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
假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鬼，那鬼平時都在幹什麼？
如果寫恐怖小說，一般需要考慮這個問題，鬼就是作者筆下的工具，用來造成驚嚇，其他都沒有意義。
就像是寫推理小說，為了堅持達到所謂的本格推理，甚至要自己給自己套上枷鎖，專門製造出一個隔離於外界的獨立空間。
都說逢年過節要給故去的親人燒紙，可從古至今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告訴大家，到底應該燒多少，夠不夠用。
鬼第一次見王雲霄，鬼也很慌。
小姑娘生得細皮嫩肉，模樣俊俏，文文靜靜的，很能讓人產生出一種想要欺負她的衝動。
她身上穿著一件素麵的單薄裙子，兩隻短袖露出雪白的手臂，一頭烏黑長發遮擋住了眼睛，坐在綉床上一動不動。
門外有人在走動。
腳步很沉，似乎在拖拽著什麼東西。隔著房門也能聽到粗重的喘氣聲，以及喝醉酒嘔吐之後的臭味。
小姑娘抱起雙腿，躲在綉床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王雲霄站起身，在她驚恐的目光注視下推開房門。
外面什麼人都沒有。
門外，是學校明亮的教室，整齊排列的課桌。
一門之隔，門外是天堂，門內是地獄。
等王雲霄再轉過頭來的時候，那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垂落在他的肩膀上。
綉床，教室，眨眼之間，原來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眼前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一雙冰涼的小手從他身後伸出來，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頸。
鬼沒有完整的記憶。
小劉護士在課堂上專門給大家講過厲鬼的形成由來。
人死如燈滅，現世的一切都成為過往雲煙，死後的亡魂，只能保留住生前最深刻的執念。
只有在無辜枉死，死不瞑目的情況下，死者的怨氣鬱積不散，才會讓亡魂異化為厲鬼。
她並不想死，但突然之間出現的流言，讓她脆弱的精神承受不住壓力。
生活在天堂里的人，理解不了地獄的恐怖與絕望。
在享受過天堂里溫暖的陽光之後，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要再回到地獄的魔窟當中。
絕對不要，哪怕死也不要！
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就算你自己站在原地不動，也會有人非常樂意將你推入泥潭，然後看著你的醜態哈哈大笑。
他們以為只是玩笑。
但這個玩笑，對於她來說，太殘酷，太惡毒了。
王雲霄站在原地沒有動，任憑她用盡全身力氣，死死地勒住自己的脖頸。
她的力氣還是太小了，畢竟只是初生的厲鬼，還沒能得到成長的機會。
而且她索命的對象，也不是意志薄弱的普通凡人。
「周晴同學。」
王雲霄一開口，她的手就哆嗦起來，再也使不上一點力氣。
等王雲霄轉過身去，那孩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伱看你這點膽子！
王雲霄本來還想著，自己要不要裝模作樣地被她嚇一嚇。畢竟根據小劉護士在課堂上的說法，厲鬼是以生者的恐懼情緒為食，成長到一定程度之後才能吞噬生者的血肉。
有些特別厲害的厲鬼可以直接跳過這個步驟，一降生就能釀成恐怖災害。
可這孩子，實在是太弱了。
要不是小葫蘆當初死馬當活馬醫，保住了她的魂魄，她可能連做厲鬼的資格都沒有。
王雲霄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從夢中醒來。
耳邊隱約聽到隔壁宿舍傳來「啊——！」的一聲慘叫。
這一嗓子，把宿舍里的兄弟都給喊醒了。
麻團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唉你們看見了嗎？那小閨女長得真你嘛好看啊！比小葫蘆都俊……」
他兄弟油餅幽幽地盯著他：「我會把你這句話轉告給小葫蘆的。」
「我草別……我開玩笑的！」
大家正聊著天，就聽到走廊里又有人嗷嗚一嗓子。
他們不覺得如何，但是今天晚上，估計有許多人要在被女鬼索命的噩夢中反覆驚醒了。
王雲霄順著窗戶向外望去，就看到兩名保安站在校門口，雙手握著狼牙棒，你一錘，我一錘，看起來就像是在打年糕一樣，也不知道那塊年糕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晚上註定不會平靜。
「王雲霄。」
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王雲霄一時間都沒回過神來。
但他立刻就緊繃起了神經，因為這個聲音是直接在他腦海中出現的，而且還是個陌生的女人。
「王雲霄，能聽到嗎？」
王雲霄連忙抬手，示意兄弟們閉上嘴保持安靜，一邊大聲問道：「能聽到，您哪位？」
「呼叫南通區警局特務科小隊，給你們十分鐘時間做準備，十分鐘後入場。」
這一次，陌生的女聲同時出現在所有人的腦海當中。
麻團嚇得蹭地一下蹦起來，腦門咣當一下子撞在上鋪床架上：「大哥，咱在花名冊上留的不是假名嗎？她怎麼打電話能打到我這兒來？」
神特么打電話！
當然這樣形容也確實很貼切就是了。
「別廢話了，趕緊穿衣服，拿傢伙！」
王雲霄想過今天晚上說不定要加班，可沒想到是這種加班方式，甲方老闆跟催命鬼似的，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你腦子裡來，讓你連已讀不回的功能都使用不了。
十分鐘時間，幸虧有準備，要不然夠幹嘛的？
這加班費可真難賺啊。
兩相對比之下，自己學校的鬼是多麼可愛。
王雲霄罵罵咧咧地套上軟甲，突然想起他們的武器都還留在警局。十分鐘時間來得及去取嗎？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幸好還有備份。
不多，夠用，但肯定沒有警局裡那麼充裕。
雖然喬弘毅答應讓他們玩槍，但王雲霄也不敢讓兄弟們就這麼兩手空空地過去。
多做一點準備沒有任何壞處。
拿鑰匙打開防空洞大門，王雲霄只拿了一把燕翎刀系在腰間。
他對於武器其實沒有那麼高的要求，好裝備可以留給兄弟們，自己手裡只要有刀就行。
有條件的時候，當然能裝備多好就多好。
沒條件的時候，哪怕手裡只有一把菜刀，他照樣有自信從南天門砍到蓬萊東路。
「人齊了嗎？報數！」
「1！2！3……」
「11！12……13……」
王雲霄猛然回頭，看向縮在最後面的三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