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嗶哩小說 > 玄幻魔法 > 燃魂傳 >

第43章 心清月路,無端劍光如怒

正文卷

隨著幽藍熒光的蔓延,灰色紋章忽響起低微而清晰的聲音。

這個聲音,對風驚雨來說,十分熟悉,正是那個女魔將琺汐娜的聲音。

聽著女魔將的聲音,風驚雨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一抹快意而兇狠的笑容。

聽著聽著,那一晚女魔將健美妖嬈的赤|裸嬌軀,彷彿又浮現在眼前……

這一天晚上,正躲藏在一處隱秘海濱小村的天都王東方昌,忽然也收到一隻黑紋魔渡鴉的傳信。

本來他惶惶不可終日,不是唉聲嘆氣,便是惡毒地咒罵,總之無法平靜;但看到這隻魔渡鴉的傳信時,他不僅變得正常,甚至還手舞足蹈,滿心狂喜。

喪家犬一樣的天都王,原本很難有如此的轉變。實在是他看到,強大的寒淵魔國,不僅沒有將他拋棄,還給他安排了如此特殊的一個強援,他怎麼能不喜出望外?

原本他以為,榮華富貴的日子,已告終結,但現在忽然又被告知,他的權勢生涯,才剛剛開始!

欣喜一陣後,想起剛剛得知的真相,他心中忽又驚疑不定。

「拉我下馬的神俠,竟然是假冒的?怎麼會這樣!」驚奇之餘,他心裡也頓時醒悟,「看來,那皇帝小兒要動我,已不是一日兩日;現在竟趁著真神俠不歸,臨時找來個冒牌貨故意演這場戲,也虧得他們這般賣力!」

想到這裡,他便怒火燒心,恨不得馬上就去找那假貨報復。

但這也就是想想;現在他的新上線,那個真神俠風驚雨,已經嚴令他不得輕舉妄動。

「王爺放心,」他在傳訊中已經詳細交代,「你現在,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大事要緊。至於害你到這等地步的假神俠,他自會有報應,不須你插手。」

「相信我,連罌陀諾大人,都對此人十分惱火,畢竟你這個內應,也是他的心血。」

「現在你身份尷尬,出手不便,不必節外生枝。你只需靜觀其變、靜候佳音即可。」

聽到真神俠如此承諾,東方昌心中的怒火,也就平息了。

他相信,正如風驚雨所說,那假神俠這一番折騰,損害的可不止是他東方昌一人的利益。

坊間有個俗語說,「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那擋了魔族國戰之路呢?會是什麼下場?

所以,東方昌一點都不擔心。

半刻前他還咬牙切齒,時刻想著怎麼復讎,現在他卻一點都不想了。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那冒牌貨的下場,將比他自己出手,還要慘。

這些天來,雲翻海和明心雪的關係,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雲翻海驚奇地發現,原先要明心雪跟自己在大庭廣眾下扮演恩愛伴侶,這女子總是強作歡顏,近處看她眼底里的神情,簡直恨不得去死。

但在天都王府之事後,雲翻海卻驚訝地發現,明心雪竟然處處對自己十分友好,尤其當郁愁歸安排下表現恩愛的活動時,她不僅毫不抗拒,還演得跟真的似的。

見此情景,雲翻海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難道這小娘們,轉了性?」

不管心中怎麼疑惑,雲翻海的原則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更何況「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對明心雪的態度,也友好得多。

見他倆這樣,那個經常在暗中觀察他們的嬌柔身影,便臉色很不好。

這一日,明心雪破天荒地,邀請雲翻海前去月湖畔的紅袖山莊,參加她和女伴們的聚會。

聽得要和更多的人接觸,雲翻海本能地就想拒絕,不過看著明心雪笑靨如花、盛情殷切,他也無法張嘴,便只得答應了。

等真正來到紅袖莊園,雲翻海便震驚了。

他從沒想到,在這世上,居然還有跟幻想中天界仙境一樣的地方。

尤其當在波月台上憑欄,看眼前九曲長橋的燈籠一齊點亮,那千燈如夢、蜿蜒入空、幾與星月相容的景象,更是如夢如幻,不知此身是在天上、還是仍在人間。

看到這樣如仙如幻的華麗場景,雲翻海的情緒,其實十分複雜。

他固然震驚,還有些欣羨,並勾起內心的自卑。

不過更明晰的一種情緒,卻是「憤怒」。

是的,他十分憤怒。

綠林道上,草莽之中,他見過太多路有餓殍的悲慘場面。

就算不說那些極端,就是他一個小小的飛雲山寨,也過得十分艱難。

這並不是說,那些收容的老弱病殘,因為在飛雲山寨才過得這麼艱難,事實上如果不是雲翻海義薄雲天地收留,這些人短則幾日,多則數月,也全都會變成路邊的倒斃、河裡的流屍。

如果只是普通的年輕人,雲翻海看到眼前醉生夢死的情景,還不會那麼憤怒。

但他太特殊了,他是一個維持著四五百個弱者生存的山寨寨主。

所以他對眼前的場景,感觸如此強烈。

如果不是保持了理智,時刻告誡自己現在充當著什麼身份,並且想到此間的主人也是出於好意邀請自己,他真的想一走了之。

不過,雖然還身在此間,但他的內心裡,卻十分深刻地發現,自己和明心雪,還有她那些女伴們,有著深不可測的階級鴻溝。

見他表情深沉,寡語少言,明心雪還以為他只是不適應這些生人,便也不去管他。

其實,見雲翻海這樣,她也樂得清凈。

和這些天表現出來的不同,其實明心雪的內心,對雲翻海的態度從未改變;一反常態的熱情,只不過是她為了麻痹他、接近他而採取的策略。

因此她便不再管他,而是和自己的姐妹們,一如既往地談笑風生。

而雲翻海,本以為只要自己少言寡語,眼不見為凈,就可以了;但他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貴族千金們的話語,無法避免地傳入自己的耳中,讓他越來越覺得不適。

比如那個兵部尚書的女兒袁蘭蕙,一邊大談對街邊流民的同情,但卻無法自控地把談論的重點,轉向對那些流民破衣爛衫、身上氣味的鄙視上去——而且,她還得到一眾姐妹的附和。

這一類的話題,還有很多很多,雲翻海還都強忍著;不過,當鶯鶯燕燕們說到,那些所謂的綠林好漢,雖然打著「替天行道」的招牌,其實一個比一個姦猾狠毒時,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發現,這些千金小姐們,一個個都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在表面謙遜有禮的教養之下,其實驕傲固執。

她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並覺得做到這一點,就不會被人左右,能夠看清一切真相。

殊不知,她們所有判斷的基礎,卻還是來自家族中位高權重的長輩。

所以,她們所謂的獨立見解,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人云亦云罷了。

可笑她們還不自知。

就如「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雖然年齡和她們差不多,雲翻海對人世間的認識,比她們強得不是一點半點。

當終於到了他已經無法忍受、無法無視時,他便霍然起身,跟明心雪告辭,推說城中有事,便揚長而去。

可笑這些自覺見解獨特的官家千金,居然自始至終都沒察覺到雲翻海的真實心態,這時還以為他真的有事告辭。

她們這時候,唯一的想法就是有些後悔,後悔本來還想著要矜持一點,先高談闊論,在神俠面前表現一番,然後再問他最近那幾次英雄事迹;結果不湊巧,神俠居然有事先走了!

遺憾之下,她們便跟明心雪撒嬌懇求,請她下次再帶未婚郎君前來聚會。

明心雪一邊笑著應付姐妹的懇求,一邊卻望著雲翻海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打馬而去,不顧而回,雲翻海心緒難平。

想起今晚所聽所見,他只覺得,這些天來的一切,只不過都是幻覺;「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華夏人說的這句話,簡直正確無比。

皎潔的月華中,沿著驛路縱馬狂奔的青年,終於前所未有地認識到,究竟哪裡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園。

一路飛奔,直到遠遠看到東華城的輪廓時,他才放慢了速度,讓馬兒隨意地踏步向前。

今夜的月色,格外的明亮,不僅照得路如銀帶,就連遠處的城池和草木,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水的月色,彷彿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剛才心緒難平的青年,也逐漸放鬆下來。

看著月下夜景難得,他索性跳下馬來,牽著馬慢慢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看月下清幽的風景。

彳亍前行,過了一會兒,他便離東華城還有五六里的距離。

這個距離,不近不遠,路上已經能偶爾見到一兩個行人。

也就一兩個行人了。

漸漸對面那兩個行人,便快接近了自己。

剛開始,雲翻海還帶著些詩意地想,和自己一樣的夜行人,有著什麼樣的故事?不過,當那兩人走近時,他便覺得有些奇怪。

這兩個都是年輕人,其中一個懷裡還抱著一隻碩大的白瓷花瓶,在月色中泛著冷光。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

大半夜的,誰沒事趕夜路時,還抱著個大瓷瓶?

「也許東華人就這麼做事的吧,」雲翻海心裡替他們解釋,「他們可能搬家,或是送貨,趁著夜晚清涼,便可躲過白天毒辣的日頭。」

不過很快,雲翻海就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很快,那抱著白瓷瓶的年輕人,便走到雲翻海近前。

其實根本沒走太近,那年輕人忽然手一松,「咣當」一聲,大白瓷瓶落地,毫無疑問地碎了一地。

「呃?」雲翻海頓時愣住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時,那兩個年輕人便朝他逼近,嘴裡還大嚷著:「你撞壞了我家祖傳的神州花瓶,這是從夏商周年代傳下來的,老貴了!」

「哈?」雲翻海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這是碰上『碰瓷』的啦?還『夏商周』呢,你拿個陶罐也比這個大白瓷瓶符合史實啊。」

心裡這麼想著,他便以為,自己遇上不開眼的小毛賊了,便毫不以為意地心說道:「這倆賊娃子,還想詐我錢?你們卻想岔了念頭。」

「一來老子沒錢,二來你們碰上賊祖宗了!」

「嗯,真得教訓教訓你們,老子一寨之主,還落魄至此,要靠打工賺錢,你們卻走這樣的歪門邪道,今日小爺我就要教教你們,什麼叫『盜亦有道』!」

心裡這麼想著,他便認定眼前兩人,肯定是不入流的小混混而已,只要自己一頓拳腳,管教他們哭爹喊娘。

只是,就在他欺身向前之時,卻忽覺得眼前寒光一閃,竟有一股勁風,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