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我們的生命都需要一個見證者

正文卷

第296章 我們的生命都需要一個見證者

駝鹿人馬部落月之祭祀的日期,每一個月都不一樣。

老酋長與戰士們總是順應感覺,往往只在月之祭祀的前幾天才確定好日期,這次也不例外。

傑爾曼在月之祭祀的決鬥中,用聖潔月光大劍,擊敗了奇霍爾希,這給他贏得了幾乎整個部落的尊重。

人類之中,在這之前,能在駝鹿人馬部落中贏得這樣的地位與呼聲的,只有東·富力士。

月之祭祀結束後,老酋長為傑爾曼、金、小滴、比司吉等人安排了合適的居所。

他們的居所就在東·富力士之前所居住的房屋旁邊,金得到允許,在斯賽爾阿的陪同下,可以進入東的房屋查看。

由於東是駝鹿人馬部落的世交,他可以在這裡有一個單獨的、特有的居所。

裡面擺放的一切都是為了東準備的,只是這間房屋使用的間隔越來越長了。

不過,金很快就失望而歸,他在那裡幾乎什麼都沒有找到。

除了之前疑似「新世界紀行西篇殘卷」的一沓紙卷外,東·富力士其餘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

金又詢問老酋長、斯賽爾阿等與東·富力士有過密切接觸的人,想要確認上一次在這裡時,東的具體狀態。

然而,他又一次失望了,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的信息。

描述無一例外都集中在東·富力士當時全身裹著長袍,只有臉、手腳露了出來,並且行為舉止怪異,不願與太多人接觸。

金把自己得到的信息,說給了眾人聽,眾人都只是皺著眉頭。

「這不就是桑比卡嗎?」

比司吉聽完描述之後,一邊在水渠邊打水,準備洗掉身上在月之祭祀上沾染的淤泥,一邊指著不遠處的桑比卡。

嗯?

眾人都順著比司吉的手指,看了過去。

桑比卡突然被比司吉點名,又被這麼多目光聚焦,頓時露出無辜的神情,讓人覺得好笑,氣氛也沒有那麼緊張。

於是這件事就這麼暫時被放下了。

駝鹿人馬不理解人類同胞在參加完月之祭祀後,就通過洗浴、擦拭等方式抹掉身上淤泥的方式。

但是他們尊重人類同胞,因為這群人類同胞都是英勇的戰士,值得他們各種特殊對待。

淤泥對於他們駝鹿人馬而言,抹在身上是舒適的,但是這不代表在人類同胞身上也奏效。

傑爾曼也去洗了一個冷水澡,並且很快就洗完,走在了夜色下。

他用毛巾擦著黑髮上的水珠,就看到不遠處的小樹林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悄地走過。

駝鹿人馬部落的四周都用巨大的石牆圍攏,部落內四處都是石砌的房屋。

但是駝鹿人馬還是會儘可能地保持一些與自然融洽的地方。

諸如地上的淤泥,還有就是分散的房屋之間都有栽種樹木,而這些樹木連成一片,就成了茂密的樹林。

傑爾曼把毛巾掛在脖子上,順勢走了過去。

他走了一段路,進入樹林的陰暗之中,然後就看到坐在一個小土丘上的小滴的背影。

傑爾曼沒有刻意隱匿動靜,因此小滴很快就聽見,並且回過頭來。

小滴的眼鏡片在月光下泛著光,看不清眼神,但是能看得出,在發覺傑爾曼靠近之後,她的身體僵住了。

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在傑爾曼看來,其實是一件頗有趣的畫面。

傑爾曼其實還想多看幾眼,可是他知道輕重緩急。

「小滴,那天之後,你是在躲著我嗎?」

傑爾曼因為剛洗完澡,獵人三角帽與衣袍都換了下來,身上現在穿著的是從貪婪之島帶來的輕便襯衫。

他像是個白色幽靈般從樹林陰暗處飄了出來,站在了月色與星光下。

「沒有啊。」

小滴回了一句,然後轉過頭,從小山丘上站起來。

她想要離開,卻被傑爾曼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傑爾曼說。

她瞪大了雙眸,盯著傑爾曼抓住她手腕的地方,像是那張網路圖片,被主人抓到現行的貓貓一樣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就這麼害怕我嗎?」傑爾曼微微用力,把小滴拉到了自己的身前,「或者說,你在害怕別的?」

「這樣不斷地躲避,實在不像是小滴你的風格,也不像是我的風格。來吧,我們坐下,把話說清楚。」

「我不喜歡來來回回地打轉、糾結,我相信你也不會喜歡的。」

傑爾曼鬆開了抓著小滴手腕的手,然後繞到了小滴的身後,輕輕地將她推回到小山丘上。

他又稍稍用力,按住了小滴的肩膀,示意小滴坐在小山丘上,小滴照做了,隨後他也坐了下來,挨著小滴。

自從那一夜的夜襲戰之後,傑爾曼與小滴就再也沒有靠過這麼近了。

「說吧,你在畏懼什麼?」

傑爾曼看向前方,他發覺現在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遠處仍然在燃燒的巨大篝火架。

它會燒一整夜,旁邊有駝鹿人馬盯著,直到它燒成灰白、墨黑的灰燼為止。

傑爾曼的疑問,沒有得到立即的答覆,他也不著急,長夜漫漫,他恰巧又是很有耐心的人。

沉默與黑夜一同持續,當冰寒夜風令樹林簌簌律動時,傑爾曼才聽見小滴的聲音。

「唔……說實話……」

她微微歪著頭,眨著大眼睛,手掌放在了隆起的胸口處。

「它突然出現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應該也不能說是突然出現……就好像是……在流星街捉迷藏,忽然看到有個人一直藏在你眼皮底下一樣。」

「它,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陌生,也很恐懼。」

「我看到了它,就沒辦法當作沒看到它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傑爾曼?」

「嗯。」傑爾曼點點頭。

他是真的明白。

小滴是在流星街中長大,她和傑爾曼一樣,自幼沒有父母、兄弟姐妹的照料。

她的家人或許是死光了,或許是把她遺棄在了流星街,關於這一點,她已經沒有記憶了,並且也無所謂。

在離開流星街之前,對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大教堂的老神父。

那麼,在這樣的環境下,想讓她形成與正常人一樣或相似的觀念,是很困難的。

像是爺爺一樣的感情,小滴能在老神父那裡感受到。

像是奶奶一樣的感情,小滴能在比司吉那裡感受到。

但是,像是情人一樣的感情,對於小滴而言,就實在太陌生了。

小滴看到過情侶,可是,看到不等於理解其中意義。

她甚至有些不明白,一個人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要找一個人束縛自己?

直到現在,她遇到一個可能會束縛住自己的男人,神經較為遲鈍的她,反應過來後,心生畏懼了。

聽到傑爾曼的回答,小滴意外地轉頭看了傑爾曼一眼,然後又看向篝火的方向,那裡火星仍在半空中飄舞。

「果然是伱的話,就會明白的……」

「我很久之前,就覺得,對於我來說,你是特別的,但是,現在,我覺得你更特別了。」

「我沒有辦法再像以前一樣看待你了……」

「你現在是怎麼看待我的?」傑爾曼問。

小滴又轉過頭,仔細地凝視著傑爾曼的繚亂的黑髮、深邃的雙眸、微微翹起的鼻樑、抿著的嘴唇、鼓起的喉結……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隨後就發覺自己吞咽的聲音實在太大,說不定傑爾曼已經聽見了。

這是不行的。

可是,即便這樣的情況,她還是禁不住繼續往下看,微微露出的鎖骨、被衣衫包裹的胸膛、寬大長繭的手掌……

傑爾曼見小滴沒有回答,於是就在說著很一本正經的話。

「小滴,你的這份感情其實是很正常的,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地方。我們都是人類,擁有情感是很正常的。」

傑爾曼想起了在油管中看到過的一個視頻,視頻中的女明星,在向主持人表達她對愛情的看法。

他將其複述給小滴聽。

「因為我們需要一個見證我們生命的人……你想,六大陸上有幾十億人,一個人的生命究竟有多重要呢?」

「但是在一份男女感情中,你會承諾關心對方的一切。」

「好的、壞的、糟糕的、平凡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時光,每一天……」

「你在承諾,『你的生命不會被忽視,因為我會關心。你的生命不會無人見證,因為我會成為你的見證者』。」

傑爾曼頓了頓,繼續說下去。

「在我們能夠隨意揮霍年輕的時候,當然不會感覺到孤獨的重量,覺得一個人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在我們身邊熟悉的人,都一個個老去、死去、離開時,孤獨會成為我們脖子上逐漸拉緊的絞索,直到我們窒息而亡。」

「這時候,我們就會需要一個直到生命盡頭,都一直愛著我們的人。就是這份自私,讓生命有了特殊的意義。」

「愛,很稀有,很美好,所以它才會成為影視劇永遠的主題之一。」

「我們真正的孤獨、真正的死亡的時候,就是世界上已經沒有愛我們的人了。」

「小滴,我不清楚你能不能聽明白這些,這些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一直都很尊重你的想法,這次也一樣。」

「如果可以,或許我們應該從男女……唔……」

小滴好像聽見了傑爾曼在她耳邊嗡嗡嗡地說著什麼。

可是這一瞬間,所有胸中的感情都化作了情慾,而情慾化作了衝動。

她微微起身,雙手雙腳並用地爬了過去,並如同野獸一樣撲倒了傑爾曼,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放在了傑爾曼的身上。

小滴根本沒有在聽,她已經撲了上來,吻住了傑爾曼的嘴唇,像是獵豹咬斷了羚羊的脖子一樣,品嘗著那份殷紅。

傑爾曼先是感覺到了擁抱的重量,然後便是滾燙的體溫與急促的呼吸。

在他淺淺地談論哲學時,小滴此時此刻想要的只是情慾的、本能的回應,並且讓它如同篝火一樣焚燒、燃盡。

稍微有些煞風景的就是小滴的眼鏡磕得傑爾曼的鼻子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