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秘盤與鯨落
方獨樹再次運轉觀真法目，激活壁頂的新圖案。
隨著他不斷施法，壁圖也全部顯露出真容，方獨樹打量一瞧，不禁露出詫色。
他發現壁圖上所繪儼然都是星辰形態，而且這些星辰與他早前在百花河道上所觀摩的元氣星辰如出一轍。
他就大膽猜想：「難道當年黑牡丹留下這幅壁畫，目的就是為了參破元氣星辰的奧妙？」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因為壁畫星辰雖然是一道道靈印，卻比元氣星辰更顯清晰，尤其是星辰內部封印的生靈輪廓，幾乎到了栩栩如生的程度。
方獨樹只需要再穿透一層薄薄星暈，就能把諸顆星辰徹底透視，但觀真法目的威力已經施展到極限，不管他如何施法都不再起作用。
他頓時停止運功。
眼下必須使用觀真甲骨本體進行探照，才能破解星辰底細。
遠在破繭谷外的方獨樹立即站起身，對百花魔女道：「我要親自入谷瞧一瞧，你先在此等候！」
龍虎獸也隨行方獨樹左右，縱身躍入谷底。
百花魔女只剩獨自一人，擔心谷外有修士途徑，趕緊運轉黑牡丹秘法，融入山巔一朵野花之中，把行跡藏匿的嚴嚴實實。
不一會兒，方獨樹本體就進了蠶窟，抵達壁畫下方時，額前的觀真法目也緩緩開啟。
他原本以為壁畫就是一副上古遺留的靈禁，不會對觀真法目造成什麼影響。
但他萬萬想不到，觀真法目打開後，他剛剛射出一縷法目光束照在壁畫上，一股強絕吸力忽然爆發，牢牢鎖住了他眉心。
他意識到事態不對，趕緊就要散功閉目，卻是晚了一步，吸力已經鎖准觀真法目，朝外一拉，法目就此脫離他額頭。
不待方獨樹伸手捕捉法目，只聽『嗖！』的一聲，法目已經被吸力拽上壁畫。
這變故發生在轉瞬之間，讓方獨樹沒有任何警備時間，他見法目離體，躍身就要追擊，但這個時候，法目已經觸碰到壁頂，像是激起了某種法力反應，整座秘宮『轟隆！』一響，霎時坍塌，並掀起一場地震餘波。
方獨樹身形不受控制的回落地面，肩頭龍虎獸未受影響，它衝天躥起，對準法目抓了過去。
由於秘宮坍塌時造成了濃烈煙塵，遮蔽了方獨樹視線，他沒有看見龍虎獸的身影，一直等到塵埃落畢，他才聽見龍虎獸的叫聲。
他仰頭一瞧，發現龍虎獸雙臂高舉，正在拖拽一柄被血蠶絲包裹起來的圓形法盤。
此刻秘宮已經蕩然無存，他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血蠶絲，頭上壁頂也不知所蹤，只剩下一張張交錯纏繞的絲網，圓盤則身陷於絲網中心處。
「咦？這是什麼東西？」
方獨樹不著急取盤，先凝神觀察圓盤外相，整座盤面大約有一尺直徑，通體黝黑色，盤上雕刻的圖案非常單一，全是大大小小的星斗，這些星斗本是黑邊，但星內閃爍有微弱靈光，使得它們散發出泛白光澤。
盤心處還鑲嵌了一顆墨綠色眼珠，但這顆眼珠是方獨樹的觀真法目所化，被圓盤強行吸附在了盤面，並不是圓盤自帶之物。
方獨樹檢查完畢，判斷圓盤上應該封印了某種禁制，這種盤禁可以感應並攝取觀真法目，至於圓盤吸走法目是出於什麼目的？方獨樹暫時猜不出來，可能是想從法目內汲取什麼東西，也可能是想吞噬法目。
反正不管圓盤是出於什麼緣故，它不經方獨樹同意，就擅自搶奪觀真法目，方獨樹絕對不能讓它如意。
但圓盤吸力非常強，龍虎獸始終不能把法目從盤心摘取下來，這讓方獨樹倍感棘手，如果以龍虎獸的化神期法力都奈何不了圓盤，他也很難收回法目。
「龍虎兒，你先到一邊去，我來試一試！」
龍虎獸聞言鬆開法目，從半空跳落下來。
方獨樹隨即施法送上圓盤。
一晃大半時辰，他想盡辦法也沒有成功，觀真法目就像是被鎖死一樣，鑲在盤心一動不動。
而且圓盤被纏在血蠶絲網內，方獨樹甚至無法把圓盤從網中取出來。
方獨樹就再度驅使晶蠶，前去焚燒血蠶絲。
晶蠶倒是非常聽話，方獨樹讓它們燒哪裡，它們就賣力噴火，但圓盤表層像是覆蓋了某種防禦靈禁，晶焰一旦靠近盤身，就會被反彈出去。
晶蠶噴吐的晶焰越多，外溢就越烈。
也就眨眨眼的功夫，方圓百丈內全都著起火，圓盤卻始終安穩不動。
眼見火勢越燒越旺，卻奈何不了圓盤，方獨樹就打算讓晶蠶停止噴火，另想它法。
誰曾知道，這一場火勢燒起來後，竟然無法再控制。
所有著火的血蠶絲，開始急速收縮，方獨樹察覺到周圍空間在不斷縮小，擔心被困死在蠶窟內，不得不暫時退避。
他當即沖入霹靂劍體內，爾後召回晶蠶與龍虎獸，御劍衝出蠶窟。
等他衝到入口外邊，回眸一望，赫然發現整座蠶繭洞窟都在急縮，估摸過了一盞茶功夫，原本橫亘數里的蠶繭屍骸，最終演化成一顆丈許長的微狀蠶繭。
方獨樹望著不遠處的血紅色絲繭，失神了片刻，他走到跟前仔細檢查。
他發現血繭輪廓還算完整，但表面坑坑窪窪，顯露有不少殘破繭孔，兩端各開了一個繭口。
他透過繭口往裡邊張望，發現繭內血絲稠密，圓盤被纏繞在最中間，觀真法目仍舊鑲在盤心，他想把圓盤與法目取出來，沒有旁的法子，必須先毀掉血繭。
但血蠶絲極其堅韌，青蓮劍無法斬斷，晶蠶的火燒也沒有作用，又該怎麼摧毀呢？
方獨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派遣晶蠶出馬，他讓一千餘頭晶蠶順著繭口爬進去，試著吞吃血蠶絲。
就算毀不掉，但如果晶蠶把血蠶絲全部吃光，仍舊可以達到取出圓盤與法目的效果。
只是晶蠶雖然可以吞噬血蠶絲，食量卻是太小，一千餘頭晶蠶入駐進去，各自吃飽肚皮，甚至沒有吃掉繭內蠶絲的十分之一。
而且晶蠶吞食過後，無一例外都會陷入沉睡，癱趴在繭內一動不動，它們顯然是在煉化血蠶絲，但它們什麼時候能把血蠶絲煉化乾淨，並蘇醒過來，這就不得而知了。
讓晶蠶吞吃血繭的法子絕對可行，就是效率太低，方獨樹只能帶走血繭，做好長期煉化的準備。
好在血繭已經縮形，裝入御蟲袋不成問題。
方獨樹就動手收繭。
他一邊尋思，這次前來破繭谷探險，雖然成功找到浮屠鍾，卻導致觀真法目失陷，血繭與圓盤到底是福是禍，他暫時評估不出來。
是福還好，萬一是禍的話，最終造成觀真法目的損傷，那就得不償失了。
論起價值，浮屠鍾絕對比不上觀真法目。
不過事已至此，方獨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在收藏血繭時，自然不忘施加禁制。
等他把血繭處理妥當，整座山谷的血霧也漸漸潰散，顯露出了原始地貌。
此時百花魔女已經可以望見方獨樹，她立即撤掉隱身，落入山谷之中，來與方獨樹見面。
「主人，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谷霧怎麼不知所蹤了？」
「出了一點意外，不過已經解決！」
方獨樹回話時，心裡在考慮百花魔女與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聯？
首先浮屠鍾是在一百餘年前被流放到昆萊島，期間百花魔女一直困在開源瓶府，她肯定不清楚浮屠鐘的流放位置。
浮屠鍾是被血蜘蛛無意間帶來破繭谷，這是一樁意外。
其次百花魔女並不清楚觀真法目在方獨樹身上，這顆法目的本體是一塊甲骨，只要方獨樹不把甲骨真身露出來，誰也看不穿法目底細。
關鍵是早前觀摩壁畫時，方獨樹是臨時起興，他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開啟了觀真法目，結果觸發了圓盤顯形。
說到底這也是一樁意外。
照此分析的話，這件事與百花魔女無關。
但也不排除圓盤就是黑牡丹遺留下來，百花魔女或許清楚圓盤底細。
不過目前觀真法目被圓盤吸住，在把兩物分離之前，方獨樹不會找百花魔女打聽圓盤情況。
此刻的百花魔女，心裡也非常好奇方獨樹剛才的經歷，但方獨樹不願多說，她也知趣不問。
「走吧，我們前往秘火窟，煉化舍利子！」
方獨樹沒有在破繭谷多待，旋即示意百花魔女引路，前去尋找秘火窟。
兩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前往秘火窟的途中。
昆萊島外的百花河道上，所有元氣星辰的光亮，全都出現了微不可查的減弱。
那一頭馱乘昆萊島的巨大鯤鯨，它的龐廣巨軀也在朝著下方緩緩沉落。
只是它沉落速度異常緩慢，昆萊島上的修士全都感應不出來。
方獨樹與百花魔女也毫無察覺。
兩人離開破繭谷後，藏匿身形謹慎趕路，很快就抵達秘火窟的方位，途中沒有遭遇任何波折。
但秘火窟卻出了變故。
「你不是說秘火窟開闢在一座火山當中嗎？」
方獨樹環望四方，並沒有看見火山影子，甚至方圓幾十里內根本沒有山巒矗立，這裡是一座亂石崗，谷內碎石叢生，雜草遍布，一片的廢墟死寂之相。
方獨樹追問：「伱是不是記錯位置了？」
「位置沒有錯！肯定就在這裡！」
百花魔女面露尷尬，她記憶沒有出問題，但火山與秘火窟卻不知所蹤，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降落在亂石崗內，仔仔細細檢查了地形，隨後對方獨樹說道：「主人，我記憶里的秘火窟是上萬年之前的地形，想必是滄海桑田變幻，火山早已經被島上修士摧毀，秘火窟也不復存在！」
滄海變遷實屬常態，畢竟隔了這麼久歲月。
方獨樹道：「除了此地外，島上還有哪裡存在秘火窟？」
百花魔女搖起頭：「島上火窟不止一座，但能夠祭煉舍利子的少之又少，據我所知，除了這裡就再無它處了。」
方獨樹聽罷沉吟起來，如果找不到秘火窟，那就只能去尋找前往南海的傳送陣門，去南天佛國打探馴服舍利心猿的法門。
其實馴服心猿要比依靠蠻力鎮壓更為穩妥。
另外方獨樹為了潛入扶搖塔尋找青青與傅玉卿，他早就打算動身前往南天佛國一趟，佛國的大普渡寺內存在一座通往扶搖塔的快捷通道。
正好諸葛上師與游絕上師全部待在南天佛國，可以請他們幫助解決這兩件事情。
想到這裡，方獨樹就示意百花魔女：「既然找不到秘火窟，那就去找傳送陣門，咱們從昆萊島直通南海！」
百花魔女抬手指向通天島的方向：「那座陣門位於通天河下的水路里，主人你不是還要採集脫胎神水嗎，正好是順路。」
方獨樹擺擺手：「這就啟程，你帶路吧！」
當初觀摩心魔幻境時，方獨樹知道昆萊三島之間存在一種魔氣風暴，穿渡起來不容易，方獨樹又問了一句：「昔年百花魔女與玉膠象是使用截流枝橫穿的風暴帶，眼下咱們沒有截流枝，使用開源瓶是否可以？」
百花魔女回道：「恐怕有些吃力，雖然開源瓶防禦堅固，卻難擋風暴滲透，穿行期間咱們法體可能會出現損傷，不過主人不是有萬年靈膠在身嗎，不會影響咱們去通天河採集神水！」
她的這番判斷，八九不離十。
當年上一任百花魔女與玉膠象全是化神期修士，都不敢依靠肉身防禦強渡魔氣風暴，必須使用截流枝才敢上路。
方獨樹兩人都是元嬰期修士，肉身更加脆弱，在穿梭魔氣風暴時法體全都受損，好在兩人攜帶有萬年靈膠。
等穿過風暴帶，進入通天島後，兩人尋了一處僻靜之所，先服用靈膠療復傷勢，休整了數日，直至法體徹底恢複如初，兩人才再次上路。
在前往通天河途中，方獨樹暗自尋思，已經過去這麼久歲月，百花魔女記憶里的脫胎神水水源，會不會像秘火窟一樣，也被島上修士采走或者乾涸呢？
反正不管結果如何，方獨樹都不會在通天河附近逗留太久。
他是這般打算，但計畫趕不上變化。
等他靠近通天河千里之外，忽聽一陣激烈的喊殺聲傳來，他急忙散開神識，遠眺觀察情況，臉色不禁沉了下來。
前方處處都是戰場，修士如同蟻群分布在通天河外的千里戰線內，正相互追逐廝殺，也不知是為了搶奪河珍，還是島上的大勢力在相互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