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孫家母子

正文卷

第143章 孫家母子

上午十點,車輛來到方義鎮,第一個目的地,就是孫健力兒子所在的板材加工廠。

孫健力的兒子,叫孫騰山。

這家廠子看規模還是不小的,當沉陳益幾人到的時候,裡面剛好駛出一輛裝滿板材的卡車,徐徐遠去。

「生意做的不錯,不少賺錢啊。」趙啟明收回視線,說了一句。

幾人走進工廠。

當他們見到孫騰山的時候,對方正悠閑的坐在辦公室喝茶。

孫騰山留著壺蓋頭,房間里比較暖和所以他穿著白色短袖,撐起了鼓起的肌肉,還能清楚的在他胳膊上看到面積不小的紋身。

「警察?」孫騰山看了五人一眼,淡聲開口:「幾位面生啊,不知是哪裡的警察?」

趙啟明不咸不淡道:「市局。」

陳益:「省廳。」

孫騰山聞言,當即嚇了一跳,手中的茶杯沒有穩住,導致茶水溢出弄濕了衣服。

他連忙放下茶杯拍了拍衣服上面的水,隨即露出笑容:「原來是市局和省……省廳的警官,失敬失敬。」

「真是不好意思,禮數都不周了,來來來,喝茶,剛泡好的。」

還以為是別處派出所的民警,沒想到來頭這麼大,他著實有點吃驚。

回想自己這段時間的工作和生活,也沒啥大事啊?頂多和治安有關唄,怎麼把省廳和市局的人給招來了。

陳益看著孫騰山倒茶的動作,開口道:「孫先生不必客氣,我們來是為了你父親的事情。」

聽得此話,孫騰山動作一頓,笑容也是有所收斂。

他沒有停止,繼續倒茶,隨即將幾杯茶水慢慢放在了陳益等人面前。

「我爸的案子?原來是這樣,明白了。」

「都過去十五年了,這是準備重查嗎?」

陳益:「可以這麼說。」

孫騰山很快判斷出陳益的地位,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省廳親自來人,看來非常重視,有點突然啊,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陳益:「查案是我們的職責,還需要為什麼嗎?」

「想必孫先生,也想知道當年孫健力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騰山沉默了一會,擺弄面前的茶杯:「那時候我十八歲,案子發生後警察隔三差五的就來,該查的都查了,該問的都問了,我知道的也都說了。」

「現在又來問我,能問出什麼新花樣?」

陳益開口:「也許能,因為我們有了新的線索。」

「嗯?」孫騰山猛地抬頭,「什麼新線索?」

陳益看著他說道:「孫健力十五年前,下過墓嗎?」

孫騰山詫異:「下墓?下什麼墓?啥意思?」

陳益:「字面意思,盜墓。」

這種事情如果有,當年肯定能問出來,除非是隱瞞了,他開門見山是為了觀察孫騰山的表情變化。

此話讓孫騰山愕然:「盜墓??怎麼扯到盜墓上邊去了?我從來沒聽說過啊,搞錯了吧你們。」

陳益無視孫騰山的質疑,道:「也就是說,你從未聽說過相關消息?」

孫騰山搖頭:「沒有沒有,從來沒有這回事。」

陳益:「當年伱父親的主要收入來源是什麼?」

孫騰山回答:「種地啊,閑著的時候也會去鎮里的建築工地做小工。」

陳益:「你仔細回憶一下,往前回憶,從幾歲的時候開始回憶,有沒有某段時間,家裡的生活條件突然變好了。」

孫騰山回答的很快:「沒有。」

陳益眉頭微皺:「這麼久的事情,不好好想想了嗎?」

孫騰山無奈:「這有啥好想的,小時候村裡的生活條件就那樣,吃得飽,穿得暖,過年的時候能添一件新衣服,吃盤水餃,吃點雞鴨魚肉,就是最大的幸福。」

陳益沒有再追問,三十年前村裡的生活,確實如此,算不上多好,不能想要什麼有什麼,但吃飽穿暖偶爾來點驚喜,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換了一個問題:「那在十五年前,你記憶中他有沒有無故離開過家,可能走了一兩天,三四天,或者更長。」

聽得此話,孫騰山臉色糾結起來,看了陳益一眼後,嘆道:「這位……省廳來的警官,你這些問題,我真的是很難回答啊。」

「小時候本來記憶就模糊,而且我爸離家很正常啊,要麼去掙錢了要麼就是別的事情,我也不會問啊。」

「就算問了,我現在也記不住了,反正記憶中是沒有印象。」

陳益略微沉默,隨即開口:「他有什麼愛好么,比如……喜歡考古,喜歡古玩。」

新的問題,讓孫騰山揉了揉額頭:「還古玩呢,當時還有閑錢去弄古玩?能吃飽飯就不錯了。」

陳益:「有沒有錢買另說,為愛發電,就是單純的喜歡,對這方面感興趣。」

「有印象嗎?」

孫騰山搖頭:「沒有,我和我爸的交流很少,他的事情我都不問,他也不會主動和我說。」

「要不你們去問我媽吧,她就在家裡。」

「夫妻之間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這個當兒子的多。」

陳益點了點頭:「好吧,我們會去的,順便問一句,以前的老房子還在嗎?」

孫騰山:「不在了,早拆了,翻蓋成了小洋樓。」

說起小洋樓的時候,能看出孫騰山臉上升起一抹驕傲。

初中輟學,父親又死了,他只能獨自扛起這個家,現在不僅生意做大,還能在村裡的宅基地翻蓋豪華洋樓,這是一件相當有面子的事情,確實值得驕傲。

孫健力被殺的時候孫騰山也才十八歲,一路走來很不容易。

兇手殺的不止是五個人,還相當於毀掉了五個家庭,孫騰山的情況算好的了。

最慘的,就是曹宇寧,父子的生命在八年內接連消失,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曹宇寧還有一個小兒子,算是為曹家留下了香火。

離開板材工廠後,陳益幾人到了孫健力曾經所在的村子,並見到了孫騰山的母親。

家裡確實是小洋樓,而且還是三層,從遠處近處看都非常氣派,估計是花大價錢買的圖紙。

不過說實話,在一個村子裡蓋這樣的房子,多少有點……誇張了,有很大的炫耀成分在裡面。

孫母不到六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如同七十,佝僂的背,長滿皺紋的臉,大部分黑髮也都白了。

農村婦女經常乾重活,不好好保養的話的確會老的很快,而且孫母的情況,肯定還有孫健力被殺的原因在裡面。

丈夫死了,留下了三個孩子,孫母當時的絕望可想而知。

「請問孫健力有沒有留下什麼比較貴重的東西?比如……古董之類的。」

陳益和孫母聊了一會後,問出了比較關鍵的問題。

如果此案真的和盜墓有關,孫家的經濟條件又沒有明顯的變化,那很有可能是沒有賣掉,存在作為傳家寶的想法。

這東西一般不會先給兒子,應該會優先告訴妻子。

孫母搖了搖頭:「我們就是普通的農民,哪來什麼古董啊。」

陳益:「那他曾經和你聊過古董的事嗎?」

孫母想了想,道:「年輕的時候好像聊過,就是閑聊。」

「哦?」陳益追問,「聊的什麼內容?」

孫母道:「就是……閑聊啊,說有的古玩很貴,要是運氣好買到了肯定發財,一輩子都不愁吃穿。」

「我也記不清了,應該是聊賺錢的時候說的,還聊了買彩票之類的。」

陳益抓住了一個字:「買?孫健力買過古玩嗎?」

孫母:「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吧,那玩意不是挺貴的嗎?」

陳益:「那他有沒有去過古玩市場,或者和古玩相關的地方。」

孫母面露為難之色:「他出去幹活的時候很長時間都不回來,平時忙完了去哪我還真不清楚,從來沒有聊過。」

陳益:「出去幹活主要是去建築工地是嗎?」

孫母點頭:「對。」

陳益回憶卷宗,關於這層人際關係,當年孔漢勇已經排查的非常清楚了,該問的也都問過。

孫健力在建築工地幹活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要非得找一個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不怎麼合群,正因為如此,調查難度才比較大。

喜歡單獨行動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會去幹什麼。

「孫健力……十五年前有什麼異常嗎?」陳益繼續詢問。

這個問題孔漢勇當年問過,但沒有得到答案,他想再問一遍。

孫母搖頭:「沒有。」

陳益不放棄:「也不一定是異常,比如某段時間非常高興,某段時間非常難過、生氣,這些情緒上的變化都算。」

孫母奇怪的看著陳益:「那不是太多了啊。」

陳益:「我指的是突然發生的,不是因為您和孩子,可能因為……您不知道的其他事情。」

「還請您認真想想,我們不著急,有的是時間。」

孫母安靜下來,好像在回憶。

陳益默默等著。

不知過去多久,孫母抬起頭,說道:「有過一次,回家後因為小事突然大發脾氣,還沒理由的打了老大。」

陳益:「您指的老大是孫騰山嗎?」

孫母:「是。」

陳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孫母:「二十五年前。」

這個時間讓趙啟明幾人臉色微變,繼而神色古怪。

陳益也是愣了一下,道:「過去了這麼久,您確定記清楚了?」

準確說出二十五年前的事,這需要很深刻的印象才行。

孫母點頭:「能記清楚,因為老大當時八歲,鼻子還流血了,所以我記著。」

陳益:「哦……原來是這樣,他為什麼發脾氣您不知道是嗎?」

孫母:「不知道,可能是在外面帶回來的吧,耗子扛槍窩裡橫,就知道拿孩子撒氣,沒一點本事。」

她語氣中頗有怨念。

丈夫已經死去了十五年,不管怎麼死的,曾經的悲傷基本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了怨氣。

別人殺的又如何,你不惹別人,別人為什麼殺你,這是孫母這些年漸漸生出來的想法,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大部分兇殺案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受害者多多少少有點錯,真正完全無辜的受害者,所佔據的比例並不大。

陳益:「這種情況多嗎?」

孫母:「不多,我記得就那一次。」

一次?

陳益目光波動了一下:「後來呢?發完脾氣之後的幾天,他情緒如何?」

孫母搖頭:「不記得了。」

陳益沒有再多問什麼,其他細節早年已經問過了,不是特別重要的或者客觀性問題,他沒有再重複。

幾人很快離開了孫母的家。

來到村口,趙啟明說道:「若是盜墓見財起意,肯定應該有收穫,現在看來並沒有,孫騰山這小子沒撒謊吧?」

「要不要查查他?看他的樣子,是個有膽的人啊。」

他說的比較委婉,意思是孫騰山有膽量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

刑警也是人,也免不了貌相。

舉個例子來說,一個穿著正常的普通人,和一個帶著大金鏈子、面貌兇惡的紋身者,自然對後者更有警惕。

陳益道:「我們現在思考問題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五人之間毫無聯繫可言,至少是很難查到的聯繫。」

「他們彼此不認識或者認識後很快斷了交情,而且年代久遠。」

「早年通訊和網路不如現在發達,這種情況查不到也很正常。」

「就算是今天,我們單獨認識了一個人,但沒有交換聯繫方式也沒有互加網路好友更沒有監控,過段時間失去了聯繫,再過幾年警方想查,難度非常大。」

「真是盜墓的話,幾個不認識或者交情很淺的人聚到一起,肯定需要牽線人,或者叫組織者。」

「如果這個組織者要求每個人嚴格保密,悶聲發財,親老婆也不能說,再加上年代久遠,那孔隊長當年查不到東西,也就不足為奇了。」

「所以說,十五年前孫騰山十八歲,再早就是未成年,他不知道我覺得很正常。」

「在這件事情上,我們主要還是要依靠孫騰山母親的所給的信息。」

趙啟明:「你是說剛才所問到的……二十五年前?」

「那時候孫騰山八歲,孫健力二十七歲,那麼早的事情,真的會和此案有關係嗎?」

陳益拿出煙盒敲了敲,但沒有抽,口中說道:「男人在外面受了氣回家發火倒也正常,我沒說一定有關係,這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

「不過,他是本案的受害者,我們需要把小事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