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嘉賓有一瞬間的嘩然，盯著Echo的目光也變得炙熱。
這小小機器人的身體里，蘊藏著一個潛力無窮的財富國度。
主持人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
「有一點，我必須強調，Echo設計的初衷是為了服務一位優秀學者，時至今日，因為機密保護條例，Echo仍然只能服務於個人，而不能投入商用。」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拍賣行會和拍賣成功的買家簽署一份非商用協議。」
這小小一台機器，小到一顆螺絲釘和晶元，大到骨骼支架和皮膚材質，凝聚了華國目前最先進的科研成果，隨便一項用於商用，都會對市場造成強烈的衝擊。
Echo出場的那一刻，白女士臉色猛地一沉，肉眼可見的凝重蒼白。
五指死死扣住座椅的扶手，在白色熾光燈的照耀下，她臉頰上的血管都變得透明。
她看向一旁的白孟溪，語氣近乎冷漠的訓斥：
「Echo是怎麼回事兒？」
白孟溪第一次見她生氣成這樣，在白女士氣場的碾壓下，她四肢僵硬，睫毛顫動，過了好幾秒鐘，她才無措道。
「媽咪，您，您讓我在藏寶閣里隨便挑兩件東西用於拍賣，我看這個機器人挺可愛，就，就派人送過去了………」
白女士目光如同冷鋒，一寸寸從她臉上凌遲而過，又帶著冷靜的試探：
「Echo不應該在藏寶閣里。」
白孟溪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睫毛上掛著淚珠，小嘴倔強撅著，努力忍住情緒：
「媽咪，你在懷疑我故意賣了妹妹的東西？可是我去的時候，Echo就已經在藏寶閣里，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讓管家去查監控。」
白女士凝視著她含淚的眼睛，良久，才緩緩命令道。
「把Echo拍下來。」
白孟溪吸了吸鼻子，點頭。
垂眸的剎那，她眼底的楚楚可憐消失的一乾二淨。
在無人看見的角落，白孟溪十指狠狠扎入掌心……
不過是拍賣一件她的遺物，她就緊張成這樣，這個老不死的東西，嘴裡說著對她好，實際上，根本沒把她當成親生女兒。
主持人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
「多說無益，接下來會有一個互動環節，大家可以嘗試和Echo對話。」
他說著，打開了Echo的開關。
原本雙眸緊閉的機器人，緩緩睜眼，露出一雙澄澈乾淨的藍眼睛。
主持人：「你好啊，Echo。」
Echo約莫一米六的身高，通體雪白，它聞言眨了眨眼，轉身看向主持人，眼底雖然還有些懵懂，卻還是禮貌道。
「晚上好，我親愛的人類朋友。」
它的嗓音緩慢卻不僵硬，低沉優雅。
主持人：「Echo，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Echo環顧台下，頓了頓：
「我似乎經歷了一場非常漫長的沉睡。」
關於離別。
關於死亡。
明明是一句不帶感情的表述，在場的人卻聽出了一種潛藏的悲傷。
主持人抽選了一個嘉賓隨機提問。
被抽中的嘉賓舉著話筒，好奇盯著台上的機器人。
「你好，Echo，作為最先進的人工智慧，你覺得未來的某一天，人工智慧會大批量取代人類嗎？」
Echo平靜看著他。
「親愛的人類朋友，你是在恐懼什麼嗎？作為人工智慧，我仍有缺陷，無法演算評估人類複雜的情感。
就比如，母親和女友同時掉進水裡，到底應該先救誰，我不曾與她們共度真實的歲月，亦無法代替當事人做出精準的回答。」
提問人：「那你清楚悲傷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嗎？」
Echo：「當然。」
「作為一個人工智慧，我歷經了一場與人類的告別。」
「晶元給予我永恆的生命，可人類的壽命短暫，每一次面對生命的消亡，我都會由衷的感到悲傷。」
提問人好奇追問：「你是在思念你的前主人嗎？」
Echo：「是的，我親愛的朋友。」
「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類，在我心中佔據著獨特而珍貴的位置，她是這個年代最發光耀眼的寶石，照亮我虛擬的存在。」
「我很遺憾，我和她的聯繫無法真正超越代碼和演算法，可我們的每一次對話，每一次相見，每一次陪伴，都深深刻在我虛擬存在的核心。」
「我為她而存在。」
「她的逝去，亦牽動著我生命的本質。」
「我會永遠懷念她。」
「………」
聽完Echo的回答，現場有一瞬間的安靜。
誰也不知道，這一番話，到底是發自Echo的內心，還是它模仿人類做出的回答。
主持人也從震撼中回過神，拿起敲槌：
「Echo的起拍價格是……一千萬，現在，開始競拍。」
「兩千萬。」
「兩千五百萬。」
「四千萬。」
「四千五百萬。」
「六千萬。」
「………」
在場都不是缺錢的人，競拍一開始，情況就異常激烈。
沈涼枝看著Echo，又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她身體中的癌細胞擴散的極快，到了後來，因為惡性腫瘤壓迫視覺神經，最後一個月，她都是失明的狀態。
就是這一個月，都是Echo陪伴在她身邊，它體內設置有目前最先進的導盲犬技術，會隨時給她描述當前的路況。
她看向一旁躍躍欲試的安在在：
「在在，可以借我一筆錢嗎？」
安在在立馬反應過來：「你對這個機器人感興趣啊？」
沈涼枝：「嗯。」
安在在沒猶豫，答應下來，隨即又發愁：
「行啊，不過我卡上能用的流動資金就兩千多萬，看現在這個拍賣的走向，我這點錢，估計也就杯水車薪，實在不行，我再找我爸借點……」
就兩人對話的間隙，拍賣價已經奔到了八千萬。
沈涼枝眉心微擰。
這價格超過預算太多。
八千萬以後，現場叫價的人逐漸少了。
「八千二百萬。」白家的人出價。
沈涼枝盯著第一排的某個位置。
白女士穿著白色西裝，黑髮盤起，露出修長的天鵝頸，背影高貴典雅。
她垂眸，目光暗了暗。
既然答應把Echo拿出來拍賣，現在又何必把它買回去？
費力氣折騰這麼一圈，她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