誰要是敢犯了錯誤,他板起臉子就是一頓訓斥。

就算是關係跟他最好的幾個司機,也沒有得到過什麼好臉色。

現在那些老司機們看到牛猛竟然一個勁兒的沖李衛東傻笑,都感到有些驚訝。

「真沒有想到咱們的隊長竟然還有這一面。」

「是啊,就連楊廠長,昨天到咱們卡車隊視察工作,牛猛都沒有給咱們楊廠長好臉色看。」

「那能一樣嗎?李衛東可是從咱們卡車隊走出去的人物,他是咱們卡車隊的榮耀,跟咱們隊長關係好著呢!」

聽到卡車司機們在那裡議論,牛猛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沖著那些卡車司機擺擺手大吼道:「你們這幫小兔崽子,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不去行車。

等一會兒車間的工人們缺了原料怎麼辦?

還有那幾位跑長途的。

你們難道不知道等到了晚上氣溫下降,咱們的卡車容易出現事故。

你們現在馬上都給我滾出去!」

那些卡車司機們嚇得縮了縮脖子,一個一個的乖乖的離開了辦公室。

這個時候李衛東又跟牛猛閑扯了幾句,這才將話扯到正題上:「隊長,這次來我是要給你送一個學徒的。」

說著話,李衛東沖著大毛招了招手,將大毛喊了過來。

他指著大毛說道:「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名字叫做梁大毛。初中文化水平,想成為卡車司機,這件事還得麻煩你了。」

牛猛其實早就看到了大毛,現在聽到李衛東這麼說,他上下的打量了大毛一番。

「這小子看上去長得倒是機伶,將來應該能會成為一個好的卡車司機。既然是你送來的人,我現在就收下了。」

身為卡車隊隊長,牛猛的職權很大,卡車內進人,都是他說了算。

牛猛喊來一位工作人員,幫助大毛辦理了手續之後,又喊來了一位老師傅。

這個老師傅姓黃。

他在卡車隊裡面雖然說不上是技術最好的老師傅,但是卻是最耐心的師傅。

黃師傅心地善良,從來不會故意為難學徒。

聽說隊長要把大毛安排給他當學徒,黃師傅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這邊李衛東和牛猛還在聊天。

黃師傅便把大毛領到了卡車,旁邊開始教授大毛知識。

很快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大毛第一次接觸的卡車感覺到很興奮,他拎著飯盒到軋鋼廠食堂去吃飯。

剛走到半道里,就碰到了幾個年輕人。

「你是不是叫做大毛啊?是新來的學徒工。」

「是啊,你們是?」

大毛感覺到對方沒有敵意,很爽快的就說了自己的身份。

為首的那一個年輕的學徒工,笑著說道:「我們也是咱們卡車隊的學徒工。我姓王,年紀可能比你大兩歲,你可以喊我一聲王哥!我來到軋鋼廠卡車隊當學徒工,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

聽到這話,大毛的神情有點茫然:「王哥,今天我在停車場上學習卡車的時候,怎麼沒有見過你們呢!」

聽到這話,那幫學徒工的神情都有些尷尬。

那個姓王的學徒工苦笑著說道:「我們哪裡有你那麼好的運氣啊,今天上午我們幫師傅們洗了一上午的衣服。

你可能不知道師傅們的那些衣服上都沾滿了油污,並且為了省錢,他們還不允許我們使用洗衣粉。

在這寒冬臘月的,用手搓那些臟乎乎的衣服,是什麼感受你應該能夠知道。」

聽到王哥的話,大毛這才明白過來。

他今天之所以剛當上學徒工就能接觸到卡車。

完全是因為有李衛東在旁邊幫他說話。

如果沒有李衛東介紹的話。

他現在也應該跟這些學徒工們一塊給師傅洗衣服了。

「這真是不好意思啊!」

大毛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受到了這種特殊的待遇,他心中有些不安。

王哥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可是聽說了,你是李衛東主任介紹進來的,我們今天找到你,其實就是想跟你認識一下,將來你要是發達了,別忘了我們兄弟們呢!」

「發達我就是一個學徒工,怎麼可能發達呢?」大毛的神情有些茫然。

王哥哈哈大笑道:「能讓李主任親自送你到卡車隊,可見你跟他的關係不一般,你還說你將來不會發達嗎?」

聽到這話大毛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這些人是看著自己跟李衛東有關係,所以才過來故意跟自己攀談的。

他只能尷尬的笑了笑,同時在心底發誓,將來一定要好好學習駕駛技術,千萬不能給李衛東叔叔丟臉。

幾人說這話進到了軋鋼堂食堂裡面,大毛排熱隊。很快就來到了售飯窗口。

「師傅,我要二兩米飯,一份菜!」

大毛盤算了一下,這點飯菜雖然吃不飽,但是也不會過於餓著,能夠堅持過下午。

這樣的話就能省下來一點飯票了。

今天打飯的是麻花,這小子看到大毛挖了一勺子,大米裝進了大毛的飯盒裡面。

那勺子大米很滿,直接將飯盒裝得滿騰騰的。

大毛有些驚訝的說道:「師傅這太多了,我只要二兩米飯呢!」

馬華笑著說道:「這就是二兩啊!」

大毛怎麼看那些大米就足有半斤。

馬華說道:「你放心吧,我說這是二兩,他這就是二兩,誰也不敢說三道四。」

說完,他見大毛還沒有明白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你應該就是梁大毛吧,今天跟著李衛東主任一塊進的軋鋼廠。」

聽到這話大毛才算是明白了。

這個人也是看在李衛東的面子上,所以才多給他裝一些飯的。

大毛的心中又是一陣的驚嘆。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並不是那種不通世事的人。

大毛小的時候,經常跟著涼拉蒂到機修廠的食堂裡面吃飯。

他很清楚食堂裡面的這些師傅,就連領導的面也敢不給。

就算是副廠長來打飯,他也會掂勺子。

現在這個人知道自己是跟李衛東有關係,竟然直接給自己打這麼多飯菜。

由此可見李衛東比一般的廠領導更要厲害。

大毛覺得自己對李衛東的認識還是太少了。

就在大毛感到驚嘆的時候,梁拉娣那邊也展開了行動。

梁拉娣在今天早晨來到汽修廠之後,並沒有直接來到車間內,而是找到了宣傳科的王幹事。

王幹事以前也是車間內的工人,因為寫的一手好字,並且普通話說得十分標準,後來被挑選進了宣傳科廣播室工作。

當然了,他並沒有幹部的身份,甚至沒有拿到以工代乾的待遇,依然領著工人的工資。

只不過工作的內容和工作環境,要比在車間內好一些罷了。

這幾年王幹事也屢次想要轉正,成為正式的幹部。

但是機修廠每年的指標就只有那麼多。

今年本來是王干是最有希望的一年,但是指標敲背一個叫做張春燕的臨時工搶走了。

如果說張春燕有實力,王幹事也不會說什麼。

但是這個張春燕就是從郊區來的大土妞,別說是普通話了,就連京城話也說不利索,連字都不會寫。

她竟然能夠轉成正式的宣傳幹事。

你說王幹事心中會不會不服氣呢。

王幹事剛播完早間節目,就被梁拉娣喊到了旁邊的小樹林裡面。

他看著梁拉娣說道:「梁拉娣,你不會在這裡想偷偷的搶劫我吧?」

王幹事的說法其實是有起源的。

當初梁拉娣還沒有跟李衛東好上之前,因為家裡有四個孩子需要吃飯,日子過得非常艱難,所以就經常把男工人又騙到小樹林裡面。

梁拉娣假意要跟那些男工人談對象。

趁著那些男工人要對她動手動腳的時候。

她趁機威脅人家索要飯票,然後再一腳踹在別人的腳上,扭頭就跑。

那些男工人因為涉嫌貪色,所以即使吃了虧,一般也不敢把這些事情說出去。

但是梁拉娣次數乾的多了,大傢伙也都知道了,並且給梁拉娣取了個外號,叫做小樹林大盜。

梁拉娣聽到王干是這樣說。

噗嗤笑出聲來沖他翻了一個白眼說道:「王幹事,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我對付的那些男工人都是一些好色之徒,向你王幹事這種老老實實的男人,我怎麼能捨得下得去手呢!」

聽到梁拉娣稱讚自己老實。

王幹事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也確實老實,自從十八歲跟妻子結了婚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別的女人一眼。

王幹事看著梁拉娣說道:「梁拉娣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當初在車間裡面,你沒少幫我的忙,那個時候我身為學徒工,笨手笨腳的,還是你幫助我磨練技術轉成了正式工,後來在我想要進入播音室的時候,你還主動幫我分擔工作任務,讓我能夠專心的學習普通話學習寫稿子,要不然我現在也不能調到播音室工作了。」

梁拉娣深深的看了王幹事,一眼說道:「今天我之所以找你,就是為了讓你能夠繼續轉正!」

聽到這話,王干是詫異的看著梁拉娣,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突然笑了:「梁拉娣,你開什麼玩笑?你現在雖然已經是大師傅了在工人中也算是精英但是你畢竟不是廠領導,反正這種大事也是你能摻和的。

我知道你喜歡忽悠人,但是我請你別忽悠我。」

梁拉娣笑著說道:「王幹事,你別著急呀,等我把事情講完你就明白了。」

「咱們機修廠今年的轉正名單應該是給了張春燕,想必你也一定知道張春燕,跟咱們廠的周副廠長有關係。」

「梁拉娣,你說這些做什麼?周副廠長在咱們廠裡面一手遮天,就算是他把轉正的目標給了張春燕,你還能讓他改變主意嗎?」

梁拉娣說道:「我也許不能讓他改變主意,但是我能夠讓他這個副廠長當不成。」

聽到這話,王幹事的臉色頓時驟變。

王幹事不可思議的看著梁拉娣。

如果說在汽修廠裡面有哪個單位,對於汽修廠內的權力結構,了解的最清楚的話,那麼非宣傳科莫屬了。

作為播音員,他每個月每周,每天都能從播音稿的內容中,分辨出在這個機修廠內,到底是誰在掌管著真正的權力。

當初劉鋒廠長身體健康的時候,劉鋒廠長的名字每天能出現在播音稿中幾十次之多。

後來劉鋒廠長生病住院了,劉鋒廠長的名字出現次數就逐漸的減少了,隨之而來的是周副廠長的名字出現次數增多。

到了現在劉鋒廠長的名字,他已經連續半年沒有念過了,每天念叨的名字都是周副廠長。

名字出現的越多就說明,此人完全掌控了機修廠。

梁拉娣僅僅是一個車間的工人。

他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能力,將一個工廠的實際掌權人,攆下台呢。

「梁拉娣,你別開玩笑了。咱們兩個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自己要找死,可千萬別拉上我,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呢。」

梁拉娣看著一臉膽怯的王幹事,不屑的說道:「王幹事瞧你那個慫樣啊。當初就是因為你性格太慫了,才會被張春燕這個女人將轉正的機會找搶走。

要是你能硬實一點,我相信張春燕也沒有這個膽量。」

梁拉娣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雖然說周廠長掌控了提拔人的權力。

但是如果他事情做得太過分的話,王幹事豁出去了,將他舉報到上面,即使不能將他拉下台,也惹得他一身騷。

梁拉娣相信依照周廠長的性子,肯定不會冒著這個風險,而提拔張春燕的。

梁拉娣太了解周廠長這種人了。

別看他能夠對張春燕花言巧語,能夠將她帶進機修廠內。

但是張春燕的出現要是威脅到他的地位的話,周廠長肯定毫不猶豫地將張春燕拋棄。

原因很簡單,只要周廠長依然佔據著廠長的位置,還要多少個張春燕都能夠得到。

王幹事聽到梁拉娣的話,還想再接著說什麼。

梁拉娣繼續說道:「王幹事你也是咱們機修廠的老職工了,你應該清楚,自從周廠長來到咱們機修廠之後,咱們進修廠的境況是一天不如一天。

也要不了多久,任由周廠長這樣亂搞下去,咱們機修廠就會黃掉。

到時候,普通人領不到工資,你也領不到工資,你拿什麼來養活老婆孩子?」

在這個年月,工人和工廠的命運息息相關工廠的效益好了,工人們能拿到工資就越高。

工廠如果不行了,工人們也吃不飽飯。

王幹事自然懂得這些道理,但是他還是有些猶豫。

「梁拉娣,周廠長的勢力很可怕,咱們機修廠裡面至少有一大半的領導和車間主任都聽他的,就憑咱們兩個怎麼可能扳倒周廠長呢?」

梁拉娣笑著說道:「誰跟你說就憑咱們兩個了?實話告訴你,我這一次可是找了一個強有力的外援。那就是軋鋼廠扶貧車間的李衛東主任。」

王幹事是聽說過李衛東的,頓時來了興趣。

「要是李衛東主任也摻和進這件事情內。咱們說不定還有希望扳倒周廠長,你現在想讓我怎麼做?」

梁拉娣笑著說道:「我讓你在播音室內盯著張春燕,他什麼時間去找周廠長你馬上告訴我。」

「這件事情我能夠做到,請你放心吧。」

王幹事重重的點了點頭。

梁拉娣又叮囑了他幾句,然後才轉身離開。

看著梁拉娣的背影,王幹事也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張春燕這個女人一旦成功轉正,就成為播音室內的唯一領導,到時候肯定要壓他一頭。

當初張春燕剛來到播音室的時候。

因為業務不熟練,壓根沒有辦法播音。

被王幹事狠狠的收拾了幾次,兩人從此結下了仇怨。

要是張春燕成了領導,那麼王幹事,以後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狠狠的搏一把。

這次要是立下大功,將來新領導上馬,說不定他就能夠轉正了。

這樣想著王幹事,轉身朝著播音室走去。

此時的廠長辦公室內。

周廠長剛進到辦公室內,辦公室的門,就被保衛科長敲開了。

周廠長笑著看,向保衛科長問道:「怎麼樣?我聽說你昨天已經安排了劉家老太婆去梁拉娣家裡鬧事。

現在梁拉娣和李衛東是不是已經被派出所裡面的人抓起來了?」

保衛科長的神色有些難看:「報告廠長,事情出現了紕漏。劉老太婆非但沒能拿下李衛東和梁拉娣,反而被送進了派出所裡面。

同時被送進去的,還有他兩個兒子。」

聽到這話,周廠長的神情大變。

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向了保衛科長。

保衛科長看到茶杯襲來,一動也不敢動,任由一茶杯的熱茶倒在了他身上。

「廢物,飯桶。我當初把你從一個小小的保衛幹事提拔成保衛科長,就是想著你能為我分憂解難。誰知道你竟然是一個廢物。」

保衛科長擦了擦臉上的茶水,點點頭說道「廠長這件事情跟我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最主要的原因是劉老太婆確實是個廢物。

我已經將一切都布置好了,劉老太婆在執行的時候出現了問題。」

「好了好了,別扯這些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辦法來對付梁拉娣嗎?難道就任由他攻擊我嗎?」

周廠長也清楚,現在並不是跟下屬生氣的時候。

他應該將主要精力放在攻擊梁拉娣和李衛東身上,同時還要防備來自兩人的攻擊。

保衛科長站在那裡緩聲說道:「廠長你可能過分擔憂了,雖然劉老太婆沒能拿下樑拉娣,但是我也搞清楚了,梁拉娣找到了張春燕的丈夫。

他肯定是想拿張春燕的丈夫來做文章。

但是梁拉娣她怎麼不想一想,當初張春燕跟丈夫離婚,是通過公社同意的。

離婚之後,張春燕跟劉二柱就再沒有任何關係。

再說了。

張春燕進到咱們廠裡面也不是違規招聘。

她就是一個臨時工,你身為廠長安排一個臨時工有什麼問題嗎?」

聽到這話,周廠長頓時恍然大悟。

「對啊,我怎麼被梁拉娣的死丫頭給嚇唬住了。她並沒有抓到我跟張春燕在一起的把柄啊。

我是廠長,關係到全場數千工人的生計,她沒有十足的證據,就算是告到上面也沒有用。」

保衛科長趁機接著說道:「所以說周廠長你壓根就不用這麼擔心。」

「對對對,我壓根就不用擔心。」周廠長鬆一口氣,坐了下來。

這幾天他擔驚受怕的,連飯都吃不飽,現在心中的那座大山終於落了地。

保衛科長幫周廠長倒了茶水之後,倒退著出了辦公室。

周廠長這個時候又想起了張春燕。

他冷哼一聲說道:「你們不是想利用張春燕來攻擊我嗎?我現在就是要跟張春燕在一起,看你們能拿我怎麼樣。」

周廠長搖動電話接通了宣傳科。

接電話的人正是宣傳科王幹事。

聽說周廠長要找張春燕的時候,王幹事連忙對著話筒說:「廠長你稍等,我馬上把張春艷同志喊過來。」

王幹事將話筒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隔壁辦公室內,看著張春燕說道:「張春燕廠長在電話里找你。」

張春燕此時正在塗指甲。

在這個年月,上面提倡勤儉節約,女同志也一般都不化妝,塗指甲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張春燕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夠進到球場裡面,能夠得到轉正的機會,完全是因為他得到了周廠長的歡心。

周廠長這個人十分的不正經,特別喜歡女人的紅指甲。

為了滿足周廠長的這個嗜好,張春燕特意到老家去采了紅色的指甲花,用指甲花塗紅指甲。

聽到王幹事的話,張春燕放下指甲花,站起身走到王幹事面前,冷聲說道:「王幹事,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

王幹事連忙說道:「不會,不會,咱們都是同事,我怎麼可能對你有意見呢?」

張春燕冷哼一聲說道:「王幹事你就少在我面前裝了,就你那點花花腸子我能看不出來嗎?

只不過你要知道,現在廠長站在我這一邊,你就算是對我有意見,你也得將這個意見埋在肚子裡面。

你要是敢跟我耍心眼,我就讓廠長開除你。」

說完話張春燕看也不看看王幹事一眼,轉身就進了隔壁打電話。

王幹事看著她的背影,氣的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他心中想要將張春燕高調的搞掉。

張春燕來到隔壁辦公室內拿起電話,聽到周廠長的聲音,嬌聲笑道:「哎喲,我的大廠長,你有兩三天沒有給我打電話了,可想死我了。」

「好好好,就在咱們後勤倉庫,是不是?你放心我馬上就到。到時候我一定會將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張春燕沒有注意到的是辦公室的門並沒有關上,而是留了一道縫隙。

一雙眼睛從縫隙中一閃而過。

張春燕離開辦公室,快步向後勤倉庫走去。

王幹事站在走廊內看到張春燕消失在道路盡頭,他連忙跑到了機修車間找到了梁拉娣。

「梁師傅。麻煩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看到周圍有其他的同志,王幹事只能把梁拉娣喊到了車間外面。

從黃幹事那裡得知,張春燕去後勤倉庫的時候,梁拉娣就敢斷定,她肯定是去跟周廠長約會去了。

機修廠所有的工人都知道,後勤處負責管理倉庫的王老頭是周廠長的親戚。

周廠長有什麼事情都喜歡交給這個王老頭去辦理。

並且王老頭對周廠長特別的忠心,廠裡面有個風吹草動,他都會第一時間稟報給周廠長。

這些年因為王老頭而被免職的車間主任至少有三個。

這些車間主任都是因為在背後說了周廠長的壞話,而被王老頭彙報給周廠長的。

梁拉娣看著王幹事說道:「王幹事你做得很好,現在你還有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一個小時之後帶著宣傳科所有的幹事,一塊到後勤處的倉庫。」

看到王幹事,神情比較為難,梁拉娣繼續說道:「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李衛東主任來處理這件事情。」

聽說李衛東要親自出面,王幹事重重地點頭:「梁拉娣你放心吧,到時候我肯定會完成任務的。為了將這個禍害咱們機修廠的廠長攆下台,我就算是被開除了。我也在所不惜。」

說完他挺起胸膛,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了車間。

楊拉力轉身進到車間主任的辦公室內,將這件事情彙報給了他的師傅曹山。

曹山雖然不贊同梁拉娣的做法,但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他很清楚,要是這次不能拿下周廠長的話。

那麼不單梁拉娣會有麻煩,就連帶著他也有麻煩。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梁拉娣的師傅。

就算他沒有參與進這件事情中,但是在周廠長看來,這背後肯定是他指使的。

既然如此,還不如跟著梁拉娣一塊兒,將周廠長趕下台。

當然曹山是一個做事情非常謹慎的人。

他看著梁拉娣說道:「梁拉娣你這次前往扎鋼廠,一定要請李衛東主任出面,然後我再叫上幾個車間的車間主任,還有工人們一起前往後勤處的倉庫。」

自從周廠長進入機修廠之後,確實也拉攏了一批車間主任和車間內的領導。

但是大部分的車間主任都是工人出身,對於周廠長這種人並不感興趣。

得到師傅的肯定之後,梁拉娣騎上自行車來到了軋鋼廠。

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大毛吃完飯從食堂內出來。

大毛看到梁拉娣興奮的招了招手,然後跑了過來問道:「你來幹什麼?是不是來看望我的啊?」

梁拉娣笑著說道:「大毛,你今天表現的怎麼樣?」

大毛說道:「表現的很好,現在我已經在學如何開車了。」

梁拉娣驚訝的說道:「不是說要當卡車司機,需要先需要當一陣子的學徒工嗎?你怎麼才剛來就學開車了呢?」

「那都是你叔叔抬舉我。你可能不知道,你叔叔在軋鋼廠,權力可大了。

卡車隊的領導,聽說我跟李叔叔有關係,特意幫我找了一個好師傅。

今天中午我去打飯的時候,食堂里打飯的廚師我跟你。

甚至還特意給我多打了一點飯呢。」

大毛還要啰里八嗦的說下去,梁拉娣急著去找李衛東就盯住他說道:「大毛,李叔叔對你那麼好,你可一定不要給你的叔叔丟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李衛東也沒有想到周廠長會這麼快就忍不住。

他看著梁拉娣問道:「梁拉娣,你會不會是搞錯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一旦我們行動開始,肯定會驚動很多人。

如果說周廠長不在那個倉庫裡面,咱們下一次想要在拿一下周廠長,那事情就很麻煩了。」

梁拉娣拍著胸脯子說道:「衛東兄弟你放心吧。我是派了專人盯著了張春燕。

那人還聽到了張春燕跟周廠長的通話。

絕對錯不了。」

梁拉娣說完之後停頓了一下,又有些猶豫的說:「衛東兄弟,現在周廠長已經控制了我們機修廠的大部分單位。

像保衛科內的人,全部都是周廠長的親信。

就算我帶著工人們圍住後勤倉庫,要是那些保衛幹事們插手的話,咱們也沒辦法衝進倉庫內。」

這是梁拉娣最擔心的事情,畢竟工人們哪裡是那些保衛幹事們的對手。

這個問題對於李衛東來說並不是問題。

他笑著說道:「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你現在馬上回到機修廠,將那些工人聚合在一起。」

「衛東兄弟你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梁拉娣離開之後,李衛東來到了軋鋼廠保衛科。

此時保衛科科長張愛國正在給保衛幹事們布置任務,看到李衛東進來,他沖著李衛東點點頭示意他稍等一會兒。

「好了,今天的任務就是這樣,大傢伙等一會兒一定要認真起來。千萬不能丟咱們軋鋼廠的臉。」

那些保衛幹事們七七敬了一個禮之後,離開了辦公室。

張愛國走過來給李衛東遞了一根煙,笑著說道:「李主任,你今天怎麼有空到我們保衛科來了。」

張愛國清楚,最近因為紅星實驗室的建立,李衛東每天忙的連吃飯的空都沒有。

李衛東接過煙,笑著說道:「老張,今天我有件事情需要麻煩你。」

「就咱們這關係,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

李衛東說道:「就在剛才,我得到了一個消息,機修廠的周廠長正在他們的倉庫內亂搞男女關係。現在我想見你們保衛科的人,前去抓人。」

說要跨廠辦事情,張愛國有些猶豫,不過他想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這事好辦,我讓保衛幹事們都換上便裝,到時候就算是沒能拿下周廠長也跟咱們沒有關係。」

李衛東明白張愛國這次是冒著一定的風險。

他拍了拍張愛國的肩膀說道:「老張,我聽楊廠長說。咱們軋鋼廠的劉副廠長馬上就要退休了。到時候廠裡面就會空出來一個副廠長的位置。

我會跟楊廠長商量推選你的同時,我也會跟部委的領導反映這件事情。」

在這個年月,像軋鋼廠這種國營大廠子,副廠長的級別很高,一般都是由上面的人調任的。

張愛國也知道劉副廠長退休的事情。

但是他並沒有奢望拿到這個副廠長的位置。

現在見李衛東願意幫忙,他興奮的差點喊出來。

張愛國雖然並不看重職位,但是他在保衛科長的位置上幹了那麼久,也早已想晉陞了。

並且劉副廠長恰好是主管保衛科的。

將來他要是拿到了劉副廠長的位置,還同時可以兼任保衛科長。

「衛東兄弟,你真是太客氣了。就咱們這種關係,你就算是不幫任何忙我也得幫你啊。」張愛國有些感動的說道。

李衛東沖他笑著說道:「好的,我之所以會推選你當這一個副廠長,完全是因為你有能力,當好這個副廠長。」

兩人又閑聊幾句,張愛國出門集合隊伍,經過多年的訓練,保衛科已經建成了一支精幹的隊伍。

兩輛大卡車從卡車隊內出發,停在了保衛科的門口。

身穿的便裝的保衛幹事們衝上了卡車。

李衛東和張愛國也做到了卡車上,卡車呼嘯著,朝機修廠奔去。

梁拉娣已經帶著一群工人來到了後勤倉庫的大門外。

王老頭看到這麼多人來,頓時感覺到不妙,他距離很遠就大吼道:「問你們是幹什麼的,這裡是後勤處的倉庫是嚴禁靠近的。你們現在馬上離開。」

梁拉娣並不想為難一個老頭子,他解釋道:「王老頭,這件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勸你還是讓開。」

看著梁拉娣,王老頭瞬間意識到這次的事情很嚴重。

要是一般的人,現在說不定已經偷偷的逃跑了。

就算是親戚也不行,人家才不會為周廠長賣命呢。

但是王老頭跟周廠長的關係有一些特殊。

他確實是周廠長的親戚,不過是周廠長的前岳父。

這事情還得從周廠長的出身說起。

周廠長原本只是一個小工人。

當年他接了父親的班,成為了木材廠的一個小工人。

如果按照這個發展,周廠長就算是再有能力,這輩子最多是當上車間主任,那已經算他家裡燒高香了。

所以周廠長便早早的結了婚,是木材廠的一個女工,長相一般,但是人很老實。

兩人結婚後不久有了一個孩子。

就在周廠長以為這輩子就要過這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一個領導的女兒。

那個領導的女兒非常喜歡他。

表示不但要嫁給他,還要幫助他在事業上有所發展。

這個時候周廠長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

他本身有妻子的,還有了孩子,要讓他拋棄妻子和孩子,他也捨不得。

但是他這個人也是一個很有抱負的人。

要是讓他就這麼白白的放棄了這個好機會。他也不甘心。

最終,對於權力的渴望,還是讓周廠長選擇了那個領導的女兒。

當然,周廠長在領導女兒面前完全隱瞞了自己離過婚的事情。

他找到自己的妻子。

向她說明了情況,並且給她了兩個選擇。

第一個是將事情鬧大。

到時候他不但會被開除,不得不離開木材廠,說不定還得進去蹲幾年。

第二個選擇就是兩個人偷偷的離婚。

將來他當上領導之後會照顧好她和自己的兒子。

那個老實的女人還能怎麼選擇呢?自然是聽從了他的擺布。

從此之後,周廠長在京城裡面就有了兩個家。

這些年他也實現了自己的承諾,每年都會送給原配妻子不少的錢讓她和自己的兒子過上好生活。

後來周廠長調到機修廠當廠長的時候,還特意把老丈人也帶來了。

因為他清楚這個老丈人,為了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子,一定會全力的幫助他。

不得不說,周廠長確實是一個拿捏人心的好手。

老王頭自然知道周廠長和張春燕在倉庫裡面幹什麼勾當.

他很清楚這幫子工人一旦衝進去,周廠長的廠長位置肯定就保不住了。

到時候他的女兒和外孫子就沒有人照顧了。

所以老王頭很快就做出了決斷。

他一邊讓人去報告保衛科。一邊走上前攔住了梁拉娣。

「梁拉娣,我再警告你一遍,這裡是倉庫,不是你們車間,倉庫內有很多寶貴的生產材料,你們要是敢在這裡鬧事。將來生產材料丟了就全得由你們負責任。「

說這話,王老頭還舉起了一根棍子,大聲吼道:「你們誰要是想從這裡過去,就踩著我的屍體過去吧。「

這下子梁拉娣有些為難了,王老頭今年已經將近七十歲了,說不定稍微碰一下就會摔倒在地。

要是他真帶人強行衝進去,肯定要跟王老頭產生衝突。

萬一弄傷了王老頭,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梁拉娣再厲害也畢竟只是一個女人,她不忍心傷害一個老人。

這個時候曹山不得不站了出來。

他看著老王頭說道:「老王頭,咱們的年紀差不多,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也請你站在我們工人的立場上想一想。

這些年,周廠長將我們機修廠搞得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照這樣下去,我們機修廠所有工人的工資可能就發不下來了。

這是上千戶家庭啊,你難道忍心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嗎?「

王老頭並不是那種壞人,他只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女兒著想。

他也清楚周廠長不是個好東西,現在聽了這番話,神情頓時猶豫了起來。

「老師傅。你們有你們的道理,但是我也很為難啊。「

曹山接著說道:「老師傅,咱們都是從解放前走過來的,你也應該清楚在解放前,像咱們這些人過的是什麼日子。

整天吃不飽穿不暖的,現在解放了,咱們才過上了好日子。

但是有些人卻依然把現在當成解放前。

想要通過不法的手段往自己的兜里撈錢,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要是人人都跟周廠長一樣,那麼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咱們又得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曹山的這番話徹底打動了老王頭,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作孽啊,真是作孽。好了,我老頭子今天就不攔著你們了,你們衝進去吧,想幹什麼幹什麼。「

說這話老王頭讓開了。

梁拉娣心中一喜,正要帶人衝進倉庫內。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道喊聲:「幹什麼呢?你們這麼一大群人在幹什麼呢?」

只見保衛科長帶著幾位保衛幹事,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

保衛科長在得知梁拉娣帶人圍攻倉庫的時候,嚇得汗水差點流了出來。

現在看到梁拉娣他們還沒有衝進去,頓時放下了心。

梁拉娣看到他出現就知道這件事情不好辦了。

「劉科長,這件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希望你能夠保持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