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麗薩辦公室之後，胡強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
他忽然發現，似乎、大概、好像，是樂樂替自己背了鍋。
因為那個案子，本來是蘭尼特意交給自己做的，只是自己考慮到沙樂樂正面臨轉正的問題，才提出由沙樂樂獨立完成。
也就是說，如果自己不讓沙樂樂去做，那這個案子應該是落在自己頭上。
就算到時候自己把案子交給別人做，但署名肯定還是自己，畢竟當初那個案子，是蘭尼點名交給自己做的。
而如果是這樣，自己九成九會順著蘭尼的意思來，自然沒有那麼多事兒。
然而，如果這一切都是麗薩的籌謀，是想藉機把某個高層拉下水，那意義就不同了。
正常來講，蘭尼肯定不會料到自己會堅持己見，一定會認為自己會順著他的意思寫報告。
那麼到最後，不出事則罷，出了事的話，自己就是背鍋俠，畢竟報告的署名是自己。
但自己順手把調研報告交給了樂樂，就等於讓樂樂自己承擔了自己的責任。
難怪，當初自己跟蘭尼傅交涉，提出想要讓沙樂樂獨立完成那個調研報告的時候，他會那麼看自己，甚至還玩味的笑了笑。
可能，他以為自己看出問題了，所以隨手交給手下，讓手下替自己背鍋，或者說，他認為自己提前把問題推給手下，沒出事兒就是自己的功勞，出了事兒就是手下擔責，就好像蘭尼經常做的那樣。
等等，如果是這樣，那萬主管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這個報告本身就有問題，她怎麼肯讓她部門的人在上面署名？
哦，明白了。
大概率，是麗薩搞這個的時候，並沒有把真實想法通知萬主管，導致萬主管以為這是個好項目。
畢竟，這是第三事業群跟第六事業群合作的項目，怎麼看都很大，妥妥的功勞啊。
甚至是，麗薩可能樂見其成。
因為這樣一來，等於也罷HR給拖下水，增加了自己的籌碼。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解釋的通了。
不過，為了不留下把柄跟痕迹，麗薩很可能不是直接出手，大概率是讓蘭尼隱晦的去跟萬主管做交涉。
甚至是，麗薩可能也把蘭尼給騙了，沒有跟他把話說明白。
只有這樣，麗薩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麗薩真的是想用這個項目來設計人，那這個項目本身應該不是大問題，最多就是後續一系列事件的導火索，或者是誘餌。
大概率，是那個第六事業群的副總馬丁，故意讓人搞這種不靠譜的項目，從而藉機從中撈項目經費。
沒錯，一個連沙樂樂都看出來的極其不靠譜的項目，為什麼會有人提出來，還要積極推進？
蘭尼就算再蠢，也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他應該是受了其他人的暗中授意，就好像他對沙樂樂各種暗示一樣。
所以提出這個項目的惟一可能，就是有人想藉機斂財。
畢竟一個失敗的項目，才是某些人最好的斂財方式。
畢竟開發階段的虧損，很容易就進入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腰包。
如果項目成功了，自然要往上報，自然就很難遮住虧空。
但如果是項目失敗了，只要項目的規模不太大，虧空的錢不算多，那麼按照公司的規矩，大概率會封存，不再詳細上報，最多是諸多失敗項目中的其中一個。
到時候，只要沒有更高層次的領導提，自然也沒人去調查某個失敗項目的虧空。
好像國內很多國有研究所，那些領導好像就是這麼搞錢的。
而萬獸這種不是國有，勝似國有的大型企業，可能也有這種毛病。
問題在於，這種事情必須沒人計較才行。
一旦有人開始計較，那就不同了。
因為凡是路過，必有痕迹。
很可能，麗薩早就知道這些，所以才故意將計就計，然後坐看他們瞎搞，坐看項目失敗，同時默默把整個過程都詳細記錄下來，都算做是馬丁一伙人的貪污證據。
等有需要的時候，就直接放出證據，給他們來個鐵證如山，拉那個馬丁下來。
至於究竟如何操作，這裡面恐怕還有更複雜的東西，這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這就好比以前的黨爭一樣，往往都是找個不起眼的小案子當引子，然後再在朝會上借題發揮。
很可能，麗薩搞的也是這一套。
只不過，麗薩已經是第三事業群的一把手了，幹嘛要去設計第六事業群的一把手？
而且麗薩只是個副總監，只是暫時統領第三事業群而已。
她這樣的職位，去算計一個監管第六事業群的副總，這鐵定超出了她的職權範圍。
莫非，是有什麼人，想要競爭第六事業群的寶座，所以找麗薩幫忙？
想了半天，胡強還是沒想明白這裡的彎彎繞。
但可以肯定的是，調研報告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樂樂的處事方法。
如果真像自己剛剛在麗薩面前猜測的那樣，樂樂真的是在裝耿直，那她就太可怕了。
而之所以自己都求上門了，麗薩還無動於衷，估計也是想看看樂樂能做到哪一步，算是對她的一個考驗。
反正對於麗薩來講，一個實習生可有可無。
關鍵是，這個實習生夠不夠聰明，夠不夠能幹。
只有能幹跟聰明的人，才值得她出手，讓對方留下來。
想到這裡，胡強嘆了口氣，揉了揉腦門。
「真是費勁，一個小事情，居然要扯出這麼多事兒，這不是玩人嘛？」
緊接著，胡強皺了皺眉，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事情對樂樂說清楚。
想了又想，胡強決定先等一等，看一看。
反正麗薩那邊已經告知過樂樂的情況了，那麼情況就算再壞，應該也壞不到哪兒去。
至少，應該不會因此把樂樂辭退。
最多，是讓她的實習期變長一點。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樂樂不想妥協，不想修改報告，那回頭把報告交給別人去做好了，讓樂樂置身事外。
至於樂樂的評分問題跟轉正問題，只能另外想辦法了。
總之，不管樂樂是真的看透了裡面的貓膩，所以裝耿直也好，還是樂樂沒看透貓膩，是真的耿直也罷，其實都沒關係。
這都算是她的一個寶貴經歷。
畢竟麗薩說的對。
萬獸這個地方，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提前讓樂樂感受一下這種氛圍，也沒壞處。
想到這裡，胡強仰頭一聲嘆，喃喃自語道：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報告，居然能牽扯出這麼多破事兒，甚至還連累了樂樂。」
「樂樂，你可一定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