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誰知道呢
周六，老街的麵包咖啡廳。
雖然中野惠是淺倉音的親生媽媽，但是椎名霧還是不放心。
畢竟在他看來，中野惠已經有了傷害女孩的前科，如果不是女孩傷透了心一定要走，他真不想讓她跟著中野惠離開。
而且，正如他提起的那個要求，他要跟著女孩一起去見她外公才會真的放心。
昨晚在電話中他沒有明說女孩想要離開，而是借著見一面的理由，把中野惠再次約到了這間麵包咖啡廳。
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在上午十點。
周末的緣故，這個時間段老街已經人來人往，每個人看上去都走得匆匆。
今天是晴天，不過咖啡廳二樓有灰色玻璃的落地窗阻隔，明亮而不刺眼。
他們是九點四十多到的，點了兩份咖啡和麵包後，便一同上樓等候。
這間咖啡廳開在拐角處，所以靠窗的位置會很多。
椎名霧選了一處坐下後，便看到女孩坐到他對面。
椎名霧。「……」
到時候中野惠來了，自然會和女兒坐在一起，不可能坐在他身邊。
角色好像互換了，上次淺倉音的依靠是他，這次會是中野惠。
可是明明才過去半個多月的時間。
不過，女孩其實沒怎麼變，她依舊會是被背叛的那一個。
上次是生養她的媽媽，這次是她心愛的少年。
椎名霧起身走到女孩身邊坐下，看到她皺了眉。
因為靠窗的緣故，她出不去的。
「這麼討厭我了？再等等吧，我想知道中野阿姨是不是已經回你外公家裡。如果是的話，我才放心讓你離開。」
如果放在以前，他會一邊說著話，一邊抓住她的小手，女孩的小手軟軟的，捏起來會很舒服。
可是現在不會，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女孩現在很抵觸他的接觸。
他在她的眼裡不幹凈了。
他下意識地抬手，然後遲鈍一般提起咖啡杯，低頭抿了一口。
苦中帶著些許酸澀，不加糖的話他真喝不習慣。
他還記得這款咖啡叫什麼，「黃昏」？
名字有些莫名其妙，口味他也沒怎麼習慣，他這個俗人果然是品不來細糠的。
「嗯。」
女孩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窗外。
其實他們並不在上次的座位，但是沒關係，窗外的世界不過只是默劇，她只是看看而已。
時間很快越過了十點，就在椎名霧以為中野惠遇到什麼事耽擱，打算打個電話過去問問的時候，抬頭看到她匆匆趕到。
椎名霧順勢起身示意女人落座。
「抱歉，椎名霧先生，路上遇到突發事故，所以新幹線晚點了。」
「沒關係，我和淺倉也才剛來一會，中野阿姨。」
新幹線一般很少會有晚點情況，突發事故…如果不是地震之類的天災，或許就是卧軌、車輛故障了。
「好，萬分抱歉。」
女人雙手合十抱拳，再次道歉。
看得出來，她今天的心情很好，畢竟再次看到了淺倉音。
不遠處走來一個金髮服務員，簡單詢問了中野惠是否需要咖啡後，記下了咖啡、麵包種類，便轉身離開了。
中野惠終於鼓起勇氣看向淺倉音，喊了一聲。「音。」
「嗯。」
淺倉音依舊看著窗外，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即便如此，女人也絲毫不介意，反而受到很大鼓勵一般，自顧說道。
「媽媽這次回大阪見到外公了，他答應讓我們回去了。」
她說得很輕鬆，外公答應了，但是過程絕對不會那麼簡單的。
淺倉音聽到她的話沉默了片刻，才轉過頭來看向對坐的女人。
儘管化了淡妝，卻無法完全遮掩女人臉上的疲態。
她真的在為自己當初的錯事做了努力。
比如和前夫離了婚；比如怕她被欺負，主動辭掉了東京的工作，丟掉所有面子去求外公收留。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會如鯁在咽，再多補償也無法抹平。
可是她畢竟是媽媽。
在媽媽還懷著她的時候，爸爸就把媽媽拋棄了。
媽媽把她生了下來，然後一個人帶著她生活在這會吃人的東京里。
她知道的，媽媽很不容易的。
所以在十三歲那年，面對媽媽想要再婚的請求，她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
她其實真心地希望媽媽可以找到真正愛她的人，可以幸福一點。
媽媽那些年真的過得很苦。
即便媽媽做了錯事，她其實也是沒資格再也不見媽媽的。
如果生而未養倒也罷了，可是生而養之……
雖然她也會因為那天媽媽的話而失望，但是她畢竟是媽媽的女兒。
場面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椎名霧今天的目的似乎也達到了，淺倉音外公答應收留她們母女。
「椎名霧先生…」
小會後，中野惠欲言又止，看上去想要再次要回自己的女兒。
上次椎名霧就曾暗示淺倉音跟在她身邊不安全，所以沒答應她。
「中野阿姨，叫我小霧就好了。」
「先生」幾個字確實不太好，總有一種比淺倉音大一輩的感覺。
上次他就特意提起過中野惠對他的稱呼，她也欣然應允，但是後來因為什麼，女人又開始對他很客氣。
「小霧，可以讓音和我回去嗎？我這次一定會好好對她的，而且你們的事情我也不會阻撓，伱們兩人自己談就好了，只要別騙音。」
她看上去小心翼翼的，畢竟淺倉音被她弄丟了。
不過這次她還真就說中了……
「淺倉外公家在大阪嗎？」椎名霧問起他最關心的問題。
「對。」
大阪距離東京有點遠啊。
椎名霧有些不舍。
女孩沒有說話，但是椎名霧知道她在等他答應。
「好，今天還是明天？」
中野惠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答應，明顯有些難以置信。
可她很快想到了什麼，看向一旁的淺倉音。
淺倉音也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意思。
但是上次見面，她明明一副只想在他身邊的樣子。
「小霧，你和音吵架了嗎？」中野惠斟酌道。
椎名霧輕輕點了頭。
「我惹淺倉生氣了，她想回去住一段時間。」
「是這樣嗎？音。」
「嗯。」
女孩並沒有說他出軌的事情，給他留了不少面子。
怎麼不算出軌呢，她真的打算嫁給他的。
「我們今天就走嗎？」
對於中野惠而言，真的是意料之外的驚喜，女兒終於再次回到她身邊了。
在此之前她甚至只是因為淺倉音願意再見她一面而感到十分開心。
淺倉音並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椎名霧。
「要不明天吧，現在已經中午了，而且我也想跟著去看看大阪的風景。」
椎名霧找了借口。
女孩早一天離開，晚一天離開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他還是希望越晚越好。
「這…」
這兩個借口真的有些牽強。
現在才不到十點半，東京到大阪，東海道新幹線只需要三個小時左右。
至於跟著去看看大阪的風景，今天去了大阪，明天就不能看了么？
「好。」
女孩替她答應了。
「好吧。」
中野惠笑得有些牽強。
不出意外，女孩還要住在椎名霧家裡一晚。
照她看來，兩人晚上說不定會有親密舉動。
可是女兒明明還那麼小。
其實她這次真的想得太多了，淺倉音不會再讓他碰自己了。
……
事情談好之後，椎名霧就帶著淺倉音離開了。
至於中野惠，則是找了個酒店住下。
明天早上八點，他們會去上田站集合，乘坐新幹線前往大阪。
老街上，女孩安靜地走在他的身邊。
這條路承載了他們很多回憶。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一般每隔兩到四天，就會以冰箱中沒有食材為理由，喊她出去逛逛超市、商場。
他在這條街上牽過她的手，摸過她的小腦袋，也背著她走過一段還算長的路。
今天大概率會是最後一次了。
椎名霧牽起她的左手，引得女孩一陣掙扎。
「再牽最後一次。」
他始終沒有放開。
放在以前，她肯定會很生氣、很認真地說上一句，「牽我之前，要先問我」。
可是今天沒有，女孩的一切看似無聊的要求，到底都是喜歡的表現。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糾結這些要求，便是失望透頂。
不過啊，這次她雖然很抗拒，可到底沒有掙脫。
他牽著她的小手，居然有種心懷感激的感覺。
她肯定還是喜歡他的吧。
「以後在外公家，也要好好吃飯，要是不開心了就打電話找我。」
「找你？」
她的語氣很詫異，不開心找他不是更不開心了。
「當然，我也會偶爾打電話給你的。」
他好像沒聽懂她的語氣，自顧說著。
兩人牽著手，女孩的手掌依舊很軟，但是這次的牽手體驗真的算不上多好。
她的指甲刺在他的掌心，沒有割破但是很不舒服。
小貓的小手其實是有爪子的啊，
……
傍晚，椎名霧看著一如既往躺在沙發角落寫著小說的小貓。
「晚飯你做可以嗎？淺倉。」
女孩手中的筆停頓了一下。
「等我寫完這一段。」
少年不會知道，今天的故事會被女孩寫下。
「好。」
椎名霧沒有催促的意思，事實上他只是想順便完成一下淺倉音的特殊劇情線任務，順便最後吃一次女孩做的飯菜。
這次的飯菜就算鹹得再難下咽，他也會笑著吃完的。
他打開藍色字幕，查看了那個任務：
【淺倉音特殊劇情線任務：想不想吃她做的飯，一個月怎麼樣？（27/30）】
這些天女孩因為服用了基因膠囊（味覺），一直沒什麼力氣，兩周只做飯兩三次。
還需要兩次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在此之前，椎名霧完全沒料到，這個任務居然還會卡在最後幾天。
他還以為兩人會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
不過也好，淺倉音不在他身邊的話，他都不放心把基因葯餵給她吃。
更何況她才服用基因葯沒多久，既然服用藥物會有副作用，他不可能接連喂她吃的。
基因膠囊並沒有服用說明，萬一接連服用副作用太大留下不可逆的病根……
以後還有機會的，他肯定會把她追回來的。
淺倉音將手中的那疊白紙放好後，踩著兔子拖鞋朝廚房走去。
椎名霧像往常一樣，跟在了她的身後，打算看著她做菜。
晚飯、洗澡、睡沙發。
其實他留下女孩一天時間什麼都沒有發生。
夜色依舊寧靜，女孩理所應當地霸佔著他的床。
或許，凌晨的時候，小貓會一臉難過地光著小腳偷偷走到客廳，俯下身輕輕親他一下也說不定。
誰知道呢。
……
周日的早飯是椎名霧做的。
既然還差兩天才能拿到膠囊，那也就沒必要特意喊女孩起床做早飯。
一次還好，次數多了，就顯得刻意了。
吃過早飯後，他看著女孩開始收拾行李。
其實只是把衣櫃里她那邊的衣服放進行李箱罷了，衣櫃里的衣服大都是折好的夏裝，都是他買的。
他可稀罕這隻小貓了，恨不得買好多漂亮裙子給她穿。
其實還有很多輕小說和漫畫書，但是那些太重了，自然不可能帶走。
收拾好行李後，椎名霧拎起行李箱，和她一起離開了出租屋，朝著公交站台走去。
東京站門口早早站著一位女人，和淺倉音長得有四分像，穿著得體也很漂亮。
「中野阿姨，早上好。」
椎名霧禮貌地打著招呼。
「早上好，小霧、音。」
對於這個女人容易上頭的性格椎名霧實在不敢苟同，但是說來好笑，如果沒有那件事情，女孩不會離家出走，他也不可能遇到她。
福禍相依？又或者禍禍相依吧。
禍禍相依…
「笑什麼？」淺倉音皺眉。
明明是分別的日子，他居然還笑？
他在期待她離開對么？淺倉音居然有種不想走的衝動。
「沒啊。」椎名霧保證自己剛才沒有笑啊。
怎麼可能不是福禍相依呢？
他這輩子都要好好養她這隻小貓啊，他真的很喜歡她的。
因為中野惠就在身邊，淺倉音並沒有繼續追問。
「中野阿姨，我們去買票吧。」
新幹線的車次很多，沒必要提前定票。
「好，我們走吧，音。」
三人朝著車站內走去。