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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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誘

面對翟明的問題,時浩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律師。

「實話實說就行。」

任真餘光瞥到,小聲說了一句。

「同意。」

時浩放下心來,給出了簡短的回覆。

本來也就是事實,他看任真,只是覺得這點可能對己方不利。

不過律師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那自然就照實回答。

「好,那麼無論時浩向優恩公司提出索賠的那些理由,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時浩在優恩公司的授意下寫的,時浩向優恩公司索賠兩百萬的行為都是客觀存在的。」

接過助理準備的一份證據,翟明看了一眼:

「根據優恩公司提供的,時浩在20年6月29日與其談話的錄音中,曾經提到『如果拿了這兩百萬,你以後就不能再利用媒體給我們施加壓力了』。

結合時浩索要兩百萬的行為,以及優恩公司前期受到的,來自媒體的巨大壓力,可以認定時浩的行為,屬於刑法中的要挾行為。

即通過其行為令被害人產生恐懼心理,由此被迫交付財產的行為。」

想了一下,翟明本想就此接著對時浩的主觀方面進行推論,但又一想,按照對面這個律師的作風,估計八成在要挾這個點上也會提出異議。

到時候他在這個基礎上得出的推論就會跟著受到質疑,於是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還是一個一個解決吧,等把這個點拿下了,後面主觀上的問題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果不其然,任真第一時間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在優恩公司提供的錄音資料中,只是優恩公司的負責人明確提到了這個說法,但是時浩並未給出明確的回應。

根據優恩公司負責人的話,就能推出時浩有利用媒體施壓的言行嗎?」

任真一針見血:「結合優恩公司前面所做種種,辯護人認為,將其此種說法理解為具有誘導性的對話更為合適。」

誘導性?

根據一般人的邏輯,聽到「拿了錢就不能再利用媒體施壓」這種說法,第一反應肯定是「這個人有利用媒體施壓的行為」。

這也是一審公訴邏輯的一部分。

翟明在對一審觀點和意見進行整理的時候,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就直接拿過來用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庭審進行到現在,已經有很多東西都跟一審不一樣了。

包括時浩的犯意。

包括時浩主觀上的目的。

也包括優恩公司的行為,在這場庭審中出現了完全不同的解讀。

犯意不是時浩早就產生的,反過來講,就是優恩公司主動勾引的犯意。

時浩虛構的事實並不是他想虛構的,是優恩公司讓他寫的。

那順著這個思路繼續,優恩公司在錄音中說出這樣的話,而時浩並沒有給出回應,就顯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翟明想到這裡,臉色不再如剛才那樣淡定。

腦子裡更是出現了其他想法。

這個優恩公司,怎麼越看越不像是受害者啊?

「辯護人認為,結合我們前面討論過的種種,時浩完全不構成所謂的『要挾』。」

不知道什麼時候,任真似乎變成了庭審的主角。

這在控辯地位向來不太平等的刑事訴訟中,是非常罕見的情況。

「在20年6月29日當天,整個事情其實可以分為兩個階段來看。

第一個階段,是優恩公司以『要約邀請』的方式,主動找到時浩邀其面談,讓其提出條件。」

要約邀請?

任真又提到了一個民事上的概念,在場的諸位都算是經驗豐富,幾乎同時意識到了任真想說什麼。

「在20年6月29日下午17時許,優恩公司負責人段方與時浩接通了第一個電話,在電話中表示『您覺得對優恩,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處理好,您跟我講都可以的,完全沒問題的』。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兩人通了第二個電話,段方連續五次表示,你有什麼要求或者條件,都可以提出來。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時浩才說出了『你這麼一說,我得考慮考慮伱能代表他們,代表到什麼程度,那我們可以聊一聊。』

從這裡我們才能看出,時浩首次產生了與優恩公司繼續溝通的想法。」

任真最後一句話有些突兀,但無論是審判庭的幾位法官還是公訴人,都聽出了任真的意思。

是優恩公司主動找的時浩,並且主動讓時浩提條件。

雖然現在討論的是時浩的要挾行為,但讓任真這麼一強調,又跟前面的犯意和非法佔有聯繫到一起了。

通透!

時浩激動的熱淚盈眶。

瑪德,對方提供的證據里原來有這麼多對我有利的部分。

一審我竟然都沒有發現。

我沒發現就算了,那個律師竟然也沒有發現。

還是這個律師靠譜啊!

任真並不知道時浩此時的想法,就算知道,恐怕也只能給這位被時浩記恨上的同行默哀三秒鐘。

畢竟對方提供的證據把時浩送進了看守所,誰能想到會在對方的證據里找漏洞呢?

這不是屎里淘金嗎?

如果這不是個再審案,恐怕就算是任真,也未必會看的如此仔細。

實際上就連任真自己也沒有想到,本來只是想從對方的證據中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漏洞。

但誰知道竟然讓他找到了這麼關鍵的東西!

「緊接著在當晚的19:17分,段方又一次給時浩打電話,告知其優恩公司的一個高層領導今晚會來,『我們辛苦一下,抓緊時間談一下,把這個事情儘快解決掉,他在這裡呢,有些東西就不用請示彙報了,會更方便一些』。

在時浩詢問能否推遲到第二天時,段方以這位高層第二天凌晨就要離開為由,讓時浩必須在當晚與其見面。」

這些事實任真說出來只有寥寥幾句,但是在錄音材料里卻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尤其是錄音轉文字後,有不少讀起來不通順的地方,法官和公訴人忙活了好久才全部看完。

好在任真說的不快,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逐漸舒緩,任真才繼續道:

「從段方與時浩這三個電話可以清晰地看出,正是這幾個電話讓時浩產生了一種錯覺:他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

並且在段方告知其高層時間不多的情況下,時浩才答應當晚與他們見面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