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觀察記錄
【為什麼不在？】
【怎麼會不在？！】
【不在這裡能在哪兒！？】
當墨檀用餘光掃過那張空蕩蕩的長椅後，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才勉強維持住身形沒讓自己一頭栽在地上，大腦在瞬間陷入了一片空白，整個人如遭雷劈般地僵住了。
僵住了……大概半秒鐘左右，便將視線從那張長椅上移開，宛若無事發生般繼續趕著自己座下的馬車，儘管心底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但表面上卻是波瀾不驚，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他沒法露出異樣，也絕對不能露出異樣，因為那個倒霉的【騎士精神-誠實】，墨檀但凡被季曉鴿等人看出有一點不對勁，被問上一句『怎麼了』事情就大條了，因為他根本沒辦法輕描淡寫地說上一句『沒事』。
事情很嚴重！非常嚴重！史無前例的嚴重！
墨檀可以接受自己每天都會有那麼幾個小時的斷片，是因為光之都里那個被關押著的怪物雖然疑點重重，但依然算是個勉強說得過去的解釋，簡單來說就是他初步判斷自己那個已經十幾年未曾出現過的『第四面』變成了一個無意識的怪物在無罪之界里透氣，雖然有些牽強，但至少還有點真實性。
但他很難接受原本睡在椅子上的『自己』在短短不到半小時內就這樣突兀地消失了！
半年下來，已經對無罪之界系統了解頗深的墨檀很清楚，『玩家下線消失』與『玩家被NPC注意到而導致角色滯留在遊戲里』這兩個設定非常嚴格，絕不可能存在角色留下後過段時間沒人搭理直接人間蒸發的可能性，而在這一前提下，『檀莫』離奇消失這件事就有點離譜了！
自己在切換角色後一直在以『默』這個角色進行遊戲，中間沒斷片沒下線沒轉人格，而『檀莫』這個角色在失去玩家操控後根本就是一具空殼，絕無可能自己隨便溜達到什麼地方去。
【冷靜下來，排除所有不可能的話……】
墨檀一邊維持著表面上的淡定，一邊飛速轉動自己在剛剛那輪衝擊下有些遲鈍的大腦，以最快速度將所有已知情報進行整合，整個人也開始從慌得一批的狀態飛快冷靜下來。
努力拋開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慌張，重新平靜下來的墨檀深吸了一口氣，憑藉自身極度過硬的心理素質強行平復思緒。
篩去那些離譜的可能性，再考慮到在非戰鬥狀態下離線時系統對玩家的保護機制，墨檀覺得『檀莫』這個角色目前應該沒有遇到危險。
那麼，在暫定安全的前提下，接下來需要考慮的就是『自己』消失的理由以及過程了，這是最重要的一點。
【學園都市的治安一直不錯，那些教室和學生也很少會在長老會的勢力範圍內做出什麼不法之事……】
【這裡是外環區相對比較僻靜的地方，雖然距離南大門不遠，但很少會有無關人士主動來這邊活動……】
【雖然不能保證，但之前那個被我撞到的男生性格似乎比較內斂，多半是那種性格孤僻不愛惹事的類型，根據他離開的方向判斷……好吧，這個沒辦法判斷，但短時間內折返回來的可能性極低，所以嫌疑雖然有，但並不算大……】
【現在是交流會期間，學園都市正處于敏感期，所以會貿然做出這種綁架行為的人或組織應該不多，而且我之前雖然用『弗蘭克·休斯』這個身份在這裡活動過，但交際圈還算比較狹窄，背景方面也有大量留白，沒可能被人摸清底細，所以被人盯上的可能性很低。】
【如此一來的話……】
【看上去有些矛盾，但能夠同時滿足種種條件的答案卻並非不存在。】
【結合我身為黑梵時所得到的情報，算算時間的話，好像也能對的上。】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嗎……】
【雖然只有不到五成把握，但這應該也足夠了。】
墨檀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輕輕舒了一口氣，令自己滿負荷運轉的大腦稍事休息，嘴角微微翹起，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旁邊正倚在他肩膀上打瞌睡的牙牙能夠睡得更舒服一些，心裡一陣放鬆。
剛才還是太慌了，如果能夠第一時間冷靜思考一下的話也不至於亂成那個樣子。
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墨檀將有關於『檀莫』的事從腦海中清除了出去，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不遠處那正跪坐在王霸膽背上，晃著腦袋低聲哼著小調的少女，又稍顯刻意地移開視線，看向那一碧如洗的天空。
「真和平啊~」
他低聲嘟囔句，然後又用更低的聲音給自己插了個旗：「如果能一切順利的話就好了。」
……
五分鐘後
就在墨檀一行人遠去後，一個窈窕的身影從路旁的某棵樹後繞了出來，緩步走到空無一人的大道上。
這是一個穿著學園都市中環區某座學院的學生制服，戴著無框眼鏡的狐族半獸人少女，她有著一頭火紅的長髮，以及一條有著同樣顏色、鮮亮而富有光澤的尾巴，小巧精緻的娃娃臉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上好幾歲，正在一本薄薄的記事本上奮筆疾書。
「唔，基本數據都已經目測到了，尾巴的長度因為角度問題或許會有些誤差，但姑且算是在允許的範圍內，嘻嘻，【量體裁衣】這個技能真好用，小姐說的果然沒錯，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沒用的天賦技能職業，只有沒用的人而已，當時還以為她只是在安慰我呢~」
少女『啪』地一聲合上了手中的記事本，然後斂起了笑意緩步走到了小路對面那張空蕩蕩的長椅前，靈動狡黠的雙眼微微眯起，低聲自語道：「不過剛才那個人應該有一瞬間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這張椅子上，嗯，難道說這上面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嗎？唉，總覺得是我的錯覺啊，果然那人當時只是隨便掃了一眼而已吧。」
話雖這麼說，但她依然仔仔細細地繞著那張椅子轉了好幾圈，又伸出小手在上面摸了一會兒，最後甚至還坐在上面擺了幾個姿勢。
「嗯，果然完全沒有收穫……」
仔細檢查了一番後，她有氣無力地離開了這張半小時前還歪著『檀莫』的長椅，邁開步子向墨檀一行人的反方向拋去，那條毛色鮮亮的大尾巴在後面搖啊搖啊，看上去煞是可愛。
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這位少女都是學園都市中一個普通到沒辦法再普通的一員，如果忽略她那較為出色的容貌，絕對是扔大街上立刻就找不到的那種。
事實上，在這個本就不缺少帥哥美女的地方，就算這姑娘長得頗為耐看，扔大街上估計也得找不著。
……
二十分鐘後
遊戲時間PM16:28
學園都市中環區西側，琉璃亭，三樓313號房間前
咚咚咚——
身穿款式新潮、質地宛若薄紗般的灰色法袍、梳著乾脆利落的單馬尾、臉上畫著淺淺的淡妝，兩分鐘前只用了一個眼神外加一縷淺笑就讓那位大堂經理險些心神失守的狐族女子輕輕叩了叩門，低聲道：「大人，我回來了。」
「進來，門沒鎖。」
兩秒鐘後，淡淡的男聲從屋內傳來。
「是。」
一眸一笑都讓人覺得勾魂奪魄的女子微微頷首，然後轉頭對剛剛從自己房間出來的弗賽大公點頭致意，緩步走進了面前的313號房間。
然後——
咔噠一聲，女子隨手鎖上了房門，然後宛若一隻歡脫的小鹿般蹦蹦躂躂的跑到那個端坐在主廳中央那座沙發上，正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著的男子面前，笑靨如花：「大人，我回來啦！」
「辛苦了，阿晴。」
從離開沙文帝國起就一直以『罪爵』面貌示人的加雯莞爾一笑，柔聲道：「坐下說吧，還有，這裡鎖上門後會自動展開隔音結界，沙文帝國也不是那些惹人注意的大勢力，沒什麼人會全天候留意咱們的，就不要叫大人了。」
「好耶，小姐你早說嘛，我自己叫的也可彆扭啦！」
阿晴吐了吐舌頭，乖巧地坐在加雯身邊，然後側著身子一邊嫻熟地為後者揉著肩膀一邊笑道：「那小姐你就別用這個模樣了唄，那傢伙長得又不帥，變回自己的樣子多好。」
加雯笑著搖了搖頭，放下酒杯輕輕戳了下阿晴的臉頰，並不是很嚴肅地說道：「說話客氣一點，那可是我老闆。」
「哎呀哎呀，要是阿晴沒有記錯的話，上一個讓小姐打工的老闆前段時間好像剛剛被扔進監獄裡哦！」
阿晴莞爾一笑，狡黠地說道：「聽說被整的老慘了。」
「我幾年前曾經見過那位戚漠副獄長一面，他是個很有趣的人，而且還很識時務，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復熙哥哥的。」
加雯不置可否地疊起雙腿，轉頭對阿晴笑道：「不過我現在這位老闆可不是復熙哥哥那種只有小聰明的人，他知道我想要什麼，更知道如何發揮出我的價值，幾乎可以說是這個本就不算無聊的世界裡最奪目的亮點之一了，就目前來看，我很樂意為他工作。」
「小姐你真是的，白天操持公司的事就那麼累了，好不容易玩玩遊戲還要被命令著跑東跑西，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少女皺了皺鼻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小姐你自己不心疼自己，阿晴還心疼呢。」
加雯笑了笑，輕輕拍了下阿晴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呵，讓你費心了，不過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雖然之前覺得在這個遊戲里無所事事的悠閑度日也不錯，但現在看來，我果然不是個能閑得下來的人呢。」
阿晴撇了撇嘴，輕哼道：「說不過小姐你……」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好啦，說說正事吧。」
加雯拿起面前的高腳杯輕抿了一口紅酒，淡淡地問道：「二號目標那邊怎麼樣了。」
阿晴鬆開了搭在加雯肩上的小手，從行囊中拿出了那本前兩頁被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斂起嬉皮笑臉正色道：「還算順利，各方面的數據都已經拿到了，就連他身上的裝備我都有速寫下來，如果捨得花錢的話，兩個工作日……呃，兩天之內應該就能入手大部分，要是對屬性沒有要求的話。」
「不要特意去收購了，畢竟是騎士職業的高級裝備，多半會出現屬性不達標之類的情況吧。」
加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無所謂了，反正回頭我自己也會去盯的，這次讓你去其實也只是你自己說這幾天太無聊了想找點事做而已。」
阿晴嘟了嘟嘴：「這種話不要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來啦！」
「呵呵，抱歉啦，下次我會好好藏在心底的。」
加雯輕輕搖晃著杯中的酒液，心不在焉地問道：「沒有被發現吧？」
「當然沒有啦，只是短短不到半小時的跟蹤觀察而已，阿晴哪有那麼馬虎。」
阿晴立刻搖了搖頭，笑道：「而且還是小姐您親自幫我便裝的，真的好厲害好厲害呀，我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還算有用的小技巧罷了。」
加雯摸了摸阿晴的臉頰，莞爾道：「畢竟眼鏡這種東西只要運用得當，就可以讓一個人的氣質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加上一套提前準備好的學生制服，讓你變成另外一個人並不算複雜。」
阿晴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只可惜千面是靈魂綁定的裝備，不然也不需要這麼麻煩了。」
加雯搖了搖頭，然後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阿晴：「還有什麼發現嗎？」
「呃……也不能說是發現啦。」
阿晴訕訕地笑了笑，無奈道：「應該是錯覺吧，我總覺得二號目標很在意一張椅子，但是之後調查了一下卻完全沒有發現，有可能是我神經過敏了吧。」
「通常，說這種話的人都會錯過一些非常重要的線索。」
加雯先是搖了搖手指，然後輕笑道：「晚點說給我聽吧。」
「好的，小姐，一號目標那邊怎麼樣了？」
「沒離開空巷多久就下線了。」
「誒？」
「不過我還有別的收穫~」
「是什麼？」
「呵呵，是有關於下個項目最大競爭對手的，很有趣的發現。」
第九八百十六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