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寒

第三卷 九重自有春如海

隆科多請喝茶的地方是個民宅。

剛到地方還沒下馬,四爺的眉頭就皺起來了。這種地方他聽說過,養著一班私妓迎來送往,叫人噁心。

他不肯下馬,叫守在宅子門口等人的隨從把隆科多喊出來。

隨從急的沒辦法,他倒是想撲上去抱著四爺大腿哀求,可四爺身前身後都有帶刀侍衛跟著,個個膀大腰圓不說,腰裡都帶著刀呢。他撲上去那就是人家手裡的小雞崽子,人家說捏就捏死了。而且死了也白死。

隆科多聽說四爺來了,久等不見人進來,出來找就看到自家隨從哭喪著臉,坐在馬上的四爺一臉的嫌惡。

他就大笑道,「老四啊,你還真是沒趣啊!得了,咱們不在這裡喝了,到外頭找個店去。」

叫人把馬牽來,他上馬與四爺並行,身後也跟上來一群侍衛。四爺掃了一眼,見隆科多今時今日帶在身後的侍衛也有十幾個了,不知是他想擺排場,還是真的怕被人下黑手。

皇上的念頭沒人猜得著,進過南書房與皇上說過話的大人們出來後也是鋸嘴葫蘆。

四爺心裡有數,就是京里的人心裡也都有數。但因為大家都猜著了,反而無人敢開口,別說打聽了,在心裡轉一圈都害怕。

皇上想廢太子,這是在打探京里人的態度呢。

什麼時候皇上十拿九穩了,太子和十三的下落就能知道了。在這之前,四爺就算再擔心也只能按捺下來,靜心等待。

在這種情形下,不管太子與十三在哪裡押著,由誰看管,都逃不過九門提督隆科多的眼睛。這也就不奇怪他為什麼出入都帶上這麼多人了。

四爺就對隆科多叫他出來喝茶的意圖更不解了。

此時他不說韜光養晦,最好能跟京里所有阿哥都保持距離,還特意請他喝茶。

他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四爺的腦子裡從接到隆科多的信起就轉了不下幾千個念頭了,不能不來,可來了也不安。

等找到茶館,兩人都坐下,茶博士送上茶來,再揮退其他閑人。

四爺就等隆科多說出來意了。

隆科多端起茶喝了一口,嘆道:「外頭的茶就是不地道啊。」

四爺也喝了一口,沒喝出什麼滋味來,道:「外頭茶館里能有什麼好茶?舅舅也太難為他們了,這就是個解渴的東西。」

隆科多拍馬屁道:「還是四爺有見識,我就是個俗人。」說完就對他的隨從喊,「賞那個茶博士!說他的茶侍候的好!」

隨從趕緊去了,茶博士接了賞,想過來謝恩被隨從攔住了,就在遠處跪下衝著隆科多磕了個頭。

喝了半碗茶,隆科多還是沒說出來意,四爺也不催他,心裡再急,面上還是雲淡風清的,一副入神的樣子聽起了茶館里的書。

下午這個時候有錢人都在家裡歇晌呢,茶館里坐著的都是閑漢。

說書先生就挑了一段『老地主的小妾勾引長工』的書說得繪聲繪色,下面的閑漢聽得口舌生津,不住的叫好。

隆科多沒想到這樣的書,四爺也能聽得津津有味,下面大堂里的閑漢一個勁的喊『小樹林』,『柴房』,『老地主家的賬房』來替小妾和長工的偷情出主意。

說書先生另闢蹊徑,把小妾和長工的偷情地點選在了老地主歇午覺的窗戶底下。就是現在的時辰,老地主在屋裡打著呼嚕,小妾和長工躲在窗戶下的假山洞裡,你來我往好不快活。

四爺聽得發笑,心道要是素素聽到這一段就該說『誰家窗戶下頭有假山?那不擋光嗎?』。

隆科多看這都聽笑了,試探的說:「四爺?這段您聽著好?」

四爺回神,端茶道:「馬馬虎虎。」

隆科多盯著他這便宜侄子看,心道瞧著是個道學,沒想到心裡頭還挺活泛的。這種書都能聽入耳,可見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啊。以前是他看走眼了。

他就笑道:「四爺要是喜歡,我府里養著一個說書的先生,那說的才叫好!明天我就把人送到四爺府上去!」

四爺連忙推辭,隆科多不答應:「何必跟我客氣呢?咱們是一家人,我這當舅舅的還不能給自家侄子送個奴才使喚了?」

四爺沒法子,心裡膈應了下還是答應了。

隆科多高興了,嘆了聲:「要是我姐姐能看到你現在就好了。」

四爺最煩人提起孝懿皇后。無他,孝懿皇后養過他不假,但自他懂事後,提起這個的人都是意有所指。時候長了,他再感念孝懿皇后養育他的恩情,也不願意掛在外頭叫人頻頻提起。

碰上隆科多這樣的人就更是讓人不快。

隆科多提起孝懿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四爺道:「怎麼說我跟四爺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舅舅自然是站在自家人這邊的。」

這話說完,兩人再也沒有話說了。隆科多喝完杯子里的茶就先告辭了,四爺還在茶館里多坐了一刻,只是說書先生再說的他已經聽不進去了。

第二天,一個小官就送來一個說書先生,還帶著身契和侍候她的丫頭。四爺叫人查過後,這小官跟承恩公府和隆科多都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就是這說書先生的來歷也清白乾凈。

他交待道:「平時不要讓她侍候府里的主子們,等來客人再叫出來。」

蘇培盛道:「奴才記下了。」

隆科多的話是叫四爺心緒不穩了幾日,可擺在眼前的事仍然是十三。至於十三怎麼會跟太子的事纏在一起,更是叫四爺怎麼想都想不透。

只能等十三出來後再問他了。

十四福晉完顏氏在十三爺府門前下了車,十三福晉兆佳氏的奶娘立刻迎上來了。

「你們主子病得怎麼樣了?」聽說兆佳氏過完十五就病了。完顏氏知道是因為十三爺一直沒消息的事,可這裡頭的水太深了,她一開始也只是叫人送些葯過來,或者叫心腹來看望一二。

今天來是聽說兆佳氏病得連她親六姐都拒之門外。

十四爺就叫她過來看望一下。

「怎麼說我跟十三哥在宮裡也是好兄弟,不能出宮了反倒疏遠了。」十四爺道。

完顏氏心道我信你才有鬼呢。

不過他一直催著,她也遞上帖子到兆佳氏這裡,以為必定會被客客氣氣的打回去,不想兆佳氏真的接了帖子,還請她到府。

完顏氏只好來了。她明白兆佳氏是『病』急了,病急亂投醫,見著一個人就想拜菩薩。她跟十三爺還沒一個兒子呢,要是十三爺真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難道要她日後看瓜爾佳氏的臉色過日子?

瓜爾佳氏膝下一子一女,雖然還未進封側福晉,可十三爺要是真沒了,看在小阿哥的份上,兆佳氏就會被逼著送請封摺子了。

雖然完顏氏膝下有個兒子,但十四爺前頭的一子一女也都不是她的肚子里出來的。半是同情,半是同病相憐,想起當時二阿哥沒落地時她的不安,她就能理解兆佳氏現在的處境了。

比她當年更可憐的是,十三爺現在是生死不明。

一見到她,兆佳氏的眼淚就下來了。

她病得躺在床上,人都瘦成了一把骨頭。完顏氏都驚呆了,扶著她道:「你怎麼病成這樣了?」還以為她是裝的呢!

兆佳氏連哭帶急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奶娘和丫頭們立刻端銅盆拿漱口水,忙亂了一通後,兆佳氏總算是能平靜說話了,叫其他人都下去,拉著完顏氏的手哽咽道:「總算能在最後見見你……」

完顏氏馬上連呸好幾聲:「你就不會說點吉祥話兒?哪裡就成這樣了?」

兆佳氏搖搖頭,靠在枕上又是一通淚流,道:「那邊天天該吃吃,該喝喝,她是有指望了不著急,我……要是我們爺一沒了,我這輩子還有個什麼奔頭?」

完顏氏拿手帕替她拭了額頭上的虛汗,道:「你去找人了嗎?四下打聽了嗎?不是聽說十三伯跟四伯好,你沒去他們府上試試?」

十四爺交待她一定問清楚這個。

兆佳氏也不藏私,點頭道:「去了,四伯和四嫂待我好,只是他們也是沒有辦法。我叫人去了幾次,都沒打聽出來。」

完顏氏嘆氣,想了想悄悄對兆佳氏道:「其實我們家爺也不知道,他還想叫我在你這裡打聽呢,以為四伯會有辦法。」她這也算是待兆佳氏十分誠懇了。

十四爺不知道,幾乎就能確定八爺那一撥的人也是沒頭蒼蠅。

完顏氏本來就不樂意替十四爺做這種背地裡打探的事,又看到兆佳氏如今的情狀,一時可憐她就說了。

兆佳氏感激的點頭,完顏氏倒不好意思了,借喝茶掩飾。

過了會兒,她對完顏氏道:「四伯真說不行?」

兆佳氏遲疑的搖搖頭,道:「我沒親見四伯,是跟四嫂說的。」

完顏氏道:「要不,你去求求四伯府上的李側福晉試試?備些好禮,說不定她那裡能說通呢?」

兆佳氏有些猶豫。當時她也想轉投廟門,把四爺府上的菩薩都磕一遍。可惜已經求了四嫂,再轉頭求李側福晉,她也怕弄巧成拙。

今天完顏氏一提又叫她心思活動起來。

完顏氏也明白她的為難處,十三爺跟四爺府上交好,兆佳氏自然要跟四爺府上的女眷交際,挑哪頭為大就要選好了。沒有兩頭靠的道理。

「反正你也只是求她辦事,又不是日後就認她,不認四嫂了?咱們銀貨兩訖,只是一鎚子買賣。」完顏氏道。

說得輕鬆,兆佳氏苦笑道:「人家也未必就缺那點銀子。」

完顏氏嘆道:「我又何嘗不知道?不過是個理由罷了,到時倚仗的還是四伯和十三伯的情面,只要四伯願意幫忙,什麼由頭不要緊。我再給你出個主意,這事你我都不好出面,托個能跟李側福晉說上話的人。這樣也免得你在四嫂跟前為難。」

隔了幾日,李薇就在納喇氏那裡收到了兆佳氏的禮物。

「怪不得你會主動給我下帖子呢。」李薇拿著禮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是因為看在納喇氏難得送一次帖子的份上,她才會來的,結果原來是受人之託。

納喇氏有些尷尬,她本身不是很會說話的人,自從說話常得罪人後,在外人面前就很少開口。何況這次又有些理虧。

她道:「十三福晉大概也是怕送到府上惹四嫂生氣吧。」

李薇扶額,這話叫她怎麼接?

福晉就算可能會生氣,也不能直說啊!

她呵呵道:「哪有,我們福晉跟十三福晉可好了。」

然後兩人看著那份十三福晉的禮物冷場了。最後李薇只能匆匆告辭了,納喇氏帖子上說的請她看戲只能等下回了。

帶著禮物回府後,她直接叫人送到四爺那邊去了。十三福晉所求無非是十三爺的事,過完年了人還沒有消息,十三福晉只怕都快急瘋了吧?

四爺過來時,她正在托腮腦補十三福晉如今的情況,他道:「你今天下午不是去老七那裡了嗎?怎麼帶著十三福晉的禮物回來了?」

李薇把十三福晉托納喇氏的事說了,起身侍候他換衣服,道:「現在十三爺府上只怕是快要急瘋了吧?」

四爺沉重的嘆了口氣,坐下握著她的手說:「是啊。過兩天,你去看看十三福晉吧。」

叫福晉去,當嫂子的去看小弟妹這姿態就太低了。李薇也不是頭一回干這個,打聽清楚十三福晉從正月十五後就是一直悶在府里養病,甚至新年第二天,永和宮就叫她在府養病了。

「真的?」李薇震驚道。

玉瓶也是剛打聽出來,點頭說:「趙全保打聽的,外頭人猜說是十三福晉在永和宮裡失儀了,娘娘才叫她回府歇著呢。」

真是牆倒眾人推啊。

李薇心情格外的複雜。雖說她一直不想在過年時進宮受罪。但能進宮而不想進,和能進宮卻不叫進是兩回事。前者是自在,後者是受辱。

十三爺才失蹤不到兩個月,京里的人不說多著急,反而都開始落井下石了。

「永和宮……」她嘆了聲,沒把話說完。

永和宮也太叫人心涼了。

娘娘往年待十三福晉是跟十四福晉一體對待的,從來不見冷落。明知道如今十三福晉就差個能進宮見人的機會,好多求求人能把十三爺從目前生死不明的情態里撈出來,一句『回府歇著』就把人的希望給生生掐斷了。

玉瓶在跟前侍候著,聽到了她的感嘆也沒說話。永和宮到底不是她們能說嘴的地方。

李薇也只是一時想到這裡。再說她也替人擔心不著,不說永和宮待十三福晉的冷漠,就是四爺能不能幫上忙,她都管不到。

她能盡的只是人事,去安慰安慰十三福晉而已。

四爺說的是過兩天,她就花了兩天叫人準備禮物。十三福晉病了,當送的自然是藥材,還有能祈求身體健康的吉祥物——她帶了一面葛迥寺進上來的唐卡,上面繪著色彩鮮艷的佛像。

準備充分了,她給前頭報備過,再跟福晉打聲招呼,坐上騾車就出門了。

乍一見到十三福晉,她都驚呆了。人都瘦成一把骨頭了,臉色在屋裡看著青中透白。

李薇不敢叫她下床迎接,上前幾步扶住了。真沒想到十三福晉對十三爺的感情這麼深。

「嫂子……」兆佳氏一雙眼睛都哭腫了,一見她又流下淚來。

「趕緊坐著吧,我就是聽我們爺的來看看你。」她送上禮物,只是十三福晉這會兒只怕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

兆佳氏道過謝,叫人把禮物拿下去收起來,靠在枕上道:「我這樣叫嫂子見笑了。」

李薇道:「你這樣下去怎麼行?先把身體養好了,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十三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兆佳氏不想聽這些安慰的話,握著她的手只是一個勁的默默掉淚,氣氛沉重的叫人喘不上氣來。

四爺肯叫她來,就是沒打算放棄十三。何況李薇自認沒造成什麼影響,十三爺發跡是在雍正朝,這會兒還早呢。

她悄悄對兆佳氏道:「你這樣可不行,等十三叔平安回來,你就打算叫他看你現在的樣子?」

兆佳氏立刻緊緊握住她的手,眼睛亮的就像絕症病人聽說醫生拿錯病例一樣,想相信又不敢。

李薇拍拍她的手,道:「有我們爺在呢,你只管放心,十三叔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兆佳氏好不容易聽到有個人肯跟她說十三沒事了,到現在她託了多少人,跑了多少府里,聽到的都是含糊其辭。她之前在四嫂那裡打聽,四嫂說的也是皇上英明,自有公斷。四伯也一直在打聽著云云。

今天,李側福晉說的就肯定多了。聽話聽音,兆佳氏幾乎是聽完就一塊大石落地了。李側福晉說的這麼肯定,四伯那裡肯定有轉機了!

兆佳氏激動的緊緊拉著李薇的手:「謝謝,謝謝嫂子……」

李薇被她嚇得都開始心虛了,硬撐著坐了一刻鐘就叫她好好休息,好好養病,她日後再來看她。

回到府里還沒來得及壓壓驚,四爺到了。

聽她說完,四爺哭笑不得:「你倒是真對你家爺有信心。」

他自己都沒這麼大的信心,十三現在被皇上放到哪裡還是一點都打聽不出來。素素對他的信心倒是一直都很足,在她心裡,他大概是無所不能的。

他握著素素的手,把她拉到身邊坐下:「你真的這麼想?」

李薇肯定的點頭,時間會證明一切。

「好吧。」四爺摟著她嘆笑。

二月初,冰融雪消。

皇上已經有很長時間不見人了,今天一大早就叫四爺進宮。傳旨的太監來的時候,四爺和李薇正在用早膳。

他一聽就放下筷子,叫人端水漱口。

李薇趕緊叫人拿厚斗篷和羊皮靴子來,別看現在的太陽天天這麼大,化雪的時候才最冷呢。一堆人侍候他把衣服換上,她拿著羊脂給他臉上塗了一層。

四爺抹了下臉,笑道:「你這是把爺當成弘時了?還怕爺的臉被吹皴了?」

還有心情笑,可見他也盼著皇上接見很久了。

他道:「中午晚上都未必能回來,你在府里就不必等我了。」

「要是忙到晚上,叫車去接你吧?」她問道,「晚上就不要特意騎馬回來了。」

「都依你。」他道,匆匆走了。

一路進了宮,卻在南書房門口看到了老八。

八爺看到他就過來含笑行禮:「四哥。」

他點點頭。本來的好心情在看到老八後就沒了。

兩人站在外頭都不說話,垂首等著裡頭皇上叫進。太陽高高的懸在天上,曬得人眼都發花,地上都曬得一片白。可天還是冷的,比之前陰天、下雪時還要冷,冷到人的骨頭裡。

四爺以為南書房裡的是哪位大人,等直郡王出來喊他們時,他才知道原來是久不出府的直郡王。

看老八也是沒想到。

直郡王看起來更瘦了,眼神卻發亮,亮得嚇人,像冬天荒野里的餓狼。

四爺和八爺拱手行禮,喊大哥,直郡王點點頭:「進來吧。」

進去見了皇上,榻上的皇上也叫四爺嚇了一跳。

離新年大宴上也才過去了半月余,皇上卻更瘦了,而且在屋裡燒著炕,地上還有火盆,皇上在榻上坐著卻蓋著狼皮被子,抱著手爐,還要戴著皮毛圍脖。

「老四,老八來了,都坐吧。」康熙指了下榻前。

陳福親自搬了兩個墩,還上了茶,就是沒有小几放茶碗,四爺和八爺只好都端在手裡。

康熙先指著四爺:「老四,先把你手上的差事給老八。」

四爺見到八爺時心裡已經有數了,失望歸失望,也不算是毫無準備。他與八爺一道跪下謝恩。

康熙喘了下,好像現在說話已經有些費力了。

他又指了下直郡王:「一會兒跟你大哥一道去辦差。」

是什麼差事,皇上沒說。直郡王對四爺點點頭,這就起身離席告退了。四爺只好連忙跟上。

等出了南書房,他想問問,直郡王卻一直快步走在前頭,沒給他機會。

出了宮門,卻看到等在宮門處的隆科多。他坐在馬下對直郡王和四爺拱拱手:「二位爺,咱們這就走吧。」

三人一路上都沒說話。四爺隱隱猜到了,握韁的手心裡都冒了汗。現在看起來,隆科多就是一直看管太子與十三的人,直郡王……應該在他來之前,皇上已經告訴他了。

等到上駟院,四爺的臉色都變了,下馬時人都是恍惚的。

院中外頭還有幾匹馬,蘇拉太監一般腌臢的跪在道邊。越往裡走就越靜,漸漸的侍衛就多了,最裡頭甚至一邊站了四個帶刀侍衛。

在一處馬廄前,搭了一副簡陋的氈帳。

隆科多笑嘻嘻的上前,毫無恭敬之意的拿刀柄挑起帳篷帘子,笑道:「太子爺,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