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草珠子

正文卷

第10章 草珠子

兩人出了村子,來到一條河溝邊。

河溝沒啥水,溝兩邊有不少枯草。

巧兒下到河邊,小心從一蓬枯草中查找,又在草叢裡撿著什麼。

長安好奇,也出溜到河邊,就見巧兒姐姐從枯草上擼下一個個藍灰色的珠子。

「我、我也撿。」

小長安羨慕不已,也扒拉著草葉找起來。

還別說,她一下子找到好多,灰藍灰藍的小珠子,小兜兜已經快裝不下了。

「咱們回去吧。」巧兒還惦記著弟弟,招呼小長安上岸。

長安撅著屁股爬上河岸,忽見堂哥宋承業與小堂姐宋汐月遠遠走來,他倆身邊還跟著一條黑狗。

「小崽子!你還敢跑出來啊!」

七歲的宋承業一拍身邊大黑狗:「去!咬她!」

大黑狗撒著歡兒朝長安跑來,邊跑邊汪汪叫。

長安又聽到小堂姐在她腦袋裡說話:【大黑!咬死她!】

她嚇壞了,拉著巧兒就跑。

巧兒也很怕宋家這條大黑狗,因為它長得太高大,任誰走過宋家門口,大黑狗就非常兇惡地汪汪叫。

若不是平時它拴著鏈子,估計全村人都被它咬過。

兩女娃拚命跑,後頭傳來宋承業與宋汐月張狂的笑聲。

長安還聽到小堂姐不停說話:【大黑快咬!咬斷她喉嚨!哈哈哈哈】

後背忽然一個力道,她被大黑撲倒在地。

「長安!」巧兒失聲尖叫。

想像中的啃咬沒出現,大黑親熱地用舌頭舔著長安的臉,一雙杏仁眼裡全是歡喜。

長安緩過勁來,將大黑的腦袋推開,自己爬了起來。

大黑繞著她打轉,不時撲騰兩下,像在逗她玩兒。

長安想了想,伸出手摸摸大黑腦袋,低聲道:「大、大黑,回、回家去!」

大黑迷茫地望了她一會兒,就聽到宋承業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大黑!你在幹啥?快咬她啊!」

大黑嗯嘰幾聲,搖著尾巴跑回小主人身邊。

宋承業很生氣,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砸在大黑身上:「狗東西!到底誰才是你主子?今兒不給你吃飯了!」

大黑莫名被打,嚇得夾起尾巴往回跑。

宋承業與妹妹狠狠瞪一眼長安,轉身走了。

長安也瞪回去,但很快被巧兒拉回家。

吳氏見小侄女摘回一兜兜草珠子,問:「長安摘這麼多草珠子做什麼?」

「串、串珠珠賣錢。」長安將所有草珠子都掏出來,晃晃手腕上的珠串子:「姐、姐姐給的。」

吳氏摸摸小侄女腦袋,嘆口氣:「草珠子遍地都是,哪裡能賣錢。」

「貨、貨郎要。」長安見過貨郎收村裡姐姐姨姨們的小手絹小荷包,還給她們銅錢,小珠珠串的鏈子這樣好看,他肯定也要。

吳氏笑了:「好吧,嬸嬸串珠子,到時候賣了錢就給長安扯一根絲帶扎辮子。」

「嗯!」長安重重點頭。

晚間,長安早早睡下,就想再夢見小金魚。

可她什麼夢都沒做,一覺睡到大天光。

一晃幾天過去,她與嬸嬸已經將撿來的草珠子全穿成串子,依然沒夢到小金魚,而隔壁狗蛋的情況越發不好。

錢嬸子在吳氏跟前哭了幾次,一直說她自己命不好,好不容易生了一個兒子,卻又是病病歪歪的身子。

「如今神婆都請過幾遍,我實在沒法子了。」錢氏擤一把鼻涕,抹在鞋跟上,「他爹已經去買棺材了,唉,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吳氏也跟著她抹起淚,安撫道:「還沒到那一步呢,說不定就好了呢?」

錢氏直搖頭:「好不了了,嗚嗚嗚嗚」

長安聽錢嬸子這麼說,眼眶也紅了,她悄悄跑出門,來到隔壁。

屋裡沒人,連巧兒姐姐也不在。

狗蛋面色灰黃、嘴唇烏紫,已經被人從炕上移到門板上。

門板上頭鋪著厚厚稻草,他就睡在稻草上,身上蓋著一床破舊小被子。

「狗、狗蛋哥哥。」

長安見男娃娃無聲無息,有點害怕,但還是走到跟前,將手靠在他額頭上,心裡默念:「小珠珠,快讓狗蛋哥哥好起來吧。」

手心小苗苗閃爍一下,一片葉子化為流光散在狗蛋的額頭上,漸漸消失不見。

長安大喜,目不轉睛盯著狗蛋瞧。

狗蛋面色還是那樣,但氣息厚重幾分,還咳了兩聲。

他睜開眼,見到長安,低低說一聲:「我想喝水。」

長安跳起來,飛快跑回自家,對捂臉哭泣的錢嬸子道:「狗、狗蛋哥哥.醒了,喝、喝水!」

錢嫂子哭得更凶,起身回家燒水給狗蛋喝。

長安不懂錢嬸子為啥哭的更厲害,不解地跟著嬸嬸又回到隔壁。

水燒好了,錢嫂子沖了一碗雞蛋糖水端到堂屋。

「兒啊,娘給你做了雞蛋茶,先喝一口。」她將兒子抱起來,流著淚餵雞蛋茶給他喝。

狗蛋喝完一碗雞蛋茶,面色微微發紅,又躺下睡去。

吳氏摸摸狗蛋的額頭,發現他竟然出汗了,不由驚訝:「嫂子,狗蛋出汗了,是不是要好了?」

錢氏一怔,連忙牽起兒子小手摸了摸。

小手暖呼呼的,不像之前那般冰冰涼。

「我兒.真的好了?」錢氏不敢置信,連忙將兒子從門板上抱起,重新放回炕上,又點了幾把草塞進炕洞。

給兒子掖了掖被子,雙手合十,虔誠地朝空中叩拜:「三清老祖如來天尊在上,若我兒好了,此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

長安眨眨眼,望望錢嬸子,又看一眼狗蛋,心裡疑惑:為啥狗蛋哥哥好了,錢嬸子要報答三清老祖與如來天尊的大恩?

吳氏也替錢嬸子高興,拉著長安告辭出門。

門外響起小銅鑼的聲音,那是貨郎進村了。

「嬸嬸!快、快去。」

長安拉著嬸嬸快走回家,將自己這兩天與三嬸穿的草珠串串都拿出來,準備賣給貨郎。

此時,宋老六扛著一個不大的棺材進了村,路過宋八齊家時,正遇到趙婆子與崔寡婦。

趙婆子冷哼一聲,對崔寡婦道:「瞧瞧,我就說吧,宋老六家的孩子肯定活不過今春,這不,連三月還沒到就咽氣了。」

崔寡婦輕輕一笑:「可不是,您的嘴就是開過光的,說啥都靈驗。」

「那是報應。」趙婆子朝嘴裡丟一顆南瓜子,咯嘣嗑開,微微笑了笑:「前兒敢打我家繼祖,沒幾日就報應到他家孩子身上了,你說是不是活該?」

崔寡婦只覺後脖頸一涼,連忙附和道:「自然是,繼祖兄弟命裡帶福,最是旺家,誰敢欺負他,鐵定要倒霉。」

趙婆子哼笑一聲,沒說話。

當初剛嫁進宋家時,她就散播自己兒子命裡帶福,最是旺家旺親緣,所以才讓宋八齊對他另眼相看,還給他改了名兒。

這幾年像是坐實了那番話,宋家竟真的慢慢富裕起來,那老東西也越來越信任自己與兒子。

趙婆子得意地想,或許繼祖真的命裡帶福呢,所以自己總能心想事成。

「娘,怎麼跟崔嫂子坐門口?」宋繼祖從院子里出來,朝崔寡婦笑了下:「門口多冷,還是進屋說話吧。」

崔寡婦俏臉一紅,笑吟吟道:「不了,我就跟嬸子說幾句,回頭還得做飯呢。」

趙婆子忽然想起什麼,一拍大腿:「哎呦,跟你說話,將灶上燉的肉忘啦。」

說罷急吼吼朝灶房衝去。

崔寡婦抬頭瞥一眼宋繼祖,嬌媚一笑:「繼祖兄弟,有空去我家坐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