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我想了想,咱倆之間還是得做個

正文卷

第220章 我想了想,咱倆之間還是得做個了結

劍如波光粼粼。

人如謫仙臨凡。

如果說張橫的橫天武意以及周興林的代天之意,突出的乃是恢弘大氣堂堂正正,那麼趙子恆的驚仙之劍,便有一種靈動縹緲,如詩如畫之感。

華麗且迷幻。

這是驚仙一劍的特徵!

璀璨劍光迷花周知昌的眼。

甚至干擾靈識感知,讓周知昌嘴角挑起,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笑容——他彷彿回想起了生命中所見的最美一幕,沉淪在如仙降塵的畫卷之中無法自拔。

理所當然的,沉淪在美妙景象中的周知昌,並未啟動任何護身法寶……

他忘了……

直到劍光及體,陣法之力洶湧著自動護主,周知昌方才驚覺陸銘的長劍,已經來到了他眼前!

面前,陸銘面容猙獰甚至扭曲,眼中紅黑雙色之光散發的殺意令他心驚。

更近處,劍光呈黑白二色閃耀奪目,卻又如同死神的喪鐘,讓周知昌渾身上下汗毛倒立。

來不及施展任何秘術,啟動任何法寶。

周知昌只能快速飛退,卻無論如何也不及陸銘的劍光更快!

「撕拉」一聲。

長劍直擊陣法靈光,陣法構築成的護體靈光如同紙一般被一撕即碎,劍力尤不減弱,瞬間刺入周知昌眉心。

千鈞一髮之際,本能讓周知昌雙腿一曲猛地下蹲,便聽刺耳的骨裂聲響起。

卻是周知昌的腦殼,被陸銘整個挑飛,露出腦殼下白嫩的內部組織。

「啊!!!」

血液飛濺,慘叫聲須臾響起。

周知昌何曾經歷過如此劇痛?

鑽心劇痛之下,周知昌的戰鬥天賦再次拖累了他。

他除了慘叫、痛呼,再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縱然他有萬般手段,縱然魔雲子遺留不少,但用不出來,那一切便等同於零!

未等慘叫聲息止,陸銘已經猙獰著舉劍下劈。

血氣與內天地之力氤氳在長劍之上,隨著劍鋒下垂,空間開始震蕩,凶劍下方似有道道黑色裂痕不斷生滅。

「死!!」

這一劍,周知昌躲無可躲逃無可逃!

生死危機之下,周知昌整個人木楞在了當場。

他被嚇麻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汗流浹背,真的除了等死,再無其他對策。

值此勝負將分之刻,陸銘卻忽地皺起了眉頭。

手中長劍劍勢不減,直插入周知昌的心臟,腦袋卻忽地一百八十度轉彎,看向了自己身後。

便見身後劍光來襲,殺意瀰漫之中瞬間抵至自己背心。

忽有無形劍氣從體內透出,與劍光交接,便聽「叮叮鐺鐺」的聲音連環炸響,偷襲而來的長劍頃刻間被攪碎成了漫天鐵屑。

身後,白啟手持斷劍倒退兩步,臉色蒼白面帶苦笑。

身前,長劍已經扎入周知昌體內,劍氣血氣內天地之力呼嘯洶湧貫入其中,引得周知昌身體碎裂渾身飆血!

臉上忽地浮現出猙獰惡笑。

陸銘再次轉頭看向了周知昌,對那白啟竟是不管不顧不理會!

只有低沉聲音落入白啟耳中。

「再等我一分鐘,我馬上送你去見你兒子!」

……

白啟的出現,有些出乎陸銘的預料。

此人似敵似友,讓陸銘摸不清他的立場,但此刻即將斬殺周知昌,陸銘卻沒想到這白啟竟然突然出現橫插一腳……

但無所謂。

比起陸銘,白啟很弱……真的很弱。

弱到他突襲之下,都無法給陸銘帶來任何傷害。

弱到他哪怕臨陣變節,都無法給這一局帶來任何影響與改變!

白啟卻是深深吸氣,緊緊攥住手中斷劍,臉上滿帶不甘。

還是那句話。

陸銘太妖……

他的成長速度太快了。

短短時間之內,便已經成長到了需要自己仰望的高度!

腦中彷彿回想起了白嘯天的音容笑貌。

白啟這輩子,就只有這一個兒子。

他在兒子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縱然自廢二品之路,也要為白嘯天斷路重續便可見父子情深。

然而白嘯天卻亡於陸銘之手……

不說什麼「殺人者人恆殺之」的大道理,就說這個殺子之仇,便絕對無法善了與妥協——本來白啟想的是在陸銘初成三品後,便與陸銘約戰,境界相同但積累不同,算是以大欺小卻也令旁人講不出道理。

計畫很好,奈何後續局勢變化太快,白啟始終沒找到機會,當他能再次見到陸銘的時候,陸銘就已經成長到了現在的地步,且身邊還日常跟著張海、周興林等人。

這怎麼殺?

這還怎麼復仇?

剛剛,白啟親眼看到陸銘的實力又有蛻變。

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

越拖,他就越殺不了陸銘……

不單單無法報白嘯天之仇,甚至一旦讓陸銘弄死了周知昌,就連自己的小命,也得看陸銘臉色。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復仇。

這一刻白啟都有出現在這裡,對陸銘拔劍的理由與必要!

但……

他的行為毫無意義!

他完全沒有傷害陸銘,乃至阻擋陸銘的能力!

前方,陸銘狂笑著抽劍拔劍瘋狂斬擊,大量的血液從周知昌體內快速飛濺開來。

精密的劍術如同經驗最豐富的劊子手。

陸銘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周知昌千刀萬剮扒皮削骨,徹底削成零碎!

忽有金光從周知昌體內閃爍而出。

卻是其金丹衝破身體,一飛衝天!

對於結丹期修士而言,肉身很重要,但沒有金丹重要。

大劫之中,舍肉身保金丹,也不失為是一種極佳的保命策略。

但對此陸銘早有預料——畢竟接觸過賈文、凌縹緲之後,陸銘也非是曾經的仙道小白。

「我等的就是這個!」

聲音從口中炸開。

內天地中,雙首冥王相猛地睜眼。

冥王相手中之劍輕輕嗡鳴,帶動陸銘手中凶劍一併顫抖!

劍光噴涌而出!

如匹練,若雷霆!

陸銘怒聲喝道。

「冥王!」

十八顆極限回夢丹,數位友人的饋贈,使得陸銘的惡煞之意與毀滅之意徹底融合,演變成了現在的冥王真意!

兩意合一,天地之力並軌,以意為引,內天地之力呼嘯而出。

這冥王一劍內蘊的內天地之力,多達整整八種!

此乃絕對致命的終焉之劍!

轟鳴聲響。

劍光正中靶心,周知昌的金丹當場爆鳴一聲,閃閃金光陡然黯淡,金丹霎那間停住了逃命的腳步。

內里隱隱響起周知昌恐懼絕望的咆哮聲,下一秒,只聽「轟」的一聲……

周知昌的金丹,整顆爆開!

……

金丹爆碎靈氣沖霄。

龐大的能量波動瞬間炸裂開來,京都上空如同燃放了一顆巨大的煙花。

爆炸餘波盪漾著,沖碎下方樓宇宮闕,卻也激活了護國大陣的本能反應。

陣紋波動靈光閃爍,陣法之力消弭爆炸餘波,才使得京都免於浩劫。

抬頭看向金丹爆碎之地,細細感知,陸銘終於舒了口氣。

「他死了。」

肉身被摧毀,金丹亦破碎。

理論上講,周知昌靈肉俱滅已經萬劫不復。

凶劍中傳出凌縹緲暢快的聲音。

「確實死了,死得好!死得好!」

便又察覺到陸銘轉身,看向身後的白啟。

劍鋒輕挑指向白啟,陸銘輕聲開口。

「他死了,就該輪到你了。」

白啟登時汗毛倒立身影激退,便聽陸銘猙獰長笑。

「伱往哪裡跑!?」

……

青山閣。

京都八十一龍氣節點之一。

京都內陸銘與周知昌的糾糾纏纏,對於周興旦而言彷彿不存在一般。

他只是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吸納龍氣,以作為自己登龍的底牌。

當金丹爆開的這一瞬間,周興旦方才停下了動作,抬頭看向爆炸傳來的方向。

當看到京都大陣收斂爆炸餘威,一切平息之後,周興旦癲狂大笑,笑得有些莫名。

「死了?」

「死得好!死得好啊!」

本以為他爹掌控全局。

卻沒想到這陸銘一人一劍,直接把他爹給噶了……

這種結果再給周興旦一百個腦子加一百個膽子,他也想不到,更不敢往這個方面想。

而此刻事情真正發生,周興旦心中唯有喜悅!

因為老東西死了……就能爆金幣了!

奪龍之術展開,這一次,周興旦不吸納龍氣,反而在心中輕聲呼喚。

「爹?」

「周知昌?」

「老頭子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還有意識!」

連說三句,這一刻周興旦心中略有些忐忑。

因為他不知道周知昌是否還活著,此刻呼喚,也只是嘗試罷了。

許久之後,體內龍氣中忽地傳出輕微波動。

波動化作沉沉嘆息。

「唉……」

周興旦目光一亮。

「果然……我就知道你個糟老頭子還有後手!」

……

一些細節支撐周興旦做出「周知昌有後手」這樣的判斷。

最明顯的,當屬當時賈文施展的三魂邪咒!

當時賈文施展三魂邪咒,卻並未咒殺周知昌。

世人以為,這是龍氣分身的特殊功能,周興旦卻不這麼想。

「你是怎麼猜到的?」

體內龍氣中盪出周知昌的聲音,周興旦心中做想,心底便有聲音自然浮現而出。

「很簡單。」

「老頭你的龍氣分身秘術,也同時具備仙道分身的特質。」

「既然具有仙道分身的特質,這龍氣之中便極有可能存在你的一部分分魂。」

「甚至於……你的本體與龍氣分身誰是分魂誰是主魂,都沒有定數。」

分裂靈魂以製作分身,這是仙道分身中的高端手法。

也是極端手法。

壞處是以這種方法製作分身,會顯著降低自身實力,甚至影響未來道途。

但好處則在於,此法製成的分身毫無背叛風險——因為兩者同心同魂。

以龍氣分身的重要性,周知昌選用這種辦法也算理所當然。

再結合當時周知昌硬吃三魂邪咒,卻毫髮無傷,周興旦便有了這樣一個猜測:老頭子把魂,至少也是一部分魂,融入到了龍氣分身中,以此控制龍氣分身!

甚至於,龍氣分身與周知昌本體誰主誰次,都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聽到周興旦的話,周知昌久久不語……

許久後才嘆息一聲。

「可惜,終究是棋差一招,一敗塗地。」

本體死亡金丹崩潰——這部分是死的透透的了。

龍氣分身在開戰的第一時間就被周興武給宰了——這部分倒是沒死透,但也需要重凝龍氣分身,方能變相復活。

但沒了周知昌本體,沒人會龍氣秘術,自然也沒人有能耐重凝龍氣分身。

兼且這周興旦還在不斷施展奪龍秘術,一旦被他吸光了龍氣,以三枚印璽和小阿果過濾掉龍氣內部周知昌的個人烙印,那麼龍氣分身便也死透了。

雙身皆亡,便是萬劫不復!

而且更糟糕的是,此刻本體隕落的周知昌,已經再沒有任何掙扎之力!

他決定不了任何事情了。

哪怕意識殘存,他也只能等死。

等到周興旦,這個自己的長子,一點點的掠奪走所有的龍氣,磨滅掉自己最後一絲痕迹……

「做個交易吧。」

周興旦忽地開口,這般說道。

周知昌微微沉吟,忽地一笑。

「好。」

父子之間,無需多言。

因為他最像他!

因為他們兩個,本質上就是同一類人!

……

武道資質不行,仙道資質沒有。

出身尊貴,帝皇之尊或是太子之尊。

周知昌老早就看穿了這個世界的運行本質。

力量等同於權利!

沒有力量的權利只是空中樓閣,有了力量,權利也只是唾手可得!

這個邏輯不難理解。

而周興旦繼承了周知昌的腦子,自然也對這一點一清二楚!

當周興旦說出「做個交易吧」這五個字的時候,周知昌已經明晰,自己的長子想要說什麼了。

他乾脆開口:「好。」

聰明人之間,簡單幾個字的對白,便足夠描述清楚一切了。

周知昌給周興旦龍氣秘術。

周興旦保留周知昌的意識,未來幫其尋找重塑身體的辦法。

當然,個中細節有得掰扯,但大方向卻不會改變——周興旦真的需要這祖傳的龍氣秘術。

否則他哪怕能當上皇帝,也不會比傀儡好多少。

人,便是如此……

剛才周興旦還想著能登上皇位便足夠了,剩下的問題走一步看一步。

現在局勢發展至此,周興旦看到了機會,自然就想要更多。

忽有劍氣呼嘯而來,隨後刺鼻血腥氣瀰漫。

周興旦登時中斷與周知昌的閑聊,看向前方不遠處。

便見前方,血衣劍客踏空而來,如神似魔血氣衝天!

點點血跡從其手中滴淌而下,細細看去卻發現那滾落的血珠,並非源自陸銘,而是源自陸銘手中死不瞑目的人頭!

白啟的人頭!

「砰」的一聲。

人頭甩落滾至周興旦腳邊,這讓周興旦裝模作樣的收斂了奪龍之術,對著陸銘僵硬一笑。

「陸幫主,這又是何意?」

陸銘不作回應,只是飄身落地,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小阿果,又看了眼六成散人和武雄,最後的最後,方才將目光落在周興旦身上。

指了指白啟的人頭,陸銘平靜開口。

「他讓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周興旦的心咯噔一聲……

「那就是斬草不除根,總會有麻煩。」

陸銘聲音幽幽,彷彿在與好友閑聊。

「我殺了他兒子,他來找我報仇。這很合理,也天經地義,我陸銘沒什麼好埋怨的。」

「但問題是,站在我個人的立場上講,此事的風險有些太不可控了。」

「這一次是他弱,是我強,如此我才沒讓他翻了天去,但若是有朝一日,我落難之時他再補上最後一刀,斷了我的生路,你說我死的冤不冤?」

陸銘這般說完,目視周興旦,彷彿在等待周興旦給個答案。

周興旦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直到陸銘聲音再響。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也殺了你兒子,對吧?」

「所以我想了想,覺得咱倆之間還是得做個了結。」

周興旦:「……」

周知昌:「……」

汗毛開始倒立,冷汗緩緩沁出。

心知說什麼「我跟白啟不一樣」「我跟周替宇沒多少感情」這類的話,對眼前殺紅了眼的陸銘毫無意義,周興旦想了想,來了手曲線救國。

「當前的事情是這樣的……由於我還活著,故而能收斂龍氣,重凝龍氣。」

「整個周國,只有我有資格、有能力收拾這個爛攤子。」

「若是陸幫主一劍殺了我,龍氣潰散,到時候民不聊生周國百姓水深火熱……」

這般說著,周興旦對著陸銘恭恭敬敬的拱手道。

「還請陸幫主放我一馬,為周國,為萬民,也為了我那兩位弟弟……」

言辭懇切,大義擺的明明白白。

這話彷彿在說,你陸銘這一次不放我一馬,就是禍國殃民的罪人,就是手上沾血的劊子手!

陸銘卻只是咧嘴一笑。

「什麼龍氣,什麼周國,什麼萬民……」

「那又與我何干?」

劍光粼粼血氣呼嘯。

六成散人和武雄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小阿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陸銘,為周國,為百姓做了很多很多……

多到他以一己之力,翻了周知昌的大局!

此刻陸銘忙完了「別人的事情」,再做一件「自己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劍光須臾划過,周興旦胸膛一痛。

血氣從體內炸開,心底蕩漾出周知昌不甘與怨憤的怒吼聲!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周興旦卻只是僵硬著抬頭看向前方的陸銘。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雙幽暗深邃的眼。

心中忽地恍然。

周興旦嘶啞開口。

「你早就想殺我了……對吧……」

「不,我之前沒想殺你。」陸銘實話實說:「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覬覦這皇位……你要是坐上了這皇位,我寢食難安。」

無論周興旦與周替宇的感情有多淡薄,血脈關係終究無法改變。

若是周興旦隱姓埋名不再現於人眼前,陸銘也不是非殺他不可。

怪就怪在他野心未泯,還惦記著那龍椅……

「這皇帝,你這輩子都當不了。」

「我說的。」

伴隨著聲音響起,凶劍中劍氣爆發,頃刻間,周興旦便是屍骨無存。

隱隱聲音彷彿響於陸銘耳邊,引得陸銘一愣。

「天亡我……天亡我!」

「我不甘心……」

似乎是周知昌的聲音。

但想了想,陸銘卻搖了搖頭,只當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人早死了……

死人,又哪能開口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