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陸禎為難地站起來。
低頭看著擺在桌子上的語文書，這種舊課本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上面還歪歪扭扭寫著陸禎兩個字，字跡看起來稚嫩多了。
再抬頭看著語文老師，烏黑消瘦的臉上顴骨突出，上了年紀，嘴角周圍都出了皺紋，自然卷的頭髮蓋在腦袋上，顯得很稀少。
「背。」劉老師咳嗽了一聲，見陸禎遲遲沒有開口，打算再給他一次機會。
陸禎眉頭一皺，對於初中課本上的東西早就忘光了，要是數學題的話或許還能做做。但現在的情況是，連昨天學的課文是哪一篇都不知道！
坐在右前方的攸寧回過頭，打開了課本指著。
陸禎發現攸寧在幫自己，就不動聲色的用眼睛瞄過去，正看到她指著『觀滄海』三個字。
有這篇課文嗎？
陸禎在中學的時候嚴重偏科，對於文科一竅不通，甚至學了什麼都已經忘乾淨了，要不是應付考試，他才不會去背什麼課文。
「觀滄海，曹操。」陸禎能看清楚攸寧書上的字。
劉老師見陸禎開始背誦，就習慣性地閉上眼睛，隨著陸禎背誦的詩句，揣摩其中的意境，這也是她享受工作的方式。
對了，劉老師是有這個『毛病』。陸禎見劉老師閉上了眼睛，就更加大膽地去看攸寧的書，很順利就讀完了曹操的這篇《觀滄海》。
「嗯，不錯。」劉老師睜開眼睛，滿意地擺手示意陸禎可以坐下了。
這個時候後面的大塊兒發出笑聲，剛才陸禎的表現他都知道，不禁在心裡認為老師很蠢，甚至已經蠢到家了。
陸禎坐下來鬆了口氣，劉老師的目光就盯著大塊兒了。
「你，背一下。」劉老師指著大塊兒。
大塊兒這一下子啞巴了，沒想到剛才的笑聲讓她給聽見了，就只能無奈地站起來，學著陸禎一樣看向攸寧那邊。
「觀滄海，曹操。」大塊兒憑著記憶先背出了題目和作者。
見劉老師滿意地點頭，大塊兒心裡一陣得意。
當自詡眼神極好的大塊兒再看向攸寧那邊的時候，卻發現攸寧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小心思，心裡咯噔一下。
攸寧衝著大塊兒吐了一下舌頭，緩緩合上了語文書，這在大塊兒看來簡直就跟災難來臨了一樣。
劉老師原本已經閉上了眼睛，就等著大塊兒背誦的時候，再揣摩一下詩句的意境，可卻遲遲沒有等到開口。
大塊兒站在那裡干著急，見劉老師閉上眼睛，就趕緊翻開自己的語文書，想要糊弄過去，不巧就被發現了。
「我是讓你背，不是讓你照著念。」劉老師氣憤地看著大塊兒。
大塊兒也不是學習的材料，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最後憋個臉通紅，半個字兒都沒背。
看大塊兒的樣子，劉老師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無奈地說道：「你今天給我站著聽課，下課了去我辦公室背，背會了再回來上課。」
被老師數落了一頓，大塊兒心裡不滿意，狠狠地瞪了偷笑的攸寧一眼，然後就把事情都怪在了陸禎身上。
大塊兒小聲對陸禎說道：「你小子剛才不坐直了幫我擋著，害我被發現了，你給我等著。」
坐在前面的陸禎聽了，十分無奈，心想這也能怪到我身上，初中長得瘦小又不是我願意的，都是自己這身病弄的。
「你還說話，給我去外面站著。」劉老師雖然上了年紀，但大塊兒在那裡嘀咕，以為他在抱怨，就一句話給他哄了出去。
劉老師回到講台上，把書放在上面，在黑板上寫了『觀滄海』三個字，然後回頭說道：「我劉老師接下來講的，是考試必考的重點……」
聽著一句句『我劉老師』的口頭禪，陸禎覺得特別懷念，這個經驗豐富又奇葩的語文老師雖然教他時間不長，但印象卻十分深刻。
陸禎低頭看著語文書，剛發現這是初一的課本，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自己竟然回到了2003年！
下課的時候陸禎坐在座位上，扭頭看著窗外，這才發現外面都是一副『老』樣子。
沒有手機，沒有無線網路。
在這個電腦還是奢侈品的年代，通訊才剛剛起步，這讓陸禎有些不太適應，好像大部分生活習慣都被禁止了。
「上課的時候就看你發獃。」攸寧坐在陸禎旁邊，說道。
陸禎回頭看著攸寧，一臉稚氣，誰能想到現在大大咧咧的小女孩，以後會變成沉穩的少婦啊。
「沒什麼。」陸禎無奈地搖了搖頭。
攸寧覺得今天的陸禎有些奇怪，特別是語文課之前的那個課間，好像陸禎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有一種大哥哥的感覺。
怪了，明明是同齡人，以前也沒發現他給自己這麼感覺啊，攸寧在心裡嘀咕著。
啊！
一個女孩的叫聲傳來，緊接著不少男生的鬨笑聲，陸禎扭頭一看，正看見龐嚴拽著一個女生的馬尾，一陣嬉皮笑臉。
這個龐色狼又在逗女同學了，陸禎心裡無奈，現在在他看來，這無非就是孩子之間的玩耍。
「喂，你鬆手啊。」攸寧站起來，直接朝著龐嚴走了過去。
陸禎看著攸寧站在龐嚴面前，還稍顯矮小，但那氣勢十足的勁頭，卻讓龐嚴絲毫不敢招惹。
陸禎在心裡笑了一下，暗想攸寧還是老樣子，喜歡保護同學。
緊接著陸禎就看向了殷夏那邊，發現她也跟自己一樣，單獨坐在那裡發獃，只有個別同學經過的時候才笑著聊上兩句。
對啊，殷夏好像也不太容易接觸，至少上初中的時候陸禎是這麼覺得的，雖然回家順路，但一直暗中護送殷夏回家，不敢上去搭話。
忽然間殷夏看了過來，似乎是察覺了陸禎的目光。
在殷夏看過來的一瞬間，陸禎立刻避開，看向了其他地方，當他再回過去看殷夏的時候，發現她早就已經收回了視線。
這麼慫啊，陸禎在心裡暗罵自己。
都已經二十多歲了，竟然還不敢跟十幾歲的殷夏對視，這簡直……
陸禎覺得自己太廢物了，捶了一下桌子，卻突然注意到有人在盯著自己，背脊一陣發涼，扭頭看去沒想到是一副似乎看透一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