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被當成一件工具,但她希望,主人在使用的過程中,能加以愛護,而不是為了殺敵成事,隨意傷害她.
不過想想,無論是砍柴的刀還是殺人的劍,誰會心疼刀劍磨損啊!
若是斷了鈍了,棄了換了便是,只不過是利用的工具,還能幻想主人將它供起來不成!
可太子殿下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能有現在,全借了太子殿下的光,她回饋幫他也是應該
她想,或許錯的是她,她本就該像個奴才一樣報答殿下,殿下說什麼便做什麼,這樣才能償還恩情
對,償還。
她要償還殿下的恩。
所以,不管殿下是叫她殺人還是放火,她不要思考錯對,只管完成便是了。
不管後面要做怎樣的償還和代價,那都是她該受的,她只需要先把太子殿下的恩情償還了,才能做自己.
沈引菂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封川亦看著床邊掉下來的被角,唇角舒適愜意地泛開。
他手心裡捏著那片眼罩,側躺面向著床身的方向,格外安心。
他已經記不清多久,夜裡有人這樣陪過他整夜了.
次日。
沈引菂臉上的眼罩早已不知道脫落到哪去,她抱夾著被褥,側躺著面牆,躲著旁邊窗戶透進的光亮——
封川亦早已將地上的床褥收整好。
可沈引菂睡到日照三竿了還沒有要醒的跡象,他干坐在屋內桌旁,著實有些無聊。
突然,一道急促粗魯的推門聲來——
因為門落了鎖,沒被推開。
封川亦剛站起,只聽屋外七皇子齊泓維急躁的聲音響起:
「沈引菂,我數到三,給老子爬出來,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封川亦扭頭,只見原先還在深沉睡夢裡打著呼鼾的沈引菂,這會已經坐了起來——
她眼裡渙散的困意還未完全消退,見她著急穿襪穿鞋的模樣,他莫名有種被捉姦的錯覺
在她穿鞋的這會功夫,屋外的齊泓維才數到一,便不耐煩地用力拍了一下門。
「來了來了!!」
沈引菂提聲回應,生怕下一秒,這道門就要保不住了。
穿好鞋襪再去開門前,沈引菂不忘在封川亦前停留,小聲叮囑:
「一會乖乖站我身後,他萬一要是動起手,你可別傻乎乎,記著要躲,別傷著了.」
正說著,一聲從牙縫中擠出的「貳」字打斷——
她趕忙快步,去將門栓抽開,開門的那一刻,身子往後退了一大步,生怕七殿下的巴掌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臉上。
齊泓維怒脹紅著臉,在看到屋裡沈引菂髮絲微亂衣衫不整的模樣時,他心裡翻湧的怒火摻著其他,快要衝翻了他的理智,要逼瘋他了!!
屋裡的封川亦慢條不紊地向沈引菂走來——
還沒靠近,齊泓維突然大步踏過門檻,沈引菂反應過來時,齊泓維已經揪住封川亦脖頸的衣領,抬手便給了他重重一拳!!
屋外的宮女太監嚇得跪地,彎腰叩首,不敢抬頭,生怕自個會被牽連上——
沈引菂喝聲:「都滾去外頭跪著,若敢言論半句出去,那就不是打板子能結的事了!!」
說完不等那幾個奴才應聲,她哐的一聲把門一關,趕著去拉齊泓維.
齊泓維與封川亦身形相近,矮不過半頭多,人雖紈絝了些,但好歹是從小接受騎射的皇子,比力氣武功,封川亦哪裡是他對手!
更何況封川亦放血過多,正值內虛,與之交起手來,別說反攻,就是防守都是招架不住。
旁邊一米六還差點的小土豆想拉架,偏齊泓維一隻手還死死拽著封川亦胸前的衣裳,不讓他逃脫,沈引菂怎麼費勁都拉扯分不開兩人——
直播間粉絲默契齊刷:[不要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扯不開索性就加入好了。
沈引菂連彎腰都不用,只要把頭一低,就能鑽進齊泓維架起的胳肢窩裡,然後擠進兩人中間.
齊泓維掄拳的手僵住——
他低頭看自己胸前擠進來的沈引菂,眉頭緊皺,滿是疑惑和生氣。
沈引菂抬著頭,眼神無辜,嘴角討好的揚起:
「那個.能別打架,先聽我說兩句?」
「不想聽,滾開,不然連你一塊打!」
齊泓維沒好氣,說完,握緊的拳頭一動,改對準了沈引菂。
下一刻,封川亦攔著沈引菂的腰身,腳吃力往後一帶,帶著沈引菂與齊泓維拉開了距離——
他攬著她的腰身連連後退好幾步,快碰到身後柜子,才拉起她的胳膊,將身前的沈引菂拉到他身側,保護的意欲滿滿。
齊泓維看著封川亦抓緊沈引菂胳膊的手,眼裡的凌厲加深,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沈引菂也是不安分,上前半步,皮笑肉不笑地打著緩和圓場:
「七殿下,冷靜一下,咱們講講道理,什麼事惹您這麼大火氣啊?」
「沈引菂!」他幾乎吼著叫她名字,「你跟誰玩裝傻充愣呢,我們昨晚半夜為你奔波跑那一趟,與太子撕破臉也要保全你,你倒是個不安分的,醉成那樣還有精力往別處跑!!!」
沈引菂抿唇,嘴角扯出一抹訕笑,不輕不急地回道:
「我也沒求著您幾位來太子府找我,你們要不來,我應當很快就是太子妃了吧!」
齊泓維瞪大了眼,不可置信:「你這麼說,是怪我們壞你好事了?」
沈引菂:「那也沒這麼說,我很感謝您和六殿下拿我當朋友照顧,但有些私人的事,我沒開口,就算是朋友,那也不該多管插手吧?」
齊泓維愣怔了片刻,後呵嗤一聲,笑里裹著幾分譏諷。
他看沈引菂那副心虛躲閃的姿態,轉而把視線看在他身後清冷木訥的封川亦,說道:
「你既想做太子妃,還來這綏安殿做什麼?」
沈引菂:「我沒說我想做太子妃,給了便要,來者不拒.」
她扭頭看了一眼封川亦清瘦流暢的下頜,唇角輕扯:「比起太子妃,我還是更喜歡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
「我以為只不過是個不慎的錯誤,也已經了果。直到你的出現。準確的說,應該是在調查為什麼你能引起白染的痛覺恢複……」
我一直在想,這世上人口近八十億,我是因為移植了她的心臟,所以每次靠近阿染,會引發她的心臟相斥……
可你是為什麼?
我想了很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爺爺那輩,或者更早的祖輩,可能跟阿染有什麼其他的因果饋贈……」
白染醒後,也不過是一百多年。
郁老爺子跟白染的第一次交集,也就是在六十年前,因為機緣巧合,救下了被被仇家追殺差點沒被打死的老爺子——
這麼幾十年,倆人見面的次數,加起來攏共不超過一隻手。
白染確實沒由來的一直在幫襯郁老爺子,不管是三十年前幫他做腦部腫瘤手術,還是六十多年前的路見不平,包括對郁氏集團起始經濟上的投資,這些都不足以產生對白染能力的左右影響。
隨著越查越深,倒還真查了些有點頭緒價值的。
郁老爺子的父親,也就是郁啟曳的曾祖父,姓孟,叫孟德春,恰巧曾任他府邸的護衛。
一個孟姓,生出了郁姓的孩子。
別說一百年前,就是現在,不冠父姓,那也是有大多男人不願的。
「阿染有沒有跟你說起過我?至少,提及過我的名字?」余之卿突然轉話一問。
郁啟曳沒有回答,只是眼神變得更加陰沉冷冽,垂在一側的雙手也像是在極力的隱忍什麼——
白染倒是跟他解釋說過,余之卿是她曾收養的一個孤兒,除此之外,別的,也沒有多少了。
很多事,不好問得太明太細了。
就好比白染是不是活了幾百年,她到底是人還是妖……
余之卿對他此刻的表情,瞭然於心。
他挽唇淡笑,一雙狹長的鳳眼帶著深諱的戲謔:「在王制朝代,也就是民初之前,我都沒有改名換姓。你覺不覺得,遇字,跟你的郁姓,同音?」
話音一落,隨著一聲槍聲響起,余之卿的肩膀中彈。
郁啟曳開槍的手還未落下,槍口微挪,這次瞄準的,是余之卿的腦袋!
余之卿中了一槍,非但沒有呲牙咧嘴的疼痛哀呼,反而眼看著郁啟曳的怒氣,失聲大笑了起來——
他生氣,就代表他是信的。
「一百二十年前,我一時錯誤,寵幸了一個婢女,命人結果那女人,也不知道她是沒死透,還是讓那叫孟德春的侍衛存了私心,將她藏了起來……
這個想法我早已經得到了論證,前年就已經拿到你的DNA做了比對。不信的話,你大可以重新再去做一份鑒定……」
「郁啟曳,乖曾孫,快叫我一聲老曾爺爺。」
砰砰砰砰——
一連四槍,虞之卿身上再次出現四道血窟窿。
余之卿笑得越是癲狂了:「你是我的子孫血脈,曾孫不但跟曾爺搶女人,還開槍囚禁你祖宗,郁啟曳,你也不怕遭天譴?!」
「天譴?」郁啟曳一席黑衣,如夜裡降世的修羅,冷血無情:「現如今管你是天王老子,我也照虐不誤!」
話音一落,最後一顆子彈出膛,正中虞之卿的腦門之中。
余之卿嘴角的笑意漸漸冷卻,意識被快速抽離的那一瞬,一雙狹長的鳳眸耷拉輕垂中,眼底布滿了幽怨……
項亦然上前,查探了一下生命體征:
「七爺,人死了。」
「叫最好的醫生,搬最好的設備,給他把腦子裡的子彈取出來,另外再著重研究恢複他的痛感神經這塊,盡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郁啟曳命令。
他非但要讓余之卿受白染曾受的那一槍折磨,等他蘇醒之後,還有更多的酷刑在等著他。
項亦然應了一聲:「是——」
不過……
項亦然有點懼怕,試探性作聲:「您不是想來問白小姐有可能藏在哪裡嗎?現在他人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
郁啟曳:……
他一方面是想問,但又不想讓余之卿知道白染現在消失逃離了他身邊——
本來只是想過來知道點更多關於白染的身份,誰曾想余之卿竟然拿出了關於他的瓜……
以為搬出血脈曾祖這一套說法,他就會有所顧忌考量,對他開恩容忍?
天真愚蠢!
沉默僵持之際,郁啟曳眼看幾個手下把余之卿手腳的鎖銬打開,將屍體被抬離地下室……
「備車——」
他突然想起一個地方。
一個白染曾經躲了四年的地方……
洛杉第三分區監獄。
傍晚晚餐時分,所有的犯人規矩秩序地排隊,沒有一絲嘈雜亂象,哪裡還有以往最是暴亂的分區監獄這一說。
就連幾年前還被關在這所監獄那些窮凶極惡,權利富豪的那些大佬,也拿著盤子,乖乖混跡其中,小心謹慎,一絲錯誤都不敢犯……
迫不及待連身上衣物都沒空更換,連夜飛來第三分區監獄的郁啟曳身後跟著十幾個獄警,進了餐廳食堂,眼神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只見他掃了一眼那些男囚後,便立馬別開視線,放在了那隊女囚身上……
女囚不過三十來個左右,雖然都穿著同樣的囚服,也都背對著門口進來的郁啟曳,但他根本不需要看正臉,這麼一眼掃過去,單從背影來看,便沒有一個是跟白染相似的——
話還未落,沈引菂明顯能感覺到自己背後靠著的封川亦身體僵硬綳直——
她心裡打鼓沒底,只求著封川亦這會千萬別出聲拆台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死心,抬步走身邊去,一個一個的看清面貌排除……
可走到底了,終究還是失望了。
她不在這?
郁啟曳不敢相信,掉頭朝幾年前跟白染套近乎討好的那幾個監獄老大跟前走去——
「有見到白染嗎?」郁啟曳冷戾作問。
「誰是白染?」幾個寢室老大都不認識這個名字。
郁啟曳:「那個曾經在這裡呆過四年的亞洲女人。」
這是外國洛杉,只住過白染一個亞洲面孔的女人。
原本只是隨口這麼一問,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