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希嗤聲, 挑釁地望著他,「我倒是想,你給報嗎?」
「我不給……嘶!」
她狠狠一擰,疼得岳靳成倒吸氣。
「小氣死了你。」付佳希說, 「以後哪個員工敢替你幹活, 你不報銷就算了,我找劉組。」
「俞彥卿好意思, 攀岩還花女人錢。」
「岳靳成, 我發現你越來越刻薄了, 這樣不好。」付佳希認真道,「希望你不要當著兒子的面說這些,你別帶壞兒子。」
「……」
岳靳成受了傷,脾氣爆爆的,付佳希懶得跟他爭辯。人探望過了, 心意到了, 快點走人。
回去的路上, 將照片和視頻發給俞彥卿, 除了岳靳成入鏡的那張。
滿心期待並沒有得到回覆, 等了三天,等得付佳希徹底沒了信心。
這天早上,她終於放棄。蔫不拉幾地跟劉勻說, 「劉組,你說得對,我們還是另尋良人吧。蘇州的金融峰會,我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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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召喚白朵陪她逛街, 一是散心, 二是買一套去蘇州穿的套裝。
白朵聽完俞彥卿這事,對他還挺來神,「可以啊,蠻有個性。」
「我覺得他這人有點古怪,有名氣,有能力,但我總覺得,他孤僻,高傲,不是太合群。」付佳希說,「可能做金融,操盤交易做久了,性格偏差了。」
「直接說他變態唄。」
付佳希噗嗤一笑,「不至於,頂多算是不完全變態。」
嗦了嗦檸檬水,白朵忽然道,「岳靳成想和你複合啊。」
「咳,咳咳咳!」付佳希被檸檬酸嗆到,說不出話,但眼神很豐富。
白朵是旁觀者清,「哪有那麼巧的事,他發神經去攀岩。顯然是不放心,不甘心。寶兒,問你,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啥問題?」
「複合啊。」
「不可能。」付佳希不作思考。
白朵被她的回答速度和堅決態度驚訝到了。
油柑青提少冰,杯壁上遇熱化水,指間觸碰一片沁涼,付佳希不停摩挲,以此來鎮靜自己的情緒。
「我沒有賭氣,也不是故意。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和岳家的這些人、事糾纏了。我一想到,就慌,就亂。那種唯恐說錯一句話,惹人誤會,故意曲解,再來從中挑點事。他們家的那些伯媽,姑媽,堂妹堂哥的,我真的怕了。」
付佳希說,「同他回岳家的時候,我害怕走出卧室,一出去,就要計算好微笑的弧度,眼神的冷熱,說話的分寸,太累了。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嘉一,耳濡目染這些東西。雖然我知道,他姓岳,以後有必須承擔的責任和壓力。但我還是私心地希望,他的童年可以純粹,簡單,快樂、再快樂一點。」
白朵跟著心疼,捂住她微微發抖的手,「如果,岳靳成不回岳家,不接手柏豐……」
付佳希搖了搖頭,「他的決定,從不會動搖。而且,為了情情愛愛這點事,就非要在事業上做出抉擇,也太降智了。我要是他,我也會力爭上遊,做最高山頂上屹立不倒的戰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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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在酒吧喝了冰飲的緣故,付佳希腸胃受刺激,拉了一晚上肚子,嘉一睡著,她也不敢丟下兒子去醫院,貼了兩張「寶寶一貼靈」,天光漸亮時,才撿回一口氣。
到公司,剛打完卡,就被金明叫了去。
會客室里,岳雲宗在,還有兩名西裝革履的男士。
「來,介紹一下,這是元有期貨的張總。」
「付小姐你好。」對方率先伸出手。
「張總帶著誠意前來拜訪,正好,你們多交流,多了解。」岳雲宗說,「你按正常流程推進,不用多想。以資質、綜合實力考量,集團的利益是第一。」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風清氣正。
如若真的沒私交,對方怎麼會在第一次見面時,準確知道她姓什麼。
岳雲宗對集團經營權力的控制遊刃有餘,她猜想,在過去的幾年,岳靳成每次與之交手,一定也萬分艱辛。
中午,金明安排了招待餐,熱情周到,儼然合作夥伴。
飯局後,他又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們為了組建研究團隊的事,盡心儘力,甚至去爭取了俞彥卿。這個人年少成名,少有敗績,但是性格也古怪,不好接觸。市場交易里有個詞,叫順勢而為。不僅是事,也指人。我們儘力就好,成事在天,合作也講究一個緣字。」
付佳希不愛聽這麼文縐縐的雞湯話,尤其從一個利字當前的人嘴裡說出,怎麼聽怎麼諷刺。
她覺得希望渺茫,問劉勻,「劉組,其它公司的背調,我們還繼續嗎?」
「繼續。」劉勻說,「在沒有最後定論時,做自己該做的。」
付佳希知道,他也很難,話是這麼說,多半是寬慰罷了。這兩日按時下班,沒有繁瑣的碰頭會和隨時加班,就是最直接的證明。
所有的抗爭節奏,悄無聲息地慢了下來。這一關,勝利的砝碼似已倒向了岳雲宗。
岳嘉一晚上有擊劍課,是幼兒園的特色興趣培育,八點會由校車送回家。
付佳希難得幾小時空閑,百無聊賴也不知道幹嘛。
打卡下班,剛走出大廈,就聽到右邊一道聲音,「姐姐誒。」
是沈也,寬鬆黑T恤罩著,怨念飄散的語氣,付佳希驚喜,「你換髮型了?」
之前的帥酷少年風碎發,換成了乾脆利落的短寸。
「是啊,為愛落髮,聽過的吧。」沈也懶洋洋地說,「你先別轉移話題,為啥把我拉黑了?」
微信,電話,喜提黑名單一條龍。
付佳希說,「你想知道原因啊?想知道就先上車。」
「我有摩托,帶你兜風。」
「那我不坐。」付佳希說,「我年紀大了,吹不了風,偏頭痛。」
沈也無語,「你就比我大四歲。」
「那也是你長輩。」付佳希正色道,「叫姐姐,給我好好叫。」
最後,沈也屈從,坐上付佳希的車。
「你不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我天天來你公司蹲點。」
「隨便你。」付佳希淡定地打方向,「姐姐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沈也受挫,撞在一堵泥巴牆上悶悶地疼,他轉移話題,「我們去吃什麼?」
「不吃了,帶你去個地方。」
岳嘉一的幼兒園在雲津市的一座公園裡,隱秘,清凈,不算大,但氛圍極好。擊劍館內,訓練井然有序,今天課程近尾聲,教練正在進行最後的結課小測。
「第二個,站得筆直的那個是我兒子。」付佳希熱情安利,「是不是很可愛?」
「可愛,帥得很。」沈也挑眉調侃,「姐姐,這是對我的測試嗎?搞定你兒子,你就會考慮我。」
付佳希笑了笑,目光像溫柔的泉水,緩慢專註地淌過前面的小人兒。
「我生他的時候,出了點意外。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多天的時候,從樓梯滾下去。」
沈也驀地一怔。
「我差點出不來手術室。」付佳希疊著腿,雙手輕輕環著膝蓋,語氣寧靜,「還有我小時候,大概九、十歲。狂流鼻血,止不住,身上莫名的淤青很久不會消。」
這癥狀不難引人遐想,沈也想問不敢問,「你,你是,是不是……」
付佳希搖搖頭,「沒有確診,但我那段時間的身體,應該是有毛病的。後來住了大半個月的醫院,血檢結果又正常了。」
「姐姐,你想說什麼?」
「我雖然只比你大四歲,但我經歷的事,比你多太多,我不是依仗所謂的人生經驗來故意壓制你。我是想告訴你,有經歷,可以理解成人生經驗,但它也是人生里的傷口。」付佳希聲音清淺,「我不阻止、否定你的情感傾向。但我也想從智性的角度提醒你,沒有必要。」
沈也的心像被鑽頭一下下地突擊,鈍痛、麻木、還有幾分不甘心。
「你又不是我,說什麼沒必要。」
付佳希睨他一眼,「別跟我說,你愛我愛得要死要活。」
沈也:「我就要死要活了怎麼樣?」
付佳希義正言辭,「我不可能喜歡一個戀愛腦。」
沈也無語,所以怎麼著都不會考慮我了是吧。
岳嘉一小測完,興奮地跑過來,「媽媽!」
母慈子孝,畫面感人。
嘉一很禮貌,鞠躬打招呼,「哥哥好。」
付佳希捏了捏兒子的手,「媽媽去洗手間,你和小沈哥哥待一會。」
待她走後,沈也蹲下來,與這小少爺套近乎,拉關係,「你不能叫我哥哥,你應該叫我小沈叔叔。」
「為什麼?你本來就很年輕,年輕就算了,還這麼帥。」岳嘉一雙瞳純真。
「總之,你叫我叔叔。」
「我知道答案啦。」岳嘉一說,「如果我叫你哥哥,我們就是同輩,你就是媽媽的晚輩,就不可以追我媽了,因為道德不允許。」
沈也:「……」
吃啥長大的,這麼會說。
岳嘉一牽住他的手,嘀咕小聲,「你想我叫你爸爸,門兒都沒有。」
這晚,沈也離開的時候,狀態前所未有的低落。
付佳希鬆了氣,雙管齊下,這下弟弟應該徹底死心了吧。
—
很快,她籌備去蘇州參加金融峰會的事項。這次前去,主要以聽取專家市場分析,以及收集結識各同行、公司的資料。
登機之前,付佳希事無巨細地給岳靳成發語音,「兒子的濕疹葯要記得抹,抹完後過十分鐘再擦潤膚露。」
「他最近吃東西有點不乖,千萬不能妥協。」
「我可能周日晚上才能回雲津,周一,我讓校車老師去你那接。」
幾分鐘後,岳靳成回覆:「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我想想。」
信息剛發送,真實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想好了告訴我。」
付佳希猛地轉過身,震驚嬌憨的模樣悉數撞進岳靳成帶笑的目光里。
「你,你怎麼在這?」
「坐飛機。」
「你飛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岳靳成輕裝簡行,只拎一隻小號手袋。金融峰會邀請嘉賓,他列席之一。這次峰會不作發言,只當聽眾,所以沒有行政陪同。
臨近登機,付佳希說,「我先去排隊了 。」
岳靳成卻一把拿過她的行李,「跟我走吧。」
給她升了艙,走的對應通道,位置和他一排,岳靳成讓她坐靠窗的方向。
不多時,空乘過來詢問餐食偏好。
「鮑汁百靈菇,蟲草花元貝,番茄湯深海魚,沙拉別放西藍花。」岳靳成不用看菜單。
付佳希微微恍然,這都是她的口味。
「你腸胃剛好,吃清淡一點。」岳靳成說,「飲品橙汁,溫的。」
「你怎麼知道?」
「兒子告訴我的,說他的醫藥箱里,少了兩張寶寶一貼靈。」
付佳希失笑,「他這心眼兒,不知道跟誰學的。」
艙門關閉前最後幾分鐘,最後一名乘客登機,落座同一排,右側。
那人站在廊道處,有幾秒沒有動作。
付佳希抬起頭,以為看花了眼,驚喜,「這麼巧?!」
俞彥卿嘴角揚了揚,「巧。」
「你也去參加活動?」付佳希猜測,「你不會是上台演講的嘉賓吧!」
「這一周在對接工作,不在雲津市,確實忙,所以沒有跟你聯繫。」
付佳希隱約看到了希望,她急於確認,「不用聯繫,現在我們面對面,可以慢慢聊。」
俞彥卿點了下頭,「我坐這。」
很巧妙,三個人,同一排,中間隔著廊道和岳靳成。
付佳希輕輕推了推他的手肘,「你起來。」
臉色已經很難看的岳靳成:「……」
「咱倆換個座。」付佳希說,「我跟他好好聊。」
岳靳成轉過臉,眼神像一座沉重的山,「我就不能跟他好好聊了?」
「他這人很難搞定的,我跟他都八字沒一撇,你在,不合適。」
岳靳成火氣沒地兒撒,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你還算上八字了,想幹嗎?」
「小姐姐,我跟你換個座吧。」是坐在俞彥卿那一邊的乘客,大方起身,對道謝的俞彥卿揮揮手,「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就這樣,不用岳靳成讓座,付佳希還是和俞彥卿坐到了一起。
兩小時的飛行,他倆相談甚歡。
音量壓得低,但神色放鬆,付佳希整個人都是舒緩愉悅的。
岳靳成喉結滾了滾,氣息亂得很。
平安抵達目的地,俞彥卿問:「住哪家酒店?我有車,捎你一程。」
「不用了謝謝,我有車。」
俞彥卿只當她有隨行同事,不再過多邀約。只是走之前,不免多看了她身後的岳靳成一眼。他不太確定,但這個男人,確實有些眼熟。
「好了,走吧。」付佳希心情不錯,「我感覺還是有希望的,如果能請動俞彥卿,雲宗總那邊自然沒有足夠理由反駁,你是不知道他找的那家元有期貨,資質平平,水平不堪,連一套完整的套保案例都沒有做過,怎麼能夠讓人信服?純屬侮辱按資排輩這個詞了。」
岳靳成的情緒好轉了些,她滿心滿眼的,都是工作,沒有什麼私心。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聲音:「喂,付佳希。」
付佳希皺眉,轉過身,不敢置信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沈也竟然出現。
岳靳成目光遲疑,不明所以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仔。
沈也深吸一口氣,不似以往的慵懶勁,誠摯謹慎道,「我想了很久,不管你經歷過多少事,有過多少人,我都不在意。只要你接受我,我也能接受你的一切,我鐘意的是你個人。姐姐,我不想錯過你,也請你相信我。」
岳靳成:「…………」
還來?!
作者有話要說:
岳總:我哭犯法不?
感謝追文,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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