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別丟下我

第十七卷 龍血龍魂

羅伊跟隨著雪蕊重新回到鎮子里,少女的腳步出乎意料地迅速穩健,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一個嫻熟的山林獵人,一雙精緻的腳丫卻沒有半點瑕疵。

兩人穿過鎮子西邊的茂密薊叢、轉個不停的古老水車、潺潺流淌的溪水。

來到懸崖峭壁下,山間瀑布流經的一座神殿廢墟——立柱和牆壁上纏滿青藤、到處都是灰色的破舊和荒涼。

這裡空無一人。

只有狐狸、老鼠等小動物不時爬過,這裡是它們的樂園。

而就在瀑布和廢墟的交匯處,聳立著一道黑色的石門。

雪蕊輕輕推開門,門內別有洞天,首先是一座綠植繁茂,火光通明的走廊,這裡氣候明顯比外界更加溫暖,空氣清新怡人。

「哇嗚……這裡是你的秘密基地嗎?」羅伊環目四顧,周圍存在一些生活的痕迹——稻草和毛毯鋪就的床、熄滅的篝火、儲物櫃,還有簡陋的書架。

「嗯,我想安靜的時候偶爾會自己在這邊待一會兒,」雪蕊溫潤的小手一把抓住獵魔人的手,「來吧,我給你看一個驚喜,感謝你之前的成全!」

她拉著他,穿過了走廊,進入山體內部。一個生機盎然的室內花園,綠樹成蔭,花草茂盛,清澈的山泉貼著岩壁簌簌滑落,繞著花園轉一圈,又湧出山洞。

洞頂一口連通外界的孔洞透入熹微的夕陽,火盆昏黃、螢蟲飛舞,半空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白色霧氣。

好似人間仙境。

而就在這座綠色的花園之中,有一片潔白大理石鋪就的樓梯。

雪蕊拉著獵魔人徑直走上樓梯,不久,羅伊目光一凝,袖珍的圓形廣場上用木架子支撐著一幅油畫——一高一矮兩個人沐浴著晚霞和水汽的背影坐在水車下的小河邊。

他們肩膀幾乎貼在一起,伸向半空的兩雙手,向著放生的藍蝴蝶和帝王蝴蝶揮手告別。

朝著對方的半張臉上,顯露笑顏,女孩兒純真、甜美、男生英俊。

眼神默契,無比地登對!

「噹噹噹噹!」雪蕊含笑站在畫框前,翠綠的眸子亮晶晶,「這就是我承諾給你的驚喜,我們在古老水車邊,捕捉蝴蝶的畫面,你喜歡嗎,金眼哥哥?」

「唔……」儘管羅伊之前對她那幼稚的願望有些不耐,現在這一刻,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一絲感動。從來沒有誰,這麼對他。

哪怕是珊瑚。

他又想到了老漁民的條件,讓雪蕊開心,嗯。

這麼漂亮又熱心的小可愛,誰不喜歡了?

他真誠地笑道,「我愛死它了,我沒想到你畫畫的本領也一點不比跳舞差。」

「這很美麗,我很享受這個驚喜,謝謝你,雪蕊。」羅伊注視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

少女頓時捂著胸脯鬆了口氣,好似百靈鳥般快活地原地轉了一圈,舞姿優美讓人側目。

「喜歡就好!那麼現在,我能提出第三個願望了嗎?」

「請說,」羅伊眼含欣賞地掠過那幅畫和女孩兒,

「我……」雪蕊囁嚅了一下,加油鼓氣似地揮舞了一下粉拳,「我想讓你搬進紅山鎮,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大家都願意,卡洛琳也會同意的,然後我們一起玩,每天早上我們起床一起吃飯,就像一家人一樣。上午和下午可以去海灘和瀑布那邊玩耍。晚上你可以幫我想點新的舞蹈動作,你從外邊來,見識廣闊肯定沒問題。感覺如何,金眼哥哥?這很棒吧?」

羅伊臉上的笑容凝固,深吸一口氣,搖頭,

「雪蕊,哪怕我想,我也不能留下來……我之前怎麼說的,我要找到山姆,因為我必須出去,還有很多人在等我。」

「他們對我很重要,我無法割捨。」

「可為什麼了?紅山鎮比其他地方好得多,沒有一個人生病或者挨餓,大家都很熱情友善,而且從來沒有糟糕的壞天氣。」少女臉色唰一下慘白,嬌小的身體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雪蕊,我……」

「是因為我嗎,我就是一個惹人討厭的蠢丫頭,總愛幻想的蠢丫頭,我的遊戲讓你感覺愚蠢和無聊了嗎?」她突然抬起頭,柔軟的聲音帶著一股堅定,「但我保證,我會改變這一切的,讓你高興!」

「雪蕊!」

她突然摟住肩膀,好像感覺很冷,「我……我只是不想讓你離開,沒有你,我就會獨自一人,我不想再孤單了,求你!」

羅伊保持緘默。

直到他聽見少女撲通撲通的心臟要蹦出胸膛。

他轉移了話題。

「雪蕊,我有一些問題,進入紅山鎮開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吧?天邊夕陽,還有別的鎮民,為什麼沒了我你就是孤單一人?」

「我的確有些事實想告訴你……」她擔心地說,「可我又害怕,你會像其他人一樣變得討厭我。」

「怎麼會了……」羅伊有些聽不明白,「而且鎮里的大家不是都很喜歡你嗎?」

「可從前並不是這樣,我做出了一些改變。」她垂下頭,語氣斷斷續續,「我從來沒有希望大家被困在這裡,但這是讓他們愛我的唯一方法,你相信嗎?」

「他們被困在這裡?」羅伊心頭一跳,想到了無法啟動的傳送,「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請聽我慢慢解釋……」少女悠然嘆息,隔了好一會兒,才嗓音發顫地回憶,

「從前,鎮里的大家非常討厭我,每當我從街上走過的時候,男人們看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充滿了慾望,好像要剝下我的衣服、吃掉我,女人們都用充滿敵意的眼神割我的皮膚,並在背後咒罵我小婊子,朝我吐口水。」

羅伊滿臉難以置信,這真是那群熱情洋溢、樂於助人的鎮民的本來面目?

前後變化未免太過劇烈了吧,究竟發生了什麼?

「因為我和他們長得不太一樣……卡洛琳說,我長得太漂亮了。」

羅伊插話道,「不是因為你幫他們找到了礦脈,讓鎮裡面日子變得好起來,然後他們才喜歡了你?」

「這隻是我給大家灌輸的原因。」

灌輸?羅伊心頭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真正的變化都是從那個老男人去世後發生的。」雪蕊突然蹲坐於地,雙手摟住膝蓋,下巴搭在膝蓋上,翠綠的眼睛放空,用一種極為傷感的語氣陳述,「有一天,一個老男人路過我家房子時,我正在門口乘涼,他突然死死抓住我的手,摸我的大腿,我害怕極了,我推開了他。」

「他跌倒在地因為意外心臟停止了跳動,但別的人說是我乾的。是我用魅惑的妖法殺死了他,我是個放蕩的女孩兒,一個小婊子。」

羅伊揉了揉太陽穴,眼前閃爍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

怎麼可能?

過去紅山鎮鎮民根本不友善不熱情,而是一群愚昧無知的暴民?

也對啊,這才是一個偏僻落後的小鎮子應有的狀況,眼下的熱情、友善,才是虛假的偽裝!

雪蕊突然香肩輕顫,仰頭看著羅伊,眸子里晶瑩的淚珠兒在打轉,委屈地說,

「但這是一個謊話,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人,他們這樣說只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對我不懷好意!」

「然後了?」

「他們帶走了屍體,然後趁著天黑闖入我家!我和卡洛琳正在床上休息,突然他們試圖強行拉走我。」

「我尖叫著哭了,卡洛琳擋在我身前,打了那個男人一巴掌,然後……然後……」

「他從外套里拔出了刀……母親用手抓住了刀刃,但她力氣太小了。」

「他殺了你的母親?」羅伊面無表情,語氣平靜,眼神卻燃燒著憤怒。

「他只是刺傷了她的腹部,但是一下又一下,突然間到處都是血、地板上、牆上、衣服上。」她的眼淚也順著下巴一滴滴落下。

「之後他們似乎害怕了,一鬨而散,朝我們的房子丟了一把火。」

「我抱著卡洛琳躲在牆角,鼻子里充斥著嗆人的煙,我的肺好像被烤著了,一直咳嗽、無法呼吸,然後——」

「我撿到的那條項鏈,那上面的雕像山姆·古恩瓦瑞先生對我說話了。」

「等等,山姆是一條項鏈的墜飾?你一直把它戴在身上?」羅伊眼皮直跳,壓下心頭的憤怒,難怪當初對方傳話拿到它。

「是的,就是我在這座室內花園裡撿到的,它躺在這個圓形廣場中央。」雪蕊回憶著,眼睛開始放光,「我第一眼看到它,就喜歡上它,從那以後把它隨身攜帶。」

她的掌心摸了摸|胸口的衣襟,能看出那個有一枚異常的凸出。

「我沒有儘早告訴你,因為我害怕你得到它就會馬上離開。」

「那一天,它告訴了你什麼?」

「它說它可以讓一切變好,它可以讓我的所有願望都成真,只要我敞開心扉接納它。」

接納?是指的附體嗎?

羅伊臉色凝重,這個山姆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它又對紅山鎮做了什麼?

「我答應了他,然後我失去了意識,睡了一覺。」她臉上浮現出奇異的神采,眼前閃過當時那種難以置信的畫面,「第二天,我的家是如此的美麗和光明,煥然一新,媽媽不再流血,她健健康康地坐在我的床上,輕輕摟住我跟我說,我只是做了一個噩夢,我該出去瞧瞧。」

「我照做了,然後發現鎮里的大家變得不一樣了,不再歧視我、欺負我,而是把我當做親人一樣疼愛。每個人都喜歡我,一開始我高興壞了。」

「那個銀礦呢?」

「我腦子裡是這麼想的,所以大家也這麼篤信不疑,這才是正常的變化,你覺得呢?」

羅伊臉色變得很複雜,既高興,又有些擔心。

「這麼說,這個太陽一直不落山,也是你的想法?你控制著紅山鎮里的一切?」

雪蕊額頭貼近膝蓋,抿著花瓣似的嘴唇,默認。

「那麼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羅伊問,

「這裡完美符合我的期望,但和普通的世界又不太一樣。」

「我認為,雕像能影響鎮子里的人們,大家都只是在做著我希望他們做的事。」她話音一頓,垂下頭,「他們就像是娃娃和傀儡,完美得不真實。」

「我心裡面告訴自己,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我將和大家永遠快樂幸福地生活下去。我很開心!」

她話音一轉,

「然而,過了不知道多久,我意識到始終差了點什麼。所有人都在按照我心底的想法行事,包括卡洛琳,我好像……」她深吸了一口氣,嗓音變得微弱,隱隱帶上一絲哭腔,「一直在跟自己玩。」

「直到你出現……你剛進入鎮子我就注意到了。」雪蕊盯著他,眸子里滿是火熱和感動,「曾經也有別的人從外面進來,但很快就失去了自我,變成『娃娃』,你和他們不一樣,並沒有被我的想法左右,你還保持著自我的意志。」

不,沒準我也受到了一點影響。

羅伊心頭說。

……

「你能把這一切恢復正常嗎?」

「只要我懇求山姆,應該可以,但是,那麼做大家都會消失吧?他們已經好多年沒有生病或者衰老,也許已經活過了一個常人的壽命極限。」她擔心地說,

「也可能解除這一切,他們又變回那副討厭我的樣子。」

「而且,你也會離開,丟下我,我再次變得孤獨一人。」

「所以,抱歉我做不到,金眼哥哥,你跟我一起留下來吧!」

「雪蕊……」羅伊目光抬高,掃過這景色怡人的花園,又迅速回到女孩兒純真甜美的臉蛋上,嘆息道,「問問你的內心,你是寧願繼續待在這個自我編製的理想之境里,還是結束這一切?看看外面真實的世界。」

「也許外面會比紅山鎮殘酷,但也可能會比它更有趣。」羅伊沉聲道,「如果你不願意,不如帶上山姆·古恩瓦瑞的項鏈,跟我一起離開紅山鎮!」

……

「我、我很害怕……」少女語氣急促,連手指和牙齒都在打顫,喉嚨里發出恐懼的嘶嘶聲,「如果解除了這一切,紅山鎮又會發生什麼?到時候,大家都不在了,萬一你丟下我跑了呢?」

「我說到做到,如果我能出去,」羅伊微微揚起下巴,直視她的眼眸,一字一句地保證道,「我肯定帶你一起,我以獵魔人的名譽起誓!」

「也許你是對的……」雪蕊似乎從他堅定的表情中獲得了一絲勇氣,自言自語地說,「你從一開始就對我那麼友好、耐心,幫我完美地實現了兩個願望,讓我體驗到很久不曾有過的快樂。」

「可我把山姆先生給你之後,這一切都消失了呢,包括你也消失了,我很害怕……我不想你死。」

「不會的,我保證……」羅伊再次強調,並朝她伸出了手。

「好吧……我相信你,金眼哥哥。」少女白瓷般的皓腕伸進了衣襟,縴手捏住了一枚吊墜,接著臉色怔然,「山姆先生又跟我說話了……」

「說了什麼?」羅伊緊張地問。

「我把它給你,紅山鎮會改變。」

「那等等!」羅伊心頭一顫,對方那句「相信」,讓他改變了想法,「我打算繼續在紅山鎮待一段時間,找找看有沒有更穩妥的辦法,離開這裡。」

雪蕊聞言默然良久,忽而仰起臉沖他甜甜一笑,梨渦,貝齒,精緻的五官,讓她美得好似雕塑,她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不用了……就在剛才我已經做出決定……」她明明在笑,然而眼淚卻不受控制地順著白凈的臉頰滑落,她手指發顫地拭去淚珠,「金眼哥哥說得對,與其自我欺騙,不如出去看看。」

她朝他靠了過來,金色的馬尾辮在腦後跳躍,翠綠的眸子滿含期待地凝視著他,

「你會帶我一起走的,你不會拋下我一個人,對嗎?」

「嗯!」

她雙手捧出了一枚吊墜,重重地塞進獵魔人掌心,那麼用力,彷彿要把生命和靈魂都交出去。

而羅伊攤開掌心,豁然看到一個古怪的男人雕像——敕旗母馬客棧里,那個法師裝束的男人,然而一晃眼,雕像表面驟然大變,變成一個渾身皮膚覆蓋骨刺和角質交錯的猙獰甲胄的詭異人形。

漆黑和緋紅的光芒在甲胄表面流轉不定。

額頭一對向後彎曲的羊角、臉色黝黑,帶有黑玫瑰般邪氣紋面。

而嘴角浮現一抹戲謔的笑容。

「哈哈哈,你抓到了我,幹得漂亮!獎勵給你了,但你千萬要抓穩!別讓她從指尖溜走!」

它沖獵魔人眨了下眼睛,後者如遭雷擊,身體乃至靈魂都開始戰慄。

……

「金眼哥哥,我感覺不太舒服……」雪蕊突然擰著眉頭,輕喚了一聲,纖細的身體開始發軟。

羅伊捏緊吊墜,上前一步,把她摟在懷裡,緊張地端詳她的臉。

「你哪裡不舒服?」

「痛。」

「幫幫我,有什麼在燒我……好痛,幫幫我!」她精緻的五官迅速扭曲變形,裙擺外的脖子上,手掌上,小腿兒上,皮膚開始龜裂,先是浮現水泡,然後就像被火燒過一般變成醜陋的猩紅結痂。

「啊!」

她開始放聲尖叫。

不!

「雪蕊,堅持住,會有辦法的!」

羅伊緊緊摟住這滾燙的,熱得灼人的嬌小身軀,表情冷靜中透出瘋狂,下一秒打開包裹,取出了收藏已久的橡實,喂進她的燒起水泡的嘴唇。

屏氣凝神地觀察。

神色慘然。

橡實無濟於事,變化仍然在繼續。

雪蕊渾身都變得通紅透出血色,皮膚開裂融化,露出破損的肌肉、慘白的骨骼。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尖叫聲中,那枚吊墜綻放出無盡的蒼白火焰將兩人淹沒,天搖地動。

獵魔人腦袋像是炸開一樣。

末日降臨了嗎?

周圍萬事萬物都在動蕩。

他的心臟被誰緊攥著,他喘不過氣來。

他就像站在懸崖峭壁之間,四面是流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女孩死死護在懷裡,縮著身體。一動不敢動,甚至不敢往下看。

下面是萬丈深淵,凜冽的罡風不停刮來。

如同成千上萬把刀子在剔他的血肉筋骨、生不如死般的煎熬。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地抱住懷裡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疼痛漸漸消失,他耳邊響起一股猖狂的笑聲。

「唔哈哈!」

……

「你究竟是誰!你對她做了什麼?」

「吾名桑吉恩,我不過是按照她的想法,讓她恢複本來的面目。」

「但你忘了嗎,這也有你的功勞!」

「人心不足,這就是貪婪啊!如果她安於現狀,那麼這裡一切將繼續維持下去,只要我的力量還在!」

「可你引發了她心底的貪婪,讓她親手毀滅了這一切。」

「不愧是喝贏我冠軍。現在,你可以獲得比賽的獎勵,她屬於你了!」

「唔——」

眼前無盡的白光逐漸褪去,七孔流血的獵魔人睜開眼睛。

哪怕用掉了激活,生命和魔力仍然降到了百分之十以下。

這裡是?

一片廢墟。

雜草叢生,房屋焦黑,四處儘是斷壁殘垣。

破爛的門框下、荒蕪的庭院前,隨處可見乾枯的腿骨和頭骨,時間太過久遠,鈣質都流逝大半,變得纖細而灰敗。

這地方至少上百年無人居住,徹底淪為廢墟。

那個安居樂業,民風淳樸的紅山鎮,真的只是一個幻象嗎?

他看了眼身前,那枚吊墜詭異悄然化作一把長劍,十字護手,劍刃雪亮爬滿精緻符文。

正是敕旗母馬中見到的那一把。

可為什麼,橡實沒起效?

「金眼哥哥,我想起來了。」懷裡的雪蕊氣息奄奄,她和紅山鎮一樣面目全非,她變成一個重症燒傷病人,恐怖的臉頰朝著他,只有那隻左眼仍舊翠綠、純真,閃閃發光,

她就像一朵枯萎凋零的花朵。

「原來我在那天已經死了。」

她伸出左手手,放進了獵魔人溫暖的掌心,右手摸上他的臉,有氣無力地說,

「金眼哥哥,別哭……別丟下我。」

「嗯。」

手臂垂落。

女孩兒安詳地閉上眼,停止了呼吸。

她的身體忽而化作一陣破碎的白光,飛進那柄長劍。

劍上湧出一道模糊朦朧的人影,依稀可見她金色的馬尾辮在剪肩頭跳躍,碎花的裙擺飛揚,沖他甜甜微笑。

這把劍變得靈動至極,彷彿一瞬間被賦予生命和靈魂。

而劍柄上銘刻一個名字,羅伊在敕旗母馬客棧時看不懂。

但現在他知道那叫做雪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