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什麼時候才有勇氣走進你的心房

在山莊的旁邊是本市最大的CS野戰基地,吃完飯的同學們紛紛換上了迷彩服,拿起了玩具衝鋒槍,大家被分成了四組,以摘下兩公裡外城堡上的紅旗為勝,這個遊戲為的就是考驗大家的協作榮譽感還有團隊合作精神。

此時已是黃昏,層層雲霧盤踞在天空之上,夕陽穿過雲層迸射出一條條絳色的彩霞,宛如仙女的雲袖飄飄然地揮向人間。

這裡並沒有險峰峻岭,而是蒼松翠柏覆蓋的廣袤山林,山是淺黃色或淺褐色的,蜿蜒的小河是藍色的,楓樹的葉子火一樣紅,滿山的野菊花,小朵的是藕荷色的,大朵的則是金黃色,把整座山裝點得像是一幅色彩斑斕的圖畫。

教練一聲令下,大家真的像是上了戰場一樣,女孩子們會嬌氣一點,男生們卻是拼起了實力。田雨樂和季元風又被分在一組,他把手伸向了她:「讓我們一起並肩作戰吧。」

嗖……

一聲槍響,季元風的迷彩服被打上了彩色的墨跡,他被偷襲了。

不遠處,駱冉辰握著手中的槍,得意揚揚地看向他,並且伸出大拇指倒了過來。

「你這傢伙不遵守遊戲規則!」季元風慍怒地咬著牙,眼中的溫柔少了很多,浮上來一絲怒意。

「季元風,我幫你報仇。」

田雨樂安慰他,拿起槍就想射向駱冉辰,穿著迷彩服的他,俊美的外表平添了軍人的英氣,頎長的身姿靈活地避開了她的襲擊,轉身跑進了山林中。

在她提槍追去時,季元風在後面叮囑她:「冉辰玩這個很厲害的,你要小心。」

「嗯,我會小心的。」她隨之也跑進了山林中,CS野戰她每年都會玩一次的,她很清楚這個遊戲的規則。山林間響起各種聲音,有打子彈的聲音,還有遇到一起打架發出的聲音,同時還有一些嬌小姐看到蟲子後驚叫的聲音。

駱冉辰跑得很快,她並沒有追上他,一路上遭到了嶺秀學院不少男生的阻擊,他們似乎都想好了,要先把轉校生們幹掉。

前面一個胖胖的身影在跑,是顧喜寶。

還沒等她開口叫他,顧喜寶突然向旁邊一撲,站在旁邊整理頭髮的駱子姍被他撲倒在地。

「啊……」駱子姍驚叫一聲。

此時槍響,油彩打在了顧喜寶的身上,原來他是為了救駱子姍犧牲了自己。

「你快跑,別管我!」顧喜寶和她是一組的,以為犧牲自己可以成全她。

駱子姍卻伸手一推他胖胖的身體,厭惡地說:「你有病啊!誰要你救我。」

看不下去的田雨樂直接端起槍就朝駱子姍射過去,她的胸前頓時就染花了。

「誰啊,討厭!」她惱怒地喊,發現了前面跑過去的田雨樂,她氣急地伸手捶打顧喜寶,拿他撒氣。

這片山林很大,跑了一會的田雨樂發現人越來越少,也聽不到同學們的槍聲了。爬上坡頂,她看到了靠近地平線的太陽,像一團快要熄滅的火球。

眺望遠處那座城堡,頂端的紅旗迎風飄揚,還有一小半的路程就會到那裡,她看了一眼上山的大路,大家都走那裡,很容易遇到。

再看左邊是一片山林,出去就能過橋,會更快到達城堡。

此時夕陽西下,那一片密林里非常昏暗,不過田雨樂的膽子一向大,這種被開闢出來作為野戰基地的地方,肯定是不會有大型動物出沒的。

想到這,她便跑進了山林,光線越來越暗,厚厚的落葉被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夕陽最後的一點餘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像一根根亮閃閃的金線。

真的好美啊,她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哎,是誰?」

不遠處突然有男生的呼喊聲傳來,這個聲音有點像駱冉辰。

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又走幾步,接著聽到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我是駱冉辰,你是誰?」

真的是駱冉辰,她猛然停下腳步,看著周圍根本沒有人。

她大聲地喊:「你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你?」

「這邊!」

駱冉辰的聲音已經不耐煩了,田雨樂循著聲音跑過去,前面粗壯的樹下竟然有個廢棄的捕獵坑,駱冉辰正站在下面仰頭向上喊著,藉著林子里的微光,也看清了田雨樂的面容。

「是你?」

「你怎麼掉下去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駱冉辰命令她說:「你找東西拉我上去。」

「我怎麼拉得動你,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回去叫人。」在玩遊戲前,他們的手機都被教練收上去了,想叫人只能跑回原點。

「用皮帶拉我上去就行了,還叫什麼人啊!讓別人知道我掉坑裡……」接下來的話駱冉辰沒說,讓別人知道他掉坑裡,真是丟死人了。

「我能拉動你嗎?」

「你用腳鉤著樹榦,把皮帶遞給我,只要讓我爬到一半就可以了。」駱冉辰邊說邊把迷彩服上的皮帶解下來,使勁地拋上來。

田雨樂把槍放一邊,按他說的用腳鉤著樹榦,抓著皮帶的另一頭向下送去,駱冉辰用鞋踢了踢坑邊,然後伸手抓住皮帶,向上攀登。

他的力氣很大,田雨樂的腳尖漸漸地吃不住勁。

就在駱冉辰猛地一拉時,她的身體也隨之向下滑落,來不及去抓住什麼,整個人就掉了下去。

「啊……」

田雨樂撲向了駱冉辰,兩個人又一起墜入了坑裡,因為下面積了厚厚的一層樹葉,她又砸在他的身上,並沒感覺到疼。

倒是駱冉辰卻悶哼了一聲,差點吐出血來。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田雨樂頓時傻掉了,她居然壓在駱冉辰的身上,沒有皮帶的束縛,他迷彩服的上衣被她扯下來一截兒,正好露出他白皙的脖頸。

稜角分明的臉上,濃密而卷翹的睫毛因為疼痛而輕輕顫抖,薄唇中溢出痛苦的呻|吟。

「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傷?」她嚇得聲音都走了調,爬起來坐在旁邊問他。

「沒摔死也要被你壓死了,你怎麼掉下來了?」駱冉辰掙扎著坐起來,手撫著胸口咳嗽。

「是你太重了嘛。」

「我看是你太笨了!你拉不動可以鬆手,起碼你不會掉下來,還可以再想辦法。」

「我怕一鬆手你摔壞了呀。」

「那也比被砸死強啊。」

駱冉辰惱火地怒斥她,靠著坑邊喘粗氣。田雨樂抬起頭,看到圓圓的坑口,搖曳的樹枝還有漸漸暗淡下來的光影,天馬上要黑了。

她站了起來,活動活動身體,抓住坑裡長的雜草想向上爬。

「沒用的,能爬上去我早就不在這兒了。」駱冉辰白了她一眼,又冷哼一聲,「練過武術的人還這麼笨。」

「我又不是專業學武術,只是為了鍛煉身體啊,如果讓我踩著什麼的話,一定能翻上去。」說到這裡,田雨樂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駱冉辰。

剛緩過勁的駱冉辰見她盯著自己,馬上明白了她的意圖,果斷搖頭:「你想死嗎?敢踩我後背?」

「你就忍一下嘛,這樣我們就能得救了啊。」

她輕聲商量,駱冉辰回想到了顧喜寶趴在地上讓她踩的畫面,如果他做到了,那在這個女生面前永遠也抬不起頭了。

「我才不要,我比你高,你應該讓我踩,讓我先上去。」

「哪有男生踩女生的?」

田雨樂也堅決反對,兩人互不相讓地對視著,最後異口同聲說:「那就等著吧!」

坑裡並不大,她坐在駱冉辰的對面,腳尖就已經碰到了他,雙臂抱著膝蓋不說話,駱冉辰也倔強地閉上眼睛不理她。

晚霞消失了,天地之間變成了銀灰色,樹林中更加暗了起來,蟄伏了一天的螢火蟲開始飛舞起來,逐漸增多了。

樹梢上停著幾隻布穀鳥,布穀布穀地鳴叫著。

她的視線又轉移到駱冉辰的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也許是太過靜謐,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

記憶中的畫面回到了九年前盛夏的夜晚,那是她第一次和辰辰在晚上跑出去,山莊的後園里,好多螢火蟲漫天飛舞,他們用小網捕捉著它們。

後來他們還一起爬上了樹,她折了紙飛機向遠處扔著,爸爸生前曾說過,當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摺紙飛機扔向遠方,那樣煩惱和不開心的事就都被扔出去了。

「喂……」

駱冉辰突然踢了踢她的腿,驚擾了她的回憶:「你有沒有帶吃的?」

「沒有。」

「你真是笨死了!」

「你聰明,你怎麼不帶?」田雨樂反駁他,果然讓他閉上了嘴,樹葉窸窸窣窣地響著,他換了個坐姿。

發現田雨樂在翻找著什麼,掏了一陣後,拿出了一樣東西啪的一聲打開,一束光線射向了坑外。

「這是什麼?」

「小手電筒啊,我向教練要的,多虧帶來了,有光的話,他們找我們的時候會很快發現的。」

她晃動著手中的手電筒,微黃的光線驅走了黑夜的恐怖,駱冉辰懸著的心漸漸穩妥下來。

藉著光亮,田雨樂發現他的頭髮上粘了幾片樹葉,伸出手替他拿下來,動作做得很自然,讓駱冉辰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的樂樂,伸出胖胖的小手撫摸他的頭說,我永遠都會陪你玩的。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田雨樂注意到他的神情又漸漸憂鬱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這樣的他才像小時候的辰辰,因為想念爸爸,會一個人坐在屋檐下傷心、發獃。

她縮回了手,讓駱冉辰感覺好像有什麼可以依賴的東西從身旁離開了。

「駱冉辰,你和我說過的那個不告而別的小女孩,那假如她某一天出現在你面前,你會不會原諒他?」

她試探地問他,眼睛緊盯著他緊抿的唇,忐忑地等待他的回答。

駱冉辰輕輕蹙起眉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很果斷地說:「不會。」

「也許她也是逼不得已啊?」

「為了讓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而離開,也叫逼不得已嗎?」駱冉辰的臉上浮上一層怒氣,這樣的夜色下,更容易讓人釋放心事吧。

他很不避諱地在田雨樂面前說出了他平時不願意對別人傾訴的事,細長的手指撫過額頭上的劉海,他的聲音磁性而低沉。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去世了。爸爸再也不結婚,他根本不想結婚。在國外的公司里,他不斷換著女人,每次回家都會帶不同的女人回來,讓我叫阿姨,那些居心不良的女人讓我感覺到噁心。」

田雨樂是知道這些的,她在駱家時根本沒見過他的爸爸,他爸爸每次說要回來都會又有借口拖延,辰辰常常一個人等在莊園的門口,每次都失望而回。

聽管家說,駱爸爸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連駱爺爺也管不了他,所以駱爺爺才會格外看重這個孫子,想全力栽培他,並且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駱冉辰說話間把有些麻了的腿伸直,直接壓到了田雨樂的腿上,讓她替自己扛著,她的臉不由得有些微微發紅,突然間感謝這裡有一個坑。

「後來在我九歲那年的暑假,我遇到了唯一想珍惜的朋友,可她卻拋棄了我,她答應過我會等我,可還是離開了,我不知道這個世上我到底該相信誰。」

田雨樂遲疑了一下,然後試探地問:「你只是從你爺爺那兒知道的,並不是那個女孩親口向你承認。如果,我是說如果是你爺爺欺騙了你呢,沒有對你說實話呢?」

駱冉辰臉上驀地浮上一層怒色,瞪大眼睛反駁她說:「不可能,這世上只有我爺爺不會騙我,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看他這麼在乎爺爺,田雨樂有些為難,駱冉辰是爺爺一手帶大的,他們的感情一定非常好。

如果讓駱冉辰知道他那麼相信的爺爺會欺騙他,一定會打擊他吧。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她能再見到駱冉辰已經很滿足,她不想讓他不開心。

算了,那就這樣吧。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