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胤禌得知這一消息時,正在布庫房練習著射箭。
他左手把著弓，右手拉著弓弦，靜靜秉著呼吸,專註地看著他的目標,「唰」地一聲,弓箭飛速破弦而出，正中靶子前方正在掉落的樹葉,把它釘在了靶子的正中心。
「哇！十一哥簡直太強了,這都可以正中紅心,這種一箭雙鵰的技術可不是誰都能掌握的！」胤祹一如既往地愛拍胤禌的馬屁，無論胤禌做了什麼，他都有他自己拍馬屁的角度,把胤禌哄得神采飛揚。
胤禌拿著手中的弓箭笑得一臉燦爛。
如今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提到運動就無所適從的小弱雞了，每天的騎射訓練，早已讓他全身均勻地布滿了肌肉,別說射箭了，就是騎射如今也難不倒他。
運動這東西,不喜歡的人動一下就覺得痛苦，但一旦習慣了之後，就會有些上癮的感覺,若是一天沒有運動,反而會有些不適應。
胤禌雖然沒有到不運動就不適應的階段,但是他對於每天的訓練，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當然,對於胤祹對他的崇拜,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轉身摸了摸胤祹的腦袋,說了聲「你也來試試」,就站在一旁觀看起來。
「……」胤禌有些無語了，「不想考就不考唄，這麼多學子，還差了這些人不成？」
「太子哥哥的方法確實沒什麼問題。」胤禌仔細思考著，「只是這件事的關鍵點，並不是那些書生。」
剛到乾清宮，果然聽見出大事了。
胤禌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這三哥，只要是和太子有關的事情，都會順著太子的思路走，根本不會在康熙和太子面前表現自己。
胤禌點了點頭，「那若是三哥的話，會如何解決呢？」
胤礽抬頭看了康熙一眼，看到康熙根本朝他這邊看一眼，只好苦笑一聲，靜了靜心神。
從建立清朝以來，這些皇帝們畢生都在致力於消除滿漢之間的矛盾，促進滿漢大融合。
只是目前他們誰都不會承認罷了。
「三十多人。」胤礽說道，「雖然目前看來人數不多，但是這只是一上午的時間，若是再不加以阻止，可能人數會越來越多。」
甚至在每年胤祉生日那天，康熙無論多忙，都會空出時間去胤祉府上陪他一起慶生，這是眾多阿哥中，胤祉獨有的待遇。
本來還有些氣惱的胤礽聽聞此言，被胤禌給逗笑了，「這哪是這些人的問題，這些人的身份已經全部核查到了，全都是這次科舉無望的學子們，以他們目前的成績，即使參加了科舉也毫無中舉的可能，只是，若是不處理好他們這些人的問題，反而會引起其他學子的不滿，到時候就更難辦了。」
胤禌滿臉問號，「多，多少人？」
「他們如何鬧事了？」胤禌有些好奇，「是在街上□□，還是把我的話本都給撕了？」
「那太子哥哥準備如何解決呢？」
如今這些學子鬧事倒是可以輕鬆解決，但若是讓那些沒有來的眾多漢人學子滿意這個處理結果，倒是有些難辦。
畢竟到了出主意的時候，胤祉的作用，也差不多和沒有沒區別了。
「那這和他們有什麼關係？」胤禌有些不解。
胤禌抬頭看了胤礽一眼，心想這些書生說的倒是也沒錯，太子的最終目的，確實是這樣。
這下就連胤祉都沒忍住笑出聲來。
胤祉的神色有些難看，「這些書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的消息，說太子雖然說是建一個只教女紅和琴棋書畫等女子學習的學府，但太子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把女子學府建成阿禌話本中的那樣。」
從上次他就發現了，只要康熙和太子兩人在場，胤祉的話永遠都是順著這兩人的說，彷彿他們說什麼都是對的。
這對於康熙來說，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他抬頭看了康熙一眼，只是康熙神色淡淡，並不能從他臉上看出他的想法。
這個時候來找他，胤禌有些惴惴不安。
一直低著頭的胤祉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道，「自是和太子的思路一樣的。」
不過這樣的事情，也用不著把他從布庫房叫過來吧？
特別是康熙年間，除了一些極其關鍵的職位上必須任用滿人之外，康熙極其重視漢臣。
胤禌恍然大悟，原來是康熙對太子的考驗。
只是還沒待胤祹射出一箭，就有小太監跑來，竟是康熙讓他這時候去乾清宮一趟。
這可能就是胤祉的生存之道吧。
本來還有些不明所以的胤禌聽到最後一句，總算是明白了康熙沒有立即處理的原因。
不過也正是他的這種隱忍，才能在和那兩人一起長大的這些年中，一直處於默默無聞的狀態，眾人只知道他沉浸在文學之中不可自拔，對於他這個人如何，卻是一無所知。
不愧是距離胤禔和太子交鋒最近的人。
胤礽說著，猶豫了一下，補充了一句，「更何況，這些還都是漢人。」
胤礽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跟他解釋道，「皇阿瑪說，這件事情讓我們自己處理，若是處理不了的話，他自會出手。」
「這些人自詡是斯文書生，怎麼可能做出這麼不文雅的事來。」胤祉笑著解釋道，「不過是在到處呼籲著讓大家一起批判抵制你的話本罷了，這些人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如今已經有三十多人了。」
「想要勸他們放棄，無外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胤礽說道，「若是不用權勢壓人，就只能通過這三方面來解決。」
「他們認為若是讓這些女子接受了和他們一樣的教育，是對他們這些書生的侮辱，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若是建了這等女子學府，他們就拒絕參加科舉，堅決不和這些侮辱他們的人同流合污。」
這時候胤禌更是明白了，太子會把他也叫來。
可能康熙也正是看到了他的這種隱忍，才會對他有種虧欠的愧疚感，導致他往往在不影響原則的情況下，總是願意多照顧胤祉一點。
胤禌嘆氣。
這句話剛落，看似一直沒有關注這邊的康熙沒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但很快低下頭去，不再給更多的關注。
「這些書生都是來京城趕考的，互相之間除了同鄉，應該並不認識。更何況即使是同鄉，想必也不是所有人都非常熟悉的，所以他們一上午之間就有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胤禌仔細分析著，「更何況，這還是太子哥哥你提出來的，並且皇阿瑪當朝就表示讚賞，若是沒有幕後之人攛掇，想必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擅自湊在一起鬧事。」
「所以阿禌的意思是，擒賊先擒王？」胤礽皺眉思索著，「孤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可若是想要短時間內知道他們的背後之人是誰，怕是不太容易，反而會既沒有找到幕後黑手，也讓事態越來越嚴重。」
胤禌聽聞此言，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往胤祉那裡看了一眼，碰巧看到胤祉也有些尷尬地看著他。
事已至此，兩人只好把他們和那兩家書社之間的恩怨和對賭協議告訴了胤礽。
胤礽：「……」
他有些無奈地伸手點了點胤禌的額頭，「合著這事的根源是在你這裡，怪不得之前孤說想要找你來一起商討一番，皇阿瑪答應的這麼快呢。」
原來不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若是如此，那幕後黑手便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兩家書社。」
畢竟這件事還在商討之中，並沒有形成定論，這段時間裡跳得最狠的，不是大阿哥胤禔的人，就只可能是這兩家書社了。
而胤禔這次莫名其妙的，不僅沒有趁機找他的茬，反而幫他解決了不少反對的人，不知道他是中了什麼邪。
不過目前來說，最重要的卻不是探查明白大阿哥胤禔為何如此怪異，而是找到這兩家書社扇動書生的證據。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扇動書生的事情都敢做，真是不知死活。
胤礽了解了事情的詳情之後，立即有了行動方向，只和胤禌說了一句「放心吧，剩下的交給孤就行」，就雷厲風行地離開了乾清宮，去解決這件事了。
整個大殿就只剩下一臉懵的他，和被太子發現他占胤禌便宜，正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胤祉。
康熙仍然在低頭看著奏摺，並沒有時間搭理正在殿中的這兩人。
不過這正合了胤禌的意。
若不是太子遇到了難題，他現在可能還正在布庫房裡練習射箭，怎麼可能會來乾清宮裡躲閑。
很少有機會在這種時候離開上書房的他神色有些激動，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了一種逃課的筷感。
胤禌用手悄悄碰了胤祉一下，伸出食指搭在嘴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又擺了擺手，示意著胤祉跟他來。
胤祉看著五官擠成一團的胤禌，無語地抽了一下嘴角，到底是沒出聲，跟著他走出了乾清宮。
兩人身後，康熙抬頭看著正躡手躡腳跟做賊一樣往外走的胤禌，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這小兒子哪都好，就是腦子不太靈光。
若是他想要他會布庫房，豈會有他偷溜的可能？
胤禌帶著胤祉走出了乾清宮，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生怕好不容易走到了乾清宮門口，身後卻聽到了康熙叫他回布庫房的聲音。
幸好沒有。
不過站在乾清宮外呼吸著自由空氣的胤禌也有些呆愣了。
平日里他都是在上書房裡，好不容易出來了，卻又不知道該去哪好。
「三哥，既然我們出來了，總得做點什麼吧。」胤禌有些發愁。
若是什麼都不做，豈不是白白偷溜了。
胤祉無奈地嘆了口氣，「阿禌可有什麼想做的？」
胤禌認真思索了一番，道，「那倒也沒有，聽三哥的吧。」
胤祉也有些頭大。
他從來都是比較聽話的人，若是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會做出偷溜這樣的事情。
「不如，我們去找個風景好的地方坐一會兒？」
「那多無聊啊。」胤禌雖然想不到做什麼，但對於胤祉的提議，卻也沒什麼興趣。
更何況，風景好的地方，就難免遇到宮妃，到時候尷尬的還是他們。
「既然我們已經從乾清宮偷偷溜出來了，不如……」胤禌的話說了一半，沖著胤祉露出了他的標準傻笑，「不如，我們乾脆再偷偷溜得更遠一點？」
胤祉有些不明所以，「溜遠一點？再遠的話……」他伸手指了指乾清宮再往後兩排的那一棟建築，有些壞笑道，「不如三哥和你一起溜到那裡如何？」
胤禌看著胤祉難得調皮的笑容，有些好奇，扭頭一看……
「三哥真是的，想讓阿禌會布庫房就直說嘛。」胤禌噘著嘴，有些不樂意了。
胤祉被他幽怨的表情逗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阿禌就這麼不想回上書房呀，那你想去哪裡？」
胤禌想了想他剛剛大膽的想法，沒忍住和胤祉商量了起來，「你看，既然乾清宮這種地方我們都能溜出來，不如，我們乾脆直接出宮吧！」
說到這裡，胤禌的眼睛亮亮的，充滿希望地看著眼前之人。
胤祉被他的大膽嚇了一跳。
這所謂的溜出乾清宮，胤禌不過是在裝瘋賣傻罷了，他只是想試探一下看康熙會不會讓他出來玩一下午而已，只是試探成功了，哪裡就真的是他們兩人從這看守森嚴的乾清宮溜了出來。
但若是溜出宮去，可就不是一個概念了。
「胤禌想出宮倒是可以自己想想辦法，我可不敢帶著你幹這種事。」胤祉連連拒絕，「這宮門口向來有嚴兵把守，若是身份不明，會被直接當做刺客看管起來的，你要如何溜出去？」
胤禌其實也不知道，他只是有這麼一個想法罷了，但是電視劇里經常會演那些想要溜出皇宮的人，會扮成宮裡的小太監，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成功。
這麼想著，胤禌把視線移到了在乾清宮外一直候著的胤祉的太監身上。
正巧，其中一人和他的身形也差不多。
本來還只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小想法的胤禌，看到這巧合的身形，心裡的衝動瞬間有些安耐不住了。
「三哥，不然，我就裝扮成你的小太監，和你一起出去，如何？」
「不成不成，若是被皇阿瑪發現了，可是會被打板子的。」
「不會的，三哥放心，若是皇阿瑪不高興了，這件事弟弟來頂著！」
說罷，胤禌拍了拍胸脯，朝那個太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