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枝看到他，幾次欲言又止。
他一句話沒問，於是她也一句話沒有相告，只是沉沉嘆了一口氣。
幸而暗戀無聲，可惜暗戀無聲。
否則震耳欲聾。
風有些大。
有些人走著走著就這樣散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也許是警察局中熾白的燈光打下來。
血淋淋的人心在作惡。
一個又一個男生進進出出，警察局籠罩在一種壓抑而窒息的氛圍中，這裡頭最大的男生也不過十八歲，涉嫌一起聚眾鬥毆罪，致其受害者重傷，瞧臉上的神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時間發生在高考的前半個月。
受害者是高三二班的一個男生，叫做白溫岩。
被八個人毆打致重傷二級，開放性顱骨骨折伴隨硬腦膜破裂、顱內出血，伴腦受壓癥狀和體征。
觸目驚心。
至今還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躺著，只差半個月，他就可以參加高考，擺脫自己的命運……
「為什麼打人？」
「心情不好，想找人發泄發泄。」
「只是為了發泄！？！」
「不然呢？」靠著座椅上的男生弔兒郎當，聳了聳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毀了一個人的一聲，甚至不屑一顧地嗤笑，「他剛好撞上我了，這不活該嗎？」
警察壓著怒氣沉聲：「在現場的人都有誰？」
「我、李子航，趙奇、孫哲遠，還有……」說到最後，韓彭越的聲音頓了頓，那雙眼睛眯起來，閃著什麼，仰著脖子看到白牆上掛著的八個鮮紅的大字，隨即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輕飄飄吐出最後一句話：「一班的，班長，宋硯清。」
聚眾鬥毆罪，量刑標準之高，法律之嚴，並不能用尋常的尋釁滋事概括。
刑法第二百九十二條：聚眾鬥毆的、對首要分子和其他積极參加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持械聚眾鬥毆、社會影響惡劣、致人重傷犯故意傷害罪，從重處罰，最高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只要你到現場，認定參與這起聚眾事件，即使沒有動手，依舊構成聚眾鬥毆罪！
冷眼旁觀就算施暴者。
沒有一個人能逃得掉。
警局依次對所有人進行了調查，那幾天的陣仗很大，掀起不小的風波，尤其是這件事居然還涉及到了宋硯清。
整個三中寄予厚望的未來省高考狀元！
這怎麼可能？！
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他犯得上嗎？
每個人陸陸續續在警局進進出出，竊竊私語，臉上的表情既陌生又古怪，被燈光一照，顯露無疑。
「啪」的一聲。
燈光打下。
無端刺眼。
「別緊張。」審訊室里，警官的表情溫和，「我們只是問幾個普通的問題。」
女生的面色平靜，端正坐在椅子上，穿得規規矩矩，拉鏈拉到最上方，雙手搭在桌上交叉著：「好。」
「你跟白溫岩的關係怎麼樣？」
「朋友。」
「他平常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很內向，不愛說話，家境不好，總是熬夜學習，他全家都是農民，指望著他可以考一個好的大學。」程栩然逐字逐句，緩沉道，「但是，他現在再也不能高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