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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無孔不入勢滔天,有心摘得情似

正文卷

第302章 無孔不入勢滔天,有心摘得情似水

「當世無敵?」

陳淵挑了挑眉毛,話語中滿是不信:「即便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古老宗門也有分崩離析的時候,否則望海宮、琉璃島這樣的宗門又如何出現?他們再是標榜自己歷史悠久,依舊難到萬年,就會如他們的前身一樣分裂,要麼沒落,要麼換皮重生,這是客觀局面決定的,不會因為哪位修士的修為高而改變。」

實際上,在接觸了姜廚等人、真正行走了道城,更見識了晶玉滿堂樓這樣的人脈絕活,自然知道曾經的大宗望海宮,目前正穩步走在下坡路上,就差來兩個加速者了。

宗門的衰落、組織的衰退,不會因為換上一兩個強勢、強橫的領導者而改變,最多被延遲一段時間,但總體趨勢是不會改變的,因為一個宗門發展壯大之後,內里的派系、利益糾葛實在是太大了,哪怕是長生久視的煉虛修士,放棄更進一步潛修的機會,轉而將全部心力放在改良、改革與梳理利益關係上,也無法真箇理清,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人心可是經不起改變的。」

品味著這句話,嚴曇似有感悟,但很快祂搖頭苦笑,道:「真人說的話是對的,亦是感悟之言,但那是對尋常宗門來說,可雲門卻不一樣,這個宗門與其說是宗門,不如說是某種教派,或者說,一種超越了宗門之別的超然組織!」

陳淵心中一動,順勢問道:「此話怎講?」

「遠的地方不好說,因小生受困於地祇之位,只能知曉附近幾國,連同東岸延邊的情況,不過單就這幾國的局面來看,幾乎每一個宗門都多多少少受到雲門的影響,甚至一些宗門,直接就被雲門控制。」

「被控制?」

「是的。」嚴曇鄭重點頭,隨即唏噓著道:「我為地祇也有些年頭,過去還未繼承神位前,也遊歷了不少地方,見過宗門弟子,可以看得出來,哪怕是同出一脈的不同分支,本身還是存在著自己的利益,甚至在很多時候,還能看得出在明爭暗鬥。不過現在不同了,如果是雲門主導之事,那麼那些宗門便好像著了魔一樣,即使損壞自家利益,也會甘之如飴。」

「這麼離奇?那要是按著你的說法,就不是雲門在各家各派中有影響力,乾脆是近乎掌控了各家宗門!要做到這一點可不簡單。」陳淵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一事,於是話鋒一轉,問道:「你說各大宗門為了雲門的利益,會不惜損傷自家的,這裡面也包括了洞玄宗?」

嚴曇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接著就道:「真人開創的洞玄宗,如今已是東岸,乃至東南有數的大宗,就算和望海宮比起來也不逞多讓,甚至猶有過之!畢竟,洞玄宗乃是新興宗門,處於上升期。」

說著說著,他的目光鎖定在陳淵身上,關注著他的表情。

「我對宗門其實不怎麼看重。」陳淵的神色很平靜,「不過,宗門是人組成的,我對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子,還是有些掛礙的。宗門的變化,往往代表著人的變化,以那幾個小子的性子,不該是會對一個站在頭上的組織予取予求、唯命是從的才對。」

嚴曇的臉上露出了羨慕之色,緊接著就問道:「那您是打算回宗門?恕我直言,若是如此,您的行蹤立刻就會暴露!那個來招攬您的公子,名為『雲羅懷』,乃是雲門的少主之一,不僅行事霸道,而且睚眥必報,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你是覺得,我回到自家宗門後,也會被出賣?」陳淵眯起眼睛。

「並非覺得,而是早有先例。」嚴曇的聲音裡帶著無奈,「雲門對各家宗門的影響,有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而雲門的強大,也遠非表面所見的那些,聽說過去曾煉虛祖師因被雲門挑釁,前往與之一戰,最後反而被雲門收服,成了一大護法。」

陳淵一怔,便忍不住問道:「還有這樣的事?那位煉虛是誰?」

嚴曇就道:「那是一位女子,自號『散花真人』據說是西域出身。」

「散花真人?西域?朱散花?」陳淵眉頭一皺,「她會被人輕易收服?這有些不太對勁了。」

顯然,那位煉虛乃是陳淵過去認識的人物。

「正因如此,小生才說那雲門非同小可,不是真仙,根本無從鎮住!」嚴曇順勢就又勸了起來,「真人不妨先在小生這裡潛修,待外面的風聲過去、那餒蘭山的事件過去了,再離開也不遲。」

嚴曇所執掌的這條山脈,距離餒蘭山並不遠,甚至在幾千年前,兩者本是一體,所以知道餒蘭山的事並不讓陳淵奇怪。

但讓陳淵奇怪的是另一件事:「怎麼?雲門的人,也是為了餒蘭山的八臂神魔而來?」

嚴曇回答道:「或許不是,但據小生所知,餒蘭山魔君動搖之事,是最近這一片地方最顯眼、也是影響較大之事了,除此之外,想不到雲門還會因為什麼事來此。」

不,還有一件事。

想到自己破開兩界隔膜,跨界歸來,又掃掉了一處大陣,陳淵忽然意識到,雲門來此,或許和墨守界有關。

突然,他心中一動。

「那個墨守界中的神秘組織,似乎也表現出,與洞虛各界勢力皆有聯繫的樣子,莫非就是這個雲門?」

一念至此,陳淵有了個模糊的想法,但在這之前……

他一揮手,散去了星辰牢籠,讓嚴曇從中出來,跟著就道:「先在這裡潛修,倒也是不錯。」

嚴曇一聽,當即鬆了一口氣,以為自己終於說動了這位真人,就笑道:「小生這就去給您安排……」

「不用那麼麻煩,我畢竟也不會待多久。」陳淵擺擺手,忽然目光炯炯的看著對方,「我看伱這一身神軀內,縈繞了不少情緒念頭,裡面正好有我所需之念,能否讓我攝取一些?我自有交換之物……」

「哪裡需要真人拿什麼交換?」嚴曇面露喜色,「能幫到真人,便是小生的榮幸了!而且,不瞞真人說,自從天下清氣幾乎都被雲門吸攝過去之後,清濁陰陽失衡,天下濁氣日盛,吾等神靈地祇本就艱難,最後又慢慢與濁氣相合,有如病痛入骨,日夜承受煎熬,連帶著這香火之中的願念,都慢慢無法凈化、煉化,留著如同跗骨之蛆,如同流毒、雞肋,若真人能將之攝去,本就是恩德,又哪裡敢要什麼交換?」

「還有這等事?」

陳淵面露驚奇,但隨即就明白過來。

洞虛的神靈與那神藏中的不同,本就被修士宗門壓制,與天道之間的結合也受諸多限制,關鍵是符篆制約太多,就算是承載香火,也要靠著地脈靈氣來小心煉化,才能滋生神力。

如今清氣被人攝取,地脈靈氣亦隨之失衡,留下來的濁氣稍有不慎就會化作煞氣,連修士都未必能鎮得住,更何況是此世之神——

洞虛的神靈,大部分都是念頭承載,不似神藏里的神靈那般還有血肉之身,自然更受清濁、香火的影響。

「原來如此,不過我要攝那情緒念頭的本意,可不是為了救人,所以也當不得恩惠,還是要做交換。」陳淵倒也乾脆,不等嚴曇再客套,就當先道:「便用一套精鍊念頭、純粹心念的心訣作為交換,如何?」

嚴曇一愣,繼而大喜,拱手就拜:「多謝真人,若有此訣,日後可免香火反噬之災厄!」

陳淵笑了笑,不再多說,伸手一抓,層層疊疊的星光蔓延過去,就滲入了嚴曇的體內。

面對那蘊含著恐怖偉力的星光,嚴曇既不躲閃,亦不抵抗,顯然是對陳淵信任至極,轉眼就有一團黑漆漆、如爛泥般的流質就被抓了出來,被攝到了陳淵面前。

直到此刻,陳淵才算是信了面前這個人,確實是當年的趕考書生,畢竟願意這般毫無保留的讓自己介入神念,已見其心,更何況在這過程中,還有許多心念片段泄露出來。

揮手打出一道霞光,將那精純念頭的法訣傳給嚴曇,陳淵跟著就兩手虛握,將那團漆黑流質籠在其中,凌空盤坐之間,周身五光顯現,凝聚出一點斑斕真火,將那流質灼燒!

黑流蒸發,就有一股昂揚奮發的念頭從中滲透出來,純粹而濃烈!

不過,這本該是人間正道的情緒念頭,卻因清濁失衡,變得有幾分偏激、極端,細細參悟、探究,竟有幾分認為天下之事,只要支持以恆、奮發不休,便都可成就的意思!

「過剛易折、過猶不及,這般極端的奮發之念,一旦遇到挫折,也會迅速轉變為相反的情緒,難怪嚴曇會說,香火之念已如流毒!」

對於神靈來說的毒物,於陳淵的玄身而言卻無多大影響,那裡面的念頭被他抽絲剝繭一樣的抽取出來,把無用之念剔除,只留下最為濃烈的昂揚之意,慢慢精純念頭。

這將是他七轉玄身所能用到的第二種情緒之念!

但畢竟是從香火之念中抽取出來的,速度比不得那老人的悔恨不甘之念,好在陳淵也不著急,有意循序漸進。

「我在望海城中待著的時間雖短,鬧出的事情不小,還引得了雲門注意,正好消失一陣子,靜觀其變。」

「還是沒找到?」

如陳淵所料那般,白衣公子云羅懷說的好聽,但並未放棄追查他的蹤跡,但一連七日,都未見蹤影,終究還是暫時停了下來。

「他該是知道了雲門之威,逃之夭夭了。」

雲羅懷也不著惱,笑著道:「不過,只要人還在洞虛,終究是逃不出去的。天下雖大,但我雲門要尋的人,不管是一年、五年、十年,還是幾十年,終究逃不了!越往後面,他越是難逃!」

說著說著,他踏上華麗飛舟。

「先去兩界通道吧,得把父君交代的事弄清楚。」

他們二人是走了,但云門尋人的消息,卻不脛而走,傳到了各方勢力的耳中。

「雲門要找三年子?為了何事,可弄清楚了?沒搞清楚?那就趕緊去弄清楚!」

張中悠看著線報,眉頭緊鎖,吩咐下去,很快就得了準確消息,臉色也為之而變。

「雲門招攬三年子,被他拒絕了!?此人……此人莫非不知道雲門虛實?真是閉關閉得什麼都不知道,那姜廚等人,也沒有告知於他嗎?入了雲門,並非受到限制,一樣可謂其他宗門的長老、客卿啊!但你拒絕雲門少主,那就是不給雲門面子。那這件事,就難辦了!」

一念至此,張中悠面色陰沉的來回踱步,滿面愁容。

最後,他停下腳步,嘆了口氣:「這些煉虛修士,終究是自視太高了。可惜了,難得的機會啊,可惜……」

很快,張家停止搜索的消息,就傳到了於家耳中。

「張家這一番謀劃,卻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於汾得知後哈哈大笑,繼而惡狠狠的道:「還有那個三年子!當著我的面擒拿紅燈,還毀了我的心血,讓晶玉滿堂樓差不多崩毀!卻也因此得意忘形,連雲門都敢違逆!怕是不久之後,便能見得他被擒於面前了!」

這時,滿臉虯須的男子從外面走來,皺眉道:「他就算是被擒拿,也還是煉虛修士!身份、地位、底蘊不是你能議論的。你也莫要背後議論,省得日後他歸於雲門,身處高位,你因言獲罪,悔之已晚!」

於汾一怔,面有不忿,卻也只能點頭稱是。

城中,那日見得陳淵神威之人,倒是還未知道雲門之事,如那洞玄宗的幾人,依舊還在尋找陳淵的蹤跡,順帶著就將他生擒紅燈真人之事,給傳了出去。

幾日之後,消息就傳入了餒蘭山。

陸秉禮等人得知此事後大為驚訝。

「煉虛老祖!?居然是個煉虛老祖!難怪無懼紅燈!還真是一位貴人!」陸秉禮面有悔意,但旋即搖了搖頭,「但即便如此,當日所為,亦無錯漏,不可能每次都能遇到這等不曾聞名的煉虛修士!」

那老儒打扮的皓首經士笑呵呵的道:「好在我當時便深信自己的推算結果,當日留了個緣法,如今只要拿出湖中至寶,不難請那位出手相助……」

轟隆!

他話未說完,洞府忽的搖晃,跟著一股寒流襲來,引得洞中幾人紛紛心血來潮。

這老儒面色一變,掐指一算。

「壞了!卦象變了,那魔君竟有頃刻脫困之徵兆!」

陸秉禮神色亦變:「時間還沒到呢,怎會有這般變化?」

倒是扎著長馬尾的庄絲露道:「不管因何而變,既是那魔君洞府將開,咱們都得動手!」

陸秉禮沉吟片刻,點頭稱是,目光堅定。

老儒則咂咂嘴:「可惜了,還未來得及與那位道友聯繫。」

「這人族之中的厲害人物太多了,真等他們串聯起來,就都來不及了!」

深山之中,一身長袍兜帽包裹的黑蝠君,領著一群小妖,站在一座千仞岩壁的地下,看著一處被符篆封住的入口,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但只要魔君出世,一切都會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