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選擇力量
「大，大」
女人的話讓陳謹結結巴巴了好半天，才從愣神中反應了過來，緊張地開口：「大前輩好，多謝前輩支援。」
陳謹的問好，讓女人微微皺了皺眉頭：「你不認識我？」
陳謹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她便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大荒落只是我的稱號，我姓秋，閑話不多說了，你去維持秩序。」
說罷，大荒落乾脆利落地轉身，躍出了大樓外，陳謹向下看去，無數黑暗自她腳底擴散，每一步踏出，便有無數變異獸化為屍體。
那龐大數量的屍體堆積起來，甚至將三十米深的積水都堵住了，硬生生將大樓的面積擴大了一圈，放眼望去，簡直觸目驚心。
這些對陳謹等人來說龐大到難以抵擋的獸潮，在女人面前，就像是微不足道的螻蟻一般。
「大荒落，大荒落」陳謹輕輕念叨著，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曾聽別人說過，媧皇武館的人，都喜歡以某種上古神話中的生物來作為自己的稱號。
而其中最頂尖的強者，則以四靈和十二地支命名。
大荒落，乃是遠古時代的紀年法中，「蛇」的象徵，能獲此名，說明此女絕對是媧皇武館中的頂級強者！
想到這，陳謹凝神向她的背影看去，很快輔助終端給出了信息。
【種族】人類分支
【進化等級】靈階8級
「靈階8級！」
陳謹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實力如此恐怖，竟是和姜蕪同一等級的強者！是他在藍星上見到的唯二摘星強者！
要知道，整個藍星上的摘星強者加一起都不到百人！雖然華夏武道昌盛，但滿打滿算應該也只有三四十位，每一個摘星都是堪比核彈的終極戰力！
林鴻岳曾給出過形象的比喻：能以超音速飛行的萬噸大驅！
但現在陳謹卻明白了，這個比喻只是形容武者體內的能量量級，實際戰鬥起來完全是兩碼事！能發揮的作用要比一艘驅逐艦大得多！
這種力量，自己未來也能夠擁有嗎？
第一次見到摘星強者出手，陳謹一時有些心潮澎湃，他長出一口氣，摁下激動的心緒，轉身加入了搶救傷員的行動中。
雖然變異獸被盡數殺死，但六個區域的防線中，有整整三條被徹底突破，大量變異獸衝進了倖存者所在的區域，此時整個樓道間，都是傷員痛苦地呻吟。
陳謹儘力搶救著傷員，期間他還看到了魏甜，對方很幸運地活了下來，此時也在忙碌。
兩小時後，風暴漸漸平息了下來，屋外只剩下綿密的小雨，一縷光亮自海平線的盡頭升起，沉重的黑幕如同被驅趕的怪物般，以驚人的速度退回至群山之後。
天亮了。
初升的太陽照亮了整座醫院大樓，此時積水已經消退了許多，露出堆積如山的變異獸屍體。
陳謹將入目可及的最後一位傷員抬上擔架，終於長出一口氣徹底放鬆了下來。
在神經鬆懈下來的剎那，他感到極度的疲累。
並不是身體意義上的累，也不是用腦過度地累，以陳謹現在的身體素質，可以連續戰鬥十天十夜。
讓他感到累的，是無數屍體堆積在一起散發的惡臭，是孩子趴在母親屍體上的哭喊，是早已被獸血浸濕，穿在身上黏糊糊的襯衣。
他換了身乾淨的衣物，走上了頂樓。
瞬間，清新的空氣湧入鼻腔，將大樓內濃郁的惡臭驅散，望著遠處正緩緩升起的夕陽，一股巨大的喜悅湧上他的心頭。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我做到了，我.」
他回頭望了眼，雖然有很多人還在痛苦中哀嚎，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狂喜，他們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這些人，都是我救下的。」
而且不僅是他們，附近區域的避難所中的人，能活下來也都是因為陳謹。
想到這，陳謹心中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終於結束了。」
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氣聲在陳謹背後響起，安涼走了過來，疲憊地坐在陳謹身旁。
「你還沒走？」陳謹一愣。
「我傷得沒那麼重，」安涼有氣無力道，「伱還不知道吧，藍心前輩的符籙不僅能抵擋傷害，還能化作生命能量治癒使用者.再說了，我要走早走了，這時候再走很不甘心。」
她此時的衣服上還染著新沾上的鮮艷血漬，顯然剛剛安涼和陳謹一樣，在一刻不停地救助傷員。
此時安涼的金色眸子突然轉了過來，問道：「喂陳謹，有件事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去攔那搬山妖獸？我要是最後不跳下去，你不就要死在那了嗎？」
「為了這些普通人浪費自己的天賦，值得嗎？等你成長起來，明明能救更多人的。」
聞言，陳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當然是因為我也有前輩賜下的保命底牌啊.」
說到這，他忽然有些愧疚。
他心裡清楚，他不顧一切地擋在倖存者前，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他們，不是因為他有多偉大，而只是單純地因為他能確保自己的性命安全罷了。
如果沒有龍虎山天師賜下的保命手段，別說硬抗深海王蛇了，他連孤身一人來到這麼危險的地方都不願意。
但安涼、魏甜、張磊他們，可不像他有著百分之百脫身的手段，完全是憑藉著內心的正義和善良，捨身護在普通人面前，陳謹是發自內心地佩服，他自問自己做不到那麼偉大。
特別是安涼，她最後竟然僅僅因為自己的一聲呼喊，就放棄了逃離的機會，從四十二層躍下替自己擋下了至關重要的一擊，這才使得陳謹有擊殺深海王蛇的機會。
要知道陳謹當時的狀態哪怕差上半分，沒能給予那隻妖物致命一擊，那安涼就算有保命底牌在，也得一起陪葬！安家的兩位神通不可能在一隻搬山妖獸手底下救出她！
這是真正的拼上性命了！
陳謹覺得自己內心深處對安涼的最後一絲防備也消散了，他看著安涼寫滿疲憊的小臉，那披下的金色長髮早已被獸血浸染，但在陳謹眼中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真沒想到你那時會跳下來。」
「安涼，真的很謝謝你，沒有你，這棟大樓內三萬條人命，都要葬身海底了。」
陳謹忍不住說道。
安涼聽了，則是低笑了起來：「我有這麼偉大嗎？」
隨即她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其實我自己都很驚訝，換成平日的我，哪怕重複一萬遍，都不會作出那樣的選擇。」
「但這幾天下來.我好像發現了一條和以前不一樣的路，這條路會受傷，會流血，但卻好似有某種魔力，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踏上去。」
說著，安涼忽然坐直了身體，認真地看向陳謹：「這條路，便是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別人照看，我以前跟你說過，不要和夏朵朵她們一起，因為你們終究會因為地位的懸殊而漸行漸遠，在以前的我看來，那些遠不如我的人，都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但現在我覺得，朋友當真是一種奇妙的聯繫，哪怕她並未能給你提供任何幫助，但只要那個人存在，你就好似多了一條退路，心中莫名就有了底氣，我之前錯了，朋友不是軟肋而是堅實的後盾。」
「救人的感覺也很好，明明那些普通人的感謝沒有任何用處，卻莫名讓人沉迷其中，好似付出的一切都有了回報。」
「這些感覺很安心，我之前從未感受到過，家族中雖然也有人對我很好，但我知道，在他們眼中，我雖然很重要，但家族更加重要。」
聽著安涼獨自一人說話，陳謹有些心疼地看著她。
父母本該是一個人第一個，也是最堅實的後盾，但安涼因為家庭的緣故，卻從來沒有享受過家庭給予的支持，所以才養成了她難以相信任何人，眼中只有自己的性子吧。
不過沒關係，以後的日子還長，自己可以慢慢讓她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很多純粹的感情，有很多可以信賴託付的人。
就在陳謹心中暗想之時，安涼突然又笑道：「不過剛剛只是我一時的感嘆，現在仔細想想，正如我在四校聯考中跟你說的一般，這不過是人在群體中時，所獲得的虛幻的安全感罷了。」
「哪怕有再多的朋友支持又如何？救再多的人又如何？物質世界並不會因此改變，解決不了的問題，依舊解決不了，我們最終能夠依靠的，還是只有我們自己罷了。」
話音落下，陳謹皺起了眉頭：「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是嗎？」
安涼突然起身，雙手捧住了陳謹的臉頰，她湊得很近，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視著陳謹：「那陳謹，在我為你付出這麼多後，你敢保證，在我需要的時候，你哪怕賭上性命也會來幫我嗎？」
「這」
陳謹遲疑了一瞬，但就是這短暫地遲疑，讓安涼眼中的期待迅速冷卻了下來，她後退半步，冷冰冰道：「你看，所以我還是對的，我給了你一條命，你卻不能還我一條。生存是人類的本能，情感的聯繫只能在平日里作為利益交換的補充，在絕境的時候，所能依靠的還是只有自己。」
「陳謹，我仔細想了一下，為了獲得別人的幫助而犧牲自己的利益，這種事太傻了，付出遠遠比不上回報，你看看我，我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這種無能為力，性命都交由他人拯救的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想再有了。」
「唯有力量是永恆不變的，也唯有力量能夠讓我安心。」
「所以，我還是那個我，我還是要不擇手段地追求力量，絕不再依賴任何人！」
說罷，安涼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丟給了陳謹。
陳謹有些愕然地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滴金燦燦的液體，這液體讓他本能地抗拒，這種抗拒比在飛機上時安涼給他的靈藥還要強烈許多。
「這是.」
「我們安家的靈藥。」安涼說道，「在我差點要為你而死後，你還要懷疑我嗎？」
陳謹一時沉默了，半晌，猛一咬牙，將金色液體倒入口中，仰頭吞了下去，旋即，面色有些緊張地綳了起來。
不過，並沒有想像中的異變，他的直覺似乎錯了，只有淡淡的暖流從他的體內升起，這似乎是一種奇特的力量，正在修復他身體上的傷勢，不僅僅如此，甚至體內的真力都在得到補充。
陳謹舒了一口氣，原來真的是療傷的丹藥。
他有些歉意地沖安涼笑笑：「不好意思啊，你們家這葯實在是.不好聞，我真不該懷疑你的。」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安涼見他真的喝下後，反倒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良久，安涼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竟然真的喝了我現在又有些後悔了，不過我已經選擇了路，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只能往下走了。」
「陳謹，抱歉，比起你，我還是覺得力量更加重要。」
這兩句話給陳謹整懵了：「安涼，你在說什麼呢？」
然而安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好似要把他的樣子刻進腦海中一般，接著決絕地轉身：「陳謹，再見。」
說罷，輕輕一躍，身形已經消失在了樓頂之上，只剩下陳謹一個人愣愣發獃。
「這都哪跟哪啊.什麼叫比起我力量更重要？我礙著她修鍊武道了？還是說」
陳謹皺著眉頭仔細感受了一下身體，那金色液體確實在幫助他的身體恢複，沒有任何古怪。
陳謹嘟噥一聲，只覺得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就放棄了思考，他不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
他感覺安涼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大對，可能是因為戰鬥了太久加上傷勢神智有點不清醒了，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最好的方式就是等她冷靜下來了再去問她。
反正時間還長。
這般想著，陳謹輕輕閉上了眼。
現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兩天後，風暴徹底停歇，積水也緩緩退去，只留下滿目瘡痍的城市。
這場災難死了很多人，被留下的兩百萬人中，存活的不到四十萬
唯一有點安慰的是，陳謹的朋友們大都活了下來，陳薇也安然無恙，小妮子沒有上頭，知道自己只是個初入武道的學生，在執行完撤退任務後就留在了安全區。
不過眾人只是聚在一起吃了個晚飯，就各自分開繼續執行任務。
雖然獸潮退去，但需要武者處理的善後工作還有很多。
搜尋倖存者、清掃殘留變異獸等等
而陳謹也在第一時間將變異獸的目標回報了上去。
而有一點讓陳謹頗為在意，那就是安涼自那日後就沒了消息，她離開了軍區，甚至發消息也沒回。
「通訊網路現在只恢複了一小半，興許她在哪處沒有通訊的地方執行任務吧。」陳謹在心中暗想。
「陳同學，有人找你。」
忽然帳篷被掀開，一個士兵走了進來。
陳謹微微一愣，沒有多說，跟隨士兵很快來到了另一處帳篷中。
剛一走進，陳謹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陳命玄！
看見陳謹，陳命玄轉過頭，面上浮現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忍不住大笑道：「你這小子，這次可是為我們道門大大長臉了啊！」
「你的戰功結果出來了！乖乖，這貢獻點，我看了都要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