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信

正文卷

第十四章 相信

014/信任

文/楚天江闊

誰也不想在這個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多呆,交了費,辦理了手續,兩人就一起離開了。

一踏出醫院大門,藍汐就看見花壇邊坐了一個熟人,她熟駱時晏也熟。

邢爍手裡的煙閃爍著微弱光亮,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升騰的煙霧。

見藍汐出來,邢爍將煙掐滅,拍了拍身上的味道,迎了過去。

藍汐看著他滿身露水,嘴角帶傷的模樣,失神片刻:「你在這裡……等了一夜?」

「嗯。」邢爍看了一眼藍汐好轉的臉色:「你沒事吧。」

「沒事了。」藍汐伸手摘下他衣袖上沾到的葉子,溫聲說:「下次別這樣等了,你可以在微信上問我的。」

「你不是有話和他說嗎,怕打擾到你。」邢爍看著藍汐身邊的駱時晏,莫名不爽:「你怎麼和他扯到一起了,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話音落下,三人面面相覷,氣氛忽然有些尷尬。

藍汐覺得邢爍對駱時晏可能有些誤解,再加上昨晚聽到的一些話,藍汐決定為駱時晏辯解:「邢爍,你應該誤會駱時晏了。」

邢爍沉默,藍汐繼續說:「周六那天我和駱時晏都在ktv,他打人是為了保護我。」

藍汐沒有隱瞞的想法,直言:「他現在是我後桌。」

藍汐把周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邢爍可以不信駱時晏,但他相信藍汐的話。

良久,他問:「那天沒事吧。」

「你怎麼沒提前告訴我?」邢爍凝視著藍汐身上那套紅白交錯的校服,質問:「還是說轉來明輝這種貴族學校,有了強硬的靠山,就開始嫌棄我這種小地方出來的人了?」

可她不僅轉過去了,還轉的非常順利。

不過,鄰居們若是知道了滕白嶼的身份,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藍汐沒有這個意思,她慌張開口:「邢爍,我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還找到合適的時機和你說。」

他輕聲應了一下,又兜回到最初的問題:「你們怎麼認識的?」

看著藍汐句句不離駱時晏,還處處為駱時晏辯解的模樣,邢爍心裡很不舒服。

轉來明輝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沒事,」藍汐搖了搖頭:「駱時晏出現的很及時。」

但對於她們那塊地方的鄰居而言無異於天方夜譚,先不說手續有多麻煩,就是學費都很難負擔的起。

可流言蜚語傳播的速度就像病毒的分裂,一傳十、十傳百,用不了多久就會鬧得人盡皆知,肯定會有人想去探究真相。

要是沒有可信的理由,鄰居們很難不懷疑她是不是走了什麼歪門邪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後桌?」邢爍頂了頂後槽牙:「你轉來明輝上學了?」

對於滕白嶼而言,將她從郊區的普高轉到市中心的私立學校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為什麼藍汐同父同母的哥哥耀眼奪目,而她卻只能隱姓埋名。

藍汐點頭。

但也不是吃醋的那種不舒服,而是被排擠和遺忘的失落感。

為什麼滕家兩個女兒的待遇如此之大,一個平凡普通,一個萬眾矚目。

這背後牽扯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傷人而又難以啟齒。

為了平靜的過日子,藍汐和媽媽心照不宣的把這件事埋在了心裡,沒把滕白嶼的身份告訴給任何人。

有些事藏久了就真的成了不願意說的秘密,而這也是藍汐遲遲沒有和邢爍說她轉過來上學的原因之一。

她太了解邢爍了,邢爍是一個事事都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她要是和邢爍說自己轉來了明輝上學,他一定會問很多事,屆時滕白嶼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多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暴露的危險就越大,最後人盡皆知。

倒也不是藍汐不想承認她和滕白嶼的關係,只是她一旦認了,就代表她不僅承認了她和滕白嶼兄妹關係,也變相承認了她和滕致遠的父女關係。

太多的無法釋懷,太多的怨恨。

藍汐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和滕致遠有血緣關係」這個事實,所以她從未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哥哥到底是誰,也很少在外人面前和哥哥見面。

但她萬萬沒想到,邢爍會因為這件事開始質疑她的人品。

邢爍的視線在她和駱時晏之間兜兜轉轉,輕嗤一聲,陰陽怪氣的張了嘴:「沒找到時機?我看不是時機的事吧,而是你把時間都用到這位大少爺身上,想著怎麼討好他,巴結他,這樣你的後半輩子就衣食無憂了。」

藍汐從未想過邢爍會用這樣的眼光看她,一股巨大的失望感從心底湧起。

哪怕她知道,邢爍因為媽媽跟有錢人跑了這件事,對女性產生了很大的偏見,她還是忍不住生氣。

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竟然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任何人都可以胡言亂語,他怎麼能夠!

藍汐向來行的端坐的正,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別人的事,她不卑不亢的說:「邢爍,你要是這樣看我,那我也無話可說,從此你走你的陽關路,我走我的獨木橋,也別再聯繫了。」

「斷就斷了吧。」邢爍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嫌惡的扔下一句「拜金女」就離開了。

看著那麼決絕的背影,藍汐沒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只是抱著自己蹲了下去。

拋棄而已,不信任而已。

她早就習慣了被人這樣對待,畢竟她是個倒霉蛋,還沒出生就已經被親爹拋棄了。

可她為什麼還是如此難過?

就因為她和邢爍認識十幾年的原因嗎?

應該是的。

因為認識太久,又彼此熟悉,所以藍汐理所應當的認為邢爍能理解她難言的苦楚,同時無條件相信她的人品。

可她終歸信錯了人,認識的時間再久,也無法動搖一些人刻在骨子裡的偏見,就像她無論如何都不願坦言自己的身份一般固執。

好吧,她從來不應該奢望有人願意無條件她,這件事聽起來就很天方夜譚。

道理都懂,但她依舊難過。

忽然,一道身影蹲在了她的面前,溫聲說:「我相信你。」

相信什麼?

藍汐緩慢抬頭,對上了駱時晏的視線。

少年的眸中只有真誠。

「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駱時晏說:「我相信你是個有原則的人,我相信你是個有底線的人。」

總之,我相信你。

藍汐久久未能回神。

她從想過,自己會從一個只認識一周多的人身上得到這樣鄭重的信任。

良久,她澀著聲音開口:「為什麼?」

駱時晏輕笑了一下,那股熟悉的招搖感又來了。

他漫不經心的說:「一個被欺負哭了,事後還要把這件事藏起來,認真陪朋友過生日的人能有多惡劣呢?」

「可我打過人。」藍汐仰頭望著他:「你親眼看見的。」

「我也打過人,打的比你還狠。」駱時晏將問題拋回來:「那你覺得我是個混蛋嗎?」

「不是。」藍汐搖了搖頭。

駱時晏不依不饒:「理由呢?具體一點,別拿我幫過你當理由,我幫過很多人的,只是出於保護弱者的心理罷了。」

這個理由被駱時晏親口否定了,藍汐想了半天再也沒想出合適的理由,最後給駱時晏發了一張好人卡:」那確實沒有什麼理由,反正單純的覺得你是個好人。」

「那就對了,你信我是個好人,一如我信你一樣,」駱時晏坦坦蕩蕩的收下這張好人卡,將最後幾個字輕輕的吐出來:「不需要理由。」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狠狠的撞在了藍汐的心臟上,酥酥|麻麻的。

藍汐是一個嘴笨的人,她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現在的感受,反正就是覺得被人信任是一件很幸運也很幸福的事。

安靜的對望了一會兒,藍汐只是笨拙的說了三個字。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