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是胡吉圖一個人的事情？
常嘉航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但又沒完全懂。
看著他眼神里多少還有點迷惘，任真解釋道：「如果今天我們開的是一審的庭，按照你說的，直接把監控錄像拿出來，確實最省事也最有力。
但是今天，我們開的是一個二審庭，而且是一個距離一審十幾年的二審，這種情況，就連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你要清楚的是，一審和二審聽起來只是程序上有差別，但並不簡單的意味著，它們一個是對案件的第一次審理，另一個是第二次審理。
你想一下，二審的處理原則是什麼？
或者說，二審根據不同的情形，有多少種處理情況？」
任真老神在在，竟然在法庭上當場開始教學了。
也就是他們聲音比較小，要是讓法官聽到，怕不是直接把他們倆給趕出去。
二審有多少種情況？
常嘉航簡單回想了一下，書上有的東西，他都還是知道的。
根據原判決認定事實是否正確、證據是否確實充分、適用法律是否正確、量刑是否適當、是否違反法定程序等等諸多情況，二審法院可能會作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撤銷原判重新判決、查清事實後改判等等不同的處理。
再一結合任真剛才說的，不能簡單從名字上去認識一審和二審，常嘉航頓時覺得清晰了很多。
「任律的意思是，二審並非只是對一個案子重新審判一次，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是對一審的確認或者糾偏？」
想到胡吉圖這個情況極其特殊，常嘉航終於理解，任真為什麼說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
「大膽點，不是某種程度，而是相對於審判，更大程度上都是對一審的糾偏。」
任真略微有些欣慰，這個實習律師，可以說是自己帶過最好的一屆了。
「如果我們直接拿出新證據，相當於無視了本案一審時所做的所有工作，另外單開了一條路。
雖然這案子的一審瑕疵很多，但這樣的行為一旦做出來，就是在告訴法官，案子怎麼審我們說了算，伱們跟著湊個熱鬧就行，你覺得可以嗎？」
任真摸摸鼻子，心情有些複雜：「雖然對於胡吉圖來說，沉冤昭雪就是勝利，但是對於二審法院來說，僅僅這樣是不夠的。
所以我們還是得先從一審著手，反正證據事實都擺在那裡，很多事情明擺著是絕對已經查不清了的。
而在庭審陷入僵局，推進不下去的時候，我們再把新證據拿出來，這時候就是給審判工作提供新思路了。
同樣一個動作，在不同的時候做出來，帶來的效果是不一樣的。」
聽任真解釋完，常嘉航徹底懂了。
原來做律師，不單單只是專業能力強就可以了。
或者說，專業知識外的一些東西，其實也是律師專業能力的一部分？
其實任真還沒說出來的一點，當年負責這個案件的那些人，這麼多年過去，不乏一些身居高位的，看看馮志剛，再看看姜茂發就知道了。
那麼對於這個當年草草結束的案件，其中的瑕疵，這些人絕對心知肚明，現在二審開始，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動什麼歪心思，搞出什麼意外情況來。
先從正常的思路開始打，實在打不動了，再把新證據拿出來，也算有個托底。
要是直接把新證據拿出來送到法院那，相當於直接把底牌亮出來了。
還是小心為上。
今天開庭之後，發現那份可以作為證據的精斑丟了，任真更是確定，自己的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要是提前把證據遞交上去了，誰知道等開庭的時候會不會也丟了？
不過除了這一點之外，目前看來，這一場庭審進行到現在，除了過來協助那幾個傢伙，二審合議庭的法官和公訴人都是正常的。
庭審到了這裡，告一段落，法庭內暫時安靜下來。
不同的位置上，人們的心思各異。
除了某些心中有鬼的人，此時最煎熬的，應該是審判席上那三位法官。
現在從一審的證據看，精斑丟了，當年胡吉圖指縫裡的血漬只有血型檢測，沒有DNA檢測，沒法確定血液來源，公訴人提交的訊問筆錄有可能是偽造的。
一審的裁判思路本就有問題，要是等會兒鑒定結果出來，丁九言拿出來的那份筆錄是真的，那胡吉圖一審被判有罪，真的就成了一個笑話。
僅僅憑藉嫌疑人的口供就定罪了？而且口供還有可能是假的？
這幾乎是把刑訴法撕碎了丟在腳下，告訴人們，只要我說你有罪，那你就是有罪！
包楊軍都不敢想，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之後，對於司法公信力會產生多大的打擊。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祈禱著，鑒定結果能告訴他們，被告方提供的新證據都是真實的。
唯有如此，他們也才算還有補救的機會。
證據是不足的，筆錄是偽造的，那這案件就是存疑，那對胡吉圖，就是毫無懸念的疑罪從無。
而且就算是不考慮一審，僅就這個保存了十八年的監控錄像，也完全可以證明胡吉圖不是本案的兇手。
公訴機關無法證明胡吉圖犯了罪，這就已經夠了，現在人家辯護人甚至證明了胡吉圖沒犯罪，這還不能無罪？
法庭門剛被推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硬碟和那份訊問筆錄被送回來，他們知道鑒定結果出來了。
飛快的掃了一眼剛剛拿到手的鑒定意見，包楊軍鬆了口氣。
「鑒定結果出來了，庭審繼續。」
包楊軍細細看了一遍，把鑒定意見遞給兩個同事傳閱，宣布恢複庭審。
但到了這裡，其實已經沒什麼好審的了。
「鑒定結果顯示，辯護人新提交的，當年公訴人提審胡吉圖的訊問筆錄，以及茹村電腦維修店門口的監控錄像，兩份證據均真實、合法、有效，本合議庭予以確認和採納。」
YES！
旁聽席上的胡家夫婦和嚴風肉眼可見的雀躍，他們不懂別的，但是他們知道，只要監控錄像為真，那胡吉圖就不可能是兇手！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不是兇手，那誰是兇手？難道被害人白死了？」
一旁的馮志剛突然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