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懲罰
剛剛從繁星聖堂完成靜默祈禱儀軌的維拉斯顧不得疲憊，趕回到了城外的軍營內，召集所有騎士、下級軍官以及隨行學士等人召開會議，統計損失。
在他看到最後統計出來的損失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普通士兵和騎兵隊還算好，只損失了不到三百人，畢竟他們支援的時候，鐵民的撤退號角已經吹響了，最艱難的時期也已經過去了。
真正讓他臉色難看的是那五百多名來自河灣地不同貴族家族和領主家族的誓言騎士和僱傭騎士竟然也損失了兩百多人，而且這兩百多人裡面絕大多數死得實在太愚蠢了，竟然是喝醉了酒，或者和妓女在床上，來不及拿武器，被闖進來的鐵民給砍死了。
剩餘的人雖然都是戰死的，但卻也毫無榮譽可言，因為按照正常情況，他們當時應該待在軍營裡面，率領軍隊及時進城救援才對。
結果所有的騎士軍官將領全都跑到城裡的酒館妓院去了，只剩下一些下級軍官在軍營裡面，如果不是林德及時派人整合軍隊，並且瓊恩·布爾威果斷執行林德的命令，帶領軍隊進入城內，正好消滅了一隊趕往城門的鐵民，及時馳援碼頭區和市政廳，說不定那些騎士軍官已經全都死光了。
現在真正讓維拉斯頭痛的是死掉的這這兩百多人裡面還有二十多人是河灣地一些貴族的繼承人和次子。
原本這些人都只是被派來隨他歷練的，結果卻死在了舊鎮，他是在不知道該如何向這些人背後的貴族家族交代，這對高庭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將所有遇難的騎士全部記錄為英勇戰死，這次所有事發時不在軍營的騎士軍官全部取消軍職，和騎士侍從、隨從騎士一起編入騎兵隊，由林德·泰拉大人統領。」維拉斯很快做出了決定，道：「林德·泰拉大人在擔任侍衛隊長的同時，也兼顧騎兵隊統領和軍法官。」
「維拉斯大人……」對於取消軍職眾騎士還能夠接受，但讓林德成為騎兵隊統領，這件事讓他們感到非常難受。
站在一旁的林德也皺了皺眉頭，對維拉斯的決定感到意外，因為他事先並不知道維拉斯會有這樣的決定，如果知道他肯定會阻止的。
統領一群來自不同家族的騎士，這些騎士裡面還有不少人都是家族繼承人，這件事在他看來絕對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一向表現得很溫和的維拉斯這一次表現得極為強硬，直接瞪著眾人，眾人也都微微低下了頭。
「維拉斯大人，你確定想要讓我擔任騎兵隊統領和軍法官嗎？」林德想了想，沉聲問道。
「是的，林德大人。」維拉斯神色嚴肅的朝林德說道：「我在這裡，還需要向林德爵士你道歉，你事先已經提醒了我隊伍的隱患，我卻沒有聽，這才會在昨晚產生那麼多不必要的損失，我在這件事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聽到維拉斯當眾對林德道歉，並且當眾承認錯誤，帳篷裡面的騎士代表和軍官代表們全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林德絲毫沒有受到周圍氣氛的影響，語氣平靜的問道：「我在這兩個職務上擁有多大的權利？」
維拉斯想了想，說道：「最大的權利。」
林德繼續問道：「也就是說騎士統領能夠管轄手下所有的騎士，軍法官能夠對軍營裡面所有觸犯軍法的人實施懲戒，對嗎？」
維拉斯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妙，但還是點頭道：「是的。」
林德極為冷漠的說道：「既然如此，昨晚所有擅自離開軍營的前騎士軍官全部到營地廣場上接受十鞭刑的懲戒。」
眾人聽到林德的話，立刻變得無比憤慨，竟然讓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刑，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於是紛紛斥責林德的無禮。
維拉斯立刻安撫眾人，並且向林德提議道：「懲罰觸犯軍法的騎士我也贊同，但騎士畢竟是騎士，讓騎士在眾人眼前受刑，這實在太損害騎士的榮譽了，可以不可以在騎士的帳篷裡面受刑……」
「不行，必須在營地中間受刑，而且營地里沒有執行守衛任務的士兵，包括後勤隊的人都必須在場看著行刑。」林德無比強硬的打斷了維拉斯的話，然後沖著周圍憤慨的騎士們，說道：「如果伱們覺得這樣做有損你們的榮譽，那麼你們可以現在離開隊伍，畢竟我還沒有正式擔任軍法官，但如果維拉斯大人對外宣布我成為正式軍法官後，你們還在軍營裡面，並且不打算接受軍法懲戒，那麼你們的行為將會被我視為違抗軍法，我會親手處決你們。」
林德說這番話的時候，身上的殺戮氣息也隱隱被釋放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在繁星聖堂前殺了那麼多人的緣故，現在他身上的殺戮氣息變得極為更加強烈，對人的精神產生的壓製作用也更加明顯，甚至有人隱約聞到了一股血液才有的鐵鏽味。
也不知道是因為林德的話太過駭人的緣故，還是殺戮氣息產生的效果，總而言之帳篷裡面全都變得鴉雀無聲。
而林德並沒有受到帳篷內的氣氛影響，轉過頭，朝一旁的維拉斯說道：「維拉斯大人，你作為這支隊伍的主帥卻極為失職的放任騎士散漫自由，這才造成昨晚有那麼多騎士以極不體面的方式被殺，在對失職的騎士懲罰完結後，你也必須接受懲罰，而且是加倍懲罰，二十鞭刑。」
「林德·泰倫，你瘋了！你怎麼敢……」林德的話音剛剛落下，帳篷裡面立刻炸了鍋一般，所有都在斥責林德的逾越之舉。
反倒是作為當事人的維拉斯卻顯得非常平靜，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後轉頭看向林德，沉聲道：「林德大人，我接受懲罰。」
帳篷裡面的眾人立刻愣住了，無比驚訝的看著維拉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於維拉斯軍營里的士兵來說，今天可是看到了一幕奇景，數十名貴族老爺，數百名騎士、騎士侍從和隨從騎士全都脫光了上衣整整齊齊的趴在了臨時製作的十字行刑架上，在他們身後分別站著一個頭上帶著頭套、看不清面容的行刑者，據說這些行刑者都是專門從海塔爾家找來的人，以避免使用軍營里的士兵會事後受到報復。
每一個行刑者手中都拿著一根長鞭，在新的騎兵隊統領兼軍法官的林德一聲令下，所有行刑官都朝著眼前的受刑騎士甩出了鞭子，一陣陣慘叫聲頓時在軍營操場上此起彼伏的傳出來。
鞭刑是一門技術活，只有行刑老手才能夠掌控抽出的鞭子，也才可以決定鞭子抽在行刑者身上的那一刻是假抽，還是真抽。
很顯然從海塔爾家找來行刑的這些士兵，並不是什麼高明的行刑老手，他們抽出的鞭子都實打實的落在了受刑者身上，再加上像這樣可以公開鞭打貴族老爺們的事情絕無僅有，這使得他們將平時對貴族的怨恨和嫉妒全都發泄出來，每一鞭都是全力揮出。
很快十記鞭刑就執行完成了，那些行刑者交還鞭子的時候，還有些意猶未盡。
而受刑者雖然後背已經抽得皮開肉綻，但他們並沒有立刻送去帳篷治療，而是站到了一旁，臉色陰沉的看著空出來的場地。
緊接著讓軍營中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一幕出現了，作為這支隊伍的統帥，高庭繼承人維拉斯·提利爾此刻也赤裸著上身，走到了行刑架前，趴在了行刑架上，而剛剛擔任軍法官林德則拿著鞭子站在了維拉斯的身後，隨後林德的副官瓊恩大聲宣讀對維拉斯的懲罰命令。
軍營裡面所有人都嘩然一片，在普通的士兵看來，騎士軍官擅離職守，導致出事的時候軍隊沒有軍官指揮作戰，所以騎士軍官受罰這很正確，但維拉斯受罰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因為並不是他讓騎士軍官擅離職守的，而且當時出事的時候他還在繁星聖堂裡面，根本不應該承擔任何責任，完全是被牽連的。
不少士兵都大喊著放過維拉斯，說林德的懲罰不公，然而林德絲毫沒有理會這些喊聲，在瓊恩宣讀了懲罰命令後，便拿起了手中的鞭子，朝著維拉斯後背狠狠的抽了過去。
在場所有人立刻看到維拉斯的後背出現了一條皮開肉綻的鞭痕，同時聽到維拉斯發出一聲慘叫聲，整個軍營瞬間安靜了下來。
接著一記記鞭子抽打在了維拉斯的後背上，維拉斯的後背被打得血肉模糊，慘叫聲也逐漸減弱，到了最後一記鞭刑時，直接昏了過去。
這時，林德才收起了行刑鞭，示意等在旁邊的隨行學士將維拉斯帶回帳篷醫治，然後便下令軍營的人解散。
這一刻，軍營裡面所有人都記住了獵熊者林德這個名字，記住了這個平時穿著一身華麗盔甲、站在維拉斯身邊沉默寡言的騎士。
所有人都不敢再輕視軍營頒布的軍法，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記下每一條法規，生怕自己觸犯了被拖到廣場受刑。
軍營裡面發生的這些事很快便傳遍了整箇舊鎮，眾人即便還沒有從昨晚的鐵民入侵中恢複過來，但在聽到了城外軍營行刑的盛大場面後，都感到了震驚，獵熊者林德的名字也響徹了整箇舊鎮，所有人都不由得在林德身上貼上兩個標籤，一個就是瘋狂，另一個就是公正。
用褒貶不同的兩個詞同時形容同一個人，這讓獵熊者林德在聽過其名聲的人眼中變得更加複雜和神秘，也使得更多人議論他。
在參天塔內，雷頓·海塔爾看著自己情報總管遞交過來的文件，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看不出半點喜怒。
「已經審問清楚了，這次襲擊舊鎮的鐵民是攸倫·葛雷喬伊指揮。」情報總管在一旁彙報道：「這些人原本是準備襲擊蘭尼斯港的，後來攸倫忽然改變了襲擊目標，選擇了我們的舊鎮。」
「為什麼他會突然改變目標？」雷頓沉聲問道。
情報總管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就連鐵民也不知道。」
雷頓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在他看來攸倫襲擊舊鎮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清點損失、安撫舊鎮居民和商戶的情緒比這重要多了。
雷頓隨後又問道：「瞭望台沒有發警報的原因調查清楚了嗎？」
「已經查清楚了。」情報總管回答道：「當值的瞭望手和守衛全都被人毒死了，下毒的人是負責洗衣物的女僕，不過我們發現那個女僕已經死了，而且是兩三天前死的，應該是有人殺死了這個女僕，然後偽裝成她的樣子混到參天塔……」
雷頓始終沒有表情的臉上，多了一絲凝重和嚴肅，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兩天前，我外孫維拉斯來參加宴會的時候，參天塔內就有一個隨時能夠下毒的人躲藏在暗處。」
「是的，大人。」情報總管如實應道。
雷頓冷冷的說道：「我不管你怎麼做，你必須在三天內把參天塔給我清理一遍，所有不該存在的傢伙全都清理出來。」說著，他又停頓了一下，道：「必要的話，你可以找莫洛亞協助。」
情報總管聞言，愣了愣，說道：「莫洛亞小姐已經不在參天塔了。」
「什麼？」雷頓愣住了，問道：「出了什麼事，她是什麼時候不在的？」
情報總管回答道：「就在剛才她帶著隨身女僕離開了參天塔。」
雷頓完全愣住了，他記得這是莫利亞十幾年來第一次離開參天塔，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追問道：「她去哪裡了？」
「去城外維拉斯大人的軍營了。」情報總管回答道：「她說要和維拉斯大人的隊伍一起去多恩看一看。」
雷頓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是為了什麼去軍營的，這讓他感到無比丟臉，但他卻又不好說些什麼，畢竟這是莫洛亞第一次對一個異性表現出這麼濃厚的興趣。
「需要把莫洛亞小姐追回來嗎？」情報總管詢問道。
「不，不用了！」雷頓搖了搖頭，說道：「讓貝勒再派幾個騎士……不，還是讓加爾斯帶著一些騎士和士兵保護他的姐姐吧！他不是總說想要出去看看嗎，這次正好可以去多恩見識見識。另外維拉斯的手下昨晚支援我們的時候，也損失了不少人，我們於情於理也應該補上損失的這些人。」
「是，我等會兒就去通知加爾斯大人。」情報總管點點頭，隨後又拿出一份情報，放在了雷頓伯爵的桌上，說道：「這是剛才維拉斯大人軍營那邊傳來的消息。」
雷頓接過情報後，看了看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隨後笑了笑，遞還給了情報總管，吩咐道：「立刻用最好的信鴉，把它送到高庭。」
情報總管應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