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原來溫凝,就是小雅啊

正文卷

裴宥走了。

溫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在喚過她一聲之後,便站在忽明忽暗的燈底望著她,眼有些紅,眸底翻湧著駭浪一般的晦澀。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到他那聲「溫凝」,聲音似乎都有些顫抖。

她……說錯什麼話了嗎?

還是……她今夜喝了兩杯酒,他覺得她有些聒噪?

抑或,其實他不想過這個生辰?

這個生辰讓他想起不愉快的過往了?

她甚少見到他這副模樣,形容不出是生氣還是難過,不知名的情緒在他全身游弋,她只能愣愣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如果不想過這個生辰,那不過了便是。

是她考慮不周。

她只想著哄他開心,沒想到這樣會讓他想起從前許多個無人陪他慶祝的生辰。

「裴宥……」她起身想去拉人坐下,裴宥已經抬步,頭都不回地疾步離去。

溫凝望著他的背影,有些許的茫然。

長壽麵一口都未吃呢。

她坐回去,望著那碗挑出了兩個荷包蛋的長壽麵發了許久的愣,將今夜她說過的話前前後後想了一遍,也沒想通是哪句話說得不對了。

他莫名其妙問了一句溫庭春的出生地,是有什麼問題嗎?

還是這長壽麵有什麼問題?

長壽麵不都是這樣的嗎?從小到大她和哥哥們的長壽麵都是如此啊。

溫凝自行回了屋子,躺在床上又想了許久,打算待會兒再與他好好聊一聊。

裴宥卻一直沒回來。

一整個夜晚,他都沒回清輝堂。

或許是……突然想起朝廷什麼要事了?

裴宥不會這樣的。

即便是與她生氣,他也最多讓人收拾收拾,住到隔壁書房去,不會因著一口氣徹夜不歸。

這夜溫凝將院子里的人都打發了,包括暗衛。因此沒法喊十六齣來,問裴宥到底去了哪裡。

她在床上輾轉了大半宿,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

該是朝廷有什麼事罷。

待她一覺醒來,他回來再問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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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分明一切都好好的,他還不要命地把耳朵往門上貼了一陣子,聽見自家夫人的聲音跟百靈鳥似的,嘰嘰喳喳個不停,裡面的氛圍甚是愉悅。

安靜的那一瞬,他還以為二人情到濃時……

要那什麼了。

哪知院子門突然被拉開,自家世子步行如風地往外走,不待他問什麼,沉著嗓音吩咐了一句「備馬車」。

原以為是碰上什麼急事兒了,可馬車停在國公府門口,世子上車之後,並未馬上說要去哪裡。

春日的夜晚,微風習習,不知何處吹來陣陣桃花香。

約莫過去了半個時辰,顧飛才聽得裡面一聲清冷的吩咐:「去慈恩寺。」

慈恩寺?

近來都跟慈恩寺杠上了?

陛下請慈恩寺的慈念大師進皇宮做客,昭和公主出嫁前去慈恩寺祈福,他家世子也要去慈恩寺?

他可記得十分清楚,當年二人奉長公主之命在慈恩寺小住幾日,他家世子硬是一日經都不曾去念過,還對他說過他不信佛。

求佛,不如求己。

現如今,大晚上的,要往慈恩寺去?

但想到裴宥的面色,他也不敢多問,驅著馬車便往城門的方向去了。

抵達慈恩寺時已近子時,寺門早就關閉,顧飛本說他去敲門,讓小沙彌開門他們進去,裴宥卻也說不必。

兩人一車兩馬,就在慈恩寺外頭等了一整夜。

天光破曉時,寺門終於大開,顧飛睡眼惺忪地睜開眼,裴宥已經下了馬車:「你在此處候著。」

說著,隻身一人入了慈恩寺。

顧飛一時茫然,今日還來得及上值么?

他是一直在此候著,還是該趁空下山去工部告個假?

慈恩寺的禪房內,晨光熹徐。

一縷青煙在薄暮下冉冉向上。

慧善大師盤腿坐於蒲團上,閉著眼,輕輕捻動手裡的佛珠。

裴宥同樣盤腿,正坐在他對面。

雖不如大師那般善目出塵,卻也眉眼淡薄,形容沉靜。

「施主終究是來找貧僧了。」慧善眉發皆白,聲音亦有些蒼老,「不知施主如今,可得償所願?」

裴宥輕輕垂眸:「當年晚輩桀驁,還望大師莫怪。」

慧善笑了笑:「貧僧與裴施主的緣分不是一日兩日,何處來的怪罪?」

「大師慈悲。」裴宥神色平緩,「如今晚輩已得圓滿,再無奢求。只若不弄清前因後果,到底對不起她。」

「大師得窺天機,想必也知道我說的『她』,是何人罷?」

慧善凝眉片刻,嘆息:「裴施主,既已得圓滿,何不放下?」

裴宥只道:「由她背負所有,不甚公平。」

他早該想到的。

夢中被擦去的記憶,一見鍾情的姑娘,從不曾夢見過的溫凝。

從前他認定溫凝不是小雅,因為她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因為她那嫻熟的綉活兒。

更因為……他認定,她若是小雅,不可能不與他相認。

可他都知道她亦有一些奇遇,知道她大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經歷,而這些經歷,並不愉快,且與他有關。

她因著這些經歷做出種種事情使他厭她惡她,因著這些經歷躲著他,甚至懼著他。

偏偏,他沒有再往前想一步。

是不是因著這些經歷,她刻意隱瞞了她小雅的身份?

一直到她將破綻送到他眼前,他才肯去正視。

她大約不曾想到,當年因著她一句「一枚鴨蛋乘風破浪」,他回去翻了許久的書籍,才知在一些臨海的漁村裡,會亦「鴨」寓「壓」,以「面」寓「浪」,在麵條上壓一枚鴨蛋,寓意出海時乘風破浪,平安歸來。

因此,只是她極為隨意的一句話而已,卻叫他印象深刻。

已經在馬車內平靜了整晚,裴宥心中的驚濤駭浪卻仍未平息。

原來溫凝,就是小雅啊。

難怪這麼多年杳無音信。

難怪她眉眼之間,與她那般相似。

難怪她甚至知道,用冰糖葫蘆來討好他。

那他到底對她做過什麼?

他到底做過怎樣過分的事情,才讓當年那個心大如天的小姑娘,絞盡腦汁地躲著他,避著他?由身到心地懼怕他?

裴宥狹長的眼尾,驟然變得殷紅。

「大師,你我今生既有緣還能再見,想必其中仍有機緣。」裴宥垂著眼,聲色輕緩,「晚輩並不想要糊裡糊塗的圓滿。」

慧善睜開眼,看了身前人片刻,嘆口氣:「請裴施主跟我來。」

慧善將裴宥帶到了禪房後的一處廂房。

廂房看來與其他廂房並無異處,整潔清幽,門一關上,連寺內的靡靡佛音都隔絕在外。

「裴施主,一夜未眠罷?」慧善從香翕里拿了一根看來再尋常不過的香,點上,「不妨在此處歇息歇息。」

說罷,持著佛珠略行一禮,出了廂房。

一縷青煙筆直往上,裴宥淡淡掃了一眼,並未有過多猶豫,合衣躺上榻。

意識混沌,幽香入鼻,佳人入夢。

夢的第一場,由嘉和十四年的九月開始。

秋高氣爽,陽光甚好。

裴宥帶著顧飛從仁和藥鋪出來,一眼瞥見綢緞莊門口的姑娘。

姑娘同樣抬眸,正好瞧見他。

疑惑之後莞爾一笑,拿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鼻尖。

小雅。

他幾乎迫不及待地快步過去。

小姑娘低眉斂目,端莊行禮:「溫氏阿凝,見過世子爺。」

又又語音解鎖的加更……

加更來得猝不及防,還有一章,還沒修完,快的話在十點,慢的話十一點應該能出來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