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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學長,我們來日方長!

連片的鳳凰花叢裝飾著南音大學的東邊角落。沒有圍牆的學校邊界處,綠色的樹叢成為籬笆隔斷了學校和外面的道路。東邊角落的黑灰色建築物,除了灰突突的表面,連個裝飾性的花盆都沒有。

甜歆跟著江思銘慢慢望過去,沒來由的,她突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可是前面明明只是普通的景色,為什麼她會覺得不太尋常?

「思銘哥哥,你覺不覺得不太對勁?」好像從他們走過那個詭異的古典文獻室以後,整個學校又恢復了迎新的歡樂氣氛,可是這個地方,怎麼這麼安靜,隱隱還有些……蕭條?

前面接電話的江思銘終於分出了點兒精力來,只見當他的目光離開手機,手機微信上的語音變成了外放,紀晚風暴躁的聲音傳出來:「江思銘,你要磨蹭到什麼時候!趕緊過來,不然……哼哼!而且張琪琳也來了,說是專門找你的。」

甜歆一聽,急忙擺了擺手:「你要是忙就先走吧,就在前面,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行李先放這兒,我待會兒找個學長幫忙。」

江思銘看了她一眼,眼裡的掙扎一閃而過,然後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你再給我打電話。」說完,他放下扛著的行李箱,急忙離開了。

甜歆依依不捨地看著他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看前面的建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好像連兩邊的樹叢都在微微搖晃。

她使勁拖著行李箱,彷彿拖著自己半殘的靈魂朝著前面的機械學院走去。可是行李箱一直不聽使喚,她在好不容易走了三米後,終於忍不住把行李箱暫時靠在花叢邊,選擇休息。

這時,她彷彿聽見樹叢里傳來壓低嗓門的聲音。

「我們要不要出去啊,她看著很累的樣子?」

「再等等,英雄都是在需要的時候出現的。」

「等會兒出去,我去拉她,你們負責行李箱。」

……

這是打算光天化日之下搶劫的節奏嗎?

甜歆身上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她站直了身體,想趕緊離開,可是花叢抖得越來越厲害。

甜歆還沒來得及邁出右腳,花叢里突然跳出一個異常高大的男生,他穿著灰白格子的襯衫和夏威夷大花褲子,麥色的皮膚雖然顯得很健康,可是當他一笑露出白晃晃的大門牙,甜歆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隨後花叢里又陸續跳出一些男生,都穿著各種顏色的格子襯衫,只是手上拿著大紅色的氣球和金燦燦的碎條流蘇,一看見甜歆都眼睛一亮,不但自覺站成兩排,而且打頭的小麥色皮膚的男生不知從哪個地方掏出一幅巨大的白色橫幅拉開,上面用血紅的顏色寫著甜歆的名字。

這是什麼?甜歆不明白自己面前怎麼突然堆出了這麼多人,她甚至懷疑自己跟南音大學可能有些氣場不和,從行李箱壞掉、遇到冷冰冰的庄非澤再到現在突然出現的這群奇怪的陌生人……

「你是蘇甜歆,對吧?歡迎你來到機械學院,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機械學院的一員了。以後我,啊不,我們會罩著你的!」說完開場白,小麥色男生突然把橫幅高高舉起,朝著身後的人比了個手勢。

身後排成兩排的人舉起手裡的金黃色碎條流蘇,在一片嘩啦啦的聲音中整齊劃一地喊著奇怪的口號:「甜歆甜歆,寵你放心!甜歆甜歆,寵你放心!」聲音洪亮得彷彿要震破整個學校。

這又是什麼?機械學院歡迎人都這麼恐怖嗎?甜歆抑制不住想要逃跑的衝動,想要拿回自己的行李箱快點兒離開。

彷彿看穿了她的想法,小麥色皮膚的男生突然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他後面剛剛還在喊口號的幾個男生走出來一擁而上,抬著她的行李箱,就像抬著什麼神聖的物品,一溜煙兒就跑不見了。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男生已經抓住她的手腕,不顧她的不情願,歡快地說:「我叫楊聰,是我們機械學院一年級的副年級長,經過輔導員同意,已經任命你為年級長了。」

「我?讓我當年級長?」甜歆有些暈乎乎的。

「我們快去報到吧,等報到完我就送你去宿舍,一定會讓你感受到我們學院春天般的溫暖。」楊聰說著,已經拉著她走到了學院大廳。

然後在暈暈乎乎中,甜歆快速地完成了報到手續,正式成為了機械學院一年級的一員。她從學院老師的手上接過蓋章後的學生證時,旁邊的楊聰連眼睛都亮了。她轉過身,發現不僅是楊聰,似乎剛剛去接她的所有男生眼睛都亮了。

怎麼他們看著比她還高興啊?甜歆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哈哈哈,太好了,來來來,我們送你去宿舍。」楊聰一刻不停地陪在她身邊,後面浩浩蕩蕩地跟著一群男生,乍一看,像是影視劇里出巡的大哥。

在機械學院還不覺得,等他們穿過教學區往生活區走時,儘管有很多在幫新生的學長學姐和來送新生的家長,可是當他們這滿滿一群人出現時,還是分外吸引大家的視線。畢竟在一群格子衫男生中間,居然走著一個身材嬌小、氣質淑優雅的女生,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怪異。

甜歆也感覺到了其他人投來的怪異目光,可是她又沒辦法拒絕楊聰火一般的熱情,只好怯怯地說:「謝謝你們啊……只是你們都來送我了,如果還有其他新生來了怎麼辦?我記得好像還有一個女生要來報到吧?」

她話音剛落,旁邊堆滿笑的楊聰臉色頓時僵硬,剛剛還在不停介紹學校的他立馬閉上了嘴巴,這讓甜歆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她乾脆停下腳步,正眼看著面前的大男生:「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呢?」

「其實……那個,那個女生沒有來報到,小道消息,她打算復讀。」楊聰小心翼翼地說。

那她不就成了機械學院一年級唯一的女生?那她以後吃飯住宿上課逛街都沒有人陪了,晚上連一個可以夜聊的人都沒有!

甜歆眼前一黑,差點兒暈過去。楊聰看她瞬間扭曲的表情,趕緊表忠心:「放心放心,以後我們輪流陪你吃飯、上課、給你佔座、逛街幫你拎包,只要你一個電話我們隨時聽候差遣!」

楊聰一說完,後面的男生都瘋狂點頭,眼裡流露出的渴望光芒,讓她渾身不自在。

「能不能讓他們先走?我實在是有些害怕。」甜歆一說完,彷彿怕她不舒服,楊聰把其他人都毫不留情地趕走了。

「這是在幹嗎啊?怎麼這麼多男生在這兒?」路過的女生抱著書,有些不解。

「沒聽說嗎,機械學院今年貌似就一個女生,估計要哭著喊著求人家留下來,要不就真的成和尚專業了。」她旁邊戴著眼鏡的女生笑了笑,悄悄八卦著。

「啊,那女生不是要被寵上天了?」

「看她的樣子還不錯啊,雖然比不上張琪琳。」

「你這不是開玩笑嗎?就像是拿庄非澤跟紀晚風比較,都不在一個起跑線上。」

她們說著笑了起來,一不小心瞥到旁邊的人,瞬間就與那人隔開了安全距離。老天,為什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庄非澤會出現在她們身邊?

彷彿是感應到這不同尋常的氣場,庄非澤身邊的人都自覺往後退了退,給他讓出足夠寬敞的位置。

一臉無奈,只能用張望緩解尷尬的甜歆也看到了那頭的庄非澤,他明明站在人群里,卻偏偏被所有人隔開。他身上清冷的氣質讓他變成了人形冷凍機,到哪兒都不能讓人忽視。

甜歆心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仇恨小火苗又被點燃了,她一邊應付著面前開始各種解釋的楊聰,一邊偷看著明明路過卻連個正眼都沒有往這邊看的庄非澤。

甜歆的舉動被楊聰察覺了。楊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系花」看的居然是傳說中的大神庄非澤。

「甜歆,你剛來學校還不會識別人心,千萬別被其他院的人迷惑了……」楊聰又開始嘮叨,這次倒是很符合甜歆的心意,甜歆添油加醋地說出了在古典文獻室發生的事情,結果楊聰一聽完,立馬有了反應。

「走,我們幫你說理去!」楊聰剛聽完,直接往庄非澤的方向走過去。甜歆沒想到他行動力居然這麼強,只能硬著頭皮追了上去。

「庄非澤!」楊聰一聲大喊,走到了庄非澤身後,可是前面的人連頭都沒有回。

糟糕了!

甜歆趕緊撲了上去想拉住楊聰,楊聰一隻手卻先搭上了庄非澤的肩膀:「我叫你呢,你沒聽見啊!」

庄非澤這才轉過身,他沒有說話,只是冷漠地看了楊聰一眼,剛剛還義氣高漲的楊聰瞬間就蔫兒了,乖乖把手從他肩膀上拿下來。

「我認識你們嗎?」他清朗的聲音傳來,帶著一貫的冷漠。

「怎麼不認識了?你剛剛不是還在欺負女生嗎?」楊聰說完,覺得不夠有說服力,於是一把摟過渾身僵硬的甜歆,「就是她啊,你之前不是還欺負她了嗎?」

「你確定?」庄非澤的眼神隨之而來,他看向甜歆,被甜歆自動翻譯為「怎麼又是你在搞事情」。

我也不想啊,哥哥!本來只是過過嘴癮,誰知道楊聰居然還當面對峙,誰想當面被打臉啊!可是現在這麼多人在場,甜歆沒辦法承認錯誤,只能硬著頭皮站在那裡,輕聲說:「沒關係的,我沒有放在心上。」

「那不行,怎麼能讓別人欺負我們院的人呢,更何況你還是我們院的院花!」

太羞恥了,閉嘴好不好!甜歆感覺臉頰一陣熱燙,圍觀群眾八卦的眼神讓她漸漸吃不消。她只想安安靜靜當個新生,為什麼開學第一天就要在這裡被圍觀?

「算了,算了,我們走吧。」甜歆現在只想趕緊離開現場,尤其是在庄非澤看透一切的眼神面前,她覺得自己更加抬不起頭了。

「這其實是碰瓷吧?大神怎麼可能跟她們扯上關係?」

「大神的氣場擺在那裡,怎麼可能跟我等凡人扯上關係啊!這種倒貼還真是第一次見。」

「你覺不覺得這個女生有點兒眼熟,早上是不是……江思銘送過她?」

「好像是。」

怎麼又扯到江思銘了?甜歆下意識捂住了臉,不想再因為自己給江思銘惹麻煩。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弄錯人了。」甜歆低下頭,她絕對沒想到三個小時內她居然向同一個人道歉了兩次。

「不是……」楊聰話還沒說完,甜歆一把拉住他:「不是要帶我去宿舍嗎?趕緊走吧,走吧!」

「你不後悔了?」楊聰瞬間被拉偏了思路,驚喜地問。

「對對對,我們趕緊走吧。」甜歆拉著楊聰匆忙往前走。路過庄非澤時,她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也正盯著她,似笑非笑。

有什麼了不起!甜歆狠狠瞪了他一眼,腳底抹油地離開了事發現場。

庄非澤,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