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荒天拾年錄
巨大龍影挾縱著狂暴氣流如一道驚雷半划過長空。
被龍爪捏著的少年在氣流的沖刷下嘴巴被兜得大大的，兩排牙齒和牙齦全然暴露在外。
「喘……喘不上氣了！」
「你背過去！」
「好……好了，我，我飄起來了！」
「這不就完了？」
「好高……你不要鬆手啊，要不然我就死了！我不想死啊。」
「你慌什麼？我穩著呢，往哪邊？快指方向。」
「往那邊，那裡有一座鎮子，叫明安鎮……」
「伱抓好了，我要加速了！」
「啊？別！別啊！」
沈意沒有理會趕牛娃的慘叫聲，本來就快的飛行速度更上一層樓，所過之處，吹得下方樹林嘩啦啦作響。
他一邊飛一邊查看著地面，也沒看到什麼紅娘子。
……
「沈意，你看到沒有，那下面就是梅子溝。」
「看到了。」
「你看到明安鎮了嗎？」
「看到了，一下就到，直接進城？」
「別！」
「為什麼？」
「我不住在明安鎮。」
「那你家在什麼地方？」
「栗果村，距離明安鎮大概也就十多里。」
「在哪邊？」
「你看著點地上，見到兩塊大石頭你就把我放下來。」
聽到對方話語，沈意目光一凝，還真在遠處的道路上看到兩塊石頭，上面應該刻有地名。
見此他連忙放緩速度。
「看到了，不飛了？」
「嗯？」
「從那走到你家要多長時間？」
「應該……一刻鐘不到吧。」
「直接飛過去算了，別麻煩。」
「不行的！……已經到了，先放我下去。」
「行，聽你的。」
沈意也沒跟他犟，對這個世界他了解的不多，還是聽著點本地人的話比較好。
不同於在劉家村，這裡的路上能看到不少人，終於能感受到那讓人心情舒暢的生機了。
看到沈意這麼個龐然大物從自己頭頂上飛過，地面上的人們臉上下意識地露出驚恐之色，不過在看到沈意緩緩落回地面，下面還抓著一個人時，這才放下心來。
腳剛站穩，趕牛娃深吸了一口空氣，臉色有些發青，這是缺氧缺的。
還沒說完，遠處突然有人對他出了聲「牛娃子？」
沈意轉頭看去，那是一個杠著鋤頭的精瘦男人，兩人明顯認識。
趕牛娃也很快轉頭來，驚訝道：「誒，麻四叔，你幹完農活回來了？」
「嗯，正準備回家呢。」男人點頭回應著，但因為沈意西方龍的樣子看著實在是駭人，所以沒敢靠近過來，話畢後他看向沈意，疑惑問道：「這是……契約獸還是妖獸？」
「他啊，他是契約獸。」
「契約獸？趕牛娃你的契約獸不是橘花嗎？」
「是啊，但他不是我的契約獸，是我在外面認識的一個好友的，帶他去我家裡取點東西。」
「這樣啊。」男人也沒懷疑什麼，聽對方這麼說頓時膽子大了一些，靠近了過來，雙眼望著沈意不由嘖嘖稱奇「這體格子，至少得到少年期了吧？」
「嗯……他……他還是乙級的契約獸呢。」
「我滴個乖乖，牛娃子你最近出去是不是認識什麼大人物了？」
「額……算是吧。」
趕牛娃撓著頭，表情有些尷尬，但他也不願意和這男人多聊，趕在對方開口前率先說道：「那個，麻四叔，我還有點事，就先回去了。」
「那行那行，你去忙吧。」
見對方回應，趕牛娃連忙對沈意示意了一下，讓他跟上。
而沈意全程裝傻充愣，一言不發，老實地跟在他後面。
待一人一龍走遠後，趕牛娃才開口道「你可不能亂飛。」
「額……能不能說說原因？」
「會出事的！你要是從一些大戶人家頭頂飛過，要是人看你不順眼就會把你殺了。」
「……」
「你之前飛的時候沒出過事那是因為你……是因為你是靈舒郡主的命神，鶴見氏可是雲秋城的大族，自然少有人有膽子敢找你的麻煩，但如果你是我的命神，你亂飛已經死好幾次了。」
「行，我知道了。」
沈意他也不倔，對方說的也有道理，跑路那天身後沒有鶴見氏了，當然得苟著點。
不過等拿到縮體玉符自己到處飛應該就沒事了，體型太大飛行時會過於引人注目，但誰會在意從面前飛過的小麻雀？
「對了，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我……我現在才直階……築台。」
「啊？這麼低啊？」愣了一下，沈意見過十六歲修為最低的都有直階沉聞，沒想到還有個更次的。
聽到沈意話語中那明顯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少年頓時漲紅了臉：「我已經很不錯了！」
「對對對，不錯，很不錯。」
趕牛娃不說話了，悶著頭向前走，沈意跟在後面見周圍沒什麼人，不由說道：「你先讓我縮小試試。」
「現在？」
「嗯。」沈意點頭。
趕牛娃想了想，回道：「那好吧，你不要亂動。」
沈意再次點頭，然後看著他，而對方也拿起縮體玉符，閉上眼睛，似乎在操控著什麼。
沈意眼中露出些許驚奇，看趕牛娃抬起一隻手，手勢快速變化，一開始什麼感覺都沒有，可很快，一股無形的力量竟然朝自己包裹而來。
然後是莫名其妙，難以言喻的擠壓感。
沈意尾巴動了動，也沒反抗，就盯著他，看著眼前的少年在自己眼中慢慢變高變大。
是自己開始縮小了！
他眼中越發覺得神奇，什麼也沒說。
幾十個呼吸後，沈意硬生生從體長五六丈的巨物縮小成還沒一張椅子大的小飛龍。
趕牛娃睜開眼睛，幫沈意縮小身體的過程似乎很費力氣，眼睛睜開時他額頭上已經布滿了汗珠。
「小了。」
「還能再小不？」沈意看看自己現在的身體，眼中帶著一些失望，也就比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少上一些，但他並不滿意。
還是有點太大了，最好能縮小成麻雀一樣的體型。
趕牛娃連忙搖著頭，喘著氣道：「不行了不行了，幫你縮小體型太耗費精氣神了，我感識也就剛剛修練至入門，沒辦法幫你把身體縮到更小，如果是靈舒郡主，應該幫你再縮小一些。」
「這樣啊。」沈意點頭，聽到還能再縮小，沒到縮體玉符的極限，只是到了趕牛娃的極限後放下心來。
趕牛娃緩了緩，提醒道：「身體縮小了你可就要把力氣收起來了，用力太大你會……」
話還沒說完，面前的沈意身上就傳來「西啦」一聲，瞬間變回原來的大小。
他有些懵逼，低頭看了看，望向趕牛娃「怎麼回事？」
對方一時間無語「身體縮小你必須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勁用大了你就彈回來了。」
沈意一下就理解了過來，無非就是多大的體型發揮出多大的力量，十五米的體長發揮出十五米體長的力量，三米的體長也就只能發揮出三米體長的力量。
「真是的，你也不早說，來，再幫我縮小一下。」
「你有感識，等一會兒我將縮體玉符給你，你自己縮小。」
「那行吧。」
此時夕陽已經漸漸西下，少年疲憊地迎著餘暉走向不遠處的一片村落。
他在這裡生活了不少年，這村子裡的每個人都認識他，一路上沈意聽到不少村民對趕牛娃噓寒問暖。
他在這栗果村的地位好像很高，通過一些村民口中說的話，趕牛娃是村子裡的郎中，有村民生病都會來找他治療。
沒多久，少年帶著他來到一處位於村南面的一處小院宅。
打開銹跡斑斑的鎖，趕牛娃推門而入，沈意也緊跟著張開翅膀飛過用石頭泥巴堆砌而成的院牆。
前院中種著一棵桂花樹，樹榦很粗，應該存在不少年份了，地面被它那些粗壯的根部拱得隆起，讓地面看著極為凹凸不平。
「這就是我家了。」趕牛娃說道，一邊走到正房前，伸出手推門而入，沈意因為體型的原因只能在外面往裡面看。
一眼望去，屋子正中有一張供桌，供桌上擺放著兩個靈位，上面分別寫著趕洋和顧來來。
除了那供桌外，屋子裡的布局很雜亂，很多東西都是胡亂堆在一起，右側有一張已經腐朽的木製桌案，上面堆滿了數不清的書籍，不過住在這裡的主人顯然不怎麼愛看書，放在最上面的書籍鋪上了厚厚一層灰。
一進屋，趕牛娃就在床頭的箱子里一陣翻找，不少雜物被他扔到地上。
這屋裡除了床就沒一處是乾淨的，不對，床也不幹凈，沈意隱約看到上面都睡出黃色的人印子來了。
找了十分鐘左右，趕牛娃終於是找到了什麼，從箱子中扯出另外一塊縮體玉符，扭頭對沈意喊道：「找到了！」
說罷便起身走出門外，將玉符遞給沈意。
「能用不？」看上面都包漿了，沈意不禁懷疑道。
「放心，絕對能用！」
趕牛娃拍著胸口信誓旦旦，沈意狐疑地看了一眼，抓著這縮體玉符跑去一邊嘗試去了。
之後趕牛娃走去了後院，沒多久傳來雞哥咯咯叫的慘叫聲，沈意也沒管，把縮體玉符放在地上，操控感識進入其中。
剛一進去，沈意的感識就摸到了一些紋路？
像是觸碰到什麼機關似的，一股完全看不見的能量緩緩冒了出來。
「嗯？」愣了一下，沈意發現這些能量好像可以通過感識來控制，然後便閉著眼睛專心致志地將這些能量往自己身體這邊拉。
就像是一個泡泡，但並不容易破碎，自己的身體一觸碰到便立刻將自己全部包裹住。
幾番摸索下，沈意算是找到了這縮體玉符的使用方法，將感識分作兩份，一份控制從縮體玉符中產生的能量體，另一份則順著縮體玉符內的紋路來回運轉。
將自己身體包裹在其中的能量團開始往內部壓縮，自己的身體也隨著能量的壓縮而縮小。
但奇怪的是自己身體縮小的速度很慢很慢，遠遠不如趕牛娃幫自己縮小時那般快速。
不對啊，自己的感識都可以破解別人儲物空間里設置的封禁了，而趕牛娃雖然已經有了感識，但也是最次的，只能做到內視，沒道理效果這麼慢啊？
看來是因為契約獸的原因了，即便有了感識，也受到了一些必然的限制。
一個小時後，沈意睜開眼睛站了起來，身體成功縮小到了摩托車大小，縮小速度的確很慢，但也不是完全比不上趕牛娃，因為沈意一點疲憊都沒有感覺到。
有了之前被彈回的經驗，沈意這次縮小後動作很輕，慢悠悠來回走動著，去習慣將自己的力量壓制在一個合適的水平。
沒多久，趕牛娃走了出來，問道：「你吃不吃飯？」
沈意看了眼，很快搖搖頭，表示不吃。
「那好，我吃飯去了。」趕牛娃轉身就要往屋裡走，這時沈意突然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等下。」
「咋了？」
「你去找個長一點的繩子，我要把它綁在我……誒？」剛把縮體玉符扔出來，沈意愣了一下，自己縮小後這玉符在自己眼中大小竟然沒變，然後他就迅速意識到什麼！
趕忙摸向被自己纏在腦袋上的那八個儲物空間袋，它們竟然也跟著縮小了！
眼睛一亮，但很快黯淡下來。
「差點忘了，這玩意只能縮小，不能放大……」
趕牛娃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將他帶進屋，沒多久後找出一根糙毛線，將縮體玉符串好又按照沈意的要求將其綁在脊背上的一塊鱗甲上，並且打了個死結。
過程中沈意問道：「縮體玉符縮小後還不能使用全力，為什麼你師父會把這麼雞肋的東西傳給你？」
聽到這個問題趕牛娃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支支吾吾的回了句：「那是因為我師父和我師叔都是墨拽子。」
「墨拽子。」沈意明白過來，墨拽子是這個世界的人們對小偷的別稱，這些盜竊者經常夜半三更跑去其他人家裡偷東西，有個可以把身體縮小的法寶簡直不要太適合。
目光掃過周圍那些亂起八遭的物品，沈意不是很確定道「這些東西都是你師父和你師叔偷來的？」
「是這樣的，他們都是盜門的弟子，不過盜門十幾年前就覆滅了，我師父師叔逃出師門沒多久就遇上了我，我師父為了養活我就天天偷東西拿去賣。」
「那你師父師叔怎麼死的？」
「都是偷東西被人抓住活生生打死的，我師父臨終前讓我不要重蹈覆轍，所以我沒做小偷了。」說這話時，少年臉上帶上一些悲意。
「……」沈意正準備說些安慰的話語，不過目光無意間掃過在桌案上堆積的其中一本書時卻猛地停頓下來。
「荒天拾年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