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佳人有約

正文卷

高府大院。

高為山被一群虎幫幫眾如狼似虎的圍著。

老頭兒嚇得瑟瑟發抖:「卓幫主,卓幫主,這就是個誤會啊!上次的事……」

卓君彥仰面看天,看樹,看花……

今日春暖花正開,含苞待放將爭艷!

殺人好時節!

抬手,開槍。

子彈落於高為山身前地面,帶起一片塵土飛揚。

高為山再不敢言。

卓君彥挖了挖耳朵:「我這人氣度大,不喜歡算舊賬。一萬兩銀子,買你無事。」

呃……

這兩句話,你是怎麼連接起來的?

虎幫幫眾一起暗笑。

「一萬兩銀子?」高為山驚的眼珠都要突出來了:「老兒實在拿不出這麼多啊。」

帕夫納證人槍口對準高為山的腦袋:「現在是一萬五千兩,拒絕的話,下一槍就是你的頭。我估摸著抄了你的家,我能得到更多。」

高為山大駭:「同意!同意!」

收槍。

卓君彥微笑:「很好。七斤,你負責接收。」

「是!」張七斤站出來。

旁邊馬兆日賤兮兮的湊來:「老大,這事要不我來吧?」

「嗯?」卓君彥冷眼看他。

馬兆日嚇的一縮脖子:「算了,不用了。」

卓君彥大步向外走去:「去何家!」

卻是多停一秒都不願。

靳無心緊跟在後,面帶憂色:「幫主,高為山終究是官。你現在手上子彈不多,要是官軍過來……」

卓君彥停下腳步。

他笑看靳無心:「我喜歡那個被杜萱靈控制的你。」

靳無心愕然。

卓君彥道:「至少那個時候的你,百無禁忌。」

靳無心嘆息低頭:「那個時候的我,不是我!」

「現在的你,也不是你!」卓君彥語重心長。

靳無心一時惘然,便自無言。

一行人繼續行進,至何府。

就見何聲東已等在門口,見卓君彥來到,大喊:「老朽知錯!願獻銀一萬兩,求卓幫主開恩!」

聽到這話,虎幫幫眾一起興奮無比。

唯有卓君彥面色陰沉。

我要銀子!更要威懾!

好在對手雖慫,威懾也還是有些許的。

卓君彥心中不滿,面賽寒霜,語聲如地獄之風飄至:「算你識趣。」

何聲東是這反應,其他各家估計也差不多。

卓君彥懶得再去,轉頭對手下道:「你們幾個帶人分頭去各家,每家一萬。有不服的就慢慢漲!」

「是!」

幫眾紛紛呼喝,叱吒生威,便在靳無心帶領下去各家取錢。

如狼似虎賽匪盜!

這趟只收了四百多的威懾,卓君彥心情不好,獨自離開。

一路行進,路過碼頭,看到天香舫已經不在。

卓君彥也未在意,正前行,卻看到一名女子站在碼頭旁,眺望遠方。

一襲水藍長衫,背影綽約,看不到面目,然那美好曼妙的身材卻引人遐思。

羽紗輕籠,如煙如霧。

窈窕伊人,在水一方。

是羽未央。

她立於堤岸旁,花樹下,身綽約,影朦朧。

帶了些許神秘之感,便是卓君彥一時也按捺不住駐足欣賞這美好背影。

人性總是貪婪。

遠觀之後,當是褻玩!

駐足欣賞片刻,他走上前:「羽仙子。」

聽到這聲音,羽未央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莫叫我仙子,我現在什麼也不是。」

幽涼哀婉的語氣,透露著無限悲愴,惹人疼,使人憐,招人愛。

緩緩轉身,現出一張微微蒼白而依然驚艷的面容,更有幾分病西施之感。精神顯然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只是眼珠依然是紅通通的,顯是這兩天也不知哭過多少回。

卓君彥難得溫柔:「還沒走出來呢?也能理解,不過應該比剛知道情況的時候好些了?時間是最好的撫平利器,明天總會比今天好,但如果可以,為什麼不早些獲得好心情呢?如果一年後可以忘懷,為什麼不現在就忘?」

羽未央聽他這麼說,微微怔住:「就沒見過你這般安慰人的。」

卓君彥一笑:「似我這般人,有安慰就不錯了,還想什麼自行車啊。」

羽未央疑惑:「何為自行車?」

卓君彥答:「車者,運載之器,代步之具,亦有代稱,可指房事。所謂自行之車,便是自己動。」

羽未央大羞:「你這人……」

卓君彥哈哈一笑:「逗你的,你就當無需馬夫的馬車好了。對了,怎麼天香舫走了,你還留著?」

羽未央低頭:「我離開天香舫了。」

「嗯?」卓君彥詫異:「離開了?」

天香舫雖然是半宗門半幫會,但羽未央可是實實在在的本部嫡系,又是天香舫比較重視的得意弟子,她是輕易不可能脫籍的,強行脫離就是背叛。

羽未央淡淡道:「我說了我和杜萱靈的事。」

卓君彥愕然:「你不想活了?」

「沒那麼嚴重。你知道的,天香舫本來就不是一般的地方。」

卓君彥醒悟。

是,天香舫的女子都是歌舞伎,還不乏偷偷賣身的,正因此對這種事反而看的要淡一些——估計羽未央不是第一個,所以想不看淡都不行。

但另一方面,外間的壓力仍在。

所以羽未央說出自己的情況後,天香舫就知道麻煩了,麻煩當送不當留,便同意了她離開。

「為什麼要這樣?」卓君彥問。

羽未央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你沒有看不起我?」

卓君彥奇怪:「為什麼要看不起你?」

聽到這話,羽未央笑了。

好似雲中一彎月,照得人間三分春。

這一笑,容光煥發,動人心弦。

她望著卓君彥,喃喃道:「對,就是這樣。為什麼要看不起……那些知道內情的人,看到我一個個都眼神詭異,甚至還充滿惋惜。他們假裝無事,但我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只有你不一樣……為什麼要看不起我……在你心目中,根本就沒有一個可以看不起我的理由。」

她看著卓君彥,點頭道:「這才是最真實的尊重。」

呃……

我真的就只是習慣了。

卓君彥道:「這世界,男風沒問題,女風便是傷風敗俗。太不公平!」

羽未央欣喜:「你真這麼想?」

「我怎麼想重要嗎?」

羽未央正色回答:「很重要!卓君彥,你是我現在遇到的,唯一能尊重我的人。我想留在虎幫!」

聽到這話,卓君彥愣了愣,笑了起來:「問題是我為什麼要收你?」

這次輪到羽未央愣住。

美人兒發怔,俏目中便忽閃著玲瓏之光。

不解的表情,難得的風情。

妙目眨動:「你不要我?」

口氣哀怨,一如棄婦。

卓君彥繼續反問:「為什麼要你?你喜歡的是女人又不是男人,你留在虎幫對我有什麼好處?會歌舞?抱歉,虎幫的人都是一幫糙漢子,欣賞不來。沒錯你是大美人,天上仙子,可那又怎麼樣?能看不能用,銀樣蠟圓盤,縱是美花瓶,終是惹麻煩。」

羽未央被他篡改的說辭氣苦:「你還怕惹麻煩?」

卓君彥答:「我不怕惹麻煩,但我討厭別人給我惹麻煩!老子用人,那是給我賣力賣命,哪有主子給下人賣命賣力的道理?我惹麻煩我自平,他人生事我平他!」

即便是羽未央都不能說這話是錯的。

氣結無奈,小手兒交纏,低首輕語:「可你是唯一不嫌我的。」

「我是不嫌你,可不代表我就要收你。你想留在這裡,就得有用!告訴我,除了歌舞,你還會什麼?」

「我是二重境武師。」

「四重境的我都殺過兩個了,不稀罕。何況你能帶來的麻煩,遠大過一個二重境武師能帶來的貢獻。」

羽未央自出道以來,從未想過自己竟會被人以這種方式衡量價值。

然……他說的對!

你不能獻身,他無視歌舞。

你若入了幫,麻煩蓋貢獻。

為何要你?

要你何用?

收之無益!

留之有害!

卓君彥是務實之人。

美人兒若是不能上床,還留了與你琴棋書畫?

吾非才子,無意佳作;有觀無入,不若不要!

套一句現代話:「那不能上的娘們,都不是好娘們!」

羽未央瞪著眼看他,再度展顏,若春至花開,香風襲來:「你不是說過,我只是正好愛上了一個女孩?也許你對我好些,我也會愛上你。」

心中卻自哀嘆,終是免不了色|誘一途。

所言所行皆是矛盾,心中煩惱自不待言。

卓君彥搖頭:「我還說過,我被喜歡的女人傷害過,所以我現在不會接受女人。」

羽未央嘟起小嘴:「可你也說過時間會抹平一切。」

「問題就是時間還沒到。」

「所以說別人便總是容易一些?」

這次便輪到卓君彥無言以對。

他點頭道:「是,這天下的事,終是說他人易,道己難!」

羽未央難得與卓君彥的鬥嘴佔了上風,見他無話,卻是心情都好了少許,展顏輕笑,好似雪消春來到。

一首時光洪流悄然響起。

「越美好期待,越容易落空,承認我不配,反倒更輕鬆……時光洪流中這份愛多渺小,一放手就消散掉……」

羽未央聽的痴了,怔怔的望著卓君彥。

她呢喃:「這歌聲……」

卓君彥卻已止了那曲樂:「無謂感世傷生,無謂空虛悲切。為你添幾分興緻,便當見好就收。莫問從何而來,便當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羽未央便白眼看他:「偏就是你,做了,還不許問。」

這輕輕的一暼,便是那沁人心脾的一抹風情!

便是卓君彥也覺得,不應毀掉這份陽光。

於是他改口:「你讀書識字嗎?」

羽未央斜起媚眼看他:「你在嘲諷我?天香舫的姑娘,若無文采,如何風流?」

卓君彥滿意點頭:「那應該也會做賬了。虎幫會耍刀的一堆,會算數的沒幾個。正好我在考慮稍微改良一下虎幫,也確實需要幾個有腦子的。」

羽未央吃驚:「你讓我給你做賬房?」

我為何要驚訝?

以他的為人,提這般要求,卻也不稀奇!

卓君彥直接問:「干不幹?」

羽未央沉思片刻,揚起天鵝般的雪白頸子,便自憑空生出一抹亮麗風景:「好啊!反正本來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

卓君彥伸手:「那麼,歡迎加入。」

羽未央不解:「這是幹什麼?」

「握手禮,我家鄉那裡的一種禮節。」

「你有家鄉?」

「誰無家鄉?」

「你失憶了。」

「總會恢復。」

「家鄉何處?」

「記憶未復。」

羽未央被他這無恥的說辭逗樂,笑的花枝亂顫,笑的動人心弦。

好一副美人笑顏,如花解語。

「你握不握?」卓君彥問。

羽未央便伸出小手與卓君彥握了兩下,那小手柔嫩酥軟,幼嫩舒滑。

便此時,卓君彥忽然警覺看向身後。

想要去拔槍,卻發現手被羽未央死死抓住。

她抓著卓君彥的手,大眼死死盯住他,眼神若會說話般,傳來一股決絕之意。

「嗚!」

空中傳來尖銳的呼嘯。

一片光影如死神罩向卓君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