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哭與哭與哭
等掛了電話之後，胡強忽然發覺臉上有些涼涼的。
下意識的摸了摸臉，發現兩行清淚已經不自覺的流下來。
與此同時，胡強感覺心口堵得要命，突然有一股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胡強深吸口氣，勉強把這股極度壓抑跟悲傷的情緒壓了回去。
可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拿起手機一看，微信剛來了一條信息。
打開一看，是老媽發來的。
上面是一條剛發過來的微信語音留言。
打開後，胡強媽媽的聲音傳了出來：
「兒子啊，餃子我已經給你留在公寓的冰箱里了，回來記得吃，別餓著。工作雖然忙，也要多注意身體啊！」
一聽到這個語音簡訊，胡強立刻什麼都懂了。
原來，自己剛才撒謊說，早已經回公寓休息的事情，那位胡強媽媽早就知道是撒謊了。
結合掛電話之前她說的話。
說明她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其實就在胡強的公寓。
大概率，是小胡桃想爸爸，所以奶奶就帶著她來公寓見自己。
結果來到公寓後，卻沒見到自己。
也正因為知道胡強這麼晚了還沒回家，所以她才打這個電話問一問。
然後，就聽到胡強的那個「善良的謊言」。
此時此刻，胡強忽然感覺到，心中的悲傷與懊悔，猶如泛濫的黃河之水，再也約束不住。
眼睛裡的淚水，也猶如衝破堤壩的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順勢而下。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跟衝動，那就是哭！
使勁兒的哭！
狠狠的大哭一場！
說時遲那時快，胡強連忙深吸一口氣，然後迅速扔了手機，又順手抓住旁邊的那個健康頭套戴上去。
剛戴上頭套的那一剎那，悠長而沉悶的哭聲就隱隱的傳了出來。
但那是在頭套之外。
其實在頭套裡面，胡強已經哭的稀里嘩啦，而且是嚎啕大哭，再也止不住。
在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
只有大哭一場，才能解開自己心中那濃郁的化不開的悲傷、鬱悶、痛恨、以及懊悔！
此時此刻，他不僅僅是全盤繼承了前身的悲傷。
他還想起了前世的父母。
他想起了父母還在的時候，自己是那麼的無憂無慮，那麼的沒心沒肺，因為害怕被人說，害怕失敗，害怕被人瞧不起，害怕……
總之，太多理由了，所以他長時間不出去工作，一直在家當家裡蹲，甘心做一個啃老族。
等到父母出車禍走了，天塌了，地陷了，自己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又錯過了什麼。
子欲養而親不待，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之一，莫過於此。
然後，不知何時，他慢慢變的麻木了，成了一個麻木而疲憊的社畜。
每天重複著雷同的生活，過著自認為瀟洒，其實如行屍走肉一樣的枯燥人生。
沒有親情，也沒有愛情，對所有人都冷眼相待，只知道為了自己的乏味人生。
是啊，自己以為自己很厲害，看的開，其實也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
只是前世的自己，跟這裡的前身，可憐的地方略有不同罷了。
最起碼，前身的那個胡強雖然累，雖然苦，可他的付出是有目標的。
他有女兒，也有母親，這都是他的精神寄託！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
換了男人，道理都是一樣的。
前身那個胡強，本質其實是個慫貨。
可自從有了老婆孩子，自從媽媽得了老年痴呆。
他看似更慫的表面下，其實是一顆無比強大的內心！
他在單位里的老實本分跟唯唯諾諾，其實都是為了心中最在乎的那個她跟她。
為了孩子跟老媽，他才徹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與這樣的前身相比，那個完全沒有在乎的人，也完全沒有心靈寄託的自己，又有什麼可驕傲的呢？
是啊，原來自己，竟然是個可憐蟲啊！
可憐的我啊，竟然一直蒙在鼓裡而不自知。
一直等到現在，因為這股悲傷的情緒引導。
才終於明白到，我心中最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麻蛋，以前的自己，真是個大笨蛋，大廢物！
為何沒早點明白過來？
真的好想哭啊……
然而，就在胡強戴著頭套悶聲大哭的時候。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這裡之前的所言所語，還有嚎啕大哭。
其實都通過辦公桌下面的竊聽器，傳到了歐陽莫菲的耳朵里。
此時此刻的歐陽莫菲，緊緊抿著嘴唇，雙眼已經通紅，眼淚在眼睛裡不停打轉，眼看就要掉下來。
忽然，歐陽莫菲想到什麼，迅速從兜里掏出一瓶滴眼液。
這瓶滴眼液，還是之前她從胡強那裡順手拿來的那瓶。
看到這個後，歐陽莫菲二話不說，立刻仰起脖子，就要把滴眼液滴在眼睛裡。
可滴眼液還沒來得及滴在自己眼睛裡的時候，眼淚就已經順著臉頰滑落，如斷線的珍珠一樣，不斷的順著臉頰滴落下去。
緊接著，滴眼液跟著加入其中，混合著眼淚一起往下流。
兩條混合的眼淚，就那麼從眼角不停留下來。
也不知道是淚水多一些，還是滴眼液多一些。
然而，悶悶的哭聲還在不斷的從耳機里傳來，悲傷的情緒還在不斷從耳機里侵入。
悲傷是可以傳染的。
尤其是你很關注的人的悲傷，更加容易傳染。
此時的歐陽莫菲，就已經控制不住心中的悲傷跟鬱悶，同樣也控制不住自己那不斷流出的眼淚。
再這麼下去，光靠滴眼液，已經掩蓋不住了。
雖然歐陽莫菲之前懟過胡強。
說做人就要想哭就哭，想鬧就鬧。
然而到了她自己的時候……
歐陽莫菲突然深吸口氣，一把扯掉耳機，然後順手拿起一個頭套，一把戴在頭上。
這樣，她不斷流淚哭泣的樣子，別人就看不見了。
之後，戴上頭套的歐陽莫菲站起來，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直接離開了大辦公室。
這個舉動，終於引起了蘇克傑跟龐小白的注意。
看著歐陽莫菲戴著頭套匆匆忙忙的離開的樣子。
蘇克傑抬頭看了看龐小白：「莫菲她怎麼了？」
「這我哪兒知道。」龐小白一撇嘴，「估計又是哪個代碼出了bug，心氣不順，出去找地方撒氣了吧。」
蘇克傑道：「出去撒氣，幹嘛戴上頭套？」
「這我哪兒知道。」龐小白一聳肩，「興許，是怕自己破壞公物的時候，被人給認出來？
畢竟莫菲嘛，你懂的，保安已經沒幾個認不出她來了。
光靠假工牌，估計也就只能騙騙胡經理那種人。
想騙那些資深保安，假工牌可不管用了。」
蘇克傑點點頭：「有道理！應該就是這樣了。」
「哎伱說。」龐小白又道，「明天的提案會，要是胡經理想的方案通不過，那他會不會被炒？」
「一定會！」蘇克傑面無表情的道，「不到一個月，連續來了三個經理，又走了三個經理，你還沒看明白么？這就是公司故意設套裁人，但又不想出補償金，用這種方法逼那些老員工自動離職。」
龐小白點點頭：「算起來，這個月來咱們這的前三任經理，好像都是工齡超過八年以上的老員工。
工齡這麼高的員工，按照咱們公司的制度，那薪水一定也很高。
如果不犯大錯，想要辭退他們，真的太難了。
可如果讓他們來這裡當經理，再給出一些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到時候，就可以用辦事不力為借口，炒掉他們。
不，不會炒掉他們，而是不斷的辱罵他們，不斷的給他們案子，再不斷的讓他們失敗，不斷的踐踏他們的尊嚴。
等他們受不了這種折磨了，就會自動提出離職。
就好像前三任經理一樣。
自動離職，那公司就不需要賠付高額補償金了，這就省了一筆大費用。
依我看，胡經理，恐怕也是這個下場。」
蘇克傑面無表情的道：「十之八九就是這樣，所以，我們根本沒必要陪他瘋，想什麼方案。
因為哪怕我們想的方案再好，點子再妙，到時候提案會的時候，領導也會直接否決掉。
不為別的，就為了能通過這種方式，來逼迫一個很費錢的資深員工離開這裡。
這不比賣那些註定失敗的破頭套靠譜么？」
龐小白嘆口氣：「雖然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不過胡經理好像為人還不錯，就這麼被炒，心裡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別傻了。」蘇克傑道，「決定權不在你我手裡，我們再同情，再努力也沒用，還是安心做事吧。
你有空同情胡經理，誰來同情我們？」
「說的也對。」龐小白點點頭。
之後，龐小白跟蘇克傑不再說話，繼續低頭做事摸魚，坐等午夜十二點的到來。
因為按照規定，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加班時間一般是不能超過午夜十二點的。
過了大概五分鐘後，經理室的門忽然被打開，然後就看見胡強戴著頭套，猛的沖了出來，再猛的衝出捲簾門。
等戴著頭套的胡強衝出去後。
龐小白才再次問蘇克傑：「胡經理這是怎麼了？他怎麼也跟莫菲一樣，戴著頭套衝出去了？」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蘇克傑一邊P圖一邊道，「非要我說，可能是他想點子想的難受，快被逼瘋了，所以戴上頭套，出去找個地方撒氣去了吧。」
「你是說，跟莫菲一樣，戴著頭套出去破壞公物，發泄心中鬱悶，卻不必擔心被人認出來？」
「不然呢？」
「有道理！」
「好羨慕啊！」
「那你去啊！」
「我不去，小白你去啊！」
「我也不去，阿傑你去！」
「你去！」
「你去！」
……
諸君，請不要跟主角的經歷對號入座。
主角就是主角，純屬虛構，不是你，也不是我，人生際遇各有不同。
雖然現實生活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
但哭過了，苦過了，終究還是要繼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