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1章 帷幕徐開
『災獸』也好，『咒蝠』也罷，甚至包括太陽王朝【第三研】中另外兩種被末代龍王證實為實驗副產物的『鏡螺』和『隱猿』在內，這些存在竟然早已滅絕，儘管這個答案姑且還算是在情理之中，但依然讓大家都吃了一驚。
說情理之中，是因為這些年來從未有人在蠻牙原野發現過這種生物，如果說它們始終在這片區域活躍，那麼這般說法顯然是行不通的，畢竟墨檀等人並非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那些怪物，而是剛進入原野範圍內沒多久就遭遇了那些東西。
而大家吃驚的原因，則是自己一伙人竟然在半天內遭遇了這些理論上已經滅絕的生物整整兩次。
「只能說，我們會碰到那些東西並不算是巧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整個蠻牙原野恐怕已經有大量太陽王朝的遺留怪物在活動了，而咱們碰到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墨檀輕輕撓了撓自己臉頰處的暗紫色鱗片，沉聲道：「我相信，這種情況出現的時間絕不會久，否則就算拋開盜賊公會與雲遊者旅舍這種專業情報機關不說，至少耳目遍布淘金三角周邊的【荒店】絕對不會沒聽到半點風聲。」
鹿醬眨了眨眼，好奇道：「那他們會不會明明知道這邊有問題，卻故意沒有告訴我們呢？」
「不可能。」
賈德卡第一時間搖頭否定了鹿醬的揣測，攤手道：「原因的話有太多了，首先，因為我跟迪塞爾家族的關係，那位荒店負責人打從一開始就在向我們示好，甚至還做出了一些有違規矩的行動，比如告訴默那支名叫【狩妝】的團伙究竟藏匿在什麼地方，全程都沒有在對我們不利。」
鹿醬皺了皺眉，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但是我聽夜歌姐說，默大哥和牙牙差點在那裡遭遇意外，會不會是……」
「咳，無論如何，肯定不會是那位荒店老闆想害我們就是了。」
墨檀摸了摸自己鼻尖，一邊跟旁邊縮著脖子的牙牙交換了個眼神，一邊訕訕地解釋道：「之所以遇到危險，主要還是怪我當時太心急了，現在想想的話，那位老闆的意思恐怕是讓我們在有了萬全準備後再去找那幫人麻煩，而不是直接莽進去……」
季曉鴿抱著胳膊冷笑了一聲，語氣不善、杏眼微凝，罕見地整了句京腔：「喲，合著默先生您還知道呢？」
「知道知道，我和牙牙都已經反省過了。」
早料到季曉鴿肯定會趁機補一刀的墨檀點頭如搗蒜，直到前者輕哼了一聲，移開視線後才暗暗鬆了口氣，繼續道：「總而言之，那位老闆無論如何都沒有坑害我們的理由，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想害我們，也沒必要只是單純地隱瞞一手那些怪物的情報，因為它們的強度實在一般，就算我們在猝不及防下遭遇到了，也完全可以從容將其剿滅然後再撤回去，所以……可能性最大的結論，果然還是【荒店】也不知道。」
賈德卡先是微微頷首，隨即又疑惑道：「但這真的可能嗎？要知道【荒店】可是由金幣商會、蒸汽財團、冒險者協會、考古家協會和雲遊者旅舍共同扶持的，其情報網在淘金三角附近甚至還要超過旅舍或盜賊公會，我不知道這種漫山遍野流竄的怪物要怎麼才能瞞住他們。」
「其實也不難理解。」
墨檀一邊摩挲著下巴，一邊沉吟道：「歸根結底，【荒店】其實是那些實力一起在這片地方做的『生意』，那麼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來分析，首先，那些勢力聯手開起【荒店】的初衷是什麼？」
季曉鴿立刻舉起小手，撲棱著翅膀大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好的，那麼有請夜歌同學。」
墨檀立刻十分配合地將手伸向季曉鴿。
「嘿嘿，老賈當時說這段的時候我聽得可認真啦。」
季曉鴿樂呵呵地拍了下小手，正色道：「最開始是想在這種魚龍混雜，僅次於那什麼自由之都亂套的地方賺錢，然後就是……嗯，東邊的遺迹？」
「沒錯，至少就現在【荒店】所提供的服務來看，其中有很多都是專門為大家探索東面昂德謝爾服務的。」
墨檀點了點頭，對語氣有些遲疑的季曉鴿鼓勵一笑，隨即便繼續沿著自己剛才的思路說道：「所以，【荒店】歸根結底就是個『做生意的地方』，只不過在它們的影響力擴大之後，還多了個淘金三角規則制定者的身份，在這片混亂帶建立起了一方難能可貴的秩序，而這方秩序的存在本身，還是為了牟利。」
鹿醬努力跟著墨檀的思路，一邊點頭一邊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們可以把『牟利』拆分成以下兩個部分，分別是『金錢』與『情報』，而這兩個部分則有一個共同點……」
墨檀稍微停頓了一下，隨即便言簡意賅地說道：「人。」
「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
季曉鴿反應神速，直接來了這麼一句。
而牙牙則是一臉蒙圈的歪了歪腦袋：「汪湖？」
「應該是默他們那個世界的特有名詞吧。」
賈德卡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捋著鬍子微微頷首道：「不過我明白默的意思了，簡單來說，掌控著淘金三角的荒店只會將目光投向東南那座黃金之城，以及北邊的弗萊雅公國和托里爾邦等富庶之地，當然，還有加上東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產大量文物古物舊物廢物，深受考古家協會青睞的舊太陽王朝腹地——昂德謝爾。」
鹿醬聽到這裡已經完全明白了，立刻用力拍了下手，恍然道：「西邊的蠻牙原野則是一片危機四伏且人煙稀少的荒蕪之地，野人高地更是早在幾百年前被承認為文明地帶後就鮮少有人問津，所以……不對！」
「不汪！？」
被鹿醬嚇了一跳的牙牙輕呼了一聲。
「不對不對！」
鹿醬用力撓了撓頭髮，一張俏臉上寫滿困惑：「我記得蠻牙原野雖然危機四伏，但因為有【伴靈礦】的關係，每年都有很多淘金者成群結隊地出沒於此，而野人高地那邊，雖然大家早就已經不在扶持那些高地人聚落，但也有著繁華程度極高的【賭邦希爾科斯】啊！」
「理論上似乎是這樣的。」
結果墨檀卻是淡淡地笑了笑，語氣平靜地說道：「但事實上，伴靈礦因為其存在形式的特殊性，每年只有歌之月、詩之月、幻之月、朧之月、星之月和霜之月這六個月可以勘測並開採，而在一年中的另外一半時間，那些價值連城的礦石看上去與普通的廢鐵礦無異，不僅如此，如果沒有在正確時間開採，那麼被采出來的【伴靈礦】也確實會變成一金幣二十斤都沒人要廢鐵礦。」
鹿醬很是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輕呼道：「還有這一說？」
「確實是有這一說沒錯，但問題在於……」
賈德卡有些困惑地轉頭看向墨檀，好奇道：「我記得咱們上次聊這件事的時候你連什麼是【伴靈礦】都不知道，怎麼忽然就這麼了解了？」
墨檀笑了笑，語氣頗為輕快地解釋道：「別忘了我的身份，作為一個異界人，如果想要針對性的尋找某些情報，效率可未必要比翻書或者直接拿錢去雲遊者旅舍或盜賊公會買來得慢，我前段時間在『自己離線』期間稍微調查過一下淘金三角的事，所以對這邊的了解要比之前深入了不少。」
「異界人可真厲害啊。」
賈德卡咂了咂嘴，發出了如此感嘆。
「不不不。」
結果季曉鴿和鹿醬同時搖頭，異口同聲地撇清自己跟墨檀的關係：「是默比較厲害。」
而牙牙則開心地點了點頭，附和道：「默汪可厲害！」
「不至於不至於。」
墨檀擺了擺手，隨即便繼續解釋道：「至於野人高地的【賭邦希爾科斯】，確實，那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很繁華，除此之外，【戰邦達拉加布】其實也算是人聲鼎沸，但問題在於，無論是那些去賭邦消遣的名流，亦或是在戰邦物色新鮮血液的傭兵團，他們普遍都會直接從野人高地北部的弗萊雅公國離開，而不是選擇蠻牙原野這種幾乎與文明世界隔絕的地方。」
「沒錯，那些人可不是淘金三角的常客，冒險者與投機者才是，所以除了每年的前半年之外，蠻牙原野根本就是人跡罕至，甚至無人問津。」
賈德卡微微頷首，簡單地補充道：「【破壞王傭兵團】之所以走這條路線，主要還是空運的成本太高，而且橫穿蠻牙原野要比從弗萊雅迂迴近得多，屬於特例。」
「如此一來，有件事就可以確定了。」
墨檀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角，沉聲道：「鑒於直到霜之月為止蠻牙原野都布滿了投機者，我們基本可以確定，這些怪物是最近三個月才出現的。」
賈德卡和牙牙立刻心領神會，而這大半年來已經大概掌握了無罪之界中月份節氣的季曉鴿和鹿醬也點了點頭。
「天亮之後，我們直接把這些事告訴拉爾戈團長。」
墨檀站起身來，乾脆利落地結束了這次的臨時會議：「如果王霸膽給的消息沒錯，那麼這些怪物確實尚在我們能夠應付的範圍之內，畢竟太陽王朝最強大的還是各種制式裝備，而那些東西就算遺留下來，能夠駕馭它們的人也已經不在了。」
「最好是這樣。」
賈德卡咂了咂嘴，喃喃道：「我小時候似乎有聽大人說過，太陽王朝雖然已經分崩離析，但卻依然有一些試圖復辟往昔輝煌的瘋子留了下來，甚至還試著與我們迪塞爾家接觸。」
季曉鴿眨了眨眼，好奇道：「接觸啥？讓迪塞爾家幫他們復國，回頭封個護國大將軍世襲罔替？」
「夜歌姐你電視劇看多了吧……」
鹿醬扯了扯嘴角，虛著眼吐了個槽。
結果賈德卡竟然還真點了點頭，說道：「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鹿醬：「……」
「哈！我就說吧！」
季曉鴿開心地撲棱了兩下翅膀，繼續問道：「那你們答應了嗎？」
「我沒聽見後續，但最後肯定是沒答應。」
賈德卡呵呵一笑，攤手道：「儘管迪塞爾家族的發跡是在太陽王朝覆滅之後，但在正式變成『家族』前，發跡前的先祖也留下過一些記載，而涉及到太陽王朝方面的，基本都沒有什麼好話，他們或許曾經偉大過，但那個王朝最終留給世人的印象卻儘是些負面的東西。」
季曉鴿點了點頭：「這樣啊，我記得老師說過，他跟太陽王朝好像有些緣分來著（墨檀的眼眶跳了一下）。」
「那大家就繼續守夜吧，剩下的明天再說。」
墨檀活動了一下肩膀，正色道：「都做好心理準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會蠻辛苦的。」
「知道了。」
「好的，默大哥。」
「麻煩死了……」
「伱也別太累著了。」
「汪！」
……
同一時間
西南大陸
夢境教國，地下聖堂，懺悔室
咚咚咚——
微不可察的敲門聲從外面響起，打斷了拉莫洛克每日的例行『冥想』。
「進。」
將摺疊床收進行囊，身著寬大的銀色風衣，相貌知性柔和，有著一雙漂亮鳳眼的耳語神眷慵懶地轉頭看向懺悔室的大門。
「大人。」
高階祭司卡特恭謹地走進懺悔室，將一卷被火漆封好的羊皮紙捲軸遞向拉莫洛克，輕聲道：「失語廳那邊剛送過來的最新消息。」
「最新消息？」
拉莫洛克並沒有接過羊皮紙，只是一邊擦拭著自己的單片眼鏡，一邊頭也不抬地問道：「大主教看過了么？」
「看過了。」
卡特點了點頭，語氣恭敬而謙卑：「大主教讓我直接把消息給您送過來。」
「哦，格里芬和沙文那邊的對吧？」
「呃……是。」
「知道了，收起來吧，我不看了。」
「啊？但是……」
「回去告訴月影大主教，既然情況的發展完全被我料中，那麼還請他如約遵守之前的承諾。」
「可大主教他……」
「我要再睡一會兒，滾，不然，死。」
「是——」
第一千七百五十二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