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失落會延期
「我剛才看了會你踢球，以你現在的水平想拿第一很難，畢竟算上今天距離體育祭也就只剩十二天了。」
小早川一木雙手撐在背後，將岔開的雙腿放下，筆直靠攏在一起，微微用力舒展，舒服地眯起了眼。
男生的運動褲雖然不像女生那樣短，但是耐不住她腿長啊。
冷白色的小腿小半伸出了樹蔭，被刺眼的陽光映襯得更白了些。
椎名霧不明白，小早川一木為什麼曬不黑。
不過他仔細想了想，體育課上如果小早川一木沒有和他一起，他一般見不到她人。
該不會每次她都偷偷回到教學樓五樓，在那個獨屬於她的「秘密基地」吹著空調喝著飲料吧。
還真有可能！
「是看了一會？不會是看了全程吧？」
椎名霧仔細打量身邊女孩裸露在外的肌膚，一點汗都沒出。
要知道就算他「體質」快加點到4了，該出汗還是得出汗。
他懷疑小早川一木一直在划水，今天根本就沒有參與足球練習。
「你臉上有金子啊，我用得著一直盯著伱看？」
小早川一木睨了他一眼，隨後看似無聊地將目光投向足球場。
她好像還真看了他半節課。
今天人有些不舒服，她自然不可能在太陽底下踢球。
解散之後，她就去了足球場附近的獨棟辦公大樓。
三樓的那間辦公室視野很開闊，空調、冰箱、零食什麼都會有。
她就坐在窗邊，像往常一樣，看了他很久。
「哦，也對。班長你又不喜歡男的。」
椎名霧用女孩的原話膈應了她一句，看到她的側臉明顯有些僵硬。
他突然有了個想法，等以後把她攻略了，壓在身下再問她喜不喜歡男的……
嘶。
為什麼galgame里，也能這麼解氣？
「不是，班長肯定不會喜歡男的啊，難道椎名你有這方面的嗜好？」
藤田博智不知從哪拔了根草，放在嘴邊咬著，說話都漏風。
「可能嗎？」
他身邊漂亮女孩這麼多，怎麼可能被人掰彎了。
「也說不定呢，世界這麼大，萬一椎名你碰到看對眼的呢？」前田敬二也參與了話題。
在這種事上，男生總是格外感興趣。
「你們可真是，以後不要對我動手動腳，我怕了你們了。」
「那不行，現在我就要好好盤盤你，嘿嘿。」
「西內。」
等他們嬉鬧完了，小早川一木再次問道。
「你真的想拿第一？」
「班長你還不知道我嗎？既然決定要參加，自然是奔著第一去的。」
小早川一木沉默片刻。「你很想出名？」
「為什麼會這麼問？」
椎名霧記得小早川一木在公交車上就問過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沒有。」
小早川一木搖了搖頭。
她其實不想他出太大風頭，不想他被太多人喜歡。
可明明是她親手把他送上了開學典禮的舞台，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而且她已經沒有必要再「冷藏」他了吧，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難道說班長你真相信我能拿第一啊？在今天之前我就沒怎麼碰過足球，你沒必要對我這麼有信心吧。」
椎名霧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好像他拍藤田博智一樣。
應該不一樣，因為她的秘密他們心知肚明。
「呵，自戀，我什麼時候說我信你了。」
「我也不信，雖然椎名你天賦很好，但是時間太緊了，足球九宮格需要準度、技巧甚至是運氣，不是那麼好拿第一的。」
「都不信是吧？」
椎名霧看向最後的藤田博智。
「我信啊，畢竟椎名你運氣那麼好，萬一踢中彩蛋，說不定一腳直接踢翻九個。」
雖然嘴上說著信，可藤田博智是明顯不信的。
「那要不來個對賭？」
前田敬二和藤田博智還沒答應，就聽到小早川一木說道。「不賭。」
月測第一的事情，她還欠著他一個要求，什麼要求都可以。
她不可能再和他賭了。
椎名霧。「……」
「我跟你賭，一個月飲料，椎名你要是輸了就全心全意做我的軍師，幫我追到美代子同學！」
「我記得你上次不就答應一個月飲料了？到現在我都沒喝過你買的飲料，就連你手上的水都是我請的吧。」
「額，我忘了，明天一定。啊，剛剛西村老師好像看我們了，該繼續訓練。走啊，椎名。」
藤田博智拍了拍屁股，率先朝著足球場走去。
……
結城高中周五下午沒有課。
中午放學之後，椎名霧走到源生結夏課桌前。
「下午有事嗎？結夏。」
不知不覺女孩的名字他叫得越發順口了。
「沒，今天下午播音部沒有會議，椎名同學。」
雖然源生結夏還是喊他椎名同學，卻沒有拒絕他對她親近的稱謂。
「那就走吧，教室里還是太熱了，我們去圖書館看書。」
「好的。」
椎名霧回頭看向班長的座位，卻發現她早就離開了。
他本來打算喊她一起來著，現在看來只好作罷。
兩人收拾好書包後，一同朝著圖書館走去，真的會像蹭空調的小情侶。
圖書館裡，女孩默默摘抄著他的筆記，他則是認真地刷著經驗書。
半個小時後，椎名霧退出了閱讀模式，看著對面已經開始犯迷糊的女孩有些好笑。
為什麼做事那麼認真地女孩會對學習這種事犯困？
源生結夏後來獨自離開了圖書館，今天是她兼職的日子。
椎名霧則是繼續在圖書館看書，直到五點多才離開。
他最終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不同於往日的歸心似箭，一路上他的心中平靜如水。
椎名霧曾經看過一篇書中插圖。
醉酒的富豪倒在路邊，好心的警察認出他的身份，指著旁邊的公寓問他為什麼不回家。
富豪說。「那不是我的家，那只是我的房子。」
道理其實都懂的。
但是真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笑也笑不出來了。
房門被打開了，夕陽從陽台偷跑了進來，延伸到女孩經常趴著的長沙發上。
椎名霧在玄關換好室內拖鞋，慢慢走近沙發。
沙發角落不會有女孩蜷縮著睡著，也不會再有小貓從沙發里探出頭來，清冷地對他說「歡迎回家」。
他默默坐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失落是會延期的。
有些時候，和平分手並不會覺得很難過。
可在之後的時光里，你路過一家他很喜歡的美食店，你無意間聽到一首他喜歡的歌……
我們都曾嚮往過小說里仗劍天涯，美人相伴，生死與共。
可是現實里的東京殺不了龍王，愛情這兩個字也並不是一定要與死亡掛鉤才會升華。
距離淺倉音離開已經過去五六天了，他後知後覺，這間出租屋已經不能稱做家了啊。
往日那些稀鬆平常的日子，終究是如今觸不可及的。
「呼。」
幸好，女孩只是暫時離開的。
她還會是他的。
椎名霧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在line上給淺倉音發了個消息。
「想你了怎麼辦。」
他很喜歡這隻小貓呢，不會隱藏。
女孩並沒有秒回，椎名霧沒有意外，小貓有了自己的生活，不再只屬於他一個人了。
他將手機放在茶几上，正要起身去拿吉他，卻突然看向茶几下的抽屜。
抽屜里有女孩寫的小說草稿，應該還在吧？
以前她說過，不準看她寫的小說。
他也就不去看。
他甚至從來沒有去碰過茶几下的抽屜，哪怕他偶爾會在沙發上過夜。
可現在淺倉音離開了，既然是工作，她肯定會把草稿全都帶走，留下的不過是廢稿罷了。
廢稿的話…
椎名霧拉開了抽屜，裡面還有不少紙張，厚厚一疊。
他拿出那疊紙，打算看看小貓藏著的秘密。
「陪他見了媽媽。」
「……」
「再也不給他了。」
「……」
「變態！噁心！煩人！！」
「煎荷包蛋，要先把油燒熱，然後放兩粒鹽，敲蛋不能敲邊緣，要敲平面，鍋鏟不能有水，否則放進鍋里就會濺油。」
「原來真的會痛。」
「炒甘藍要放兩次鹽。」
「做菜好難。」
「……」
「和他看了電影，被他騙了，和他牽了手，手心緊張得流汗，他還不放開。」
「再也別想讓我主動了！！」
「他不碰我。」
「……」
不少草稿上靠近開頭的位置寫著她的日記？不過沒有標日期。
「日記」下面寫滿了小說段落，許多段落被兩根橫線劃掉。
椎名霧看了兩章，似乎是以女主視角寫的戀愛小說。
題頭或許不止是「日記」，還是章綱。
他似乎明白為什麼她寫小說不想給他看了。
她把他們的故事寫進了小說里。
椎名霧一張一張默默看下去。
或許，她留下這些草稿，就是想讓他看見吧？
那隻小貓可嘴硬了，說不給他看，原來是想他看啊？
嗯，也有可能是不好意思讓他看，卻不會永遠不讓他知道。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夕陽離開之後，很快就被黑夜佔領。
椎名霧借著最後一點光亮，快速掃了一遍最後的故事。
這篇小說的故事並不是從前往後，按照擺放順序其實是從後往前看。
他看到了他們相遇。
相遇本該是故事的起點，也會是小說草稿的末尾。
可是底下還有很厚一疊。
『下面寫的是她以前的生活嗎？』
椎名霧有些好奇，他從未主動過問女孩的過去。
那些都是他從未參與的故事，早一點知道、晚一點知道並不會改變故事的結局。
如果女孩願意說的話，他會認真去聽。
現在女孩過去的故事就在他手中。
他拿開最後一張草稿，看向下面的紙張，臉上因為回憶不自覺泛起的笑意慢慢褪去。
他慌亂地看向下一張、再下一張……
可是那疊紙張裡面的內容從未改變過。
黑暗裡，少年最後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聞著女孩還未散去的味道，似乎想要等到慰藉。
可惜她的味道只會讓他更內疚，畢竟她已經離開了。
故事伊始下面的紙張上被女孩寫滿了字，白紙黑字或許黑字會佔據更多的位置。
紙張里並沒有藏著女孩的過去。
通篇重複寫著三個字。
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