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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99話 春食宴(二)

正文卷

第99章 第99話 春食宴(二)

其實文昌侯倒也不是光好色,他還好吃。既然他是個沒有實權的侯爺,吃喝玩樂便成了他生活的常態。

天香樓是常去的,樊樓也沒少來。

只要能在外面用飯,決不在家中吃一頓飯。

陳桂春沒見人影,樊樓掌柜的趕緊迎上來:「稟侯爺,小當家去準備了。還請各位貴客,再等上片刻。」

文昌侯煩躁得吃了一口茶。

這場春食宴他是省得周林光要來的,但其他人他是真的不知道。尤其是那個李鋒,就不該坐在宴席上。死了親爹,不應該在家丁憂嗎,出來作甚?但他沒敢當場發作,是因為樊樓屹立兩朝,還曾在太祖建國時,救助過太祖和無數的官吏。

陳家他是惹不起的。

南宮問月優雅地將茶捧在手中:「既然閑著也是閑著,不妨我們玩個遊戲。」

「好啊好啊。」廖浩海趕忙道。

姜鴻生說:「無趣的遊戲我可不玩。」

周林光好奇道:「玩什麼遊戲?」

南宮問月向掌柜的招招手:「勞駕,上一套沖茶的茶具。」

他放下手,微微往後倚在憑几上,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翹:「自然是茶沫占卜術啊。」

南宮問月說的茶沫占卜術,是京師挺流行的一種遊戲。說是占卜術,不過是大家在聚會的時候,玩的遊戲,算不得真。當然了,倘若正巧說中了,也是占卜之人察言觀色,故意說的。

不過是攪打茶沫而形成的圖案,博人開心一笑而已。

姜鴻生很是鄙夷:「你們在京師里長大的小郎君,就是愛弄這些故弄玄虛的。」

秦想想還沒有試過,當即有些雀躍:「勞駕問月郎君算算妾身的財運。」

廖浩海笑道:「我還以為秦大娘子要算姻緣呢。」

秦想想翹起唇角:「妾身如今身無長物,不得好好攢些嫁妝,讓自己好出嫁嗎?」

呵呵,上回從他周家敲詐的五百貫還不夠她做嫁妝嗎?周林光簡直要冷笑。他可算看出來了,廖浩海和秦大娘子關係不淺,否則上回也不會救她。但據此前接觸過秦想想的周家人說,秦大娘子在秦家一直不出彩,默默無聞的,這臉蛋兒嘛,打扮起來還可以,但也稱不上是國色天香,她到底是靠什麼勾搭上廖浩海的呢?

掌柜的已經將一應茶具奉上來了。

南宮問月看向一直默不出聲的李鋒:「不如我們先替這位李大郎君算一算仕途。」

李鋒有些詫異,南宮問月竟然識得他?當即縮了縮,下意識道:「不必了,在下如今丁憂在家,沒有什麼好算的。」

文昌侯卻道:「問月郎君好大的口氣,竟然要算本朝官吏的仕途。」

南宮問月渾不在意:「不過是吃飯前玩樂的遊戲,侯爺何必當真?要不,我替侯爺算一算壽命?」

替別人算別的,對文昌侯張口卻是算壽命,文昌侯氣結:「你這小子,本侯怎地,都算是你的長輩……」

南宮問月揮了揮手:「侯爺,我年紀雖小,輩分卻大,不信你去問問你阿姐,她還得叫我一聲師叔呢。」

南宮家不肯出仕,太祖思量再三,稱南宮家先人一聲師父。

眨眼已是將近百年,當初太祖稱南宮家先人為師父,如今的皇帝已經竭力淡漠了這種關係,但倘若南宮家後人提起,皇帝明面上可是不敢撇清的。

不就是太后嗎,他能抬出來,旁的人也能抬。

太后娘家就剩一個沒有實權的弟弟,唯一的獨子還死了,對朝中一部分人來說,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一件事。當初先皇還在時,就一直打壓文昌侯。後來皇帝即位,對唯一的親舅舅雖十分關愛,但礙於御史的彈劾,並沒有重用文昌侯。畢竟文昌侯不學無術,能力也一般。就算扶他上去,也幫不了什麼忙。後來他的兒子宋銘傑生得俊秀,能力還不錯,皇帝是預備尋個借口,待宋銘傑成婚後就重用他的。

只可惜,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文昌侯的老牙咬了又咬:「本侯不算,本侯不信這玩意。」

「那還是算算李郎君的仕途吧。」南宮問月又指向李鋒。

李鋒不知道為什麼南宮問月一直不放過自己。但為自己出頭的文昌侯都吃了南宮問月的癟,他如今一個丁憂在家的小官吏,那還敢拒絕。

「那在下就先謝過問月郎君了。」他說。

如今在外面的李鋒,是謙遜的,不敢得罪人的。他的靠山親爹已經轟然倒塌了。他爹剛死時,皇帝是雷霆震怒,但是他爹死得久了,案子成了懸案,遲遲不能抓出兇手,皇帝大約都快將此事給淡忘了。可他卻無能為力提醒皇帝。此前和他爹交好的那些人,也都躲著他。他的仕途,的確堪憂。南宮問月怕是早就知曉這些情況,才說給他算仕途的。

南宮問月早就已經開始挽袖炙茶了。他似乎早就篤定,李鋒肯定會答應的。

其實看南宮問月點茶,也是一種享受。點茶程序為炙茶、碾羅、烘盞、候湯、擊拂和烹試。南宮問月從炙茶開始,動作就不緊不慢,一點都不在意十數雙眼睛在看他。南宮問月臉蛋生得好,手指也生得好,更保養得好,比自己的手還要白凈還要細膩呢。秦想想的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南宮問月的雙手上。

茶沫占卜術,便是讓被占卜的對象用一種竹製的茶筅反覆擊打,使之產生泡沫,再觀察其茶沫的圖案來進行占卜。

南宮問月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很快就將茶盞交到了李鋒手上:「李郎君,請。」

李鋒對這茶沫占卜術毫不在意,接過茶盞,拿起茶筅開始心不在焉地擊打起來。

點茶在京師尋常官吏的生活中很常見,主要是倘若約客人來談事的話,最後便是給客人一邊點茶,一邊閑扯,如今不僅能延長會面時間,還能讓自己手頭有些事做,再者還可以就著點茶延伸些別的話題,免得無話可說尷尬。

李鋒熟練地擊打須臾後,很快就將茶盞交還南宮問月:「好了。」

不過是個遊戲,這南宮問月雖然脾氣古怪,但不會在這樣的宴席上,說出難聽的話來吧。

南宮問月低頭觀察茶沫須臾,抬頭笑道:「李郎君是長子,在李御史死後,要挑起李家的責任,很不容易吧。」

他是李庄的長子,在京師里並不是什麼秘密。這南宮問月,是沒有話說,才故弄玄虛的吧。

南宮問月繼續觀察茶沫,很快又抬頭:「不過李家,就快分家了吧。」

李鋒當即吃了一驚,分家是他們的家務事,因為還要等二弟回來,是以如今還沒有正式分家。

他鎮定自若:「我父親已去,兄弟分家不過是常事,用不著占卜。你用不著故弄玄虛的。」

南宮問月唇角上揚:「李郎君莫急,這茶沫占卜術,不過是遊戲。哦,我還看出來了,李郎君的仕途,已然全無了。」

李鋒還沒說話,文昌侯便笑道:「問月郎君還挺有意思,玩樂歸玩樂,怎地說出這番讓人啼笑皆非的話來。這茶沫占卜術,還是不要玩了。」

「不玩歸不玩,但我想聽南宮賢兄說道說道,這李郎君是如何的仕途全無法。」廖浩海眼兒亮晶晶的。

南宮問月倚在憑几上,閑閑道:「命都沒了,還有甚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