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到喬欣，張婆子就厲聲詢問：「國棟家的，你是不是動我的香油了？這咋滿院子的香油味？」
喬欣靠在門前，一點都沒被張婆子的呵斥嚇到，她淡淡回答：「做飯沒有油沒滋味，放了幾滴。」
張婆子一聽，更炸了，人都要蹦起來了：「你還放了幾滴？那是老娘的東西，我平時一滴都不捨得吃，你竟然一下子放了幾滴。」
看著張婆子炸毛的樣子，喬欣腦海里就想起了夢中的畫面，夢中穿越過來的張玉雅得了老婆子的喜歡，老婆子各種好吃的做給她吃。
雞蛋、白麵條，甚至她男人從黑市弄回來的肉，全都被老婆子偷偷給張玉雅吃了。
再看老婆子這會因為幾滴香油炸毛的樣子，喬欣嗤笑：「這香油是東欽爹買回來的，我是他媳婦，吃他買回來的東西，不是天經地義的？」
「兩滴香油你就這麼大的火氣，我可是聽說玉雅那丫頭進醫院了，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兩滴香油你都心疼，娘，你要是花錢給張玉雅看病，不得心疼死？要不，你別給她看了？」
能不給張玉雅治最好，省得治好了，穿越過來一個孤魂野鬼，害慘她們一家。
張婆子被喬欣懟的心口疼，以前她就是家裡的一言堂，沒有一個兒媳婦敢反駁她，這會喬欣不僅反駁她了，還咒她死。
「別管有沒有，你去問問去，就說你侄女在醫院快沒命了，娘求你媳婦救救她，讓她把錢都拿出來。」
西側房這邊，喬欣正坐在炕上收拾衣服呢，淑婷和東欽在一邊玩。
張國棟本來弔兒郎當的靠在炕邊，盯著張婆子看，這會聽了她的話，立刻站直：「娘，你可別亂說，我媳婦可沒有私房錢，我每次拿回來的錢，我媳婦都讓我一分不少的給你。」
現在，她絕對不會犯傻了，張玉雅死了最好，不死也別想花她家的一分錢。
喬欣站在西側房門口，嗤笑一聲。
張國棟進門就把房門關上了，快步走到喬欣身邊，小小聲說：「媳婦，娘那邊讓拿錢給張玉雅看病，給嗎？」
那笑聲，張婆子聽的清清楚楚。
張婆子指著喬欣：「你，你，反了天了你。」
張國棟應了一聲：「哦。」隨後不情不願的往外走。
張國棟死拽著張婆子：「娘，你可快點去拿錢，玉雅還在醫院等著呢，晚了，可能就沒命了。」
這一幕還是來了，夢中張國棟就問過她這樣的話，當時她想著人命重要，知道張國棟有私房錢以後，二話沒說就讓他拿出來給張玉雅治病了。
張國棟抱著張婆子往堂屋裡走。
張婆子被勸住，到底是救命重要，只能去翻箱子拿錢。
張國棟被看的有些心虛，躲開喬欣的目光：「我，我沒給娘完。」
張國棟正好鎖好自行車從外面進來，看到自己娘指著他媳婦，趕緊跑過來：「娘，娘，你不拿錢給玉雅治病，你指著我媳婦幹啥？」
箱子翻到一半，大概是想到張國棟還在房間里呢，她回頭：「國棟，你之前給我錢，沒給我完吧？是不是給你媳婦留了私房錢？玉雅是你侄女，這次住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你去問你媳婦要錢去。」
張國棟不太想去，但是張婆子盯著他，大有他要是不去，她押著他去的架勢。
「你有多少？」
張國棟也聽到自己媳婦的嗤笑聲了，心裡疑惑，今天媳婦性子咋有點變了。不過疑惑歸疑惑，絕對不能讓娘轉身去欺負自己媳婦。
喬欣微微抬頭，看著張國棟：「你的錢不是都給娘了嗎？」
張婆子更惱火了，身子就想往迴轉。
張國棟立刻抬頭：「真要給啊？」
喬欣沒說話，就默默看著張國棟。
張國棟摸摸鼻子，看向一邊的柜子：「不多，就三塊錢。」
「這麼長時間，你就存三塊錢？」
這狗男人，賊精賊精的，守財奴，要不是有夢中的記憶，她真被他騙了。夢中，她對著男人說了很多人命更重要的話，讓男人把錢拿出來，當時他可是拿出來了二十塊錢。
張國棟看看兩個孩子，湊近喬欣，小小聲說：「媳婦，張玉雅那邊娘肯定會給錢治病的，三塊錢就不少了。」
「不給她治病，你把錢都拿出來，我給你保管。」她男人的錢，以後她保管。
張國棟微微愣：「媳婦，不給張玉雅治病？你要保管錢啊？」
「嗯，我保管，以後你的錢都給我，也不要給娘了，掙多少給我多少，你不要留私房錢。」她男人的錢，她管著，正合適。
被喬欣盯著看，張國棟慢慢悠悠的去拿錢，拿錢的時候還不忘說：「媳婦，你不會偷偷給娘吧？」
「不會，這是咱家的錢，誰都不給，就留著咱家自己花。」以前是她傻，傻乎乎被婆婆洗腦，覺得一大家子都住一起，有錢就該一家子一起花。
以後，可不會了，她的錢只給她男人和孩子花。
張國棟打開柜子，從柜子里的隔板下面掏出十塊錢，零零散散一打疊在一起。
「媳婦，給你。」
喬欣把錢拿過去：「就這些嗎？」
這男人猴精猴精的，賊會藏錢，他藏錢的地方可是有好幾個呢。
張國棟被喬欣看的心虛，低頭：「還有。」
張國棟從喬欣身邊躥上炕，爬在炕上去挖牆上的泥土，不一會從小泥土縫裡拿出了十塊錢。
喬欣把錢接過去：「還有嗎？」
不出意外，應該是沒有了，夢中張國棟就從這兩個地方拿了錢出來，都給張玉雅看病了。
張國棟沒說話，從炕上爬下來，去了桌子邊。
「淑婷，來，你和哥哥去炕上玩。」
淑婷看看張國棟：「哦。」
脫掉鞋，爬到炕上，淑婷和東欽，兩個孩子玩自己的。
張國棟把桌子掀開，在桌子的四隻腳下面，分別掏了一會，不大會從裡面掏出了一些錢：「媳婦，都給你，這次真的沒有了。」
「媳婦，你剛剛說了，不會給娘的，你說話得算話。」
喬欣看著放在炕上的錢，心情複雜。
這狗男人，在夢中她讓他拿錢給張玉雅看病，他留一手呢。
喬欣抬頭，看著自家男人。
二十四的男人，正是風華的時候，他不喜歡干農活，不在地里風吹日晒，歲月沒在他臉上留下痕迹，看著像城裡十八九歲的男人，年輕帥氣。一雙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心眼子賊多。
「國棟，娘拿好錢了，你快拿錢出來，我們該去縣城了。」
外面突然傳來張婆子的聲音，喬欣立刻回神，把炕上的錢囫圇吞棗的收起來，一股腦塞到枕頭下面。
「行了，你和娘去醫院吧，就和她說咱沒錢，你平時掙的錢全部都給她了。」
張國棟立刻笑了：「哎，媳婦，那我走了。」
張國棟出去了，淑婷立刻湊近喬欣：「娘，我看到剛剛爹給你錢了，好多好多錢。」
那麼那麼多的錢，她從來都沒見到過，她就見過一分的，奶去供銷社買東西，有時候會給堂哥一分錢，讓他買糖吃，不給她。
喬欣把枕頭拉攏好，回頭對著兩個孩子囑咐：「淑婷，東欽，這錢是留著給你們倆買肉、買雞蛋，上學買課本的，你們到外面可不許亂說，要是亂說了，這錢就沒有了，到時候你們倆就吃不上肉和雞蛋了。」
七十年代的孩子，一年半載都見不了葷腥，聽到錢是給他們換肉吃的，東欽立刻保證：「娘，我肯定不會亂說的，我會看著妹妹，也不讓她亂說的。」
喬欣在屋子裡和兩個孩子說著話，外面張國棟正拉著他娘：「娘，我屋裡真沒錢，我平時掙的錢喬欣都讓我給你了，她一直說什麼住在一起，錢就是大家的。我們可是一分都沒自己留。」
張婆子不大信：「真都給我了？」
張國棟很真誠的點頭：「真的，娘，快去醫院吧，玉雅那邊等著用錢呢。」
張婆子有心想進去找喬欣問問有沒有錢，但是被張國棟拽著往外走，再聽張國棟說著張玉雅的事情，只能跟著張國棟先走了。
這邊張國棟和張婆子走了，喬欣從房間里出來，看著靜悄悄的院子，她掃了一眼張婆子的房間，嗤笑了一聲，扭頭回了房間。
她趁著他們都去醫院了，得把這些年張國棟給家裡的錢都記上，算個總賬。等理清楚多少錢以後，她找機會分家。
縣城醫院，張玉雅在醫院的救治下終於醒過來了。
張婆子等人圍在病床前，張玉雅的娘眼淚汪汪看著自己閨女：「玉雅，你咋樣？痛不痛？你這孩子，咋會從山坡上滾下去？」
張婆子看著張玉雅醒來了，也鬆一口氣。這人心裡提著的氣一松下來，就想到了花錢的事情，張婆子看著張玉雅斥責：「你娘說的對，多大的孩子了？咋那麼皮？你這一從山坡上摔下來，家裡的家底都花光了。」
張玉雅左右看看，似乎有些迷茫，好一會後，她才小聲說：「奶，不是我自己摔下去的，淑婷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