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八章 閃耀在聚光燈下

對於王安琪來說,人生是燦爛的、光明的。

一報名就被選入秋元公司當練習生,一出道就被大型時尚雜誌看上成了簽約模特,她的事業似乎從不需要人擔心,所以她也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成員們,因此她擁有了良好的人緣和自認為的許多朋友。

可是沒想到,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王安琪在直播時宣布退出的打算以後,其實腦子一直一片混亂,直到坐在小飯店的包間以後,她才算是真正清醒過來。

金色的牆紙上貼滿了明星的手寫簽名和老闆跟他們的合照。普通的圓桌上擺滿了小吃,金色的山藥紅豆卷、黃澄澄的咖喱雞排飯,還有許輕櫻最愛的意式蘑菇湯。

在座的除了王安琪,只有許輕櫻和彭芃,甚至連蘇妙娜都不在。

當年,她們三人幾乎是同時進的公司,從當練習生時就一直在一起,而蘇妙娜則是在她們當練習生後,因為拍了廣告才被選進公司的,當時跟她們並不熟悉。

「安琪,你還記得這裡嗎?那時候我們還是練習生,每天都要在金北的監督下減肥稱體重,每天練習量那麼大,卻不敢多吃。」彭芃一邊說,一邊扒拉著面前已經點好的菜,一點一點往碗里夾。

「是啊,最討厭的是,你居然怎麼吃都不胖,明明是我們仨偷偷吃東西,結果我跟彭芃稱重的時候長肉了被金北罰,只有你一點事都沒有。」許輕櫻想起往日的時光,眼睛裡布滿了笑意。

是啊,那時候每天上完課就背著書包來公司練習,還不讓多吃,練習完她們三個就約好來這家店猛吃,結果只有王安琪一點肉都不長。

「所以才說我是天生就適合做時尚的人啊,這種長不胖的體質是你們羨慕不來的。」王安琪終於笑了起來,一直抿著的嘴角有了放鬆的跡象。

「這家店算得上是我們的根據地了,這次我連徐晚喬都沒帶。」

「是啊是啊,那時候還是徐晚喬來接輕櫻,看我們可憐才推薦了這家號稱少油好吃的店。」

「說起來,今天徐晚喬來了,輕櫻你怎麼不叫他一起呢?」

「哎呀,今天是女生聚會,喊他幹什麼?」許輕櫻有些害羞,「再說有他在,很多話就不好說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直說吧,想跟我說什麼?」王安琪放下手裡的筷子,望著面前的兩個人。

許輕櫻跟彭芃互相看了一眼,最終還是許輕櫻忍不住,問出了口:「安琪,你到底為什麼要退出?」

「就是一開始說的理由唄。」王安琪一邊說一邊開始夾菜,避開了許輕櫻探究的視線。

「王安琪,現在坐在你面前的不是Pinkgirls的成員,而是你的朋友。面對朋友,你也不肯說實話嗎?」彭芃有些生氣。

「你希望我怎麼說?說我被自己照顧的人算計?說我以為自己人緣好其實都是假的?」王安琪的聲音越來越大,「什麼團隊?什麼朋友?我王安琪就是個大傻瓜,自以為是地對別人好,誰知道卻被忌恨!」

「安琪,你到底在說什麼?」彭芃震驚不已,許輕櫻也愣住了。

「我從出道被雜誌看上開始,自認為對團隊盡心儘力,有這方面的資源也會往團隊里拉。可是回報呢?回報就是有的成員想踩著我上位嗎?在攝影師面前賣乖想占我的位置,私下討好編輯要更多的版面,甚至連採訪都希望能用她的全身像而用我的背影!當我是傻子嗎?」

王安琪的話語裡帶著濃濃的失望:「這些都算了,她們想上位、想要更多曝光率,我能理解,可是為什麼要把我當成傻瓜呢?如果不是跟我關係好的編輯給我聽錄音,我都不會知道這一切。」

「安琪,也許只是有人想挑撥……」彭芃小聲說著,聽起來卻有些底氣不足。

「是啊,我也想當成是挑撥,畢竟是我親自關照的團員。我自問對她們照顧有加,她們卻想踩著我上位,甚至還私下議論我。這樣的事情,讓我覺得自己好失敗,我做人也挺失敗的。」

「安琪,你說是誰,我一定告訴金北,讓他好好教育她們!」彭芃氣憤得差點摔了面前的筷子。

「有什麼用呢,即使有懲罰莫莫的事情在先,她們還不死心,現在說又有什麼用呢?而且,就算我答應回團,我也不敢再相信其他成員了,這樣對團隊不好,還不如專心在時尚圈發展,說不定會更好一些。」

「安琪……」許輕櫻的感傷堵在了嗓子眼。

「別難過,反正我現在確實更喜歡時尚圈一些,加入Pinkgirls也只是想實現練習生時我們的夢想而已。現在既然夢想實現了,我也可以去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了。」

王安琪笑了起來,邊笑邊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好啦好啦,原因我也說了,今天就當是我們的散夥宴吧。」

彭芃沉默了一會兒,也端起了酒杯:「一起喝吧。我們帶著安琪的夢想,一起走下去吧。」

許輕櫻看了看眼前的人,也舉起了酒杯。

很多時候,我們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得走下去。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檯和薄紗窗帘照進房間,被打發回家的徐晚喬在床上翻滾了第八十四圈後,終於接到了等待已久的電話。

「徐晚喬,本宮命令你快來接駕!」

電話里許輕櫻的聲音已經有些飄忽,還對著手機絮絮叨叨:「本宮在……在哪裡來著?」

「你傻了啊,我們在吃飯啊,哈哈哈。」王安琪豪放的聲音傳來,緊接著響起一陣「嗚嗚嗚」的哭聲。

什麼啊?

徐晚喬忍不住看了看來電顯示,確認是許輕櫻的號碼。

「你們……喝高了嗎?」徐晚喬有些頭疼。

話筒里又傳來一陣奇怪的奔跑聲,還有許輕櫻的聲音:「你們等等我,等等我。」

「輕櫻……」

「啪!」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徐晚喬無奈地拿起車鑰匙走了出去。

還好她們聚會的地方他知道。這三個傢伙,聚在一起果然永遠很鬧騰。

等他到了地方,按照服務員的指引來到包間門口時,聽到了裡面鬧騰的聲音。

他剛推開門,一個抱枕就迎面飛過來。

徐晚喬伸手一擋,有沒有搞錯,怎麼剛來就有「暗器」啊?

呈現在他面前的是讓人很無語的一幕。

王安琪臉頰通紅,正賴在座位上呈「大」字攤開,身上的裙子早就皺得像腌菜。而旁邊坐著的彭芃則根本看不見臉,她雙手捧著臉嗚嗚地哭泣,頭上的大蝴蝶結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這是什麼情況?

徐晚喬看了看,終於在角落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的許輕櫻。他皺著眉朝她走了過去。許輕櫻的酒量不好,典型的「三杯倒」。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已經喝了好幾個「三杯」了吧。

窩在角落的許輕櫻抬起頭,紅撲撲的臉蛋像是盛開的薔薇,漂亮的眼睛像是落滿了星星,眼神帶著迷濛和懶散,讓人的心情也不自覺跟著慵懶下來。看見徐晚喬,她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像是沒有負擔的小孩子一樣。

徐晚喬原本心裡的怒火就這樣被一個笑容澆滅,他緩緩走到了許輕櫻面前。

「抱抱!」許輕櫻對他伸出手,表情充滿了依賴和信任。

徐晚喬的心都要化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許輕櫻的臉,許輕櫻依戀地在他手上蹭了蹭。徐晚喬輕聲說:「乖,我們帶彭芃和王安琪回家。」

「好。」這一刻的許輕櫻異常聽話,她乖乖地點了點頭,牽著徐晚喬的手慢慢站了起來。

徐晚喬拜託飯店的人把車開了過來,然後動作迅速地把三個醉鬼半哄半威脅地弄進了車裡。

給金北打過電話報備後,徐晚喬把車開到了指定地方,把鬧夠了陷入熟睡的彭芃和王安琪交給金北,然後給許輕櫻系好安全帶,帶著她往家裡駛去。

事先發微信讓老媽把許輕櫻媽媽引到家裡後,徐晚喬抱著已經精力耗盡的許輕櫻熟門熟路地走進她家,一路暢通地把她送回了房間。

把她放在公主床上後,徐晚喬有些氣喘吁吁的。

「許輕櫻,你最近沒有跑行程是不是胖了?再胖我就要抱不動你了。」

熟睡的許輕櫻沒有回答,可是哪怕在夢裡,她的眉頭也皺在一起。

徐晚喬輕輕替她揉了揉眉頭,心裡的柔情已經濃得化不開。

這個女生是他從小一直捧在手心呵護的珍寶,他看著她從一個扎著羊角辮的胖糰子長成如今的亭亭少女。她人生的每一刻,都有他在身邊。

為了她去學編導專業,為了她去電視台,也為了她願意默默地陪伴。

這是世界上最漫長的告白,也是世界上最深情的告白。

可是他的傻姑娘,似乎還是不太懂。

彷彿感覺到了他的溫柔,許輕櫻輕輕動了動,嘴巴嘟了嘟,有醒來的跡象。

「在說什麼?」徐晚喬有些奇怪,低下頭湊了過去。

就在這時,許輕櫻睜開了眼睛。

「你要幹什麼?」稍微醒了酒的許輕櫻有些驚慌,畢竟誰睜眼看見一張男生放大的臉,都會驚訝。

徐晚喬乾脆湊上去,親了親她櫻花般的嘴唇。

許輕櫻反應有些遲鈍,聲音軟軟地問:「你這是幹什麼呀?」

「親你呀,小傻瓜。」徐晚喬摸了摸她的頭髮。

「哦。」許輕櫻應了一聲,像一隻在撒嬌的小奶貓,「那彭芃和王安琪呢?」

「都已經送回去了。」徐晚喬覺得這樣的她很有趣,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臉。

「徐晚喬,王安琪說她要退團。」

「我知道。」

「她說已經沒法回到從前了,我……還能回去嗎?」許輕櫻的聲音里充滿了忐忑。

「傻瓜,有我在,怎麼捨得你受委屈?」徐晚喬笑了笑,輕輕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

「可是我真的還回得去嗎?」許輕櫻說著說著,眼角慢慢流出了眼淚。

徐晚喬輕輕吻去她的淚水,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說:「輕櫻,有我在,不要怕。」

只要有我在,一定會護你安好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