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滿營找包子
張楊一想到皇帝派來的細作，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出自己的寢帳，不由得腦門上就冒出冷汗。
沒想到那個被蹇碩左右的皇帝，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同時心中也充滿了擔憂，黑山軍防備如此鬆懈，對戰官軍能贏嗎？
一旦這支人馬敗了，我張楊又該去哪裡棲身？
感覺天下之大，無處可去，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而自己偏偏還和皇帝擰巴上了。
當下張楊去找眭固，道：「渠帥，小弟剛才想起一事，特意回來提醒，現在我們黑山軍與白波軍聯合，人多眼雜，比較混亂，容易被官軍細作所趁，渠帥最好向大帥彙報一下，嚴格盤查大營進入人員，抓捕一切可疑之人。」
眭固想了想，道：「有道理，大敵當前，不得不防。」
說完，眭固便起身往張燕的大帳去了。
此時張燕正和楊奉、李樂商議攻打懷縣之策。
楊奉趁亂逃出平皋城後，便來投李樂，哪知道正趕上李樂大敗，直到黑山軍趕來，白波軍止住頹勢，楊奉這才與李樂相見，互道吃敗仗的心得體會。
「這麼說懷縣內的兵馬已是強弩之末，搖搖欲墜，唯一的戰鬥力就是城外駐紮著的一千五百騎兵？」張燕不可思議地問道。
「正是如此。」李樂垂頭喪氣地道，「那支騎兵戰鬥力極為強悍，白波弟兄們雖然人數佔優，但根本就無法擋下騎兵的衝鋒。」
張燕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心說白波軍還是太嫩了，一萬人被一千五百人殺得四散奔逃如喪家之犬，這戰果可以載入史冊當笑話聽了。
「白波兄弟連日作戰，辛苦了。」張燕微笑道，「且歇息養兵，明日看我黑山軍如何破他騎兵。」
「張帥這話就見外了。」李樂道，「黑山兄弟攻城，我白波軍也不能幹看著啊，這樣，明日我軍部署在懷縣西南，負責阻擋狗皇帝的援軍，張帥只管放心對付騎兵便是。」
「張帥不可輕敵。」情緒低落的楊奉終於說話了，「那騎兵固然精銳，但真正勇猛的是那員騎將，在黃河邊楊某與韓暹聯合伏擊狗皇帝，也是這支騎兵打亂我等部署，白波軍五員悍將圍攻那人，竟然都沒有將其戰退，明日張帥若是遇到那個使方天畫戟的，千萬要小心。」
五打一都沒打贏？
張燕呆住了，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將就有什麼樣的兵啊，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五員將圍攻都沒能拿下對方一員將，怎麼可能？這五人只怕是伙夫吧。
「多謝張兄提醒，不過那員騎將軍全身是鐵能打幾顆釘？憑他一人，再勇猛還能敵得過三萬黑山大軍？」張燕不以為然地道，「明日本帥便親自會會他。」
楊奉看了李樂一眼，如今他們寄人籬下，兵微將寡，根本沒有發言權，人家黑山軍狂有狂的本錢，而他們只是敗軍之將。
「楊某已派人回河東請郭大帥與匈奴騎兵進入河內，一起捉拿狗皇帝。」楊奉調整了一下心情說道，「屆時整個河內就是一座大兵營，狗皇帝就是插翅也難逃脫了。」
「哈哈哈哈……」張燕哈哈大笑，道，「等郭大帥帶兵來河內，狗皇帝早被張某擒下了。」
楊奉、李樂對視一眼，二人沉默不語。
正在這時，有小嘍啰進來稟報，渠帥眭固有事求見。
「讓他進來。」張燕一揮手道。
眭固走進帳來，抱拳行禮。
「何事？」張燕一臉嚴肅道。
「大帥，如今白波軍、黑山軍聯合行事，難免會有混亂之處，這樣難免會被官軍細作趁亂混入搗亂。」眭固稟報道，「末將以為，當提高警惕，嚴格盤查營門出入人等，免得被官軍細作所趁。」
「廢話，行軍打仗自然是要加強營盤管控的。不過你小子行啊，開始動心思琢磨事了，不錯不錯，哈哈哈哈……」張燕說完哈哈大笑。
眭固露出一個尷尬的神色，道：「其實也不是末將想出來的，我也是得了張楊兄弟的提醒才來向大帥稟報。」
「張楊？」張燕想了想，道，「就是那個前段時間投降過來的軍官？本以為他有兩把刷子，現在看來帶兵經驗還欠火候啊，黑山、白波兵馬分別紮寨，互不統屬，也不混編，豈會出現混亂？」
眭固一下沒詞兒了，他覺得張大帥的話似乎也有一番道理。
「是不是那個張楊發現了什麼異常之處？」楊奉突然說道。
張燕眉頭微皺，道：「把張楊叫來。」
立刻有嘍啰兵去找張楊去了。
張楊正站在那裡發獃想心事，突然跑來一個嘍啰，道：「張楊，大帥命你過去。」
張楊一聽便知道，肯定是因為眭固提醒了細作之事，所以張燕要讓自己過去問個究竟。
心中暗想，也怪自己多事，看來還得編瞎話。
進入中軍大帳，對著張燕抱拳躬身行禮。
「張楊？」張燕淡淡道，「聽聞你提議加強營門盤查，防備細作混入？」
「正是末將。」張楊道，「大敵當前，官軍又狡猾如狐，不得不防啊。」
眭固突然問道：「伱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異常？」
「沒有啊。」張楊正色道，「末將就是看到營門口亂鬨哄的，這才想到防備細作。」
張燕冷聲道：「你在撒謊！老實交待，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張楊一看事情無法善了。
但他肯定不能告訴他們皇帝召自己回去這件事，否則這幫亡命徒沒準立刻就把自己當成細作推出去砍了。
「確實發現了一些疑惑之處，不過也沒啥大問題。」張楊只能繼續用謊言掩蓋謊言，半真半假地道，「剛才發現有人偷偷進入末將寢帳，但是周圍巡邏軍兵誰都沒有發現是誰出入。」
「有人進入你的寢帳？」張燕詫異道，「對方可做了什麼事？」
張楊只得急忙搪塞道：「也倒是沒做什麼，就是在末將頭盔下面放了點東西。」
「什麼東西？」張燕問道。
楊奉、李樂、眭固全都看向張楊。
特別是眭固，本來他這眼神看人的時候就喜歡直鉤鉤的，現在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張楊，心說你還有秘密瞞著我？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一個……包子。」張楊硬憋出一個借口，「對，在頭盔下面放了一隻包子。」
「包子？」張燕和眭固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什麼餡的？」李樂舔了舔嘴唇道。
旁邊的楊奉也咕嚕一聲咽了口唾沫。
張楊：「……？？？」
特么的你們的關注點能不能正常一點？什麼餡兒的有關係嗎？
他卻不知道，現在的楊奉、李樂早已經餓得飢腸漉漉，一聽包子兩個字，頓時嘴裡就分泌出了唾液，感覺餓得更加厲害了。
「是肉包子。」張楊只好繼續往下編。
「然後呢？」眭固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然後末將就把他吃了啊。」張楊兩手一攤道。
啪！
眭固在張楊的後腦勺削了一巴掌，道：「有肉包子不獻給大帥，你自己吃了？」
「末將擔心是細作送來的有毒之物，怎肯直接獻給大帥？」張楊這時候也放開了，道，「只能末將自己先來試毒了，結果吃著挺香，就吃光了。」
眾人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都覺得這事實在是詭異。
「大軍剛剛紮營，還沒有埋鍋造飯，誰會往你帳里送包子？」張燕疑惑地道。
感覺自己的思維有點堵，轉不過彎來了，如果是細作所為，又是何意？顯然包子沒毒，否則張楊也不可能活蹦亂跳地站在這裡。
「楊某在平皋之時，狗皇帝也曾派細作入城。」良久之後，楊奉打破沉默，組織了一下語言道，「細作四處散播投降之後吃飯管飽、棉衣管夠，瓦解軍心，現在有細作送包子入營，會不會也是一種瓦解軍心的手段？」
「給我查，全營都要細細查一遍，看看還有誰收到了包子。」張燕立刻吩咐下去。
如果真像楊奉所說，那還真有可能是狗皇帝的攻心之計。
「白波軍中也要深查，有沒有狗皇帝送來什麼誘惑。」李樂道。
這是負責巡營的渠帥白繞走了進來，道：「大帥，大營已經安置妥當，請求營中口令。」
張燕沉吟了一下，道：「包子。」
「包子？」白繞一笑，不過也不以為怪，口令形形色色，比這離譜的有的是，便道，「明白！」
說完轉身走了。
張楊心裡犯起了嘀咕，心說要壞事啊。
我特么就編了一個包子，沒想到鬧得滿營都在找包子，那肯定是找不到了，如此不是更把自己突顯出來了嗎？
此事沒有辦好，難免會讓眾人起疑，我還是先撤吧，看來這黑山軍也沒法呆了。
「大帥如此鄭重查找細作，末將就放心了。」張楊抱拳行禮，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末將就先告退了。」
「先不急著走。」張燕道，「等等看能找到多少包子。」
過了一會兒，張楊：「大帥，末將想要出恭。」
張燕：「眭固，你帶人一起去，一定要把他原封不動再帶回到這裡來。」
張楊裝模作樣出去拉了一泡屎，又被帶回到大帳之中，心中暗暗叫苦，如坐針氈，卻又無可奈何。
半個時辰後，各路消息都匯聚起來，結果只有一個：全營都沒發現一隻包子！
「細作要用美食瓦解軍心，肯定是全營廣泛散發才對。」張燕的臉色陰沉下來，「為何偏偏給你一個人送包子？是怕你餓著嗎？」
「這……」張楊有苦難言，只得道，「末將也不知道啊。」
「來人，將張楊拿下！」張燕大喝一聲。
立刻有嘍啰撲上來，如狼似虎般將張楊按倒在地，捆綁起來。
「搜身！」張燕冷聲道。
眭固親自上手，仔細搜查張楊身上衣物中可能藏匿東西的地方。
突然從張楊的袖筒中拿出一個紙條來，左右端詳了半天，上前遞給張燕，說道：「大帥，這上面寫的是啥，末將不識字。」
張楊眼睛一閉，心說完了！這回徹底完了！
「陛下在河內等你，請你速速歸去！」張燕輕聲念了出來。
等念完了，他也驚出一身冷汗，這特么還真有細作。
「查細作？嘿嘿，這個細作就是你吧。」張燕冷笑兩聲，一拍面前几案，大聲道，「說，這是怎麼回事？」
「大帥，如果末將說這就是那包子，你信嗎？」張楊無奈道。
「放什麼屁話，說清楚點。」眭固死死瞪著張楊，面容都扭曲了。
張楊是他帶入黑山軍的，現在也算是他的得力部將，如果張楊仍然與官軍保持著勾搭，那麼他也必然會受到牽連。
他現在急需要把自己從這件事當中摘出去。
「其實是末將剛才回到營帳，在頭盔下面發現了這個紙條。」張楊只好據實交待，道，「心知這必然是狗皇帝派來的細作所為，想要將末將誆騙回去。
「末將自然是不願意背叛黑山兄弟，但是又怕大帥起疑，便沒敢向大帥彙報真相，但是想讓大帥搜查營中細作，這才去找眭帥，事情就是這樣，千真萬確，請大帥明鑒！」
「你特么放屁！」眭固上前劈手一把揪住張楊的衣領，怒道，「你當初假裝入伙老子麾下，就是狗皇帝派來當細作的吧，如今兩軍要交戰了，狗皇帝怕你危險，所以要招你回去，是也不是？」
「渠帥請想，兩軍交戰正是需要細作發力之時，焉有把細作招回的？」張楊真為自己這個上司的智商著急，「說白了，就是狗皇帝想把末將招回去殺掉，給他母親報仇而已。你們想想，末將回去，能活得了嗎？誰是細作末將都不可能是啊！」
他這麼一說，眾人倒是覺得挺有道理。
張楊保護董太后不力，致使太后遇害，這事擱哪位皇帝身上都得殺死護送的將官出氣，如果那些兵卒還活著，恐怕也得全部殺光泄憤。
從這個角度來說，面前的張楊還真不可能是細作。
「若是真要本帥相信你的清白，明日攻打官軍騎兵，你便帶頭上陣！」張燕沉聲道，「若是殺了那員騎將，黑山軍還有你的一席之地，如果是推託不前，嘿嘿，現在就讓你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