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那便讓他怕的成真罷

正文卷

一直到傍晚,京城城門未開,城內搜查的人馬未有停息,長安街上的店鋪早早打烊。

入夜之後,連朝中各官員的府邸都開始有人敲門。

國公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溫闌和溫祁自然第一時間留意到了,一下值便匆匆趕來國公府。

沒見著裴宥,沒見著溫凝,連幾個相熟的侍衛都未見著,只看到了眼睛哭成桃子的菱蘭。

兩人逮著菱蘭又是一通問,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溫闌當場待不住,要去找長公主。

溫庭春遇刺,對著兩個兒子,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但他堅決否定是皇后所為。

「皇后娘娘當夜便尋人將爹爹傳入鳳儀宮,那時爹爹不過是個小小地方,她若要殺我,當時動手,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掀起任何波瀾。」

「甚至爹爹調至京城,皇后娘娘都未加阻攔。」

「娘娘仁善,否則哪有你們和阿凝!又怎會在二十三年後突然來清賬?」

雖不知具體緣由,可先是溫庭春,又是溫凝,即便不是皇后娘娘,也很容易聯想到是謝氏所為,更不說裴宥知曉此事後便直接去了謝府。

「大哥,莫慌。」溫祁攔住了他,「國公府的侍衛出去了大半,可見長公主已知此事。世子已經親自去了謝府,此事不宜再鬧大。」

溫闌自然不想鬧大。

堂堂世子夫人被當街擄走,傳出去都是有損名節的事兒。

可比起名節,他更在意阿凝的生死!

只一個白日還好,城門封得迅速,阿凝定然還在京中,可若今晚還沒找到人,城門還能封住嗎?

即便真封住了,對方會不會狗急跳牆,直接殺人滅口?

「此事未必是謝氏所為。」溫祁又道。

否則裴宥不會一去一個下午,外面的搜尋還未停止。

「那還能是誰?」

溫祁搖頭,他亦不知。

「無論是誰,不可能單純為取阿凝性命擄她,但凡他有所圖,便會暫且留阿凝一條性命。」

「可……」

「大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溫祁拉著他坐下,「你信不過世子?」

溫闌閉了嘴。

他當然知道裴宥在意溫凝。

在嶺南時擔心她染疫,硬生生將她關了一個多月。

「你能想到的事情,世子亦會想到。」溫祁拍拍溫闌的肩膀,「我們且在此耐心等著。」

「今夜之前,世子必會將此事處理妥當。」

但有的人,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四皇子府內,楚珩的心腹正在來稟:「殿下,那小公子鬧騰不止,在柴房裡說要見正主,否則就……就咬舌了……」

楚珩這事做得隱蔽,擄人的那兩個都被他直接滅口。這四皇子府上的,即便是心腹,也只當他是擄了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回來。

楚珩心裡正煩著,一聽來報就皺了眉:「這等小事都要來問,弄點葯讓她消停不會?!」

那人瑟瑟稱是,忙退了下去。

「殿下……」范六還在一旁勸,「殿下真不考慮……」

「怎麼可能!」楚珩怒斥。

范六居然建議他將好不容易擄來的溫凝直接弄死。

說什麼他們已失先機,世子如此大張旗鼓,恐怕很快會查到此事是他所為。

這麼快擄到溫凝,的確在他們意料之外。

本只是命那二人去踩踩點,好伺機行事而已。不想那麼巧,去盯梢的第一日,有人與他想法一致,想要擄人。

那批人正好引走她身邊的暗衛,讓他們輕而易舉得手了。

只是裴宥反應太過迅速。

他這邊才剛剛得到信,還未來得及部署下一步,那邊城門都封了,他的大批暗衛開始搜城。

不得已,將人帶來了皇子府。

可裴宥如此激烈的反應,不正說明他這一步走對了?

只要給他機會,將人送出京,在京外做個局,將他引出去,想要他怎麼死,還不就是他一念之間的事兒?!

眼看就差一步,要把那溫氏阿凝弄死,以後上哪兒找這麼好的餌?!

「范六,他尚是國公府世子,便有膽子養了那麼多暗衛,你看他是沒有野心的人?!」

「他還未得勢已經如此難對付,若……」楚珩頓了頓,「范六,你很清楚,一旦他回去,在父皇面前,我根本一文不值!」

「此次就算明面上沒查過來,人死了,他就不會盤根問底?就會讓我好過?」

楚珩不甘心。

今日根本就是老天爺送給他的一個機會。

他有預感,放過此次,日後他再無扳倒裴宥的可能!

范六躊躇道:「殿下,奴才只是瞧那陣勢,有些不放心……」

裴世子此人行事本就有些乖張,才半日而已,就要將京城翻個天一般,那溫氏阿凝怕不止是他的心頭肉那樣簡單。

若把人逼急了,他下一步會如何,根本無法預料。

「要麼……」范六道,「將人放了?」

無聲無息地放了,裴世子或許不會進一步追究……

楚珩卻突地笑起來:「范六,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這條路,從來都成王敗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豈容人瞻前顧後畏首畏尾?!」

「你若心生悔意,此時離去還來得及。」

范六面色一變,躬身道:「殿下!是奴才糊塗!奴才聽憑殿下差遣!」

楚珩站起身,負手望向看來一片平靜的夜色:「范六,即便送不出那溫氏阿凝,我們仍有機會一搏。」

范六恭謹道:「殿下請吩咐!」

楚珩一聲冷笑:「他搬出國公府來,關閉城門半日尚可,若明日還不開,必然民怨沸騰。」

「明日城門若開,即刻將那溫凝送出城外,往國公府遞信一封,要他隻身救人,等著他的,自然是天羅地網。」

「明日城門若繼續鎖死,便依你所言,將那溫氏阿凝殺掉拋屍。」

「這是……」范六皺眉。

楚珩嗤笑:「我要敗了,還不許我殺個他的人來泄憤?」

「那世子若今夜便……」

「這便是我與你說的機會。」楚珩轉過身,一雙漂亮的鳳眸里儘是刀光,「你去安排,今夜他若膽敢令人硬闖皇子府,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最好他能親自前來。」楚珩彎眉,露出一抹笑來,「那我這皇子府,便是他的天羅地網!」

夜闖他的皇子府,是國公府的世子又如何?

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取了他的性命,能怪誰?!-

一輛馬車停在謝府門口,雖等來了他的主人,卻並未馬上駛離。

十六上午來稟過消息之後,顧飛馬上領了命去國公府帶人封鎖城門,便換做他來駕馬車。

十六是幾個近身暗衛里最沉默寡言的,卻也是心思最為細膩的。

一看裴宥的神情,便知未能找到夫人,當即整個人低落下來。

人是在他手上丟的,他責無旁貸。

他拿出鷹哨,吹起長長的一聲嘶鳴。

徒白就在附近,等著向公子回稟最新情況。

沒一會兒,黑暗中就竄出矯捷的身影,少息,鑽入馬車內。

馬車內未點燈。

雲層厚重,要下雪的模樣,卻始終沒下下來。

反倒讓月亮露了半張臉出來,合著謝府門前的燭光一起,讓這方馬車內有些許光亮。

「公子,只剩朝中三品及以上官員尚未上門搜查,尚未尋到夫人痕迹。」徒白聲音雖低,在馬車內卻分外清晰,「菱蘭姑娘並未看到擄人者的臉,未能查到蹤跡。府上亦未收到特殊信函。」

沒有一條好消息,裴宥的面色卻並不如在謝府時那般冷銳,甚至隱隱看得出他鬆了口氣。

他的想法其實與溫祁一致。

只要不是謝長淵。

謝長淵是要溫凝的命,來讓他與嘉和帝之間有隔閡。

可其他人不同。

只要是謝長淵之外的人,擄走溫凝必然是為了針對他。

那在達到目的之前,便不會輕易取溫凝的性命。

「公子,是否繼續搜?」徒白問。

裴宥面色沉靜地轉了轉手上的扳指:「不必。」

徒白詫異抬頭。

「我猜得到她在哪裡。」

不是謝長淵,便只有楚珩。

連昭和都知道那件事,楚珩能得到消息,不在意料之外。

此前大張旗鼓的搜尋,不過是讓他知曉溫凝的價值,令他不舍對溫凝輕舉妄動罷了。

「公子,是……」

「楚珩。」

徒白當即道:「公子,那徒白領十數人去四皇子府……」

「不必。」不待徒白說完,裴宥便道。

徒白不解:「那……那該如何?請公子明示!」

裴宥垂著眉眼,謝府門口暖黃色的燈燭並未使他臉上增添幾分暖意,反倒令他一張臉半明半昧,看來格外的乖張。

「斬草不除根,這樣的事情便會有一再有二。」他輕嗤了一聲,「到底是我懶怠了。」

隱在暗處的那側眉峰微微揚起:「他怕什麼,那便讓他怕的成真罷。」

徒白並不明白裴宥在說些什麼。

但他跟了裴宥這許久,知曉他此刻極致的平靜之下,必然是極致的怒。

屏住了呼吸,並不多問。

「徒白,去將人都撤掉。」裴宥淡淡道,「夜將深,也該還老百姓一個清凈。」

徒白忙稱是。

「將人手都調去各處城門潛伏,一隻貓都不許放過去。」

「是!」

「去溫府將溫闌拎出來,令他在皇宮門口等我。」

「是!」

「去罷。」

徒白動作快如鬼魅,立刻消失無蹤。

馬車裡又靜了片刻,之後十六聽到一聲吩咐:「十六,去皇宮。」

此時的勤政殿內,容華長公主正在與嘉和帝議事。

長安街那麼大的動靜,嘉和帝自然知情,不等他譴人去問,容華已經遞了信進來。

此前已經失了那麼多人的性命,無論裴宥是假寵那溫氏阿凝還是真愛那梧桐巷的外室,容華自覺萬不可再出一條人命了。

本以為嘉和帝馬上會介入此事,不想等了一個下午,長安街依然人仰馬翻,裴宥依然未從謝府出來。

傍晚時分,她便有些坐不住地進了宮。

容華又將事情詳實地說了一遍,嘉和帝卻只是搖頭。

「容華,那位的行事作風你還不了解?若是他所為,早就手起刀落,不會拖到這個時辰。」

「他自己的人,得他自己想辦法,朕不能護他一輩子。」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今的局面,他該想清楚,應當如何抉擇。」

正這麼說著,范曾門外喚道:「陛下。」

嘉和帝抬高音量:「何事?」

范曾答:「裴世子在宮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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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比較肥,我還沒修完,稍晚一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