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新人換舊人，逐一落幕
克羅里斯，原本是南境某個村莊中窮苦農戶出身的小孩，但在他八歲的那年，幾名來到村莊的知識之塔巫師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這幾名巫師對村莊的小孩進行學徒測試後，發現了克羅里斯驚人的巫師天賦，經過他父母的同意，把他帶回到了知識之塔中培養。
而克羅里斯也沒有讓人失望，他憑藉著自身的天賦和勤奮，只用三年時間便成為了正式巫師。
同時，他的天分和努力進入了阿倫的視野中，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阿倫的學生。
在克羅里斯十九歲的時候，他便已經到達了史詩層次，對於各類巫術理念的理解甚至比那些年邁的史詩巫師還要透徹。
之後阿倫為了磨礪他，把他加入了馳援國王半島的名單中，派往了半島邊境觀察並消滅黑暗之潮。
如今他已經在邊境待了一年時間，接替了曾經管理傳送水晶的巫師。
男人在燭火中認真地將報告寫完，長舒了一口氣。
克羅里斯看向木屋外，呢喃道：「時間過去得真快呀。」
他站起來，正想回到床上開始今晚的冥想，突然，他發現背包裡面閃爍出了微光。
他愣了一下，拿出了背包裡面的水晶。
他眼神恍惚，回憶了上一名管理水晶的巫師說的話。
「水晶閃爍，難道說…納倫德大人要回來了？！」
克羅里斯雙眼亮起，內心突然升起了萬分期待。
雖然在他進入巫師塔之前便從村莊老人的口中得知了帝國守護者，知識之塔主人納倫德的名號，但他從未見過本人。
之前他還為此跑去詢問了一下阿倫，得知楚明已經離開帝國外出遊歷的消息後，他內心失落的同時也嚮往不已。
他有時候也想過，要是自己早生幾十年，跟隨大人一同出去遊歷多好。
「納倫德大人……」
向來沉穩的克羅里斯內心莫名湧現一股激動，他捧著傳送水晶來到了木屋外。
他目光緊緊地盯著手中閃閃發光的水晶，期待著傳說中的夜幕降臨到這裡。
雖說這道名為夜幕傳送的融合巫術已經出現在了巫師塔編錄的巫術集上，但真正能練成的巫師並不多，而且多是磕磕絆絆，不像傳聞中楚明一揮手便能夠傳送一支軍隊那般瀟洒。
克羅里斯靜靜地等待著，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深夜。
他手中的傳送水晶越發閃亮，突然光芒如白晝般亮起，一道夜幕從他旁邊展開，上面星辰流轉，光怪陸離的景象在裡面飄動著。
克羅里斯緊緊注視著那道夜幕，一名身穿灰袍，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巫師從裡面走了出去。
那名巫師掃視四周，將目光放在了克羅里斯身上，問道：「你就是值守在這裡的巫師嗎？」
為了防止自己在楚明面前失禮，克羅里斯暗暗壓抑住內心的興奮，朝楚明用力點了點頭。
「納倫德大人，您…您好，我叫克羅里斯，這裡就是國王半島邊境。」
楚明看了眼面前的年輕人，突然發現什麼，輕咦一聲，「你多少歲了？」
「回大人，二十歲了。」
楚明感嘆道：「還真是年輕呀。」
「看來巫師塔後繼有人了。」
「好好加油。」
楚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轉身離開了。
克羅里斯獃獃地站在原地，漲紅了臉，興奮終於壓抑不住出現在了臉上。
剛回到國王半島，楚明先是去尼霍學院看了一眼。
不過令他遺憾的是，盧卡斯在二十年前便已經去世了，菲婭也不在，一名年輕人接替了她院長的位置。
新院長見到楚明出現，瞬間便想起了盧卡斯生前的叮囑，心情激動地想要邀請楚明前往大禮堂共進晚餐。
楚明委婉地謝絕了男人的邀請，勉勵了他幾句後，便離開尼霍學院，向豐壤帝國的方向傳送過去。
一天後，楚明出現在了北方通道中。
雖然稱作是通道，但這裡已經開拓出了帝國的三處新行省，徹底將通道包裹在了裡面。
楚明找到了新一代的開拓騎士隊的位置，想要與埃德爾見面，但令他意外的是，拿著傳送水晶的並不是埃德爾本身，而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
那女孩身穿銀白色流線型鎧甲，頭盔遮住了她的臉。
看到楚明從夜幕中走出來後，還在與史詩生物戰鬥的女孩騎士明顯是愣了一下。
就這麼一會愣神的功夫，她對面的史詩生物抓到了機會，張牙舞爪向女孩撲了過來。
「糟糕！」
女孩暗暗喊了一句，她伸出右手一股無形威壓透體而出，沉重地落在了史詩生物身上。
「吼！」
長得像是巨熊般的生物低吼一聲，無視威壓，巨爪向她拍了下去。
女孩雙眼微縮，身上冒出無數青罡向巨爪切割而去，但沒有任何用，巨熊對眼前的人類恨之入骨，哪怕冒著重傷的風險也要將巨爪拍下。
就在這危機時刻，她旁邊一直觀戰的楚明開口了。
「還不錯。」
下一秒，他心臟上金光漣漪帶著威懾震出。
轟！！
巨熊心口炸裂，它眼神遺留著惶恐，倒了下去。
女孩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隨後將目光放在楚明身上，語氣變得興奮起來，「你是納倫德叔叔嗎？」
她如鳥雀般清脆的聲音響起，身上青罡收回，頭盔消散，露出了和埃德爾有幾分相似，帶著英氣秀麗的臉。
女孩如泉水的眼眸泛起漣漪，她甜甜一笑，「我叫莎萊娜，莎萊娜·庫茨。」
楚明眼中閃過一抹恍惚，他感嘆道：「沒錯，我回來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埃德爾連孩子都長這麼大了，這讓他內心不由得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
「嘻嘻……」莎萊娜喜悅地嬉笑著，她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楚明，「納倫德叔叔，我聽父親說您去遊歷世界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我有些好奇。」
莎萊娜是聽著楚明的故事長大，從擊敗史詩巨獸，到王都公審震驚四座，北境通道戰爭，禁忌之戰……這些故事她怎麼聽都聽不厭煩，她憧憬著成為像楚明，她父親埃德爾這樣的大英雄。
她的父親埃德爾也會時不時拉起她的手，跟她吹噓起自己當年的經歷，還會在感嘆的時候後悔自己當年沒和楚明一同出去。
楚明撫摸著她的腦袋，「遊歷世界可不是輕鬆的事，而且一個人的話，要一直在黑暗中行走幾年甚至是數十年，可沒伱想的那麼好。」
女孩拉著他的手，嬌氣道：「那我以後出去了一定要帶上很多很多人，這樣就不會無聊了。」
「多出去走走確實是好事。」
楚明笑著點了點頭，沒有打擊女孩。
「對了，你父親現在在哪，我剛回來，準備去找一下他。」
莎萊娜聞言，小聲輕笑道：「父親他現在在解決那些麻煩的貴族，這些貴族數量又多，個個這麼自私，肯定會乖乖投降的。」
說著，女孩將目光放在他身上，有些興奮地問道：「納倫德叔叔，你當年是怎麼想到這種讓那些貴族吃癟的辦法的？」
「多看書就行。」
楚明向女孩擺了擺手，「我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和莎萊娜告別後，楚明又花了一些傳送回到了巫師小屋。
剛回到小屋，他便聽到廚房內傳來了愉悅的哼唱聲。
他目光看過去，又成熟了幾分的菲婭正在做著早餐，對他的回來一無所知。
楚明走近好奇地問道：「你在煮什麼？」
「我在……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菲婭被嚇了一跳，瞪了楚明一眼。
「你這傢伙怎麼回來不說一聲，嚇死我了。」
楚明攤開手，說道：「我都這麼久沒回來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吧。」
女人沒好氣道：「請你喝湯總可以了吧，吶。」
她拿起陶碗，給楚明裝了碗湯。
楚明接過湯喝了一口，吐槽一句，「早上喝湯，真是奇怪。」
「哼，你不喝就給我吐出來。」
「好喝！」
楚明向她豎起了大拇指。
「這還差不多。」
菲婭嘴角翹起，得意地笑了笑。
「對了，我給你帶回了一本不一樣的秘法。」
……
在巫師小屋休息了一天後，楚明便向嚴冬伯爵領的方向傳送過去。
嚴冬伯爵領，嚴冬城廣場上。
「君主大人，請放過我們！」
幾名貴族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著埃德爾。
過了這麼多年，埃德爾的鬢角早已花白，他臉上帶著淡淡笑容，身上帶著無形的威脅。
「蘇珊子爵，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帝國當然不會對你們怎麼樣，只是你們私自佔有帝國的領土，哪怕我再寬容，讓你們免於刑罰，但這地也要收歸帝國所有。」
眾貴族聽完，捶胸頓足，痛哭不已。
領地對他們這些貴族來說就是一切，埃德爾這哪是要他們的領地，這就是要了他們的命。
埃德爾看他們這副模樣，輕聲道：「諸位，哪怕是領地被收回了，你們照樣可以享有以往的貴族爵位，若你們再這樣無理取鬧，帝國會考慮重新審判你們的罪行，連帶爵位一同剝奪。」
此話一出，一直在哭鬧的貴族們立馬收住了淚水，一個個像是委屈的小婦人一樣，用幽怨的眼神看向埃德爾。
沒有理會這些貴族，埃德爾騎著馬準備往下一個城鎮。
突然，一道聲音從他旁邊響起。
「埃德爾，我回來了。」
男人身體一僵，猛然向旁邊看去。
夜幕消散，楚明的身影從裡面顯現了出來。
埃德爾眉頭一松，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你可算回來了，不然我都以為你要出事了。」
「來喝一杯嗎？」
楚明指向了不遠的酒館。
「來！」
「但不要去這家。」埃德爾下馬，湊到他旁邊低聲道：「這家的麥酒很難喝，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
楚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對這還有研究。」
埃德爾笑道：「跟騎士隊出去多了，自然這就知道了。」
兩人有說有笑，向城市小巷走去。
一群騎士獃獃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
和埃德爾敘敘舊之後，楚明來到知識之塔，在塔頂的觀星台上找到在悠閑曬著陽光的阿倫。
「納倫德？！」
阿倫從椅子上坐起，一臉驚喜。
楚明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怎麼開始養老了，我記得你以前老是一副拼搏的樣子的。」
阿倫無奈地說道：「認清現實了，憑我是無法摸到傳說級的邊了。」
「而且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厲害，我退休了這正合適。」
他笑道：「沒有人催促我做事的感覺真好，我以前在邊境巫師塔想要成為巫師的時候就想過了，一定要舒舒服服地接受其他奴僕的伺候，不用擔憂修鍊什麼的。」
「是呀，這種感覺真好。」
楚明感嘆一聲。
他這次回來大概率是不會再出去了，畢竟他的這些老朋友一個一個地都快要接近壽命極限了，他要是出去了，可能會留下永遠的遺憾。
但實際上，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地逐漸老去，這何嘗又不是一種折磨。
楚明躺在椅子，與阿倫一同欣賞著塔外的白雲與飛鳥，此刻彷彿時間變緩了一般，白天變得漫長起來。
……
南境黑鐵城，生命教會教堂。
閣樓內，外貌沒有任何變化的伊莎貝爾輕笑著摘下金冠，戴在一名可愛清秀的女孩頭上。
「蔻兒，以後你就是生命教會的聖女了。」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撫摸著頭上金冠，露出開心的笑容。
「去吧，去找大祭司吧，姐姐還有事情要做。」
伊莎貝爾撫摸著她的秀髮，溫柔地說道。
「嗯！」
女孩告別伊莎貝爾，跟著牧師開心地離開了閣樓。
伊莎貝爾微笑著目送女孩離開，直到房門被關上之後，她才回過頭來看向了躲在窗帘裡面的楓花。
「快出來吧，蔻兒已經走了。」
楓花小心地探出腦袋，嘟著嘴道：「楓花討厭小孩。」
「楓花喜歡伊莎貝爾，嘻嘻。」
散發出微弱光芒的小妖精笑嘻嘻地飛到伊莎貝爾肩膀上，抱著她的臉蹭了蹭。
少女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楓花別鬧，巫師先生要回來了。」
「那傢伙要回來了？！」
小妖精身體突然一僵，隨後又變得柔軟起來，她嘟著嘴道：「這傢伙怎麼這麼久才回來，還……讓人怪想念的。」
「是真的嗎？」
一道聲音突然從房間裡面想了起來。
「啊！」
楓花被嚇了一跳，快速躲到了伊莎貝爾的袖子里，「你…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楚明笑道：「因為我知道你在想念我呀。」
「才…才沒有這回事。」
楓花用白袖遮住臉，不敢讓楚明看到自己害羞到發紅的臉。
伊莎貝爾站起身來，眼神暗淡，她向楚明傾訴道：「珀莉它已經走了。」
楚明一愣，目光柔和地撫摸著她的金色秀髮，「能帶我去看看嗎？」
「嗯。」
伊莎貝爾主動牽起他的手，帶著他來到了教堂後院的墓園，穿過在一眾石碑中，他們來到了一株散發出熒光的小花上。
望著這朵小花，楚明陷入了沉默，眼底下流露著悲傷。
哪怕他知道還能與珀莉在現實見面，但此情此景讓他頗有些感觸。
伊莎貝爾蹲著身子，盯著小花看了好久，她笑道：「要是珀莉知道你回來了，肯定很開心。」
「以前在莫爾鎮的時候，它怎麼都不肯離開你，它肯定很喜歡你。」
回憶被觸動，楚明迴響起了與少女在小巷子的遭遇。
一開始時他還只是把伊莎貝爾看做是麻煩，但後來不知不覺地，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好了。
正當他還在思考時，伊莎貝爾突然抱住了他。
女孩輕鬆道：「我已經不是大祭司啦，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可不要拋棄我。」
楚明笑道：「你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拋棄你呢。」
「走吧，我帶去國王半島那邊逛一下，那裡肯定還有許多你沒見識過的東西。」
「嗯。」
伊莎貝爾露出期待的笑容。
楚明撕扯夜幕，帶著伊莎貝爾和楓花離開了教堂。
……
時間似流水，轉瞬間奔騰不復返。
二十三年後的某一天傍晚，阿倫躺在椅子上，面帶淡淡微笑，永遠地離開了世界。
哪怕已經預知到了這個結局，在參加阿倫葬禮的那一天，楚明還是難免有些悲傷。
一代新人換舊人，阿倫走後，他的學生克羅里斯站出來接替了知識之塔的管理，並將全身心投入到了巫師的培養中。
克羅里斯已年過中年，天賦與勤奮兼具的他早就達到了史詩的極限，他接手知識之塔後，很快一切都恢複了正常的運轉。
之後又過了十幾年時間，年邁的埃德爾也跟隨阿倫，離開了人世。
君主去世的那一天，全國哀悼，失去了埃德爾這個主心骨後，帝國陷入了停滯狀態。
最後，埃德爾的女兒莎萊娜趕回新都，在眾人的支持下加冕新王，尊號為莎萊娜君主。
之後，陸續有楚明熟悉的面孔——蘇拉婭，克萊爾，菲婭……離開了人世。
菲婭在去世的前一天就有預感了，她將楚明呼喚回來，讓楚明送她回到尼霍學院中，將她的身軀與血騎團的眾人一同埋葬起來。
熟人一個個地離開人世，新面孔不斷上台，最後只剩下伊莎貝爾和楚明兩人互相扶持，繼續前行。
雖然生命聖痕賦予了少女旺盛的生命力，讓她不至於衰老，但這樣也無法抵擋她的壽命到達極限，總有一天，伊莎貝爾也會迎來一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