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部落里奇異的食物 藥草 祭祀(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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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部落里奇異的食物 藥草 祭祀(5200字)

奇霍爾希總是皺著眉頭。

駝鹿人馬部落里的同胞們經常會詢問他,到底在為什麼而發愁。

他卻只是搖了搖頭,呷了一口滿是泡沫的酒,不說話。

有一些話,和他們說了也沒用。

自從他的哥哥斯賽爾阿以及四位同胞,跟著那個自稱為「東的後裔」的、名為金的男人離開後,已經過去數天了。

對於部落老酋長、哥哥斯賽爾阿的決定,奇霍爾希無法反抗。

只要部落里最有話語權的這兩人,決定與「人類部落」接觸,部落里絕大部分駝鹿人馬都不會反對。

可是他始終對那個金,以及即將來到這裡的「人類」,抱有很重的戒心。

老酋長也好,斯賽爾阿也罷,對「人類」都太過沒有戒備了。

除了東以外,我們可是對他們幾乎一無所知,除了東以外,我們也沒有長久接觸過一個「人類」。

不是所有「人類」都像東一樣的,正如他們駝鹿人馬,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戰士,其中也會有懦夫存在。

這是無可避免的。

奇霍爾希又呷了一口酒,一言不發、眉頭緊蹙如麻繩般,盯著部落那高大的灰白閘門。

我一定要緊盯著那群「人類」。奇霍爾希心想。只要他們做出一點不利於部落的事情,我就要揭穿他們!

這就是我的責任!

這麼想著的他,忽然聽見灰白閘門兩邊的石壘塔樓上,傳來了同胞們的呼喊聲,其中夾雜著激動的吐舌頭音。

怎麼了?

奇霍爾希抬頭看去,就見到塔樓上負責把守出入口的同胞們,在朝著塔樓下方高聲疾呼。

然後,就有其他同胞邁開四蹄,飛奔向老酋長所在的房屋。

發生了什麼?

他原本斜斜地讓下半身躺倒在地板上,好讓上半身得以直立地喝酒,這時候就整個人都從地板上騰地站起身來。

我得去看看。

奇霍爾希放下滿是奇異花紋的木製酒杯,走出了視野受限的房屋,四隻蹄子踏在了街道的爛泥地上。

爛泥堆積的街道是駝鹿人馬部落的傳統。

他們本可以用石塊、石磚之類的硬質材料鋪好路面,但是他們不願意這麼做。

駝鹿人馬認為,每日腳踏淤泥,能讓他們感到心情舒適。

此時此刻,灰白巨大的閘門前已聚攏了不少駝鹿人馬。

剛才的動靜,讓他們好奇地圍了過來,互相打聽著發生了什麼。

去向老酋長報信的駝鹿人馬很快就飛奔回來,向守衛們說了一番話。

又過了一陣,灰白閘門就在轟隆隆的聲響中朝著上方抬起。

奇霍爾希看著這一幕,眉頭又是一皺。

一般而言,駝鹿人馬部落唯一的出入口,很少會開啟。

每次開啟,都是有駝鹿人馬戰士出入,大多都是去狩獵或狩獵歸來。

而最近離開駝鹿人馬部落,還未返回的隊伍,就只有斯賽爾阿所率領的小隊,只是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狩獵就是了。

這麼說來,斯賽爾阿他們回來了?

那麼,他們所要接觸的、最近才扎穩腳跟的「人類部落成員」,也跟著過來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就要好好上前去看看了。

一旦發現不妥,我絕對要做點什麼,阻止老酋長與斯賽爾阿!

奇霍爾希立即快步上前,看著擋在面前的密集人群,他高聲大喊:「讓開!讓我過去!」

駝鹿人馬們回過頭來,看到是奇霍爾希。

他雖然比不上斯賽爾阿,但是也是部落里英勇的戰士,受人尊敬,於是駝鹿人馬都紛紛讓開空位。

奇霍爾希得以來到了灰白閘門的旁邊,除了看到負責守衛的駝鹿人馬戰士外,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斯賽爾阿背著長矛與巨盾,走了進來。

他的平安歸來,立即受到了一眾駝鹿人馬的歡呼,他也熱情地揮手回應。

部落以外的地方,畢竟危險重重,即便是斯賽爾阿這樣英武的戰士,也難保會不會哪一次無法回歸。

因此,久而久之,部落就保留了這樣的習俗——每次有戰士歸來,眾人就必然會給予歡慶的高呼。

這樣一來,部落的凝聚力可見一斑。

而斯賽爾阿每次受到的歡呼,都是最熱烈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奇霍爾希心想。畢竟我的兄長,可是整個部落里,最強大的戰士。

他的眉頭在看到斯賽爾阿安全歸來後才剛剛舒展了一些,又在看到斯賽爾阿旁邊的陌生身影時,皺了起來。

這些人……

斯賽爾阿的身旁,分別是金以及一個戴著三角狀帽子的黑袍男人。

而此時此刻,他們並排走入部落閘門的隊形,卻是斯賽爾阿與金一左一右,以那個黑袍男人為中心。

為什麼以這個陌生人為核心?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金也就罷了。

他曾經因為不懂「月之禮儀」,被誤會為不尊重部落的信仰,因而惹惱了斯賽爾阿在內的部落戰士。

不過,金隨後用連挑包括斯賽爾阿、奇霍爾希在內的諸多勇士,並且連戰連捷的結果,讓眾人都不得不對他服氣。

隨後,金又察覺了自己之前的某些舉動,冒犯了部落的信仰,因而誠摯地道歉,這又為他贏得了不少尊重。

其中,就包括與金不打不相識的斯賽爾阿,他與金後來相談甚歡,成了好友。

之後,才有了斯賽爾阿要幫助駝鹿人馬部落與「人類部落」接觸的決定。

當然,奇霍爾希即便敗給了金,也始終未能完全認可他。

技不如人是一回事,以此就完全信任對方,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即使如此,要是此時此刻,站在三人並排的中央位置的,是那個金,他也可以接受。

畢竟,他們部落尊崇「戰力至上」,金贏了斯賽爾阿,那麼他就有資格受到簇擁、受到崇拜與尊敬。

所以,如果是金,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現在站在中間的,既不是斯賽爾阿,也不是金呢?

對於斯賽爾阿再熟悉不過的奇霍爾希,甚至能觀察到斯賽爾阿一邊說笑地指點部落各處,一邊展露出對那個黑袍男人的敬意。

這股敬意,明顯超越了他對金的尊重,就好像在他旁邊的,是老酋長本人一樣。

怎麼可能呢?

那個男人是誰?斯賽爾阿為什麼要對他這麼……

還未猜出個緣由,奇霍爾希的雙眼就猛地睜大。

因為他注意到,接下來走進來的兩位同胞,其中一人受傷了!

受傷的同胞,由另外一位同胞攙扶,身上有明顯的包紮痕迹,可是卻不屬於他們部落的醫治方式。

奇霍爾希意識到,幫這位受傷同胞處理傷口的,很可能是「人類」。

下一刻,就有一群人類魚貫而入,最後才是兩位駝鹿人馬戰士同胞。

這群人類之中,在奇霍爾希看來,絕大多數都矮小得像是發育不正常。

唯有那個圓滾滾的高大男人讓他看多了一眼。

這群人類就這麼進來了?

我們的同胞受傷,就這麼輕率地讓人類醫治?

斯賽爾阿他們掌握著部落的治療手段,為什麼不親自動手?

種種疑問湧上心頭。

對於一向謹慎、戒心嚴重的奇霍爾希來說,這樣的局面讓他很不高興。

不過,當斯賽爾阿注意到他,並高興地向身旁的黑袍男人,介紹他時,他還是儘可能地保持了忍耐、剋制。

那位斯賽爾阿稱之為「傑爾曼」的黑袍男人,對著奇霍爾希行了一個不怎麼標準的「月之禮儀」。

奇霍爾希也回應了,畢竟信仰是不能夠褻瀆的。

由於東的關係,奇霍爾希也懂得一些人類的語言,所以他想要與人類交談幾句,還是很輕鬆的。

只不過他不願意這麼做,始終保持著沉默,眼神冷淡。

斯賽爾阿也清楚自己弟弟的態度,因此並沒有強求弟弟與傑爾曼、金等人類的交流。

之後,斯賽爾阿領著傑爾曼、金以及兩名女性人類去見老酋長。

其餘的人類就在這幾日已相熟的駝鹿人馬戰士的帶領下,在部落內四處逛了起來。

奇霍爾希卻沒有這樣的閑心,也不會主動為陌生的人類引路。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那位受傷的同胞。

擅自用了人類的醫治方式,真是……如果感染了,需要截掉肢體,成為殘廢,那可怎麼辦?

這不是拿自己後半輩子冒險嗎?

實在是太不謹慎小心了!

奇霍爾希必須親眼去看一看那位同胞的傷口。

他趕了過去,也的確看到了傷口,因為部落的醫生正在為那位同胞查看包紮之下的傷口。

「怎麼樣?」奇霍爾希過來,眉頭緊皺地用駝鹿人馬語,問。

老醫生也同樣用夾雜吐舌頭音的語言回覆:

「很不錯……很不錯的醫術,他的傷口沒什麼問題,抹上我們的藥草,就能更快癒合。」

「嗯?你確定嗎?沒什麼問題?不會感染之類的嗎?不需要截肢嗎?」

聽到「截肢」,那位受傷的同胞,忍不住全身一顫,驚愕地看向奇霍爾希。

截肢,對於戰士而言,可是宣告未來一片灰暗。

「當然不會。」老醫生疑惑地看了奇霍爾希一眼,「我不是很清楚,為他包紮的人都動用了什麼手段,可是傷口現在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好。」

受傷的駝鹿人馬戰士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奇霍爾希的眉頭微微舒緩,沉默一陣後,說了句「那就好」,然後就打算離開。

這時,他注意到,那群人類之中的一人,竟然已走了進來。

她來這裡做什麼?

那是即便在那群人類之中,也屬於身高倒數的女性人類,粉色披肩長發上一個有紅十字元號的帽子,臉上戴著口罩。

斯賽爾阿帶著人類們進入部落之後,曾向部落的眾人,一一介紹了這些人類。

奇霍爾希記得,這個矮小得不成樣子的女人,好像是叫……桑比卡?

真是個拗口的名字,用駝鹿人馬部落的發音習慣來喊,會讓奇霍爾希的舌頭很不舒服。

他也沒打算喊住桑比卡,只是疑慮重重地看著她靠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見桑比卡雙手局促地抓在一起,手指交錯,一雙大眼睛,閃動著,好奇地看著老醫生塗抹在同胞的傷口上的陌生藥草。

「這……這個……」桑比卡似乎醞釀了很久,終於鼓起了勇氣,但很快就如氣球般泄氣,「唔……」

不過,老醫生的直覺很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藥草,然後駝鹿腦袋上的褶子舒展開來。

「你,想要看,這個藥草,對嗎?」老醫生用蹩腳的人類語言,以及儘可能和藹的神情,對桑比卡說。

桑比卡像是搗蒜一樣,猛點著頭。

老醫生笑了起來:「是你,處理了,這個傷口,對嗎?」

桑比卡又點了點頭。

老醫生笑得更開心了:「那你過來,過來這裡,我給你看,這個藥草,有用,很有用,你的,也很有用。」

桑比卡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就走了過去。

奇霍爾希看著她從自己身旁走過,心中泛起疑惑。

居然是這麼矮小的、弱小的女人,治療了傷口嗎?

他本以為,醫生都應該像他們部落的老醫生一樣高大健壯,滿身都是戰鬥後留下的傷痕,卻沒想過是桑比卡這樣的。

奇霍爾希沒有在這裡久留,他走出了石屋。

沒等多久,他就聽說了,老酋長要在今夜舉辦的月之祭祀慶典上,好好招待這群人類。

月之祭祀,說起來,斯賽爾阿帶這群人類回歸的時間點也剛剛好,正好是他們每月一度的月之祭祀。

這個祭祀,是他們部落最神聖的祭祀,本來就是不輕易讓外人參與的,這麼多年來,也就東是這個例外。

看來,斯賽爾阿帶去見老酋長的那四個人類,給老酋長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

部落里大部分的聲音,似乎也是歡迎的。

不過,我絕不會就這麼認同他們,他們並非我們一族,他們的心也不會與我們走到一起!

黑夜降臨,在他們所看到的那聖潔的月亮升上高空,月之祭祀便開始了。

駝鹿人馬們圍著搭建起來的巨大篝火,又唱又跳,而他們吟唱的,全是激昂的辭彙,邁動的也是戰舞。

眾人都席地而坐,完全不在意身上沾滿了地上的淤泥,然後就這麼享用著擺放在面前的長桌上的食物。

奇霍爾希又在喝酒,酒里泡有他最愛的蟲卵,此時還在蠕動,他咬上一口,那爆汁美味就在舌頭上綻放。

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轉向了坐在他對面的那一群人類,他們也入鄉隨俗,盤腿坐在淤泥地里。

不過,無論怎麼模仿,他們畢竟都不是駝鹿人馬,肯定會露出異樣。

比司吉這樣愛美的五十多歲少女,其實心裡是不太願意席地而坐的。

不過她最後還是妥協了,只是看著滿手的泥,身體僵硬了很久。

奇霍爾希注意到,他的哥哥,斯賽爾阿在親自招待那群人類。

尤其是對那個叫傑爾曼的,實在過分尊敬了!

為什麼,斯賽爾阿,這群人類,有什麼令你做到這種地步的?

你還是我們一族最強大的戰士嗎?

最強大的戰士,怎麼能向異族人類這麼輕易地露出謙卑的姿態?

奇霍爾希心中的不滿在積聚,卻在看到了人類那邊的一對身影后,不由地愣住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白晝時多注意了一眼的高大胖子卜哈剌,另一個是扎著五根髮辮的門淇。

人類身前的長桌上,擺滿了駝鹿人馬部落的種種佳肴。

不過,這些人類,大多數都只是挑一些熟肉、水果、蔬菜去吃,對於那位真正的精華——蟲子卻碰都不碰。

可是,門淇與卜哈剌卻是例外。

他們卻是偏偏挑那些蟲子來吃,越是肥碩、汁水飽滿,他們越是舉起來就啃,然後對著一根棒子說話。

其實,那個棒子是門淇與卜哈剌的錄音筆,他們想要記錄下,對這些美食的第一感受。

他又看到,那個門淇,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後取出一個小瓶,在蟲蛹上撒了點什麼,然後繼續啃了起來,最後連連點頭。

那個……難道是調料?

奇霍爾希看得眉頭緊皺。

看來,人類之中,也有許多異類,怪的不成樣子。

他輕聲嘆息,卻仍舊不願意就這麼承認這群人類。

奇霍爾希隨後就看向了老酋長的方向。

老酋長坐在月之祭祀場地的正前方,那群人類就坐在他的旁邊不遠處,因此老酋長得以笑眯眯地看著。

他又老了許多。奇霍爾希心想。十多年前,他就不再是部落里最強大的戰士,不過他的智慧與遠見仍舊是部落所需的。

因此,老酋長一直在「戰力至上」的部落里做到了現在。

不過,奇霍爾希知道,老酋長很快就會退位。

要麼是明年,要麼是再後一年,老酋長就會讓位,讓給斯賽爾阿。

而無論是老酋長,亦或者斯賽爾阿,都因為東的關係,對這群人類過分友好、信任了。

他們的決定,會不會給部落帶來災害?

奇霍爾希不清楚那樣的未來會不會到來,但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判斷清楚。

於是,他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淤泥,然後氣勢洶洶地走向了……傑爾曼。

斯賽爾阿注意到弟弟走了過來,本以為弟弟想通了,是來打招呼的,卻沒想到看到弟弟臉上一副認真的神情。

奇霍爾希忽然用駝鹿人馬語言,對傑爾曼說:

「我們一族有通過決鬥,來慶祝月之祭祀的習俗。人類的戰士呦,如果伱足夠英勇,就站起來吧,速速與我決鬥!」

奇霍爾希不用人類的語言,這是他的堅持。

他相信哥哥會為他,向傑爾曼翻譯的。

就讓他在這場戰鬥中,看穿這個人類的底細,也判斷這個人類到底是怎樣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