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我誤判了你的誤判
老劉之所以不擅長大軍團作戰，首先是野路子出身，太多年兵微將寡，並沒有什麼指揮大軍團作戰的實踐經驗。
家道中落讓他連理論經驗都不具備。
除此之外，一輩子沒打過富裕仗、窮怕了的心理也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辛辛苦苦攢了半輩子的龐大兵力一旦掌握在手裡，老劉就會下意識的瞻前顧後起來，過去的果決全被扔到了腦後。
但老劉能創下這份兒家業，優點也很明顯——聽勸。
他不會不要緊，手底下有人會啊。
所以無論是當初法正建議移駐定軍山，還是現在諸葛亮主張去取上邽，老劉全都從善如流。
這一點倒是頗有高祖遺風。
老劉毫不猶豫的下令，留三千人繼續圍堵祁山堡，而後盡起大軍，開赴上邽而去。
「呼……」眼見劉備大軍離去，祁山堡魏軍將領高剛大大的鬆了口氣。
他早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時時刻刻都想投了算了。
只可惜祁山堡乃是曹魏扼守西南的重要據點，守將高剛的妻兒家族全都在大後方，他要是敢投降，立刻就會喜提「全家桶」。
這項從曹老闆開始的曹魏傳統藝能，曹丕自然是要繼續發揚光大的。
不過……援兵如果再不來，他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啥也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
劉備大軍途徑西縣，縣中有小吏欲趁夜去給郭淮報訊，卻早在諸葛亮預料之中，尚未出城便被接管西縣城防的漢軍抓住，斬首懸於城門。
郭大使君還完全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為了恫嚇冀縣城內的守兵，還發動了兩次佯攻。
他姜維有些膽識不假，難道守軍還能都如此這般不成？若都這麼有骨氣，怎麼當初一見蜀軍就投了？
只要他把壓力拉滿，一定能逼得城內守軍崩潰！屆時自會將那姜維首級，拱手獻於他郭大使君帳下。
結果除了留下幾百屍體之外，這兩次佯攻啥成果也沒有……
之後他又試過假意撤軍，想要引誘姜維主動出擊，結果對方根本不上當。
反倒是自己這邊的士兵，被這種前腳撤兵、後腳復又不撤的極限拉扯搞得身心俱疲，心中暗暗咒罵不已。
城內守軍壓力拉滿沒有不知道，被來回折騰的魏軍壓力可是快拉滿了，再想讓他們拿命去填，士氣恐怕就要崩了。
能造成這種結果，劉禪留下的兩千五百人功不可沒。
尤其是那五百赤星預備隊員，不僅充當著守軍的骨幹，甚至防衛之餘還利用時間給其他人講赤星軍和太子的事迹。
這本是他們慣例最喜歡的吹水打屁行為，卻在不自覺中大大鼓舞了士氣，就連姜維幾次路過時都聽得入神。
「使君，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如今軍心士氣受挫，不如……」副將試探著說道。
畢竟任誰後方有一支數倍於己的大軍，誰也沒法安心，天天擔心自己被大軍圍了。
郭淮瞪了他一眼，卻未像前幾次一樣反駁。
說實話，他也有點心虛。
雖說提前做了布置，但最近什麼動靜都沒有，也實在是有些詭異。
蜀軍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注意到自己的動向？要說劉備大意也就罷了，那可是諸葛亮啊……
「唉。也罷，傳令下去，四更造飯，五更撤軍，營寨不拔，灶火不息。」
「是！」副將難掩喜色，立刻便下去傳令了。
之所以造飯時間提前，甚至營寨炊火都不要了，是想以此迷惑冀縣城中守軍。
此時不比前些日子詐退，那會兒是生怕敵軍不出來，現在反而是怕被姜維看出意圖節外生枝。
……
「姜校尉，敵軍營寨有炊煙升起。」
「嗯？」尚在睡夢中的姜維一聽，立刻問道：「現在是幾更天？」
「四更。」
姜維立刻睡意全無，披上衣服便親自出門，登上城頭遠遠瞭望，果然看到一處處炊煙升起。
「四更造飯？」他皺眉道，「繼續觀察。」
「是！」
對於劉禪留給他的這五百赤星軍，姜維可是太喜歡了。
這些人對於他的命令，執行起來那是一點折扣都不打。
他下令日夜觀察敵營，這些人便立刻安排好人員輪流值守。
他曾說過，敵軍的一切變化動向，都要事無巨細向他稟報，那麼不管幾時、無論他在做什麼都不會錯過。
最神奇的是這些人都很聰明，能十分精準的領會他的意思，讓他感覺完全不會有以往那種，對著智商堪憂的粗人莽漢說話的煩惱。
姜維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安心的感覺……
雖然距離較遠，看不到敵軍營寨的具體情況，但他還是在五更天的時候發現了問題——敵營的炊煙還在。
炊煙燃這麼久，你擱這擺席呢？
郭淮並不認為這些許的時間差異就會引起敵人的警覺，日夜盯著敵營是那麼好做到的事嗎？
尋常將官並不會輕易下達如此打擊士氣的苛刻命令，尋常士兵也不會真的傻到嚴格遵守這種命令。
只可惜，姜維和赤星軍，都不尋常……
「派些好手，抵近偵查。」
「是！」那赤星軍預備隊軍侯一抱拳退下城頭，就要帶人親自去了。
距離他的值守時間結束只剩下一刻鐘不到，他本可以回營休息，但他沒有，反而精神了許多。
他需要一場勝利，來作為升入正規軍的資歷！能有機會私下和太子如兄弟般談笑，這是他做夢都盼望的事情。
兩刻鐘後。
「姜校尉！敵軍撤退了，我等奉命抵近，發現大半敵營已經空了！」
姜維一驚，隨後便是一喜。
撤了？
如此布置，分明是不想讓自己及時發現，才使得金蟬脫殼之計。
那就不可能是詐退，而且詐退之計他們已使過一次，再折騰，士兵非要嘩變不可。
姜維立刻判斷，這次應該是真退！
而郭淮匆匆撤軍，明明兵力數倍於己，還要特意使這計迷惑自己，這說明什麼？
肯定是陛下和丞相那邊打過來了啊！
「速速點兵備馬，咱們追！」姜維果斷下令。
此時若能拖住郭淮令其無法及時撤離，與陛下大軍夾擊，定可一舉大破敵軍！
機不可失，容不得瞻前顧後。
姜維只將自家私兵留下，以防城中有變，而後點齊人馬，城門洞開，率軍全速追擊！
如今尚還年輕的姜維，已顯露出了驚人的軍事嗅覺和果斷，但終究還是衝動了一些。
事情的真相與他的判斷出現了些許偏差，劉備發兵了不假，卻並非向此而來。
「殺——！」年輕熱血的姜維一馬當先，準備拿下自己的首功，「陛下大軍已發，莫讓敵軍走脫！」
不足三千漢軍，就這樣瞪著放光的雙眼，嗷嗷喊殺著去攆那郭淮近萬大軍……
「啊？！」發現後方追兵的郭使君大驚失色。
劉備大軍來了？！提前布置的眼線為何沒有報信？
有一瞬間，他懷疑姜維在詐他。
可是若劉備主力未動，姜維哪來的膽子以少敵多，棄城來追？
郭大使君立刻判斷出了事情的「真相」，懊惱的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撤！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