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連接著旋渦的心房

第六卷 彼岸花

當無助的墜落……

就宛若沒有重量的羽毛……

就猶如沒有光彩的氣泡……

身下是望不到邊際的深淵……

眼前是看不到邊緣的渾噩……

只餘下那股不斷滋生的恐懼……

只餘下那股不斷衍化的驚變……

我在哪?

我是誰?

我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我也感觸不到絲毫的觸碰……

一切都變得這樣的詭異……

一切都變得這樣的虛假……

而唯一真實的……

便只有心中那股逐漸消散的彷徨……

只有腦里那股不斷消逝的記憶……

當心中不再有了光……

那麼對於我來講……

便已失去了任何的意義……

可是……

我卻始終無法忘記那雙渴望知識眼神……

起舞額始終無法忘記那副渴求被愛的嗓音……

吉爾……

……

吉爾……

……

「(咒語):Balaer Dshi Alo Wa Weiha……」

……

於身邊的無盡黑暗之中,我彷彿看到了一抹光亮,雖然極為微弱,但是我很清楚,眼前那不斷微閃的亮點兒,正是我要前去尋求真相的方向。

黑暗的光,是多麼的富有特性,是多麼的令人痴迷,這就好似在飢餓的臨界,人們能親口品嘗到食物的味道那般。

而對於眼下的我來講,這麼點兒的光,便已足夠了。

它能指引著我開始前行,它能給我在黑暗之中指出離開這裡的道路。

它是給我指路回家的燈塔,是給我帶來祥和的希望。

我不知道這抹光為何會現在出現,我只知道,我能通過這抹光而尋回自己家的方向。

冥冥之中我能感到,眼前的光點正在不斷地呼喚著我的名字,正在不斷地號召著我的靈魂,而這股源於靈魂深處的力量,讓我已無旁顧忌,讓我已足夠嚮往。

即便我不清楚,這抹亮光的背後,究竟是誰在那裡等著我,但是我明白,那裡是我來的地方,也是我離開的地方,我遺失的回憶,在那裡,而我牽掛的人,也在那裡,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前去那裡,去尋找我的本源,去探究我的真心。

可當我還距離眼前的光很遠很遠,當我還沒能掙脫身上那些被黑暗所禁錮住自身的鎖鏈,眼前的光,便消失不見了。

它消失的那般突然,它離開的那般突兀,以至於我還尚未掙脫枷鎖,它便再也不見蹤跡了。

它,終究還是捨棄了我,捨棄了我這樣的一個人,捨棄了我這樣的一個沒有本事的負罪靈魂。

哪怕我無助的吶喊,我無聲的哀求,可現實卻不再給予我任何的機會了。

是的,當眼前的光逐漸黯淡,以至於最終與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此時我便明白,這一路,或許是我走得太慢了,亦或者是我的靈魂還不夠資格。

是因為我身前所犯下的罪過於沉重,這才導致了我的靈魂被黑暗所牢牢禁錮?

還是因為我沒能盡到自己身為母親的責任,我沒能保護住自己肚中的孩子而得到的懲罰?

對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靈魂不能被輪迴的彼岸所接納,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命運不能被引渡的光輝所帶走,我只知道,最終我還是沒能被希望之光所引渡,我也沒能被信仰之光所接納,那麼留給我的,也許便是這無盡的墜落,便是這永遠不能見底的沉淪。

也許,這便是我應去獨自面對的世界吧!

忽然,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我聽到,耳邊開始傳來了一些細微的聲響,雖說眼前的黑暗遮蔽了我的雙眼,導致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我能從那些細微的聲響里聽出來,那些被黑暗所掩蓋住的過往,那些被混沌所隱藏的回憶。

那是我的回憶,那是我的曾經,那是我心中永遠不能割捨掉的珍貴寶藏。

我能從耳邊的回憶里聽到那份被言語所遮蓋住的思想,我也能從耳邊的回憶里聽到那份被時間所銘記的感情,而我真正想要去觸碰到的回憶,卻只有她。

吉爾……

我餘生視為珍寶的人,我心中視為唯一的人。

我的女兒……

我的孩子……

我的……

吉爾!!!

我知道,其實這一路上,你都在偷偷摸摸地跟著我們,想來也是可笑,你那般拙劣的表演,又怎麼可能欺騙的了我們,可是哈里斯卻說,有些事,是到了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了,因為你遲早有一天要長大,因為你遲早有一天要從他的手裡接過家族的使命和責任,因為在你的體內,流淌著威勒家族的血脈,而正是這份高貴的血脈,才得以讓你必須要去扛起這份沉重的擔子。

所以吉爾,所以我的孩子,這一路上我們並沒有拆穿你的謊言,我們依舊儘可能地讓自己保持冷靜,讓自己保持淡定,可是當那頭怪物突然出現,當我們大夥兒都不能與之正面抗衡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沒有及時的拆穿你的偽裝,我沒能及時地讓你回到家去,是我今生所犯過的最為嚴重的一次錯誤。

原來當危險真正降臨的時候,我真的沒有那個本事去保護你。

吉爾……

我的孩子……

請你原諒我……

請你原諒我……

請你……

原諒我……

「以吾之血,引渡亡魂,以吾之源,敕令哀骨!」

……

「醒來吧,女人!!!」

……

而就在我準備放下過往,就在我準備接受現實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回憶之外的聲音,那是一句我完全就聽不懂的語言,我不知道它源於何方,我也不知道他去往何處,我唯一能知道的,便是當這句話剛一出現,我眼前的黑暗頓時開始變得扭曲起來,無盡的黑暗正在以我心口的位置開始瘋狂坍縮,直至最終在我的心間濃縮成為一個黑點。

至此我才能看清我所存在的空間。

那是無邊無際的灰白世界,那是沒有任何色彩的灰白空間,而一位少年,更準確地來講,是一位衣著東方打扮的少年,就這般獨自一人站在我眼前不遠處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我卻能從他剛一出現的瞬間便能捕捉到他的想法,能獲悉到他的思維。

這一刻,我竟然能聽懂他心中的語言,我竟能明白他心底的那份交迫。

無數的知識開始湧入我的大腦,開始在我的腦袋裡瘋狂流竄,在諸多繁雜的知識面前,我壓根兒就沒有一絲的抵抗能力,我只能任由這些思想在我的大腦里匯聚成一處又一處的風暴,任由這些風暴在我的大腦里肆意狂刮。

我多麼想大聲的朝著少年大喊,可無論我如何努力,聲音總是卡在我的嗓間,是讓我無法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我多麼想向著少年奔跑,可無論我如何努力,我的雙腳就如同被深深的泥潭所包裹住,是迫使我無法朝前邁動一步。

我多麼想讓少年朝著我所在的方向看來一眼,可無論我如何努力,少年的目光總是凝視著他眼前的那股巨大旋渦,卻絲毫不朝著我這邊看來一眼。

然而我並不知道,少年眼前的那股旋渦,在其旋渦的中心處,正有一根淡淡的絲線,是直接連接在了我心口處的這枚小黑點兒上。

原來……

我便是少年眼前的旋渦……

我便是衍生此時這一切的根源……

原來……

我便是眼前無盡的黑,我便是身邊無窮的灰……

當無助的墜落……

就宛若沒有重量的羽毛……

就猶如沒有光彩的氣泡……

身下是望不到邊際的深淵……

眼前是看不到邊緣的渾噩……

只餘下那股不斷滋生的恐懼……

只餘下那股不斷衍化的驚變……

我在哪?

我是誰?

……

手指抖動的頻率愈發的強烈,額頭淌下的汗珠愈發的誇張,而少年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越來越堅決,直至他最終的倒下,直至他最後的癱軟。

「(夏索尼婭語):快……路易斯……快來看看這個孩子……路易斯……」

一看到南宮戰因自身的脫力而讓自己陷入到了與哈里斯·威勒一般的境地之後,那幫之前還圍著他的看護隊員們則一個個的快速蹲到了他的身邊,一邊扯著嗓門的大聲喊著,一邊開始紛紛出手,是將南宮戰給從冰冷的地上抬了起來。

「(夏索尼婭語):你們幾個,趕緊過來搭把手,還有那邊兒的幾個,趕緊去收拾一下現場,等哈里斯醒過來,咱們就得穿過封印了……」

很明顯,那位被眾人成為路易斯的人,便是此時這支隊伍的頭兒了。

在哈里斯·威勒尚未蘇醒之前,這位路易斯便是這支營救隊伍的臨時隊長了。

(P.s.這位路易斯便是之前一直替莉莉絲·奎因做心肺復甦的戰時急救醫生。)

然而眾人並沒有察覺,那費盡了心思才爭取回來的異樣。

莉莉絲·奎因……

這位可悲的女人、這位可憐的女人、這位被命運所不斷鞭撻的女人、這位被不公所不斷踐踏的女人、這位被歷史的重任所壓迫的無法喘息的女人……

這位失去了自己孩子的女人……

這位視吉爾·威勒為親生女兒的女人……

她那早已僵硬了的手指……

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