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做太子的好處

正文卷

菱蘭發現自家姑娘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

年節前後整日里都開開心心的,唇角是揚著的,嘴裡是哼著小曲兒的。

年節里那麼多客人來來往往,也沒見她喊累,各個招待得妥妥噹噹,得了不少人誇讚。

可近來清閑下來,她反倒沒那麼高興了。

因為姑爺近來公事繁忙,歸家較晚?

「姑娘,聽聞這幾日京郊來了馬戲班子。」菱蘭湊到溫凝身邊,「咱們要不喊上段姑娘和二公子,或者與大公子大夫人一道,擇一日出京看馬戲去?」

溫凝托腮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

梅花開了,有花瓣被風吹落在石桌上,她拿著食指輕輕點手下的花瓣。

「姑娘?」菱蘭喊她。

溫凝彷彿才回過神來:「怎麼了?」

菱蘭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我剛剛說京郊附近來了馬戲班子,姑娘想不想去看?」

溫凝想了想:「不去。」

起身,往屋子裡去:「我去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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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近來由在工部等裴宥,變成在皇宮門口等裴宥。

幾乎每日下值後,嘉和帝都會單獨傳他家世子進宮,兩人多議一個時辰的事。

他家世子真是……

顧飛咂咂嘴,「得聖寵」幾個字他都要說膩了。

只是近來民間那些藏著掖著在傳的流言他也聽過,說什麼有位皇子流落民間,近來要回宮了。

他覺得有些無稽之談。

可慈恩寺的慈念大師在皇宮裡小住三日,倒是真的。

哎,萬一這事兒是真的,好不容易走了瑞王,走了四皇子,又來一位流落在民間的皇子。

他家世子如此得聖上喜愛,也不知那位回來之後,會不會又視世子為眼中釘?

顧飛坐在馬車上想些有的沒的,眼見天色越來越沉,終於在宮門口見到熟悉的影子。

「世子。」顧飛迎上前去,第一個回稟的,照舊是溫凝的消息,「今日夫人並未出門,菱蘭大約是提議夫人出京去看馬戲,不知夫人應了沒,來報說離得遠沒聽清。」

又跟著加了一句:「世子放心,十一到十九,都在,夫人去看馬戲不會有事。」

暗衛營的編號,除了徒白,二到十,都是經驗老道的首領,每人手下帶幾十到上百名不等的暗衛。

而十一到十九,除了十三管理案牘,都是近身暗衛。

自上次溫凝出事後,所有近身暗衛都安排在她那邊。

雖然顧飛覺得有些誇張了,但想想那幾日自家世子的形容,約莫是……被夫人出事嚇到了。

裴宥倒沒在意這個,而是問:「夫人有三日不曾出門了?」

顧飛掐指一算:「是……是的。」

裴宥沒再說什麼,撩袍上了馬車。

溫凝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裴宥回來的時候,她正在燈邊綉香囊。

轉眼裴宥身上那個香囊都有一年多了,她該給他換一個才是。

「你又去勤政殿啦?」她頭都沒抬,見著人影便問。

兩人在屋裡時,依舊沒有留人伺候。

裴宥自行掛了大氅,坐到她身側:「眼睛不累?」

抬手便將人往懷裡撈。

「誒……等等!還有一針……」

那一針到底沒收漂亮,溫凝瞪著他:「你看!好好的花兒綉成這樣了!」

裴宥抽過她手裡的香囊放下,笑道:「總歸是我戴,我不介意。」

「旁的人瞧見豈不笑話我!」

裴宥嗤了一聲:「誰敢笑話你?」

溫凝愣了一下。

眼裡的光就那麼暗淡了一些,從裴宥膝頭滑下去,坐到一旁,重新拿起香囊。

裴宥斂了神色:「怎麼了?近來有人惹你不快活了?」

溫凝望著那綉壞的一針,在想怎麼彌補:「沒有。」

「身子不舒服?」

「沒有。」

裴宥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眸子望著她,放軟了語調:「這些日子公務是有些繁忙,待忙完這一陣,便好了。」

溫凝抬頭望他,目光也柔軟了許多。

他再來攬她,她便乖順地坐了回去。

這人,慣是知道如何說話她愛聽。

「那馬戲晚上也有,明日早些回來陪你去看?」

溫凝靠在他胸口摳著他的衣裳:「不用啦,你忙你的,我會安排好自己的。」

裴宥的胸腔傳來一陣低笑:「夫人如此懂事,倒叫為夫愧疚。」

溫凝擰了他一把:「你若愧疚,便……」

節制些!

想到他的種種「惡劣」行徑,溫凝不客氣地將他推開一些,到底將在心中藏了幾日的話說出口:「裴宥,我在集市聽到一些傳言。」

「哦?」

「什麼……奇星歸月,流落民間的皇子的。」

「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

溫凝眉頭稍稍一緊。

她早知道沒錯,可是……

大抵還是上輩子先入為主了,她潛意識就一直認為裴宥會好好做他的權臣,日後問鼎內閣。

他是嘉和帝與皇后娘娘的嫡長子已經叫她意外,此前只想著如何緩和他與皇后娘娘、與嘉和帝之間可能出現的矛盾,根本沒有再往前想一步。

「從國公府的世子,變成中宮嫡子,總要給百姓一個說法。」

裴宥兀自解釋:「搬出欽天監和慈念大師,是對各方傷害最小的法子。」

溫凝當然明白。

嘉和帝那樣寵愛皇后娘娘,大抵是不願將偷龍轉鳳的事情披露出來,治她的罪的。

而且好好的中宮嫡子,即便被換出去,被國公府先認回去,聽來有些荒唐。

大胤百姓信佛,信命格,信慈恩寺。

若說裴宥的命格有異,將他送至宮外長大,百姓們便不會另作他想。

「我還聽說,空置許久的東宮,駐入了宮人。」溫凝輕聲道。

兩人本坐在室內的圓桌旁,溫凝話音一落,裴宥便將她抱起,直接放在桌上坐下,兩手撐在兩側,離她不過咫尺距離。

「溫凝。」他黑色的眸子凝視她,「當時答應陛下,本就是緩兵之計,待我找到你,想要反悔亦不是不可。」

「可近來仔細想想,真要做這太子,倒也無妨。」

「做太子,亦有做太子的好處。」

溫凝淺茶色的眸子忽閃忽閃的。

做太子的好處,哪需要多說?

自古多少皇子為這個位子爭破了頭,搶丟了命。

做了太子,朝臣趨之若鶩;做了太子,離那個萬人之上的位子只有一步之遙;做了太子,大抵日後他想做什麼事,再也沒有人能攔住他了。

裴宥卻是擒著她的下巴:「待我入主東宮,你便是東宮的太子妃。詹事府在東宮,你亦在東宮,可不就抬眼能看到你,轉身便能看到你,『上值』也能帶著你了?」

溫凝:「……」

「你……你正經點!」溫凝拍掉他的手。

就沒見誰做太子是這個理由的,嘉和帝聽見不得氣死?

「如何不正經了?」裴宥揚眉,理直氣壯。

溫凝竟被他噎得一時沒話可說。

「所以你再等等。」裴宥抵住她的額頭,「待這陣子忙完,你同我去東宮,便不用日日在這一方天地里等我回來,我去哪裡帶上自己的太子妃,誰又敢置喙什麼?」

「可是……」溫凝蹙眉。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做太子妃啊……

那個位子太高太遠,要她做世子夫人,已經夠勉強了,現在居然跟她說什麼……太子妃?

溫凝喪氣地垂下腦袋。

「你不信我?」裴宥抬起她的臉。

她當然信他。

他那麼聰穎,那麼能幹;他不是太子也能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這與她信不信他有何關係呢?

「且行且看著,屆時你的太子妃做得不開心,我這太子不做便是。」

溫凝:「……」

都不知該說他囂張過頭還是乖戾過頭。

「不同你說了。」溫凝從圓桌上跳下去。

裴宥卻又將她拽了回去,輕嘆口氣:「溫凝,你是何想法,大可與我說一說。」

溫凝仍是蹙著眉頭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中這種感覺。

她從未想過自己這輩子會走這條路。

想到裴宥可能會做太子那一刻,她生出許許多多的擔憂。

可那些擔憂,又好像都是虛無縹緲的。

她做得好太子妃嗎?

再往後想,她做得好皇后嗎?

謝南梔與嘉和帝那般篤定的年少感情,都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她和裴宥又會如何?

她能接受裴宥又是妃又是嬪的嗎?

她甚至又想到上輩子她不曾有過的子嗣。

即便裴宥可以不立後宮,她遲遲未孕,東宮之主,乃至一國之君,怎麼可能沒有子嗣呢?

再退一步,即便她能有子嗣,裴宥亦可不立後宮,她願意在那一處宮殿里待一輩子嗎?

那……

那與她的上輩子有什麼區別?

這許許多多的擔憂,最終變成一聲嘆息,掩埋在裴宥胸口。

「大約會在何時公之於眾?」溫凝問。

裴宥:「二月十八。」

這麼快啊……

難怪,難怪之前她向裴宥說起長公主與裴國公的對話,他問她喜不喜歡現在的日子。

喜歡,便不要說了。

他早就料到了吧。

一旦身世被點破,遲早會有這一日。

可她真的很喜歡現在的日子啊。

溫凝抻腰摟住裴宥的脖子:「抱抱。」

裴宥望著眼下略有些無措的姑娘,掌著她的後腦,傾身將她整個兒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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