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世界就像是一個盒子
獵人協會的飛艇在凌晨4點左右，抵達王宮的上空，並緩緩地在空曠處降落。
綺多安排過來的人員，從飛艇上下來，快步來到尼特羅會長面前，請求最新的指示。
尼特羅先讓他們分別安置好畢則夫和重獲自由的女人，又讓他們回收嵌合蟻卵、嵌合蟻屍骸。
其中，嵌合蟻屍骸當然包括了蟻王和三護衛的，不過他們都已經不是很完整，收集起來會相當麻煩就是了。
秀托經過搶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還在昏迷中，現在也被轉送到飛艇上的病房。
眾人隨後登上飛艇，在各自分配好的房間內休息。
直到此時，對於尼特羅與傑爾曼提出的三個未來，嵌合蟻們都未做出最後的決定。
這很可能是決定他們後半輩子的選擇，不慎重不行。
他們一度困擾得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疲倦才令他們入睡。
數個小時後的正午時分，傑爾曼、尼特羅他們所在的這艘飛艇先行起飛，離開這裡。
善後人員仍舊留在東果陀共和國，在王宮、首都、各大城市間活動，履行著他們的職責。
飛艇朝著獵人協會總部飛去，這時候已在空中慢吞吞地推進著。
這次嵌合蟻討伐戰的慶功宴將在獵人協會總部舉行。
傑爾曼本來不想去參加，只想快點返回貪婪之島，可是卻被莫老五與拿酷戮硬拉著一定要去。
他是目的性很強的人，既然這一趟旅程的主要目的已經達成，其餘的事情他就不感興趣了。
不過莫老五、拿酷戮等人都在極力勸說，讓他一定要參加。
最大的功臣不在，只有他們這些人在，慶功宴豈不是成了笑話？
再加上，尼特羅有話要對他說，就把他給留住了。
當晚，秀托從昏迷中蘇醒，這讓眾人都很高興欣喜。
他蘇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嵌合蟻討伐決戰的結果。
不過，他從手舞足蹈的拿酷戮、梅雷翁、伊卡魯哥那裡，也猜得到是討伐隊這一方贏了。
只是，代價會是什麼呢？
秀托不敢想，一定很慘烈，他只恨自己實力不濟，在中途就倒下了，沒能幫到太多。
不過，眾人向他講述的後續情況，卻是讓他大吃一驚。
尼飛比特被傑爾曼幹掉了？
尤匹被傑爾曼幹掉了？
梟亞普夫被傑爾曼幹掉了？
梅路艾姆也被傑爾曼幹掉了？
龐姆雖然被轉化為嵌合蟻，但是屬於人類的意識被找回了？
在這場決戰中，嵌合蟻討伐隊這邊無成員陣亡？
這……這已經不是取勝這麼簡單，這是大獲全勝了。
他們對陣嵌合蟻這種怪物，居然大獲全勝了？
秀托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亦或者還在昏睡中，直到尼特羅、莫老五、諾布先後證實，他才確認這個事實。
他們總不可能聯合起來開這個玩笑吧？
隨後，他望向鑄就了這個奇蹟之夜的傑爾曼。
秀托囁嚅了一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當他想起自己在面對尤匹時的絕望，因尤匹的蔑視而不甘時，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那是歡喜的眼淚。
「傑爾曼……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
醫生既是為了職責，也是為了替秀托打圓場，開口說話了。
「好了，都出去吧，探視時間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讓秀托好好休息。」
醫生讓眾人離開病房，給秀托安靜的養傷環境。
哪怕秀托是念能力者，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得多。
但是他受的傷畢竟是尤匹那種怪物造成的，自然還是靜養一段時間比較好。
眾人都心領神會，陸續向秀托告別，一一走出了病房。
深夜時分，尼特羅主動叫上傑爾曼，來到了飛艇的甲板處。
四下無人，這裡靜悄悄的，被黑夜吞噬個乾乾淨淨。
尼特羅這時候已經換上了他那套平時的長袍，寬大的衣袖在夜風中飄舞起來。
傑爾曼也換上一身樸素的衣物，總算不用繼續赤著上半身了。
尼特羅踩著木屐，篤篤篤地走到了甲板的邊緣，頭頂就是滾滾雲層，彷彿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一樣。
「傑爾曼，你知道我特意留你下來，是為了說什麼嗎？」
傑爾曼猜到了八九不離十。
「應該是關於黑暗大陸吧？你什麼事都已經提過了，只有這件事還沒有說過。」
尼特羅笑著點點頭，捋著鬍鬚。
「今年職業獵人考試結束的那一天，我們也是在飛艇上，那時候我就有一種直覺，覺得你不對勁。」
「之後，我開始調查你、比司吉和雲古，慢慢地就得到了不少線索，拼湊起來，我就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因為這個結論，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允許探索黑暗大陸，是我在獵人協會設下的規則。作為會長，我應該處理你們。」
「但是，你們竟然能隨意平安地往返黑暗大陸，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讓我又猶豫了。」
「這會不會是人類獲取「希望」的機會呢？」
「隨後，我的兒子比楊德也察覺了你的存在，我知道他沒辦法鎮住伱，就會硬來，所以給了金一點線索。」
「不過，我卻促成了你們這一群膽大包天的人的聚合，金就是你們最後的拼圖。」
「我也說不清楚，我當時到底是無意的，還是在期望什麼。」
「結果，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比司吉在9月底，拿著「治病香草」來找我邀功了。」
尼特羅背對著傑爾曼，仰頭看向星空。
「你們居然真的做成了這件事，這個只有東·富力士做到的事情。」
「當然，你們的團隊實力強大且有經驗，這是其一，其二就是你的能力，功不可沒。」
「比司吉向我描述了你的傳送能力，真是不可思議……「傳送提燈」，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獲取「希望」的難度。」
「只是，很快，我就想到，你使用「傳送提燈」這種能力，雖然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但是那明顯是不夠的。」
「那麼，要麼是巨大的代價你已經支付過了，要麼就是有什麼存在，替你支付了。」
傑爾曼聽得出來，尼特羅對這方面似乎早有屬於自己的猜想，或許這也是他後來沒有再挑戰黑暗大陸的原因之一。
尼特羅並沒有賣關子。
「黑暗大陸是一片巨大無垠的大陸，誰也不知道大陸深處有什麼，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裡不屬於我們。」
「人類曾是黑暗大陸的一員，最終卻被迫遷移到莫比烏斯湖中央的六大陸，這才得以繁衍生息。」
「可是，六大陸比起黑暗大陸，實在是太小了，小得可憐。」
「也就是說，世界上絕大多數大陸，都不屬於人類可以踏足的區域。」
「但是，這還不是人類受到的所有限制。」
「你應該也察覺了，莫比烏斯湖，或者說，我們眼中的大海，絕大部分也不屬於人類。」
「在六大陸以外，航行數月之後，會遇到明顯的分界線，分界線之外，就是黑暗海域。」
「那裡以外的海洋，屬於黑暗大陸，也是不屬於人類可航行的區域。」
「這仍舊不是結束。」
尼特羅轉過身來，雙目凝視著傑爾曼，手抬了起來，指向星空。
「天空中，絕大部分空間，也不屬於我們能夠飛行的區域。」
傑爾曼抿著嘴唇，思考著什麼。
尼特羅垂下手，又指了指他們所站立的飛艇。
「人類絕大部分的空中交通工具，都是飛艇，就連投下炮彈，也是用飛艇。」
「但是，我們其實早就有能夠開發飛得更快、更高、更遠的、類似飛艇一樣的交通工具的技術。」
「甚至於，我們曾經有名為『衛星』的設計。」
「可是，我們沒有全部付諸實踐，因為已經有人這麼做過，最後證實，開發出來也沒有意義。」
「它會被擊落，毫不留情地被粉碎。」
傑爾曼皺起眉頭。
「什麼擊落與粉碎了它？」
尼特羅搖搖頭。
「不知道……正是因為不知道那是什麼，所以才覺得可怖，最後人類就放棄了飛艇以外的空中交通工具，也放棄了衛星。」
「像揍敵客家族的龍鳥魔獸，也不敢飛得太高、太遠、太快，他們總是很快就從雲層上落下。」
「注意到了嗎？傑爾曼？」
「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盒子，把六大陸與人類困在其中，四面都是牆壁，不可逾越、不可褻瀆的牆壁。」
「你要越過深海，就有可能在深海葬身魚腹，你要去黑暗大陸，就有可能沾染「災害」。」
「你要去天空，甚至更高的地方，你會像是個殉道者一樣，被擊碎，徹底地消失。」
「所以啊，傑爾曼，到底是什麼給予你這種往返黑暗大陸的力量，又想讓你做什麼？」
「知道了這些事，你還要繼續嗎？」
傑爾曼沉默了許久。
「我要繼續。」
「為什麼？」
「一種直覺。」
尼特羅啞然失笑。
「直覺？你能保證這個直覺，是屬於你的嗎？」
傑爾曼凝視星空，星空也在凝視他。
「不清楚……但是，直覺告訴我，一定要繼續，要不然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