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風光大嫁(4800字求月票!)

正文卷

第200章 風光大嫁(4800字求月票!)

鄭修想了想,答應了。

謝洛河一聽,笑容更甚,一根指頭屈向掌心:「第一,替我畫一幅畫。」

鄭修聞言,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言。

他本想說在綠洲中,他已替謝洛河畫了一副。

然話到嘴邊,鄭修與謝洛河眼睛對視時,不知怎的,他不忍心拒絕謝洛河「最後」的請求,便點點頭:「好。」

說著,鄭修摸向腰間的洛河筆,準備入屋找來紙張,立即滿足謝洛河的願望。

「不急。」

謝洛河扯住鄭修衣服,將他一把拉住,將鄭修按回座上。

「先辦第二件事。」謝洛河眼珠子轉了轉,笑意吟吟:「不過嘛,第二件事,倒與你關係不太大。」

「那你要不要換一個?」

鄭修試探著問。

謝洛河搖頭:「可我想呀。」

鄭修輕嘆:「別賣關子了,你直說吧。」

謝洛河笑道:「我想收徒。」

鄭修聞言一愣。

謝洛河閉上眼,彷彿沒看見鄭修面上的驚愕,自顧自地說道:「伱曾說過,生而為人,共有三次『死亡』。第三次,則是被世人徹底遺忘之時。所以,我想將我的『謝氏弓術』傳下,哪怕只有一人記得,那也是我謝洛河曾生於人世間的證明。」

一股莫名的怪異感湧上鄭修心頭。

鄭修聽著謝洛河的話,他知道在後世的確是有人使著「謝氏弓術」,那人還被他嘎了。

發揚沒發揚光大鄭修不清楚,但確確實實是傳下來了。

鄭修沒想到是用這種方式。

然而鄭修之所以覺得怪異,並不是因為謝洛河生出收徒的心思,也不是因為他在後世殺死了「奎狼」。而是因為,鄭修很清楚如今在鬼蜮中的經歷都是虛幻的。

自從公孫陌的記憶影響消失後,在畫中世界中鄭修所經歷的一切,都由他的選擇、他的經歷而誕生,並非因為公孫陌的記憶。

鄭修猛然驚醒,不知不覺間,他與謝洛河仍是走到了大漠,在此停留,謝洛河動了收徒的心思,在大漠中收徒傳承了她的弓術。

一切都與鄭修所知道的歷史呼應上了。

彷彿冥冥中自有註定。

但這,本是不可能發生。

為什麼?

怪異的違和感在鄭修心中越發濃烈地發酵。

謝洛河不愧是謝洛河,說了頭兩件事,第三件事藏著,笑眯眯地說「保密」。

第二天。

謝洛河便將這個說法告知烈日部族大長老。

大長老一聽,竟還有這種好事,自然是連聲答應。

一時高興,大長老甚至將一間閑置的空屋交給謝洛河與鄭修二人打理,說是讓他們二人在這裡做點小生意,在日蟬鎮上紮根,在此定居。

日蟬鎮上的風土人情與大乾相差甚遠,偶爾有西域各國的商人停留此處。

當大長老帶著二人來到那座閑置的空屋前時,二人剛跨過門楣,房樑上的招牌轟然掉落,斷成兩截。

牌匾上四字有中間兩字看不清了,只有一頭一尾,分別是「龍」字與「棧」字。

「龍……門客棧?」鄭修愕然。

謝洛河一聽,甚是歡喜,摸著下巴準備拍板敲定:「那咱們就開客棧好了,我當老闆娘,你是老闆。我吶,去帶徒兒時你就留店裡看店兒。」

一邊憧憬著小日子,謝洛河美滋滋地嘀咕著。

「等等!」

謝洛河收徒一事,細思極恐,讓鄭修莫名地覺得不想再繼續按著謝洛河的意思走。

謝洛河疑惑的目光瞥來,帶著詢問的意味。

「客棧我無所謂,但名字別叫『龍門客棧』。」

「為什麼?」謝洛河歪著腦袋問。

「不吉利。」

「怎麼就不吉利了?」謝洛河無法理解。

「取名的事我擅長。」鄭修稍作思索,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想法:「不如開個畫舫,如何?」

「畫舫?」

鄭修點頭:「你教徒弟需要花不少時間,我可以趁這些時日,繼續畫畫,練……提升我的丹青技藝。日蟬鎮如今門客寥寥,單純開客棧咱們都得喝西北風。」

大長老在一旁聽見二人討論,闊氣表示他們在日蟬谷內的一切吃住開銷,都由他們烈日部族承擔,不必擔心。

烈日部族每日都有青壯年外出打獵、搬運水源,女子會在綠洲中種植穀類與桑麻,衣食住行不成問題。

「瞧。」

謝洛河指了指大長老,表示鄭修多慮了。

以她在日蟬谷里的威望,餓不死。

鄭修咬咬牙,決定投其所好:「不如,叫『陌河軒』,如何?」

謝洛河聞言,表情微怔,眯著眼笑了笑,朱唇輕啟,沒再拒絕。

「好,你說了算。」

第三天。

大長老便召集了部族的青壯年與少年,浩浩蕩蕩組了團,在距離日蟬谷最近的一處綠洲,拉起圍欄,扎了許多草人木人,充當靶子。

人多力量大,一個簡陋的靶場便在短短兩天內建好了。

謝洛河並非說說而已,她似乎是真的想將自己的「謝氏弓術」傳下。

其實謝洛河與鄭修都很清楚,她的弓術只能傳下皮毛,她的謝氏弓術,沒有「奇術」輔佐根本發揮不真正的威力。

只是謝洛河對此興緻勃勃,在靶場建成後,她每日天仍未亮,便背著新的弓騎著駱駝「小陌」出門,離開鎮上。

鄭修醒來時便在桌上看見一份熱騰騰的饃饃與羊奶,不見其影。

「由她吧。」

鄭修越來越捉摸不透謝洛河在想些什麼。

趁謝洛河不在時,鄭修花了幾天功夫,將「陌河軒」徹底打掃了一遍。在鎮上選了一根上等的胡楊木,親自去皮削平,用小刀在嶄新的牌匾上刻下了「陌河軒」三字。

「公孫陌……謝洛河……」

頗具神韻的三字落成,鄭修看著牌匾上的「陌」字與「河」字,心中有幾分不是滋味,自嘲一笑,搬來梯子將新的牌匾掛上。

晌午時,嶄新的「陌河軒」出現在日蟬鎮中。

大長老似乎不懂新店開張的禮儀習俗,不隨禮也就算了,還故意不小心地帶了一群光著屁股的小孩在店裡折騰,在角落裡留下拉一泡尿。

又好氣又好笑地將小孩們大長老們轟走。

隨著剩下的紙張越來越少,鄭修也沒打算浪費紙墨,想了想,他用盆子到日蟬谷外取了一盆細沙,搬回陌河軒中。

謝洛河風塵僕僕地從日蟬谷外回來時,拎著幾隻死去的禿鷲。

「今晚加餐!」

他們居住的院子距離陌河軒不遠。

謝洛河將簡陋的彎弓與箭袋掛在牆壁上,一回來便看見院子里擺著一個沙盆,謝洛河邊從水井中打水,邊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沙畫。」

「有趣么?」

「來,我給你瞧點新花樣。」

見謝洛河似乎有興趣,鄭修便當著謝洛河的面,伸出手指,在沙子上隨手撥弄。

柔軟平坦的沙子上,隨著鄭修指尖撥弄,幾柄小巧的寶劍在沙子上成型。

「……丑。」

謝洛河老老實實地給出評論。

「呵呵。」

鄭修嗤笑一聲,就等著謝洛河說這句。他雙掌在沙面上一拍,那幾柄小劍在沙面上微微一顫,竟詭異地立了起來。

「咦?」謝洛河好奇伸手,屈指一彈一彈一彈,直接將幾柄小劍彈碎了,她笑著搖頭:「不堪一擊。」

鄭修看著被謝悍婦彈碎的大寶劍,眉頭一皺,暗道不應該呀。他再搓了一把小寶劍,抓起來往牆上一丟。

叮!

沙子築成的大寶劍去勢若風,死死釘在牆壁上。好一會才重新化作沙子簌簌落下,牆壁上留下了一個尖銳的坑。

鄭修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看來不是自己的大寶劍不行,而是謝洛河太強悍。

寶劍好不好使,得看人。

他小跑過去將地上的沙子抔起,露出一副肉疼的模樣。

看著鄭修那守財奴般的動作,謝洛河撲哧一笑,問:「你如何辦到的?」

鄭修沒有隱瞞,笑了笑,隨手將手裡的沙子灑回沙盆中,道:「沙子里摻了我的血。」

謝洛河一聽,訝然片刻,她猛地拉過鄭修藏在袖子下的手腕,上麵包了一層層的紗布。謝洛河眸中有幾分心疼:「以後別使你的『奇術』了,白費精血。」

鄭修聞言,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其實想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謝洛河說完,愣了愣,也沒繼續往下說。

謝洛河似乎知道,鄭修本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

接下來,謝洛河拆開鄭修手腕上的紗布,取出來時準備的傷葯,仔細替鄭修敷上。

一個月後。

日蟬鎮上的大漠居民已經熟知「陌河軒」的存在,鄭修開始正兒八經地做起了生意。

他使出十成畫師之力,畫了幾幅滿意的作品,與西域商人換了一批香料、茶葉、美酒。

第一批貨到了後,他的作品流入異國,而他的陌河軒開始有聲有色,漸漸地吸引了不少外域商人的停留。

日蟬鎮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明明這裡只有烈日部族駐守,沒有軍隊與士兵,偏偏此處如世外桃源般,沒有爭端與打鬥,安靜而祥和,與世無爭。

起初鄭修想著回到中原尋找「燭」的蹤跡,探尋隱藏在歷史中的真相。可隨著生意越做越大,箱子里的金葉子越來越多,越來越沉,鄭修漸漸將那外出的想法壓下。

謝洛河尋了一生,未有所獲。「燭」藏在歷史夾縫中藏了一千年,直到兩百年後才以「夜主」的身份創建了「夜未央」,如今在畫中世界,鄭修若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位故意隱藏自己的「人」,難度堪比大海撈針。

鄭修決定,一邊深入門徑的同時,先滿足了謝洛河的三個願望再說。

兩個月後。

鄭修在日蟬鎮中,有了一個響亮的稱呼:公孫老闆。

而謝洛河則是:老闆娘。

其實後來鄭修才知道,不知不覺間謝洛河又誆了他。謝洛河在初入日蟬谷時,對外宣稱鄭修是「俘虜」,其實是假的。

具體是什麼,大漠居民一個個看他眼神怪異,卻又不肯多說。

鄭修同時也知道,包括大長老在內,烈日部族居民似乎都將他們當成了夫婦。

其實並不是。

鄭修與謝洛河二人都沒點破這層關係。

謝洛河很忙。

白天,謝洛河會到靶場帶徒弟,日落才歸。

他時不時會被謝洛河帶著去落日山,趁著烈日部族開宴會時觀摩壁畫,在山頂上打鷲鴉,吹吹風,看著日落染紅天,看著滿天星拱月,坐了一宿。

最後二人肩並肩坐在石棺上,安靜地看著日出,直至天亮。

他們漸漸地成為了這裡的一份子,融入了這裡的生活。

時間悄然流逝。

一年後。

「陌!陌!快跟我去靶場!」

謝洛河開心地在陌河軒里找到鄭修。

陌河軒內,此刻坐著三五桌茶客,有人啖茶有人飲酒,每一桌鄭修都切了幾塊風乾的野豬腿肉當下酒菜。

謝洛河的出現讓熟客們紛紛吆喝「老闆娘」。

謝洛河一一回應。

將熱情的茶客應付過去,「公孫陌」將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取下擦乾淨兩手。

「你剛才說什麼?」

謝洛河一臉興奮:「他們終於學會了!我的謝氏弓術!」

鄭修猛然一愣。

一年前答應的承諾,已宛如隔世。

要不是謝洛河如今突然提起,鄭修差點忘了此事。

「居然學會了?」

鄭修有幾分不信。

謝洛河拉著鄭修出門,直奔谷中。

「地哥!地哥!幫我看看檔口!」

烈日部族的居民的名字都是一個字,沒有姓氏。或者說他們的姓氏就是「日」。

而陌河軒對面是一間賣獸皮的小店,是一位爽朗的大漠居民,他的名字就叫做「地」。

平常鄭修會親切地稱呼他為「地哥」,說起來他的全名其實應該稱作「日地」,但鄭修沒好意思這麼叫。

丟下攤子,鄭修被謝洛河半推半拉抵達日蟬谷。

「小陌」與「小河」這對駱駝中的情侶正在日蟬谷內嬉戲。駱駝夫妻看見男女主子跑來,興奮地撒腿迎上,張嘴舔著鄭修與謝洛河的臉,留下濕漉漉的印子。

一會後。

二人走過一段沙漠,抵達綠洲。

上百個人在靶場中朝靶子射箭,遠遠便聽見了弓弦撥動與箭矢破空的聲音。

鄭修走近靶場,便看見一位光著腦袋、年齡大約只有十三歲的小孩,射出一箭。

遠處,兩個草人形成一線。

箭矢在半空中詭異地彎折出一個弧形的軌跡,繞開第一個草人,精準地射入第二個草人的眉心。

鄭修親眼目睹了「會轉彎的箭」驚現於世。

他連忙問謝洛河是如何辦到的。

「其實很簡單。」謝洛河當著鄭修的面,自箭袋中拔出一支箭矢,她張嘴咬去箭羽的一部分,伸舌微微潤濕,將箭羽撥弄成奇怪的形狀。

箭尚未射出,鄭修便隱約明白了謝洛河的辦法:「是……風?」

「不愧是你。」

謝洛河將箭矢插回箭袋中,目光看著靶場中,所有都能稱作是她「弟子」的大漠居民,滿臉欣慰,仰頭髮出開懷的暢笑。

「是呀,他們很有天份。」

「他們成了!都成了!我已將『十二連珠』的技巧授予他們,希望有朝一日,他們能將我謝洛河的弓術,傳到後世!」

「或許是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後。」

笑著笑著,謝洛河眼角泛起了淚花。

「你,見過的,對嗎?」

鄭修還沒來得及細品謝洛河那抹淚花的意味,謝洛河一扭頭,眼角淚花消失了,宛若錯覺般。

鄭修移開目光,平靜道:「見過。」

謝洛河笑了:「夠了。」

二人返程。

謝洛河興沖沖地帶鄭修來到靶場,似乎只是為了向鄭修證明,她這一年的努力,並未白費。

途中,謝洛河騎在「小陌」身上,顛著顛著,忽然豎起一根手指:「那麼,只剩最後一件事了。」

沉默的鄭修反問:「畫呢?」

「可以一起辦。」

謝洛河大咧咧地說道。

落日西斜。

二人的身影長長地投影在血紅的細沙上。

風沙吹起,將二人身後留下的足跡頃刻掩去。

彷彿他們從未來過。

「說。」

謝洛河抬眸,看向遠處,眼睛眯起,嘴角上勾。

「尋常女子,一生中最為歡喜,是為何時?」

鄭修心中咯噔一下。

「第三件事,若你不辦,我便去找別人。」

謝洛河哼哼道:「在最後的最後,我謝洛河,要如尋常女子那般,鳳冠霞帔,紅燭彩緞,十里相送!我謝洛河就是沒了,也要風風光光的!」

在鄭修驚愕的目光中。

謝洛河意味深長地看向鄭修,道:「第三件事,我要嫁人!」

咚!

駱駝背上瞠目結舌的陌老闆,從駱駝背上跌落,栽入沙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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