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希望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希望

025/希望

文/楚天江闊

由於心理問題, 駱時晏的身體恢複以後,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宛若一個廢人。

駱家不需要一個殘廢當繼承人, 所以駱文朗直接把他扔在了醫院, 哪天站起來哪天才可以出院。

住久了,護士和醫生也不在管他了, 因為他們根本管不了, 只能任由他賴在這裡,全權由護工照顧。

住在醫院的那段時間, 駱時晏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就連睡覺也不安穩, 總是夢見那天的事。

所以,無論白天黑夜, 他總是喜歡坐在輪椅上,望著無盡的天際,放空自己。

時間一久,駱時晏發現這個方法好像起不了多大用,他依舊滿心的疑惑, 依舊心有餘悸。

媽媽為什麼要帶著他一起去死?

那時的他沒有答案, 也找不到答案。

而在時間的消磨下, 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看誰都都充滿了恐懼與防備, 好像每一個人都想殺他, 哪怕病房裡都是些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這些孩子很有自知之明, 家長也很有眼力, 見駱時晏不想和他們玩,眼底又滿是戒備, 所以從不帶他一起玩,也不主動和他說話。

時間不停的推移,病房裡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只有駱時晏從未離開。

然而,藍汐卻說「不要,就要找他玩」,她媽媽問她為什麼。

對此,駱時晏見怪不怪、甚至算得上習以為常。

無計可施,無可奈何,他只能讓藍汐跟著。

春分後的某一天,病房裡住進來一個新人。

某一天,他們忽然交流起病情。

被跟煩了,駱時晏剎住了輪椅,冷冰冰的說:「別跟著我。」

駱時晏把花扔掉了,然而藍汐依舊跟著他。

住了兩天,駱時晏發現這個新人非常沒有自知之明,總是喜歡往他的身邊湊,試圖和他說話。

有一次,他終於忍不住了,兇巴巴對著她說了一個字。

或許是藍汐話太多太密,他的話竟也逐漸多了起來。

新人是個小姑娘,叫藍汐,看起來十分的孱弱。

人之常情,畢竟他凶了人家的女兒。

他才不需要誰可憐,駱時晏自己轉動輪椅,離開了病房。

畢竟沒有哪個好人來住院。

「滾。」

「才不要。」藍汐扁了扁嘴:「我就要跟著你。」

藍汐抽噎著聲音說:「他看起來好可憐,沒有人和他說話也沒有人和他玩,我就是想和他一起玩。」

他從冬天住到春天,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藍汐坐在床上盪著自己的腿,問:「你為什麼住院?」

藍汐當即就哭了,她媽媽看他的神色也有那麼一瞬間的不太好,叫她不要在過來了。

沒多會兒,藍汐追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朵不知道從哪個花瓶里抽出來的假花,塞到了他的手裡:「送給你。」

駱時晏:「車禍。」

藍汐:「住多久了?」

駱時晏:「快四個月了」。」

藍汐驚訝:「這麼久?!」

駱時晏:「你呢,為什麼住院?」

藍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心臟病,過來手術。」

駱時晏愣了一下,問:「你不害怕嗎?」

「怕啊。」藍汐說:「可是我更想活下去。」

「活著……」駱時晏頓了一下:「有那麼好嗎?」

住院這段時間,駱時晏甚至想過死,畢竟活著實在是太痛苦了,每日都殫精竭慮的防備著每一個人。

然而,藍汐卻說:「活著不好嗎?只有活著才能感受溫暖和希望,只有活著才能有未來。」

駱時晏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藍汐嘿嘿的笑了起來,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其實我也不太懂,這些都是媽媽告訴我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就分享給你啦。」

駱時晏綳著臉「哦」了一聲。

這時,藍汐從床上跳了下來,捧著他的臉,在他的額頭重重的親了一下,說:「所以啊,你要堅強一點,快點好起來,然後努力做一個好一點的人,向著有希望和未來的地方走。」

那一刻,駱時晏的臉瞬間就紅了,慌亂而又無措,他抓緊輪椅的扶手:「你幹什麼!」

藍汐天真且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給你打氣啊,我媽媽就是這麼給我打氣的。」

「……」

可你是女孩子!

駱時晏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只能漲紅著臉離開。

那時候的藍汐實在是太粘人,幾乎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駱時晏受不住了,騰的一下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跑的飛快。

跑出去好遠,他才發現自己站了起來。

而站起來就意味著他要出院了,但他忽然不太想出院,所以他又坐上輪椅滾了回去。

回去以後,藍汐有些生氣的看著他:「你跑什麼啊,我都追不上了。」

駱時晏垂著眼睫說:「對不起。」

「沒關係啦。」藍汐拍了拍輪椅:「你都能站起來了,還坐它幹什麼?」

駱時晏滾動輪椅,想了一個彆扭而又拗口的理由:「懶。」

藍汐當即就笑了出來,跟著他往病房走。

藍汐笑的輕鬆,駱時晏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有太多人看見他站起來了,所以駱文朗應該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然後把他接走。

那天下午,他破天荒的想和藍汐說話,說很多很多話。

可她的主治醫生來了,告訴她明天就要做手術了,今天要節食節水做檢查。

聽說要做手術,小姑娘哇的一聲就哭了,但她還是十分配合醫生的檢查。

折騰了一下午,藍汐回到病房的時候看起來蔫蔫的,再加上不能吃飯不能喝水,藍汐的精神頭也不是很足,很早就困了。

睡前,她偏頭看向駱時晏,問:「我們的關係都這麼好了,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訴我?」

駱時晏想給她一些希望:「你堅強一點,從手術室出來我就告訴你。」

藍汐:「真的嗎?」

駱時晏點頭:「真的。」

「一言為定哦。」

說完,藍汐就睡了過去。

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了,唯獨駱時晏沒睡。

他輕手輕腳的下床,在藍汐的額頭吻了一下:「加油啊,我們一起向著有希望有未來的地方走。」

第二天一早,藍汐就被推進了手術室,離開前,她還惦記著他的名字。

但是,天不遂人願,駱文朗在藍汐進手術室後不久就來了。

駱時晏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他,但又不想食言。

所以,他那時給藍汐留了字條。

然而,那時的他只有七歲,還不太會寫自己的名字,只能用抽象的符號和拼音表達。

駱——luo。

時——一個歪歪扭扭的圈,代表石頭,諧音,代表時。

晏——他畫了一根不是很像煙的煙,繼續諧音,代表晏。

畫好,駱時晏將這張紙條壓在了藍汐的枕頭下。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想,藍汐有沒有理解他想表達的東西。

然而,重逢那一日駱時晏有了答案。

藍汐根本沒理解。

甚至有可能不記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