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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有個好女兒

正文卷

第33章 有個好女兒

陸錚覺得崔禮禮太大膽了。

元陽與駙馬,是七夕之時在這望江樓的天字一號房相看的。

她站在屋檐下,用扇子半遮著臉,看著樓下騎馬的男子慢慢經過,只一眼就認定了是他。

成親十餘載,前年年初,駙馬去世之後,每年七夕,元陽都會來天字一號房。

他與元陽是多年的舊識,這兩年都特地來此陪她,喝喝酒,說說話。

這樣特殊的日子,崔禮禮竟邀請元陽公主去九春樓?公主怎麼會去?

「我不去!」他決定先替元陽拒絕她,「桃花渡還有人等著我呢!」

元陽斜睨他一眼:「崔姑娘邀約的是我,不是你。」

「我不去,您還要去?」

元陽沒有回答,站起身,也走到窗邊,看著柳樹下的男男女女,失神了一瞬,很快又恢複面上的雲淡風輕:「或許,下次吧。」

崔禮禮心中瞭然:「民女明日便差人送三壇荷花醉給陸執筆,殿下記得按照順序嘗嘗。」

送酒成雙,豈有送三罈子的?陸錚知道她又要做什麼驚天之事了。

元陽果然問道:「這酒還有順序?」

「回殿下,九春樓的酒只釀三年。第一年色澤極美,第二年口味醇甘,第三年,回味悠長。若是侍酒倌人在,他會按照順序倒三杯酒,說『一年在眼,一年在心,一年在忘』。」

「第三年竟是在忘嗎?」元陽公主喃喃自語。

看元陽神色晦暗不明,陸錚心知不好。去年有個宮娥勸她出去散散心,卻被拖出去掌嘴一百,以儆效尤。

「不過是賣酒,講什麼故事。好了,你今日落了水,腦子想必也進了水,回家去吧。」說罷,他看看一旁的侍女,示意她們將崔禮禮帶了出去。

待崔禮禮離開,他又從白衣少年手中抽出畫紙,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他看著手中那一疊畫紙,輕輕搖搖頭。

每一張畫紙,畫的都是天字一號房。一個年輕女子斜靠在貴妃榻上,身後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手掌溫柔地撫在她的肩上。

那女子面若滿月,眼帶桃花,含羞帶怯,正是元陽公主。

而她身後的男子,不知是白衣少年來不及畫,抑或是忘了畫,竟沒有容貌。

「三年在忘,」陸錚低聲勸道:「你連他的臉都記不清了——何不放過自己?」

窗下,元陽的金色披帛飄揚在夜風中,襯著她豐駿的面容,像是要隨時飛天的神女。

良久,她轉過頭來,眼眸帶著曖昧的笑意:「你是擔心我要掌嘴那崔小娘子,才這麼認真哄勸我的吧?」

「與她有什麼關係?我跟她才見過六次,我跟您是多少年的交情?」陸錚拒不承認。換作是其他女子,他也會這樣做的。當然,得漂亮些的。

數得這麼清楚,元陽懶得拆穿,從袖中取出一張羊皮圖紙,遞給他:「我知道,你哄我這個寡婦這麼久,就是為了它。拿去吧!」

陸錚展開一看,果然!就是他找了很久的「那個圖」!

畫得真仔細啊!他的雙眼黑亮得如天邊的啟明星。

「合該你孤寡,」元陽搖搖頭,「你的七夕就跟它過吧!」

喚來侍女和侍衛準備起駕。

「殿下回宮嗎?」侍女問。今年有些早呢。

元陽道:「不回宮,這裡待膩了,該換個新地方看看。」

又對白衣少年道:「你二人就不用隨我去了。」

白衣少年握畫紙的手微微一頓,互看了一眼,又行禮道:「是。」

打開門,崔禮禮竟一直候著,沒有離開。

見到元陽出來,崔家三口行了大禮。

元陽親自扶起崔禮禮,對著跪拜在一旁的崔氏夫婦道:「你們養了一個好女兒。」

傅氏雖出自禮部侍郎家,可庶女哪有資格見皇親貴胄。得了公主的賞識,她自是高興不已。

只聽得公主又說:「本宮還要借你女兒去一趟九春樓,」

「能侍奉殿下,是她的福分。」傅氏伏在地上,直至他們走遠,才抬起頭來。

想起那日與女兒的爭執,女兒說的那一句話:「九春樓里那麼多貴女、貴婦,她們去得,偏我去不得?!」傅氏愈發憂慮。

公主去得,是因為她爹是聖人,沒人敢指摘她半分。而自己是什麼?一個庶女而已。崔萬錦哪怕再有錢,終究只是個商人,京城那些人可不就柿子撿軟的捏嗎?

崔萬錦知她心憂,又寬慰道:「女兒大了,你看她方才行事便知道她是個心定的。」

女兒被侍女帶了出來,也沒有覺得半分焦躁,反而指揮春華趕去九春樓安排酒菜。就好像篤定元陽公主必然會去一般。又遣拾葉在樓下詢問目擊者,可有看清推她入水之人的長相。

「她的聰慧全得自你。」崔萬錦扶著傅氏往外走,「你放寬心吧」

待崔家人走了,陸錚才慢慢騰騰地走出來。

在船上時,他聽見沈延問崔禮禮心上人是誰,他豎著耳朵,想看誰這麼倒霉被拉來當擋箭牌,原以為她會胡謅一個,沒想到她竟選了自己。

他本來也不介意當擋箭牌,反正都當慣了,可就是忍不住逗她,應了她一句,她就像炸了毛的小老虎,那樣子實在是好玩。

只是這小老虎有點膽大,若非自己擋著,按照元陽往日的性子,勢必要翻臉的。

不過她倒是能說,幾杯酒而已,哪裡有什麼「一年在眼,一年在心,一年在忘」的。都是她杜撰出來的,說得天花亂墜,竟將元陽從天字一號房給勸出去了。

他信步走在柳河邊,懷裡揣著寶貝,本該好好研習的。可聽見元陽帶著崔禮禮去九春樓,不知怎的,竟又想要去湊熱鬧。

想看看她是不是真能變出三罈子不同的酒來。

松間牽著馬迎了上來:「公子。」

「方才那個推她入河的人可抓到了?」崔禮禮落水之後,他就遣了松間去抓那動手之人。

「是個嘍啰,奴沒動手,派人暗中跟著的,一有人接觸,立刻來報。崔家也在遣人四處查訪,可要跟他們說一聲?」

「不用。」陸錚翻身上馬,「走——」

「公子可是要去桃花渡?」

陸錚甩鞭的手一頓。想起自己剛才已經在元陽和崔禮禮面前拒絕去九春樓。這時再說要去,豈不是有些厚臉皮了?

叫人怎麼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