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開膛的老酒桶

第十集 替身海盜船

小貴族被騎士推進牢房後,老酒桶又把門給關上,然後那兩個傢伙就知趣地走開了。

牢房的門並沒有鎖。

這時,凌羽對小貴族身體(明明是自己的身體)的感受能力,又開始模糊了……

這種感覺實在非常古怪,就跟上次一樣。

所謂的上次,就是在狹小的船艙里,雙刀隊長來看過小貴族後就離開了,而小貴族接下來應該是吃乳酪才對,可是,一轉眼卻走到了甲板上來,中間小貴族到底做了什麼,凌羽完全不知道。

按理說,小貴族進去牢房後,應該跟英國公主凱瑟琳有一次特殊的對話才對,可是凌羽卻沒辦法聽到。

十幾秒後,對身體的感受能力恢復了,眼前出現了新的環境。

那不是牢房,而是最大的船艙——一個裝飾得很漂亮的大廳。

大廳中間固定著一張大大的橢圓形木桌,放著七個點著三根蠟燭的燭台,整個大廳被燭光照得分外亮堂。

桌子上擺放著豐盛的食物,有綠色的蔬菜、彩色的果盤、紅色烤肉、黃色麵包和褐色的朗姆酒。這些食物在燭光的映照下也顯得更加美味可口。

小貴族坐在桌子旁邊的一張紅椅子上,騎士坐在他的左邊,而美麗的凱瑟琳坐在他的右邊,對面坐著的是老酒桶。

團長理所當然坐在首席,他的旁邊坐著雙刀隊長和雙管槍。屠夫和偵察員坐在老酒桶旁邊。

眼前的場景,忽然從牢房跳到大廳,凌羽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因為先前他就已經料到會有這樣的變化。

歷史是完整的,它跟電影不一樣,電影的場景可以快速變換,但是歷史超越不了時間,怎麼會跳躍式前進呢?

他認為造成這種不合理的現象絕對不是偶然,其中一定隱藏著某種必然,只是目前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只要多「跳躍」幾次,也許就可以找到規律了。

但找到規律後自己又能夠改變些什麼?凌羽實在不願意去觸及這個的問題。

這時,團長發話打斷了凌羽的思緒。

「凱瑟琳公主,我們已經見過了面,不過我還沒自我介紹過,我就是鬍子海盜團的團長阿里不達,之前多有冒犯,請不要見怪……當然,你要是見怪,我們這些海盜也不會覺得沒面子或不好意思。

「我只是個粗人,不會講一些冠冕堂皇的好聽話,事實上,原本我們的船員們已經贊成要把你給殺掉。但是,因為哈里為你求情,其它船員也站到他那邊,所以我才廢除先前的決議,並同意將你從牢籠里放出來,把你當客人一樣對待。

「等到明天中午,船就會在巴哈馬上岸,之後哈里會帶你回英國,你就放心跟著他吧,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你的。」

「感謝您的寬容,阿里不達團長。」凱瑟琳說著,大方地敬了團長一杯。

「公主,你覺得我們哈里人怎麼樣啊?」騎士插|進來打諢道:「是不是特別紳士?特別值得信賴?」

凱瑟琳看了看小貴族,見他露出一副尷尬的表情,莞爾一笑,點頭說道:「他是我見過最好的紳士。」

「不是未來丈夫的最佳人選嗎?」老酒桶端著酒杯迷迷糊糊地說:「跟騎士你之前說的不太一樣啊。」

「鄉巴佬,你不懂就不要多嘴!」騎士嗤笑道:「對英國女士而言,最好的紳士就是最佳的未婚夫。」

這下連凱瑟琳都不好意思起來,小貴族對她苦笑了一下,又聳聳肩膀,輕聲道:「請別介意,他們平時都愛開玩笑。」

「我不會介意的。」凱瑟琳笑了笑,也小聲地說:「跟一群真正的海盜在一起吃飯,對我來說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這時,雙刀隊長摸著小鬍子,不友好地說:「公主回去後,會不會叫你們的海軍和其它國家的海軍,聯合起來殲滅我們?」

「哈哈哈哈……怕海軍的話我們還當什麼海盜啊。」屠夫齜牙咧嘴地狂笑道:「大家說是不是?」

「就是、就是。」偵察員用咬著烤肉的油膩嘴巴含糊地說,因為沒人換班,他白天在桅杆的瞭望筐里站了一整天,都快餓壞了。

「去他媽的,真掃興!誰再提到海軍這個詞我就把誰扔到海里餵魚!」團長罵罵咧咧地說,接著又笑容滿面:「今晚是兄弟們最後一次聚在一起吃晚餐了!來干一杯!祝兄弟們上岸後可以盡情享受!如果什麼時候缺錢了,我隨時歡迎你們回來!」

「好!團長,我敬你一杯,謝謝你對我這一年來的照顧……」

「今晚不醉不歸啊!來,干!」

「老酒桶,拿酒來啊!拿多一點!不夠喝!」

一杯杯酒喝下肚子,大家的情緒都高漲起來。

在縱情狂歡的人群中,矜持的凱瑟琳和的拘謹的小貴族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過,他們兩個倒沒有不自在的感覺,兩個人畢竟是同鄉,有著許多共同的話題。

不過,凌羽只看到凱瑟琳的嘴唇在蠕動,卻完全聽不到她有發出聲音……真的很怪異的感覺。

吃飽喝足後,時間大約到晚上八點,這時外邊的天早就黑了,接下來當然就該睡覺去了。

在離開飯桌的時候,騎士按著小貴族的肩膀對凱瑟琳說道:「對了,公主你今晚就跟哈里一起睡吧……呃!」

打了個嗝後,他又繼續說:「剩餘的空船艙不是沒有,只不過……一到半夜船上的老鼠就會出來找東西吃,公主你身上那麼香,對那些老鼠來說可是天大的誘惑啊……」

凱瑟琳聽到「老鼠」兩個字的時候,雖然沒有作出太大反應,但是臉色還是僵了一僵。

「公主,你看……」小貴族徵求凱瑟琳的意見。

凱瑟琳猶豫了一下,對小貴族嫣然一笑,道:「我相信哈里先生,因為哈里先生是個紳士。」

「謝謝您的信任,請跟我來吧。」小貴族用力地點點頭,然後把戴著白手套的左手伸過去。

凱瑟琳把她的右手放到小貴族手裡,然後由小貴族領著離開大廳,走進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小貴族和凱瑟琳走到走廊盡頭後,左拐,然後凌羽就感覺那種「異變」又發生了。

凌羽還真有點期待接下來將跳到的場景,小貴族和凱瑟琳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小小的船艙,兩人間的關係那麼微妙,處境又那麼特別,而且夜晚還那麼漫長,真讓人忍不住去遐想一些浪漫的情節……

再次看到東西的時候,小貴族已經從船艙里出來,正匆忙地朝外頭跑去。

原本以為可以看到香艷鏡頭的凌羽自然感到大失所望,不過聽到小貴族身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和甲板外的吆喝聲,倒馬上引起了凌羽的好奇心。

男人們似乎全都從船艙里跑了出來,毫無疑問,外邊肯定出了什麼意外!

海軍包圍?同行來襲?船體觸礁?

可是當小貴族來到甲板上後,凌羽才知道自己沒一個猜對,附近的海面上月光溶溶,只聽見海浪微微拍打船舷的聲音,沒看見海軍和海盜的蹤影,船體也沒出現任何異常。

叫喊聲從船尾傳來,小貴族朝船尾跑去,後邊跟上來一個人,穿著黑色緊身衣,那是雙刀隊長。

小貴族和雙刀隊長在廚房門口停了下來,因為廚房的門口被早到一步的偵察員、屠夫、騎士給堵住了,而雙管槍不在,可能是叫團長去了,因為團長睡在船頭,如果睡太沉的話就聽不到這邊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雙刀隊長問道。

「隊長,你自己來看看吧。」騎士說著就走出來,屠夫和偵察員也退到一邊。

雙刀隊長大步上前,小貴族緊隨其後。

兩人看到廚房裡頭的情形後,頓時身形一定,兩眼瞪直。

廚房裡的架子上點著一根白色蠟燭,昏黃的光線中,老酒桶仰面躺在地板上,他的手中里拿著一個新酒瓶。

只是,他已經無法把酒瓶的木塞拔掉。

因為他已經死了。

他碩大的肚皮被橫著割開一條血淋淋的大口子,一大坨混合著脂肪和酒精的內臟從傷口流出來。

這種場面雖然看起來十分血腥,但是對雙刀隊長和小貴族這種經常在殺戮現場出沒的海盜來說不算什麼,所以他們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雙刀隊長猛地回過頭來,用兇狠地目光掃視眾人:「這是誰乾的?」

「誰是第一個發現老酒桶被殺的人?」小貴族也問道。

「是我第一個發現的!」屠夫粗聲粗氣地說,「我記起還沒收起尾帆,所以又從船艙里出來,經過廚房的時候見到有光,就把門打開,然後就看到老酒桶被幹掉了。」

「你是說這不關你的事?」雙刀隊長逼視道。

屠夫瞪起了眼睛,怒道:「這又關我什麼事?」

「老酒桶那種死法,難道你不覺得眼熟嗎?」

「隊長,你什麼意思?想說人是我殺的嗎?」

「哼!攔腰斬不是你的拿手絕活嗎?」

「該死的!誰看見我殺老酒桶了?再說,我為什麼要殺老酒桶?難道你認為我想霸佔那些廉價的朗姆酒嗎?」

「哼!朗姆酒你可能沒興趣,但老酒桶死後你就可以多分一份財寶,不是嗎?」

「我沒那麼想過,我可以分到的財寶已經很足夠了,我並不需要老酒桶的那份!」

「哼哼,已經很足夠?好笑的說法!財寶對我們海盜來說是永遠不會足夠的。」

「你、你……」屠夫惱羞成怒,從背後拔出一把大刀,罵道:「你這個婊子養的!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劈了你!」

「我要提醒你,這樣對你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哼!」雙刀隊長面不改色地伸出假手,臉上還露出挑釁的笑容。

長期在刀口上混飯吃的海盜們養成了一種職業習慣,那就是當別人用武器對著自己並表露出敵意的時候,自己就要拿出武器準備拚命,所以這兩個人此時已經蓄勢待發,絕不只是裝腔作勢,擺擺樣子。

偵察員和騎士都出聲阻止,不料適得其反,兩人的勸告反而激發了兩人的野性,電光石火間,兩人已經出手了。

雙刀隊長不愧是攻擊大隊的隊長,雖然右手剛斷掉沒多久,傷口都還沒癒合,但是他用新裝假手末端的鐵鉤,輕易就架住了屠夫的大刀。

屠夫大喝一聲,想把刀尖朝雙刀隊長胸口插去,沒想到雙刀隊長右手一掀,同時左手迅速從腰帶拔出一把匕首,往屠夫胸口刺去。

屠夫放開自己的武器,想閃開已經太遲了,雙刀隊長的匕首瞬間就穿透了他的心臟。

看到屠夫倒下去的屍體,偵察員狂呼一聲撲過去,哀嚎了幾聲,然後抬起頭來,瞪著著雙刀隊長,憤懣道:「隊長,事情都還沒弄清楚,你怎麼可以殺人呢!」

屠夫曾經救過偵察員的命,偵察員把屠夫當成最好的朋友,所以,對屠夫的死他才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

這時,跟著雙管槍姍姍來遲的團長,看了看屠夫的屍體,又進廚房看了看老酒桶的屍體,問了一些情況後,厲聲道:「雙刀,難道因為明天海盜團要解散,所以就不用把船上的規矩當一回事了嗎?」

雙刀隊長低頭不語。

海盜船上是不允許船員私自鬥毆和殘殺的。

接著,團長給雙刀隊長訓了一次話,都是老生常談,沒什麼值得一聽的東西,說了半天,最後也沒對雙刀隊長做出實質性的處罰。

大家都知道雙刀隊長跟著團長打拚已經有十多年,關係非同一般,如果雙刀隊長只是個新來的船員,恐怕團長二話不說,馬上就下令將他綁起來填海去了。

十幾分鐘後,團長讓所有人回船艙去睡覺,不許再隨便出來。

老酒桶和屠夫的死就這樣不了了之,大概團長跟雙刀隊長一樣,都認為是屠夫殺了老酒桶,所以在他們看來,屠夫被殺是罪有應得。

其它人不知道怎麼想,但是在團長面前誰也不敢多嘴。

小貴族和其它人一起回船艙,這時,凌羽回憶起老酒桶的死狀,越發覺得事有蹊蹺。

如果屠夫是用大刀切開了老酒桶的肚子,那麼傷口附近的皮膚,應該會有被扯動的紅腫痕迹才對。可是,事實上傷口十分均勻平滑,兇器倒更像是鋒利的長劍或匕首。

另外,老酒桶倒在地上,面朝天,頭的方向朝著門口,周圍也沒掙扎和打鬥的痕迹。也就是說,老酒桶很可能是先被兇手從後邊打暈,然後才被利器切開肚皮的。

兇手一定是另有其人!

即使不是偵探,一般懂得偵探學的人,都能做出這樣合理的推斷。但是在五個世紀前,那時連《福爾摩斯》的作者都沒出生,海盜又怎麼會懂基本的偵探知識呢?

凌羽有預感,歷史從這裡開始就要朝著極端的方向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