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會長的饋贈，藏室之後
第二天清晨。
庫茨伯爵領，巫師小屋。
楚明站在實驗台桌前，緊閉雙眼。
一會後，他伸出手掌，一根灰黑樹藤從他袖子中攀爬而出，手背上的生命聖痕微微閃爍，一股綠意出現在腐朽的樹藤，老藤發新芽，綠葉搖擺著生長了出來。
「這就是生命的力量嗎？」
楚明睜開眼睛，細細感知著手中綠藤的變化，內心湧現一股喜悅。
昨晚和伊莎貝爾會見萊莎大祭司後，他得到了「生命」的神選聖痕和賜福。
在生命力量的加持下，楚明的身體和精神雖然沒有明顯的變化，但冥冥之中，他感覺自己和以往有了些許不同，似乎能夠感知到一些不同的東西。
「呼……」
楚明調理氣息，緩緩將綠藤收回，向小屋外走去。
昨天回來時，他並沒有帶上伊莎貝爾，而是讓女孩和楓花，珀莉在瓊斯伯爵領留了下來。
目前禁忌巨人正在嚴冬伯爵領中肆虐，不日就能夠到達庫茨伯爵領，現在領地內的人員已經撤離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知識之塔的一些史詩巫師和專門盯哨巨人動向的偵查騎士。
既然做好了接納禁忌知識的打算，那楚明也該提前做準備了，順便去勸說知識之塔的巫師離開庫茨伯爵領。
實際上，楚明之前也有考慮過接納禁忌知識，獲得禁忌力量拖延禁忌知識的蔓延速度來爭取時間。
不過沒有神力或是其他力量的庇護，楚明的把握並不大，接納禁忌知識有可能讓他突破傳說級，但也有可能讓他成為第二尊禁忌的存在。
但在伊莎貝爾幫助下，「生命」賜予他的聖痕能幫助他抵擋禁忌知識對精神的衝擊，讓他堅守住內心的防線。
這樣一來，哪怕他接納了禁忌，也有可能在獲取禁忌力量的同時，保留有意識，不至於成為禁忌巨人這般怪物的存在。
夜幕撕扯開，楚明跨越流光，很快便來到了知識之塔。
當他登上五樓時，巫師們早早就匯聚在了大廳中，商討著進入神話禁區的可行性。
腳步聲響起，見楚明到來，阿倫眼睛一亮，快速跑到了楚明面前。
「納倫德，我回去看了一下，或許我們不一定要進入黑暗之地深處。」
「我從古文獻上看到，神話時代末期，天塹山脈另一頭曾經居住著古老的黃金殘族，黃金族是『智慧』下的第一神屬，或許我們能在那裡發現一些失落的神遺物……」
楚明靜靜地聽完阿倫的話，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道：「阿倫，不用了，我已經有辦法了。」
「翻越天塹山脈風險未知，裡面曾經出現過疑似超脫史詩的黑暗巨人，我們去了不一定能夠收穫。」
「你們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裡吧，等我的好消息。」
阿倫聽到楚明有辦法，第一時間內心湧現的不是喜悅，他面露遲疑，問道：「納倫德，你說的辦法是什麼？」
巫師們紛紛將目光投向楚明，期待他的回答。
楚明深吸一口氣，「我決定接納禁忌知識的力量。」
「什麼？！」埃梅卡和迪諾兩人瘋狂搖頭，「納倫德大人，這可使不得呀。」
「先不說你會……」
「再說了，禁忌知識要是從知識藏室中泄露出來，就算我們戰勝了禁忌巨人，也徹底算是輸了。」
「對呀，對呀……」
「相比之下，我還是覺得尋找神遺物靠譜，納倫德大人不必因此而冒險。」
巫師們交頭接耳，紛紛勸導著楚明。
在巫師們看來，楚明就是他們對抗禁忌巨人的精神支柱，要是他因此而墜入黑暗中，那對眾人來說無疑是更加沉重地打擊。
阿倫站在楚明面前，臉色沉重。
他知道楚明有些倔，一旦做好了某些決定，就不打算回頭了。
思考一番，他開口道：「或許不一定需要伱來承受禁忌知識，萬一禁忌知識只能帶來禍害怎麼辦？」
阿倫語氣一頓，咬牙道：「不如我來替你嘗試去接納禁忌知識，如果我墜入黑暗了……」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楚明打斷了，楚明微笑道：「還請諸位相信我，沒有絕對把握，我是不會做這麼危險的事。」
他並沒有向眾人說明自己獲得神力庇護的事，只是簡單地提起了生命教會。
「我昨晚和萊莎大祭司聊過了，生命教會具有凈化禁忌知識的神術，不過能掌握這種凈化神術的牧師還需要時間去培養。」
「只要能擊敗禁忌巨人，那我將為諸位拖延百年時間，讓教會發展到足以凈化禁忌知識為止。」
「什麼，生命教會竟然有這等神術？！」
巫師們個個瞪圓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其中有些聰明的巫師已經猜測到了生命教會存在神力。
楚明笑而不語，沒有繼續解釋。
「生命」是誕生於血脈和舊神殘軀的新神，神力尚且微弱，現在正是需要積蓄力量的時候。
這時過多地暴露「生命」的存在，說不定會引起一些黑暗信徒甚至是黑暗邪神的注意，如果新神意外隕落，異界將再次陷入被黑暗包裹的狂潮中，這是楚明不能夠接受的。
所以他並未直接點明神靈的存在，只是用模稜兩可的話讓他們去猜測。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必然不能讓這些巫師信服，但這話是從知識之塔主人，精神巫師體系開創者，突破巫師第一人的楚明口中說出的，巫師們就不得不開始思考其中隱藏的意義了。
看著眾人陷入沉思，楚明開口道：「今天領地中的最後一批騎士將會撤離，前往瓊斯伯爵領，你們準備一下行李，跟隨騎士一同離開伯爵領吧。」
「我不在的時間裡，一切由阿倫做主，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諸位可懂？」
巫師們紛紛對視，彎腰行禮，「是，納倫德大人。」
「好了，別聚在這裡了，去收拾東西吧。」
巫師們告別楚明，陸續離開，整個大廳很快只剩下了阿倫和埃梅卡幾人。
阿倫臉色鄭重，「納倫德，所有人都在等你，一定要回來。」
「放心吧。」
楚明右手拍在阿倫肩膀上，聖痕綠光如新，阿倫精神一晃，感覺自己好像被萬物包裹，鹿鳴聲，百花香，泥土腥味……構成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在他腦海中輪轉。
「這是……」
阿倫臉色露出了一抹迷茫。
楚明微微一笑，沒有解答。
他告別眾人，走出巫師塔，往黑暗森林的方向走去。
禁忌知識畢竟與黑暗有關，在接納禁忌知識的過程中，說不定會發生什麼異象，污染其他人，再待在城內就不合適，無人的黑暗森林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
楚明朝北走去，黑土與野草逐漸被低矮的灌木叢替代，一縷縷黑霧逐漸飄起，他前方的森林一片黑暗，猶如恐怖巨獸張開了深淵巨口等待他的靠近。
他臉色沒有變化，輕車熟路地在向西北的方向走去，在那裡，天塹山脈橫立，附近還有不少高聳的山嶺，只要在山中開闢一處山洞，他就能在黑暗之地中安穩地度過接納禁忌知識的幾天時間。
在山林中行走大約有半個小時，楚明騎著魔骸龍藤來到一處偏僻的山谷。
山谷地中，地上滿是破碎的陶瓦，遠處還有幾座坍塌的木屋，這裡似乎以前就存在著人活動的痕迹。
楚明走入一處木屋中，裡面一片狼藉，陶瓦罐子碎得滿地都是，他在一塊尚且有些完好的陶罐中發現了一些藥粉的痕迹。
「畸變藥粉？」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黑巫師足跡竟然如此深入。
不過楚明發現了畸變的本質後，已經知道了這些畸變藥粉本身並沒有讓人患上畸變病的能力，它只是作為一種通靈的材料，能夠引起被禁忌知識污染的藏室之神的注意，促使祂降下禁忌知識的饋贈。
楚明眼睛微微有些失神，他揉搓著手中藥粉，喃喃道：「這些畸變藥粉或許能夠發揮一些作用……」
他在破爛的屋子中搜集了一些殘存的藥粉放入藥瓶中，打算出去的時候將其一同帶出。
在屋子裡搜尋了一會，楚明腳下木板咯吱空響著，他打開暗門一看，發現一處乾淨整潔的地下實驗室。
「這裡足夠隱蔽，就在這裡接觸禁忌知識吧。」
楚明深吸一口氣，使用巫術將腐朽的空氣和灰塵擠出地下實驗室，隨後他進入其中，開始正式閉關。
從口袋中拿出寶石般有稜有角的根源神性，他做好準備後，低聲道：「打開知識藏室……」
楚明用精神觸動根源神性，他只聽見一聲空靈的噔，周圍昏暗的地下室逐漸被金色潮水淹沒，他出現在了一片金色的世界中。
他低頭一看，自身身體已經從凝實的現實之身變成了飄忽不定的金色光軀。
楚明在原地站立了一會，按照心靈中冥冥傳來的感覺向前走去。
逆著金色潮流向前走去，他周圍逐漸出現一些金色人影隨行在他身旁，他們一言不發，只是在跟隨著楚明的腳步。
楚明稍微愣了一下，一道金色人影突然扭頭看向他，「你不繼續走下去了嗎？」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楚明聽出來了，這是真理學會會長卡洛斯的聲音。
人影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欺騙你，或許我現在應該失去意識，和禁忌巨人融為一體了。」
「哈哈哈，其實我只是一道神力記錄下來的虛影而已，再次告誡你一句，繼續往前走，你不一定能夠得到想要的結果。」
楚明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卡洛斯·倫特里亞，你曾說過，我將會是這個世界最後認識你的人對吧。」
人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有些發愣地盯著楚明金色模糊不清的臉龐。
「我想說的是，我沒有興趣成為最後一個認識你的人，這話你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
話音落下，楚明金色身軀的右臂上青光熊熊燃燒起來，一股與金光不同的氣息出現在了這片空間中。
金色人影稍微沉默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納倫德，是我小看你了。」
「其實上我也並不是那麼相信『智慧』的智慧，現在看來是我小看神靈的智慧了。」
楚明平靜道：「不，你是小看我了。」
「哈哈哈，你說得沒錯，繼續前進吧，我會成為庇護你的光，和他們一樣。」
卡洛斯說完，身影金光炸裂化作流光纏繞在了楚明身上。
其他身影也在默默注視著楚明，他們都是曾與藏室神力接觸過，但最終泯滅於畸變的巫師，被神力記錄下來後，這道虛影就是他們曾經鮮活地存在這片土地上的證明。
然而從今天開始，他們將抹除了自身最後的存在，化作流光庇護在了楚明身側。
「謝謝諸位。」
無盡流光涌動，楚明身上的金光大漲，他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向前方走去。
咚…咚……
楚明每行走一步，金色空間中就會泛起一陣金光漣漪，波動不斷蔓延到遠處，漂浮的霧氣退散，在他面前，兩道金黃色，通體奧妙浮雕紋路的通天巨門矗立在天地之間。
楚明抬頭看向巨門，他雙手突然燃起金焰，根源神性的神力在他雙手中流轉著，此時他已經擁有了推開知識藏室的鑰匙。
他將雙手按在通體散發金光的半透明巨門，浮雕上面雕刻的花草鳥獸，萬物生靈鮮活過來了。
一匹天馬嘶吼一聲，潔白的翅膀震起，帶著流光飛向遠處，緊接著其他生物也在往外逃去。
黃金巨門上的浮雕越少，楚明就越輕鬆，他雙手撐動巨門，居然緩緩推開了一條縫隙。
他睜大雙眼，往裡面看去，無盡金芒後，一股令人作嘔，使人瘋狂的氣息撲面而來，黑霧緩緩從裡面飄出，將他身上的金色流光腐蝕出了點點黑芒。
「吼…嗷……」
扭曲的低語聲向楚明襲來，金光盡數退散，巨門與金色空間消失，他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
三天後。
小道上傳來劇烈震動聲，樹木攔腰截斷，數十條魔骸龍藤快速從樹林碾壓而過，在這些氣勢恐怖的史詩生物身上，阿倫等人正朝著瓊斯伯爵領和嚴冬伯爵領的邊界趕去。
在那裡，北境騎士隊已經提前部署好了臨時的大本營，他們的工作以監察禁忌巨人為主，在必要時刻，他們會以禁忌巨人對抗，哪怕這只是螳臂當車，但他們都不敢面對禁忌巨人的話，那最終結局必然會滑向帝國毀滅。
巫師們交替使用巫術驅動魔骸龍藤，中途沒有任何休息，終於在夜晚時分趕到了邊境的騎士大本營。
得知是知識之塔的巫師來援後，騎士麾從面帶興奮地將他們請了進去。
只是阿倫幾人行色匆匆，臉上看不出喜憂。
阿倫帶領巫師進入營地臨時搭建的指揮木屋中，看到了正在翻閱著情報的埃德爾。
埃德爾看到阿倫到來，他大喜過望，站起身來，「阿倫你可算來了。」
他的目光往巫師群中瞄了瞄，臉色有些疑惑，「納倫德呢，我怎麼沒有看到他。」
阿倫遲疑一下，將楚明要接納禁忌知識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他。
「啊？！」
埃德爾一臉懵逼，「納倫德，是想不開了嗎？」
阿倫身後的巫師們聞言，輕咳一聲，「還請埃德爾伯爵注意一下言辭。」
阿倫瞥了一眼身後的巫師們，替埃德爾解圍道：「埃德爾不了解事情，說話是不得體了一些。」
說著，他拉著埃德爾走到了外面，認真道：「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相信納倫德有接納禁忌知識的能力。」
埃德爾臉上的疑惑更盛了，「你在神神叨叨說些什麼，那可是畸變，你看那些畸變巫師個個都變成什麼樣了。」
阿倫苦笑一聲，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因為楚明也沒給他解釋清楚呀。
不過在楚明離開前給他展示了些神秘的能力，或許這應該就是他的依仗。
阿倫沉著思考，整理了一番言辭，重新說道：「我懷疑納倫德掌握了一種神秘的力量，想來應該是這股力量給他信心。」
埃德爾張了張嘴，想要詢問神秘力量是什麼，阿倫立刻搶答道：「我也不知道這股力量到底是什麼，但納倫德似乎很有信心。」
埃德爾沉默了一下，這說了跟沒說有區別嗎……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埃德爾也沒辦法阻止，他只能強行轉移注意力，放回到了禁忌巨人的情報上。
「阿倫，正好你來了，快幫我一個忙。」
阿倫臉色一凌，「發生了什麼？！」
埃德爾回到屋中，有些咬牙切齒地拿出了一紙報告，「道恩伯爵那個傢伙叛逃了！」
阿倫聞言精神一震，趕忙看向了手中的報告。
他口中念叨：「道恩伯爵迫於禁忌巨人的壓力，帶領騎士隊拋棄了領民，已往南境的方向逃去，現有大批惶恐的流民正在湧向布蘭德伯爵領和嚴冬伯爵領？！」
阿倫看完最後幾個字，眼瞳震動，猛然抬頭看向埃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